“来吧,亲爱的中尉。”费奥多向皮德罗招呼道,待皮德罗走到他身前,费奥多摘下一枚金戒指,放到了皮德罗的双手中,作为给与他的犒赏。
感受到手中金戒指的重量,皮德罗欣喜地连连吻了费奥多城主的手。
随后,基谢尔主教也赏了皮德罗一条金十字架的链子。
会议结束后,佛朗哥和皮德罗一同离开。一路上,皮德罗不时赏玩这十字架。这时候,佛朗哥对皮德罗说道:“这条十字架你可得给我。”
“凭什么?我凭自己本事得到的。”皮德罗赶紧把十字架放到皮袋里,生怕佛朗哥会来抢一样。
“火墙的主意是我的。”
“那也不值一条金十字架。”皮德罗把口袋捂的更紧。
“你不给我就把你得到奖赏的事情说出去。”佛朗哥说道。
这招,可击中了皮德罗的命门。如果这消息泄露,那么自己就必须和所有人分享。这是雇佣兵里不成文的规矩。
没办法,皮德罗依依不舍地掏出了金十字架。
十字架挂在皮德罗的手中,随着寒风不住地摇摆。
“起风了?”
皮德罗按住头顶的帽子,和佛朗哥一同看向天空。
第45章 斯摩棱斯克之战(八)()
风雪来的如此令人猝不及防,彻底打乱了攻城者和守城者的节奏。面对“冬将军”威力,不管是沙皇俄国的军队还是扎波罗热的哥萨克都选择了退避三舍。他们纷纷退却会了各自占领的村镇,等待风雪的结束。
可对于斯摩棱斯克的守军来说,漫天的大雪虽然逼退了敌人,可却也代替了人围困住了守军——在这种天气外出是极其危险的。
更为严重的是,城里的粮食已经开始不足了。暴风雪来临的第二十天,那些逃避兵灾入城的难民每天得到的救济,只有围城前的二分之一,其他的居民也好不到哪去。
而作为雇佣兵,彻辰他们得到的待遇还是要好于那些普通的居民。至少还有茶喝、有面包吃。
这会儿,彻辰和鲁斯以及他们小队的其他八个人正躲在城墙内的木棚里烤着火。这个木棚在之前的战斗中被火炮砸出了几个大洞,由于木柴现在也是稀缺的战略物资,所以彻辰他们也没有多余的材料可以修补,只好用破布和烂毛皮堵住缺口。可即便如此,冷风还是不住地往里面灌着。
“真冷啊。”
彻辰将小手尽量地靠近篝火。在篝火上挂着一个铁皮桶子,里面正烧着茶水。
“来,把这些也烤一烤。不然硬的跟冰块似的。”一个叫弗朗西斯科的佣兵从身后拿出几个面包,放在了篝火旁。
这些面包确实被冻得又冷又硬,摸起来和石块一样。可即使烤了火,这样的面包也只是稍微软化了一些,如果谁直接吃了,保不住就会崩掉几颗大牙,其他的连队就出过这样的事儿。所以在烤软后,还要弄碎了放进热茶水里面泡着吃。
“真怀念故乡的牛排和牛奶啊!”弗朗西斯科使劲嗅了嗅茶水的香味,感慨地说道。
他这一番话,不出所料地引起了同伴的共鸣。大伙儿七嘴八舌地叹谈起家乡的美味,然后诅咒起该死的鬼天气和城主来。
“我觉得我们该知足了。前几天我走过街口,那里都是逃难的难民,他们吃的面包据说是用木屑做的。”彻辰挑了挑篝火,说道。
可他这一番话,不仅没有引起同伴的共鸣,反而挑动的大伙的不满情绪更高了。
“能一样吗?要是没有我们,他们早被哥萨克们抓去卖给鞑靼人了。我们保护他们的性命和财产,他们当然应该拿最好的食物犒赏我们。”一个酒糟鼻的中年佣兵说道。
“就是,我听说那些军官们还有红酒喝有牛肉吃。”
“我还看见城里的民政官恰布林拿白面包给妓女付账。”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尽情地咒骂着。
彻辰却是一脸的苦相,他本来想劝说大家知足常乐,没想到起了反作用。
“对。愿那些该死的家伙死后都去见撒旦。”
这时,在彻辰的背后,有人插了一句。
大伙回头一看,竟是彻辰的叔叔皮德罗中尉。
这下子,包括鲁斯和彻辰在内,大家都有些尴尬了。
皮德罗走到彻辰旁边准备坐下,旁边的人连忙挪了挪,给他让了个位置。
坐下后,皮德罗捡起篝火旁的一个面包。这面包经过火烤后,已没有那么硬了。
皮德罗拿出一把小刀,在面包上割下一块,然后揭开铁皮桶的盖子,将切下来的面包扔了进去。
“这一块敬城主,愿他在里面好好洗个澡。”皮德罗高声说道。他竟把面包当做了费奥多,还扔进了热水里。
若是在正规军里,这种目无长官的行为觉得吃不了兜着走。
可在雇佣兵团,皮德罗的乖张举动却很和大伙儿的心意。大伙儿也有样学样,给面包块起了各种各样的名字,这其中大多数都是城里面头面的贵族和官员。这下子大家都在“澡堂”里相聚了。
彻辰看着自己叔叔的眼神有些崇拜了。他没想到,自己叔叔如此轻易地就化解了尴尬,还是用这种方法。
泡过热茶的面包块很快软化。皮德罗打起一碗,然后拿到嘴边吹了吹后喝了一大口。喝完后还一副意犹未尽的样子。
见皮德罗喝的如此美味,那些佣兵们也馋虫勾动,一个个迫不及待地打起一碗吃起来。
虽然吃在彻辰嘴里这碗面包茶叶汤没平时的没什么两样,可或许是由于里面加了各位“长官”,吃在其他人嘴里却是分外的美味。
于是,大伙儿的怨气也随着这顿饭暂时烟消云散了。
用过午饭,皮德罗又掏出些烟丝和几瓶酒分给大家。这更让士兵们兴高采烈。
在烟雾缭绕中,在外值守的士兵掀起了木棚的帘子。
“彻辰,外面有人找你。”
“找我?是什么人。”
“不认识,是个鞑靼中年妇女,她说认识你。”
彻辰回忆了下,却不记得自己在斯摩棱斯克认识什么鞑靼人,还是个女人。
“我马上来,你叫她等下。”
虽然没有印象,可既然有人在这种天气来找自己,肯定是有重要的事情。
“叔叔,我出去一下。”
“好的,快点回来。”
彻辰掀开帘子走了出去,一股寒风猛地扑面而来,冻的他不由地紧了紧领子。
那个妇女正背对着站在城梯的下面,于是彻辰走了下去。
“是你找我?”彻辰问道。
听到声音,那中年妇女转过了身来。
这个中年妇女大概五十多岁,有着一张典型的鞑靼人的相貌,她脸型扁平,脸上刻满了皱纹;鼻梁低平,鼻孔朝上;一双眯眯眼由于脸上的褶皱只剩下了一条缝隙。
彻辰敢保证,如果之前自己见过这个女人,自己肯定会有印象。
“您是彻辰先生吗?”中年妇女小心翼翼地问道。
“是的,我是来自阿勒瓦尔家族的彻辰。”
在确认了彻辰的身份后,这个鞑靼女人激动的试图握住彻辰的手去亲吻,可被彻辰躲过了。
“我还不知道你是谁。”
“我的名字微不足道。事实上,我不认识您,是我的主人派我来找你的。”
“你的主人是谁?”
“是海伦娜·奥布霍维奇小姐。”
第46章 斯摩棱斯克之战(九)()
“海伦娜小姐。”
彻辰的思绪又飘回了那场一个多月前的宴会上。那时的海伦娜小姐光芒四射,身穿一身银色缎面礼服,礼服上绣满了闪闪发光的玫瑰。大大的裙摆,显示出衣服主人纤细的腰肢。
在海伦娜的身上,手镯、耳坠、胸针、戒指,一应价值连城的珠宝首饰都在她的美貌面前黯然失色。仿佛这些珍宝所发出的光芒,只是为了承托这位贵族小姐的美。
连彻辰当时也为之迷醉。可就像所有的歌曲都有顶点一样。那场宴会仿佛就是海伦娜小姐人生的顶点。在那之后的事情,彻辰也有所耳闻。小姐本人被禁足,未婚夫退婚,恋人被关进了地牢……一夜之间,海伦娜小姐的人生跌入了谷底。
一念及此,彻辰不禁又生起了同情之心。
“海伦娜小姐还好吗?”彻辰问道。
听彻辰问起自家的小姐,那中年妇人用袖口抹了抹眼角的泪水。
“不好,”中年妇人伤心地说道:“自从凯瑟琳被关入地牢以后,小姐每天都以泪洗面。”
彻辰默然。凯瑟琳被关入地牢后,自己还和佣兵团的同僚们一起去看过他。这位年轻有为的苏格兰青年被关在了地牢的下面一层,那里终年阴暗潮湿,连一扇窗户都没有。如此冷的天气,凯瑟琳盖的被子里都是破布,铺床的也是稻草。眼见如此情况,那些个平日里和凯瑟琳相好的同僚都义愤填膺,大伙不顾地牢看守的阻拦,为凯瑟琳送去了松软的棉被和垫子。可大家能做的也仅有如此,关押凯瑟琳是费奥多城主的命令,没有人可以抗命。
“我有什么可以帮忙的吗?”彻辰见中年妇女为她的主人哭的如此伤心,不禁动了恻隐之心。可话一出口,彻辰就有些后悔了。海伦娜这么冷的天派人来找自己,肯定是有天大的事情,这事情或许还和凯瑟琳有关。
那中年妇女本就是海伦娜派来找彻辰帮忙的,她正不知道如何提起。彻辰主动提到“帮忙”,正和了她的心意。
她马上接口道:“小姐有点小事想拜托您。”
“什么小事?”彻辰小心翼翼地问道,她可不敢乱应承下来。一些这些大人物看来的小事,在自己这些小人物面前说不定就是天大的大事了。
“小姐希望您放一个人出城。”中年妇女说道。
“放谁?”彻辰心里隐隐约约有个预感,海伦娜小姐想要他放的那人就是凯瑟琳。可这连他自己都不敢相信,凯瑟琳被关在地牢里,没有费奥多城主的命令,凯瑟琳如何把他救出来?而费奥多城主对凯瑟琳恨之入骨,如果海伦娜的哀求有用,凯瑟琳早被放出来了,又怎么会等到今天。退一万步讲,海伦娜小姐真的想办法救出了凯瑟琳,可自己能放吗?干放吗?海伦娜小姐这么做,或许城主顾念父女之情会饶过她,可自己绝对没好果子吃。
所幸,彻辰最终没有听到那个令自己害怕的名字。
“一个犹太商人,他想出城收购些粮食。那个商人的女儿和小姐是朋友,于是拜托到了小姐那里。”中年妇女说道。
这下,彻辰算是松了一口气。这种事情这段时间不是没有过。虽然外面大风雪封路,且附近的镇子都被侵略者所占领,外出九死一生。可城里的粮食短缺,价格一日三涨,一些贪财的商人就做起了这种拿命换钱的生意。他们一般几辆雪橇出去,上面装满了城里低价收购来的金银器品,然后拉到沙皇俄国占领的镇子和那里的军需官交换粮食和酒。哥萨克那里他们是不敢去的,拿些哥萨克会抢走雪橇上的所有东西,然后把犹太人插进雪地里当路标。
“那个商人准备什么时候出去?”
“明天晚上。他还准备了五十泰勒作为给您的报酬。”
彻辰沉吟不语。他倒不是嫌那五十泰勒的钱少,而是本能的感觉事情没有那么的简单。海伦娜小姐真的是因为帮助自己朋友的父亲而找上自己的吗?
见彻辰犹豫不决,那中年妇女也有些急了。她求告道:“阿勒瓦尔先生,小姐真的是没办法才找的您。小姐她虽然只见过你一面,可却知道你是个好人。小姐其实也是没办法。凯瑟琳先生关在地牢里面,那里的条件那么差每天还只有一碗凉透了的土豆汤。小姐虽然哀求看守尽量照顾凯瑟琳,可求人也是要钱的。为此,小姐把她那些首饰都当了。这次她帮助那商人也是因为那商人托自己女儿送了好处。你就帮帮我们小姐吧。”
说完,中年妇女又开始抹起了眼泪。
中年妇女的话合情合理,不由得彻辰不信。他也很清楚那些狱卒的嘴脸:人前点头哈腰,人后只要没送钱,想办事门也没有。
“好吧,我答应你。”彻辰说道。
“愿上帝保佑您。”中年妇女感激地说道。显然,这个鞑靼人在斯摩棱斯克这么多年,已改信了基督教。
“也愿上帝保佑海伦娜小姐。”彻辰说完,从中年妇女那接过了泰勒,想了想又把其中二十个泰勒还给了中年妇女。
那中年妇女千恩万谢地倒身离开。
“彻辰,你怎么去了这么久?”
待彻辰回到木棚,皮德罗奇怪地问道。
“没什么,皮德罗叔叔。是一个犹太商人家的仆人。”出于某种理由,彻辰并不想叔叔知道这事情涉及到了海伦娜小姐。
“又是想偷出城倒卖物资的?”一听是商人,皮德罗马上想到了这事情上。实际上,这种事情请托几乎每天都有,城门的守卫已经见怪不怪了。
“嗯,是的。”彻辰回答道。
“他开出了多少钱的价码?”皮德罗问道。
“喏,都在这了。”彻辰摸出了那三十个泰勒。
“就这点?这该死的简直是欺负你。”一见只有这点钱,皮德罗马上眉毛竖了起来。这种事情他也做过几单,那都是五六十泰勒以上的。
旁边的人一见才这点钱,也纷纷鼓噪了起来。大家都是一个意思,就是彻辰收少了。
“那应该收多少?”彻辰茫然地问道。
“至少五十泰勒。”
“七十也不嫌多。”
大家七嘴八舌道。
彻辰这才知道,原来那中年妇女给的五十泰勒是行情价。
“算了,这次就算交学费了。”皮德罗说道,可随后,他又马上改口:“等他回来再收一笔好了。”
第47章 斯摩棱斯克之战(十)()
“嘿,兹皮科。来换班啦。今天怎么来的这么早?”在城堡的地牢内,早班守卫玛兹将一串钥匙丢在趴在方桌上休息的兹皮科的面前。
城堡的地牢看守一共有五个人,一个是牢头,另外的四人分成两队一队看守大门,一队看守内门,负责保管钥匙。而兹皮科就是那内队的一员。
兹皮科抬起头,使劲揉了揉眼睛,也没去管那串钥匙,而是用闲聊的口吻问道:“里面没有什么情况吧?玛兹。”
那个叫玛兹的看守将黑色的制服挂在挂衣钩上,那身制服散发着一股发霉的潮气,像是烂了的苹果一样。
“能有什么情况,”玛兹回过头说道:“一个个老实着呢。”
“哦,那最里面那间那个犯人呢?”皮兹科故作随意地又问道。
“最里面那个?”玛兹想了想,终于想起皮兹科那个人是谁了。
“你说的是那个叫凯瑟琳的家伙吧,他疯了。”玛兹说道。
“疯了?”
一听玛兹说凯瑟琳疯了,皮兹科急得拍案而起。
“你怎么了?皮兹科,一个犯人而已,用得着你这么着急吗?”玛兹有些奇怪地问道。
“没,没什么。我就觉得奇怪而已,那家伙前几天还不是好好的吗?”皮兹科也马上反应了过来,刚才自己实在是太失态了。
“前几天我看也是快疯了。你没看见他每天都呵呵地笑。”
一般关进地牢的囚犯,开始的几天还像是正常人一样吃饭睡觉想找人聊天,可关了一段时间以后,每个人都会变得阴郁,食欲不振,夜不能寐;渐渐地,就会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