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姑娘,那我们要走哪边呢?”范轩看着两条队伍又不由犯了难。
“这是边雪卿的生辰么?”莫浮箩问向范轩。
“正是。”范轩点了点头。
“既然如此,你作为好友,无需排队,我们直接过去就可。”莫浮箩说话间已经从两条队伍的中间空出的小路上走了过去,“跟我来。”
“可是——唉,莫姑娘,你慢些走。”范轩刚想说什么,却看到莫浮箩已经走了过去,忙停下了话抬脚跟上前去。
两旁排队送礼的人看到从身旁走过去的两人,不由开始打量起来。
每个人都在想着莫浮箩二人的身份,看范轩此人,虽衣着普通却气质出尘,怕是哪家比较低调的公子吧。而再看莫浮箩,一身寒气自带起生人勿进的屏障,多看一眼都怕被她的气息给冻伤,谁也不敢妄自猜测她的身份。
莫浮箩没想到两人走在这小巷里会这么显眼,他们不专心地排队送礼,看她做什么?
“莫姐姐,是你吗?”
一道轻轻柔柔的娇声从莫浮箩身后传来,伴着几声环佩叮当,引来莫浮箩一阵蹙眉。
莫浮箩耳边自动掠过呐喊声,继续朝前走。可身边的人却多管闲事地发了话:“莫姑娘,有人喊你。”
莫浮箩偏头瞪了眼范轩,望着对方那对有些不知所措的眸子,叹了口气。
“有事么?”莫浮箩微微侧身,眼光射向身后,从光下走过来的那抹婀娜娇俏真是刺眼。
“真是你呀,莫姐姐。”
柳珺儿迈着小步悠然娉婷地向着莫浮箩走近,满脸的红妆映着灼灼光华。她走过的地方,传来阵阵抽气声。
柳珺儿一阵热络地招呼,走到莫浮箩身前,撩了撩梨花白底绣金丝绢花的裙子,一阵清香钻进莫浮箩的鼻中,她轻咳了声,挥了挥手将这阵香气吹散。
“嗯。”莫浮箩点了点头,冷冷淡淡。
柳珺儿看着莫浮箩的薄冷,却是丝毫不气,脸上的美艳光华只增不减,“莫姐姐也是来送贺礼的?”
不能让柳珺儿发现是范轩来送的礼。。。。。。
莫浮箩心思一动,轻轻点了点头。
“那这位是?”柳珺儿眼眸探向莫浮箩身后站着的范轩,神色尽是探究。
范轩张了张嘴,刚想开口却被莫浮箩的声音给压了下去。
“不认识,路上遇见帮我拿东西的。”
范轩听莫浮箩这么一说,一时半刻没反应过来,不过就算他能反应过来按照他的脾气估计也不会反驳莫浮箩。
柳珺儿听了莫浮箩明显敷衍的话,脸色白了白,有些不自然地将手探向唇边,清了清嗓子,才又笑道:“呵呵,原来是这样呀。”柳珺儿笑声渐渐大了些,又嗔了一声:“莫姐姐,我等下还有事,先过去了。”
说罢,她便素手提了提裙摆,从莫浮箩身旁盈盈走过。
周围人的视线,随着柳珺儿那梨花白的影子跟了上去。
“莫姑娘,为何说不认识我?”范轩见柳珺儿走得远了,才轻声问向莫浮箩。
莫浮箩抬眸掠过范轩的脸,栖身到他耳边,小声道:“你跟边家小姐的事还是越少人知道越好。”
第六十四章 心事()
范轩听着莫浮箩的话,心里涌起一股说不上来的苦涩滋味儿。
他只是一介琴师,家里有几分薄产开了间乐器铺,横竖都是跟正边府里的那一位差的太远。
如今他们隔着一条巷,一堵墙,将来隔着的也许就是厚重的世家门户、遥岸相望的富贵权谋。
“走么?”莫浮箩走出几步后发现范轩仍站在原地未动,才回过身看向了他。
范轩回过神,慢慢迈出步子走到莫浮箩身前挺住,嘴角的笑容有些勉强。
“莫姑娘,可否帮我件事?”
“何事?”
范轩将一直护在胸前的锦盒递给莫浮箩,声音带出几分低沉落寞:“莫姑娘帮我把东西送过去吧。”
莫浮箩又望了两眼此时的范轩,张了张嘴,终究没再说出什么。她只是伸出手,将那只盒子接了过来。
“好。”莫浮箩应了一声,便不再管范轩,转身快步走向香林园大门。她怕多瞧他一眼,自己都会感同身受地难过出来。
每个人都有秘密,范轩有,她也有。
她似乎能体会范轩此时此刻的心情,就比如她的执羽哥哥与她只有一墙之隔,却像隔着一生路途那么远。
总之,这一生许再无望。
大概就是这种绝望之感吧。
莫浮箩这小半路走地很快,也想得很多。凡事讲究门当户对,尤其是在边家这种世家名门,堂堂千金怎会跟一名乐器铺老板有好结果?
想想,这范轩也是可怜之人。
但是,范轩作为一个男人,似乎也太过软了些。
她指尖拂过怀里木雕盒上缠着的花形小扣,心念沉地有些深。
“姑娘,请问您是?”
边府一位家奴的话传入莫浮箩的耳畔,她的目光晃了晃,轻轻启了唇:“范轩,友人。”
“请问是哪个轩字?”
边府家奴是一个四十几岁的中年男子,说话相当客气,还挂着极其有礼却不亲近的笑容。
莫浮箩想了想,说出了一个字。富贵人家收礼都是标着号的,她并不担心把范轩记错或者漏下。
只是这礼送的,似乎并不顺心。
“礼已记录在册,请问姑娘还有无其他事情交代?”
“没有。”莫浮箩朝着家奴摆了摆手,便转身退到了边上,又看了眼始终没见短的送礼队伍,突然有种心念恍惚的感觉。
这一个个送礼的背后,是为了权还是为了财?亦或是为了边雪卿的美色?
若当年她没有全家被处死,可能今日在这高门大户里收着礼的人就是她了吧。
莫浮箩从一旁的空地穿出了人群,走出好一段路后,才得了几分清静。
“莫姑娘,是你吗?”
一声尖细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莫浮箩不由眉头一皱。
送个礼也能遇见这么多“熟人”?
一向不喜喧闹不善交际的她,此刻身上那股“生人勿近”的气息散的更重了。
虽是这么想,可莫浮箩在听到身后的唤声后,还是停下了步子。
很快,身边走过来了一个细瘦身影,望了莫浮箩的脸一眼后,声音又传了出来:“我就说看着像,果然是莫姑娘啊!”
清月此刻别提多开心了,出来帮主子送礼还能遇见主子多次提起的莫姑娘,真是撞了运。
莫浮箩看着清月那一脸的笑,不由又记起昨晚在玉堂楼里看到的那道如玉身影,眼里的清冷更甚了甚,“有事么?”
清月似乎已经习惯了莫浮箩的冷漠性情,笑容竟是丝毫未减,笑嘻嘻地朝着莫浮箩躬身道:“莫姑娘,这几天我家主子一直在找你呢。”
莫浮箩心念一晃,心上像是被什么揪了一下,面上却是凉凉的视线扫了过去,抬了抬下巴,声音里有些轻怒:“找我做什么?”
“不知莫姑娘现在可有时间,我家主子准备了东西给姑娘,就在然居。”
莫浮箩眼光晃了晃,想要直接回绝,可开口说出的话却是:“有时间。”
这三个字发出时,她自己都不由一愣,心思也跟着僵了……
莫浮箩啊莫浮箩,你有点骨气行么?
为何一遇到跟沈执羽有关系的事,就变得不像莫浮箩了呢?
莫浮箩一边别扭地想着一边还是跟着清月来到了荷幽小巷的然居。
熟悉的路,走的越来越忐忑。
“他人在吗?”莫浮箩终于没忍住问了出来。
“主子这个时候应该在小圆子里采花。”
采花?
莫浮箩忍不住嘴角一抽,任哪个男子做都明显女气的事,若是放在沈执羽身上,似乎……也许……可以接受的了。
“莫姑娘在这稍等等,我去禀告主子。”清月站定在小院门前,侧身冲莫浮箩说道。
“站住!”莫浮箩大喊了声,惊地清月踏出去的步子都忘了落地。
“怎,怎么了?”清月尖细的声音颤巍巍地拐了好几个调。
“咳咳……”莫浮箩抬手掩住尴尬的咳声,抚了抚胸前有些褶皱的衣衫,才正声道:“禀报他做什么,你直接把东西给我就可以了。”
清月慢慢将脚落到地上,调整了下姿势,才朝着莫浮箩偏头道:“莫姑娘,这我做不了主啊,你还是在此稍后一下吧,我去去就回。”
清月跑的快,一眨眼就没了影,莫浮箩愣在原地紧皱了眉,是等还是不等?
这种心事,怕是根本没人能理解吧。
正在莫浮箩犹豫之际,身后传来了清晰的脚步声。
她不用转身,就能感受到那暖如清玉的气息,淡淡地柔柔地拂过来,掷的她有些晕眩。
“莫姑娘,好久不见。”
他的轻声细语如魔如魇。
莫浮箩醉了,颤了,陷了。
她多想回他一句好久不见。
莫浮箩的眸子一热,险些转身扑过去。
她重重呼出一口气,努力地抑制下所有澎湃而起的情绪,生生地将这浓墨重殇的情感压了下去。
“莫姑娘?”
身后的人的温声轻咛似是推了推她,让她不得不转过了身。
四目相望,莫浮箩的眸子不含一丝叠浪。
“沈公子找我来有何事?”
这话不诉温情,冷冷清清。可莫浮箩的心里却是已经流光澎湃。
“你的伤好了吗?”
沈执羽嘴角慢慢漾开,温煦若阳。
第六十五章 赠药()
沈执羽的话,柔柔地洒进莫浮箩心里,她忙低下头掩去眼里的那层水波荡漾,清了清嗓才低低回了一句。
“已经好了,无须挂心。”
“我这准备了一瓶药膏,可以去疤的,莫姑娘拿去用吧。”
莫浮箩眼光又是一荡,薄唇微抿,想要回绝却迟迟发不出什么拒绝的话。只能僵在那,应了不是,不应也不是,别提多别扭了。
去疤,又是去疤!
这疤于女子来说真的这么重要吗?
还是,在沈执羽心里,跟所有人一样,都是十分在意这些呢?
莫浮箩心里,有了隐隐却浓烈的失落感。
因为,她身上究竟留了多少疤,她自己再清楚不过。
他不想她留疤么?
莫浮箩低着头只能看到沈执羽被投在地上的清影,却也仿佛看不够一样。
“好,拿给我吧。”莫浮箩说完这句话后,终于长舒了一口气。
然后,她不再仅限于看沈执羽的影子,而是缓缓地抬起头,带着些贪恋看向了面前的人。
近在咫尺的这张脸,熟悉但又陌生,记忆中的情愫千回百转地让人心思荡漾,莫浮箩只看了一眼,便溃不成军。慌忙转开了视线,不敢再多望,情绪才稍稍定了定。
“莫姑娘随我去院子里坐坐吧。”
沈执羽发出邀请,笑容那般清漾于心。
“好。”
莫浮箩回了这一个字,视线却是望向他身后的小路,静静幽幽的,至少,比近在眼前的那个男人要清凉许多,不会灼伤了眼。
她可以对任何人冷,对沈执羽只能是装冷。
对他,似乎说不出什么拒绝的话来。
想想竟是莫名地心酸。
沈执羽仿佛看出了莫浮箩眼眸里的躲闪,站在原地片刻,再次又将她细细打量了一番。这张脸,跟铃儿真的太像,可性格却是天壤之别。
是她,或是不是呢?
“莫姑娘,随我进来吧。”
沈执羽最终还是搁下了念想,朝着莫浮箩挥了挥手,自己则率先迈出步子进了前方小院儿。
等到沈执羽从身旁走过,莫浮箩才敢收回望景的视线,转身追过去时,那一抹背影立刻就入了眼,不远不近,刚好看的真真切切。
第一次,同他这般近。
莫浮箩嘴角一扬,轻轻笑了起来。
这小院十分清雅,几株小树错落有致,洒下簌簌阳光。
上次走的匆忙没有细看,这次打量下来一圈,整个布置简单别致,倒是很符合沈执羽的性子。
记得以前,他最是讨厌繁琐华丽的东西,凡事都喜欢简单随性,单单就皇子起居这一项,就被他给全数简化了去。
有些人生在帝王之家,却更想活的简简单单。沈执羽或许就是这种人。
莫浮箩在院子里走了一圈,已将小院看了一遍,却没寻见沈执羽的人。
身后传来几声脚步声,莫浮箩回头看过去,就见清月手里提了个篮子走了过来。
那篮子里堆满了各种各样的花瓣,人未走近,花香先入。
莫浮箩吸了吸鼻子,香味更加浓了些,沁入心脾里绵绵荡荡。
“这都是些什么花?为何这么香?”
莫浮箩边说边走了过去,伸手小心地探入篮子里,满心欢喜。
“这些都是主子在小花园自己种的,精心栽培,用的都是上等肥料,所以香气格外浓郁些。”清月解释道。
“哦,那这些花有何用处呢?”
清月眼珠一转,讪讪笑了声,才眨着眼尖声道:“用处可多了,主子惜花惜物,平时做些香包什么的自己用。”
清月面上这样笑着,可心里却在想,主子之前做的香包都送人了吧?他可不能让莫姑娘知道这事……话说他为何觉得不能让莫姑娘知道呢?
真是奇了怪了……
莫浮箩看着清月那股机灵劲儿,知道肯定在瞒着什么不想让她知道的事,遂也就不再多问。不过沈执羽做的香包……
莫浮箩往清月身边靠了靠,声音压的低了几分,问道:“你主子的香包能送人吗?”
“没,没送过人!”清月忙摆着手回莫浮箩。
莫浮箩吸了吸鼻子,脸上闪过一道诧异,有些莫名其妙地看了清月一眼。
花香阵阵钻进鼻子里,莫浮箩看着满篮子的花瓣儿,更是喜欢了。
“莫姑娘若是喜欢这花,我装进香包里一些送予姑娘,可好?”
沈执羽已经从屋里出来,徐徐说话间已向莫浮箩走近,怀里还抱着一个木盒。
“清月,你去趟屋里,把桌上的那个香包拿来。”
“是主子。”清月忙应声。
“等等,花留下。”
清月猛地一停,看看抱着木盒的沈执羽,又看看怀里空无一物的莫浮箩,笑着将一篮子花递给了莫浮箩。
莫浮箩伸手接过,眼睛里的光亮了亮,嘴角轻轻一动,像是在笑一样。
清月见状,又“嘿嘿”笑了两声,转身跑向了屋子。
“莫姑娘,我们去那边坐吧。”
沈执羽温声说着,抬手指了指身旁不远处的一张桌子。桌上摆着一套茶具,桌子旁放了两把配套的椅子。
沈执羽拉开其中一把椅子,朝着莫浮箩笑着摆了摆手。
“过来坐。”
莫浮箩身子一晃,歪了歪头躲过那一脸刺眼笑容,迈了两下腿走到另一张椅子前,将椅子拉开坐了上去。
沈执羽也不恼怒,毫不在意莫浮箩的举动,只是低头看了眼椅子,然后坐了上去。
“这里头装了去疤的药膏,莫姑娘收下吧。”
刚一坐下,沈执羽就将木盒推到了莫浮箩眼前。
“多谢沈公子赠药。”莫浮箩说完,便伸手抚向了盒子。
“记得每日都将药膏涂抹在疤痕处,大夫说了,不出半月疤就能淡了。”
“多谢沈公子关心。”莫浮箩的手已经摸到盒子,灼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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