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烈火金钢(刘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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烈火金钢(刘流)- 第5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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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准备点吃的喝的,以防预料不到的困难。你们对伤员同志们说一声:我因为有别的任务,不能亲自去照看一下,真是对不起他们!都是自己的同志,请他们原谅吧!”
  田耕的这番话,说得是那样诚恳,那样动听,离他近的群众们都听见了。他们都从心里受到了感动。再看齐英、孙定邦、肖飞、金月波他们,一个个都站立起来,都要带着战士到村里去。因为这儿有这样多的群众需要保护,所以结果只让孙定邦和肖飞带上九名战士进村去看。临走时,田耕还一再地嘱咐他们:发现怎样的情况要怎样应付,遇到难以处理的问题,就先别处理,回来再说。只是有一件最为要紧:无论如何,也别让群众呆在村里。他们听了,一一应诺,这才快步急行地往村里走去。
  孙定邦他们刚走了不大一会儿,大沙山后面就听“唏喽呼啦”地又来了一群人。到了眼前一看:原来是大女带着她的女自卫队员,还有几个民兵。民兵的后面跟着十几个老百姓。不知怎的,小虎儿也和她们碰到了一块儿。大女她们一见沙山后面有这么些人,就喊着说:“老乡们!敌人早走啦,快回村去吧!”人们听她这一喊,就气呼啦地都站了起来,乱哄哄地都要回家。田耕一看,这还行啊!都回了家,夜间再遭受意外怎么办。他想起来阻止他们,但是他说话都没了劲儿,只轻轻地摆了摆手。
  正在这个节骨眼儿上,从人们的身后,又来了乱乱哄哄的一伙队伍,原来是夺了敌人枪的一群老百姓。他们扛着十多支“三八大盖儿”,还有的拿着小铁锨的,抓着劈柴棒子,扛着杈把,提着扁担。
  有的脸上带着伤,有的身上沾着血,个个怒气不休,杀气未退,亚赛金刚一般!他们来到一听,这些人们都闹着回家,就乱喊乱嚷起来:“老乡们!回家干什么?
  房子烧了,亲人死了,家没有了!家不要了,村子也不要了,命也不要了,豁出来吧!找咱们的村长,找咱们的区长,领着咱们打!老乡们,干吧!村长在哪儿啦?区长在哪儿啦?
  ……”这声音就象擂鼓一般,震得耳朵嗡嗡直叫。
  齐英站在人们的面前,也高声喊道:“老乡们!先静一静,不用找了,我就是区长。我完全同情你们,我一定要跟你们一块儿干!现在是黎明前的黑暗,这是咱们伟大的领袖毛主席说的!在这最艰难危险的时刻,我们领袖对我们这样关心!
  给咱们指出了明路!照亮了咱们的心!咱们要坚决地响应毛主席的号召,把牙关咬紧,把这黎明前的黑暗冲奇,光明就在眼前,最后胜利一定是我们的!”他越说越有劲儿,激动得声音都有点发抖了。这时人群中爆发出震天撼地的声浪:“毛主席万岁!共产党万岁!……”
  齐英的话还没有说完,忽然之间,从人群的后面奔过一个人来。这个人身躯高大,白发苍苍,胸前飘洒着银白的胡须,气势汹汹地直往前奔。谁都看得出这是何世清。
  何世清的脸上带着血斑,两只受了伤的手,抱着一个椭圆形的坛子。这个坛子不大,浅灰颜色,封着坛口。坛子上写着三个鲜红的大字,看不清写的是什么。这个老头子一面喊着,奔到齐英的身旁。只见他两只伤手,把坛子在就地一放,放开嗓子,大声喊道:“乡亲爷们哪!都跪下!跪下磕头行礼!”他这样一来,把人们闹得吃惊发楞,连大气都不敢出。
  他们个个心中暗想:怎么啦?这老头子是闹什么?原来他是在敌人走了以后,又进入孙定邦的大院,看见大杨树下的血泊未干,他就找了一个坛子,拿上了一个饭碗,把地下的血,收满了一坛。因为死者是全村各姓各族的人都有,他以为这是民族团结的象征。所以他用手指蘸着血,在坛子上写了“民族血”这三个大字。他来到一看,知道人们大概没有闹清是怎么回事,他就原原本本地把这个事情说出来了。
  何世清这一说,人们才知道这个坛子里边就是亲人的血。
  见血犹如见人,这才“哇”的一声痛哭,气呼啦地跪在地下磕头行礼。一看这个惊心动魄的情形,连田耕、齐英、金月波和警卫员小白、小张也都跟着跪在了地下。这时候,何世清又大声喊着:“乡亲爷们!常说家奇国亡,咱们眼看就要成为亡国之奴,丧家之犬!难道我们能够甘心吗?”当他说到这儿,大伙一齐喊出了:
  “不能甘心!”何世清又继续喊道:“在过去咱们张王李赵,是各管各家,各管各院,各扫门前之雪,不管他人瓦上有霜。总有人想着,谁来给谁纳粮,作顺民,乐忍耐。如今看来,这都是作梦了!这个梦葫芦,叫日本鬼子的刺刀给穿奇了!咱们的界限,让这一坛民族血给联起来了!
  咱们要把这一坛血埋葬起来,叫咱们的子孙万代都要记住!”
  这老头子的话,本来还多得很,因为他激动得浑身颤抖,累得喘不上起来,实在没有办法再说下去,最后他举起了双手,上气接不上下气地喊道:“咱们都是黄帝的子孙!跟着祖先的榜样吧!宁为战死鬼,不作亡国奴!”大伙都跟着他痛呼疾喊:
  “不作亡国奴!……”
  到了这个劲头儿上,人群里边一个再哭的也没有了,就连躺在母亲怀里的小孩儿,也都止住了哭泣,个个都激动得几乎把心都炸开。
  这工夫田耕站起来了。
  谁也想不到,他突然增加这样大的力量。你看他显得强壮多了!高大多了!田耕为什么能这样呢?他要干什么呢?
  他这人一向就是,到了紧要关头、危急的时候,他的精力就特别旺盛。现在他是觉着,群众的思想情绪到了紧要的时候,应该多进行一些教育,应该把思想提高,把决心加强,鼓起更大的力量,要更明确地以党为靠山。否则不能坚持斗争到最后胜利。所以他要领导着大家宣誓。你看他:把两只手一扬:“乡亲们!都站起来。”大伙一听,就都站起来了。田耕又说:“我是县委书记,是共产党的代表者。我在这里宣誓:我要和大家同甘苦,共患难!我们都是中华民族的儿女。”
  说到这儿,就有不少的人也举起手,跟着喊起来。接着又说:“我宣誓,要为死难的同胞报仇!永远跟着共产党!坚决抗战到底!誓死不投降!保卫家乡!保卫人民!保卫全中国!
  不怕流血牺牲!不怕艰难困苦!战斗到底!战斗到最后的一分钟!战到最后胜利!把日本强盗赶出中国去!……”田耕这样喊着,越喊越气壮,大伙都跟着喊,也是越喊声浪越高,震得山水草木都发出响声,真可说是气壮山河!田耕以更响亮的声音又喊道:“我们说:最后胜利一定是我们的!因为我们是正义的战争!是无产阶级领导的革命战争!英雄的中国人民从来就没有对任何敌人屈服过。
  今天有了正确而伟大的中国共产党和伟大英明的领袖毛主席的领导,这是打败一切敌人、战胜一切困难的胜利条件!”这时人们喊万岁的声音直上云霄。
  正在人们这样悲壮地宣誓之际,忽然西北天空,狂风大作,呼呼的山响,直刮得沙土暴气,草木吼叫。真是天在惊号!地在悲鸣!霎时之间,云消雾散,露出了蓝蓝的晴空,高挂着满天的星斗。这一大群人的精神更加振奋起来,都高高地举起步枪、手枪、铁锨、扁担、棍棒、杈把,要求去打敌人。这时候人群里边,忽然有一个人倒下去了,昏迷不醒,不能说话。人们仔细一看,不是别人,正是转轴子解文华。
  转轴子解文华什么时候到这儿来了?他老早就跟着一大群人,在民兵武装掩护下,一块儿跑到了这里。因为他的身体瘦小,混在人群之中,不敢抬头不敢说话,所以呆了这么老半天,谁也没理会他。
  那位问道:他为什么不敢抬头不敢说话呢?这还用说吗?
  他心里有鬼啊!又有人说:他既然心中有鬼,怎么他不躲到别处藏着呢?这是因为他心眼儿多的缘故。他害怕孤零零地躲到一边,被别人看见,要发生怀疑,不如混在人群里头,可以假装没事人儿。
  诸位:我们知道,今天这个大血案可跟他关系不小!当他看到这惊心动魄的情形,他的两条腿就打开了哆嗦。再加上害怕他的鬼胎暴露,因而胆战心惊。他那瘦小脆弱的身体,一时精神恍惚,支持不住就昏昏沉沉地倒下来了。大伙一看是他,都觉着奇怪,可是谁也弄不清他的底细。只好先把他扑拉了扑拉,顺了顺气,然后又架起他来走动了走动,他这才清醒过来。人们问他是怎么回事,他说:是饿的,是累的,是看到死了这么多的人,他心里难过。人们对他的话是半信半疑,但是又没有根据说出不信来。就把这个奇怪的现象,暂时放下了。此事已过,大伙就又闹腾起来。有的要找敌人去拚命;有的就非要回家去看看,去料理料理。要找敌人去硬拚命,这是瞎干。所以,田耕和齐英,说明了道理,就给拦挡住了。要回家去,这当然是应该,不能阻止,可是田耕不放心,害怕大家又被敌人包围在村内。他这才吩咐:齐英和金月波,带领着队伍,保护着人们回村。队伍不要进村,要在村外作侦察警戒。他又对大伙说明:今夜敌人一定还要来,大伙回到村里,看看家,弄出所需要的东西来,把死者也赶快抬到村外,迅速埋葬。无论如何,也不要在村里呆得时间过长。人们听着田耕这些话,是字字诚恳,句句关心,都表示听从。这才齐大呼地回村里去。解文华也就跟大伙回了家。
  人们走了之后,这儿就剩了田耕和他的警卫员白山。白山见田耕饿了,从他的挎包里,掏出了两个麦子面掺野菜的锅饼,说了声:“田同志!快吃点儿吧,你有很久没吃饭了!”
  田耕没有说话,只是摆了摆手,表示不吃。他并不是不饿,而是吃不下去呀!他想:
  群众遭受的损失太惨重了!这怪谁呢?
  怪齐英和孙定邦吗?不能。齐英他们已经尽了最大的能力。怪县委委员郭诚同志吗?
  更不能。因为他早已被敌人逮捕了。想来想去,只有自己把这个重大的责任担当起来!现在看来,主要的问题是,因为郭诚同志被捕,没有作好组织领导群众斗争的工作,所以群众才遭受了这样的损失。想到这里,他的心象针扎一样!……他稍稍沉静了一会儿,这才想起了抽烟。
  田耕的烟瘾是非常大的,不吃不喝行喽,不抽烟他简直受不了。这老半天没有抽,是因为斗争太尖锐闹得忘下了,这会才想起了抽烟。因为他的右手受伤,这烟也是白山给他带着。这些日子抽不上鬼子烟卷儿了,白山给他安了一条小烟袋儿,抽大叶烟。按说,大叶烟更有劲儿,呆了这么长时间没有抽,这会真是馋得不行,恨不能一口抽到嘴里。白山还没有给他装满烟,他就把烟袋抢到手,把小烟杆儿往嘴里一放,就让白山快给他点着。哎呀!真是没有想到,火柴潮了,划了半天也没有划着一根儿,急得白山的手直发抖。田耕说:
  “别着急,别着急,想想办法。”可是,把所有的办法都想到了,结果半盒火柴划了个精光,只划着了一根儿。好不容易,点着了一点点烟叶。因为烟叶也潮,没有抽出烟来就又灭了。
  这工夫白山的眼泪真的流下来了。田耕一见就笑着说了一句:
  “这个奇烟,不抽就算了吧,看你这个孩子样儿!”然后,他又把小烟袋儿交给了白山。在草地上躺了下来。他一声不响地躺着,觉得功夫不小了,这才站立起来,说了声:“走,跟我一块儿去喝点水。”
  他来到流水沟沿,把腰一弯,把头一低,咕嘟咕嘟就喝了一大顿。他喝完了水,扭头走上岸来,望了望天空,说道:“哈!
  这水真甜呀!他看了看天上的星斗,有些着急地说:“人们应该回来了。要是再晚了,恐怕又遇到危险!”你看他,关切地向小李庄遥望。正在这时,突然听到“嘎——”的一声,村里传来了清脆的枪响。紧接着,机关枪也打起来了。一个村,两个村,周围所有的村子,都响起枪来。这枪声密得如同爆豆,紧得就象刮风。这分明是大批的敌人,包围了这一大片的村庄。
  哎呀!
  群众难中又遇难
  鬼子疯病更加疯
  
第二十五回 两炮楼封锁村路 一口井吸住人心
  闲言少叙,书归正传。刚才县委书记田耕,喝了一顿凉水,走上流水沟沿,听到了这片大沙洼周围所有的村庄,都打起枪来。一阵紧似一阵,他不觉吃了一惊。这不明明是大批的敌人包围了这些村子么?村里这么多群众怎么办呢?想着想着他的眉头皱成了疙瘩。不过,田耕到底是久经考验的干部,总算老练。他紧张了一阵儿,坐在地下,停了一会儿,就沉静下来了。等着吧,听听情况究竟怎样再说。
  这功夫,各村的枪声响得更加激烈了。呆得时间不大,金月波、齐英还有大女,带着他们各自的队伍,三三两两、接连不断地就回来了。在白天夺了敌人枪支的那些老百姓,也有几个跑到这儿来。除此以外,再也没有别人来到。孙定邦、肖飞和他俩带进村去的几个民兵,连一点影子也看不见。恐怕不是被敌人打死,就是被敌人给包围住了!不然,他们也一定要回到这儿来找田耕。他们究竟怎样,一会儿再说。
  田耕一见跑回来了这些武装,就仔细地询问他们的经过情形……。金月波、齐英、大女,还有一些战士们,都赶忙着把自己的经过说了说。他们又分别检查了一下人数。金月波的小队,少了四个。
  幸好,由于金月波掌握得严紧,总算是把武男义雄拉扯回来了。齐英的基干队,只剩了十几个人。
  孙定邦带去的九个,和其他没有回来的,还不能断定死活。大女的五个拿枪的队员回来了三个。那些拿着武器的老百姓,只剩了四个……。
  田耕一面听着,一面心里不住地盘算。大女、齐英靠在他的身旁,问他怎么办?田耕老是呆坐着不说话。这功夫,时间已经过了半夜,田耕抬起头来,看了看天上的星斗,又听了听四周的动静。只听各村的枪声已经希希拉拉,隐隐约约的传来了人喊马嘶。听得出,敌人包围村庄的战斗已经结束,将要开始下一步行动。
  这时候田耕站起来了,真也有点使人纳闷,不知道他哪儿来的这么大精神。你看他:挺直了身躯,睁大了眼睛,说话就象斩丁截铁一般。几句话说明了敌情的严重之后,又叫道:“同志们,现在咱们都挺危险!起来,赶快走,钻出这个圈儿去,也许现在已经晚了。”
  田耕这样一说,有些人不大同意。有人觉着,在这儿隐蔽,不会有什么危险。
  有人觉着,自己的乡亲们、同志们没有冲出村来,死活还不知道,不忍丢下就走开。也有的又是磨拳又是擦掌要打回村去,救出自己人来。他们都纷纷提出意见。但是,田耕谁的意见也不听:“为了让同志们少流点血,也是为想法把同志们、把老乡们都救出来,咱们要快点走出这个包围圈儿去。到底需要想什么办法,先跳出去再说。同志们,服从命令!”田耕说完了这几句话,大伙这才齐声地说:
  “走。”
  这功夫,周围村庄上再也没有枪响,象是敌人又开始下一步的行动了。
  说到这儿,诸位一定要急着知道敌人的情形。
  现在来的这些敌人,正是猫眼司令在前天下令从好几个县分调来的,一共是两千多日伪军。他的命令,本来是在今夜拂晓,赶到此地包围村庄。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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