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彦谦出生时,正是北齐年间,他从小就没了父亲,从小在舅舅家长大,长兄房彦询很惊奇于这个弟弟从小就表现出的过人才华,亲自教他读书认字,房彦谦七岁时就能背几万字的书,让房氏宗族都惊异于这个孩子的天赋。
房彦谦后来跟随博士尹琳学习,手不释卷,通览经史,文章书法都是一时之绝,十八岁的时候就被北齐的广宁王,齐州刺史高孝珩征召为州主薄。
当时已是北齐末年,由于君昏臣庸,文恬武嬉,北齐境内已经是一副末世之像,多数州郡都是贪官污吏横行,盗匪遍地都是,法令废驰。而房彦谦所在的齐州却是一片清平世界,法令公正严明,无论是吏民都对这位年轻的房主薄敬畏不已。
北周攻破北齐都邺城(相州)后,房彦谦痛惜国家的灭亡,不甘心做亡国臣子,还准备召集州郡中的豪杰壮士,图谋复国。只是后来北齐各地守官都迅速投降,房彦谦一看大势不可挽回,只得作罢,解散乡勇,自己回归乡里。
北周灭北齐后,周武帝任命了柱国辛遵为齐州刺史,来接管齐州,可是路上被盗贼所劫持,房彦谦听说此事后,给那盗贼首领写了封信,晓以利害。那盗贼一向敬仰房彦谦,收到信后便把辛遵送回了州衙门,还带着附近的大小盗匪首领一起自首。
房彦谦在北齐灭亡一直到我大隋代周的这段时间里,都是闲居乡里,不肯出来做官,直到开皇七年的时候,由于齐州刺史韦艺的一再推荐,房彦谦盛情难却,只得出来做官,担任监察御史,专门负责巡视全国各地的州郡,考察州郡长官的施政得失。
高熲当时担任尚书左仆射,也直接负责这些监察御史的管理与考核。房彦谦曾经在述职的时候引经据典,结合自己在巡查过程中的心得体会,对御史工作进行非常深刻的分析与总结,让一代名相高熲听到以后都叹服不已。
在那次对话中,高熲向房彦谦询问了他所巡视的陇西秦州一带十余个州的情况。房彦谦对每个州郡的钱粮赋税,地理人口和风土人情都是如数家珍。来高熲在召见这些州郡的刺史、司马们集体述职的时候,这些人对本州郡情况的了解还不如房彦谦来得详细,致高熲叹息道:“与诸公谈事,还不如去问房御史呢。”
房彦谦在官场之上没有太多的功名心,一直淡泊名利,也没有足够强大的靠山,加之是北齐忠臣,一直被皇上所忌惮。高熲曾经向皇上举荐过房彦谦,杨坚却没有对他委以重任,只是让他去长葛当了个县令…。”
魏征缓了口气,继续说道:“房彦谦在长葛的那几年,以身作则,把长葛治理得井井有条,即使是被他查出过失,加以处罚的吏员,也都对房彦谦心服口服,百姓们更是把房彦谦称之为慈父。
在仁寿二年的时候,杨坚派出持节使者走遍全国每个州县,对全国所有的刺史和县令作了一次业绩大考核,结果房彦谦被评为天下第一,也被破格提拔为鄀州司马。
结果长葛的百姓,知道房彦谦被调离的消息,一个个如丧考妣,而州衙里的属吏们听到这消息后,也是痛哭流涕道:要是房父走了,我们这些人活着,还有什么意思啊!后来为了表达对房彦谦的思念之情,长葛的吏民甚至还纷纷捐款,为房彦谦树了一个碑,以记载称颂他的功德…。”
魏征一气说了这么多,听得韩世谔连连点头,然后应道:“房公之名,我在大兴就听说过,可不知是如此的人材,只是房公现在已经有五十多岁了,又是至忠之人,肯和我们这些人,一起做这种大事吗…?”
魏征微微一笑,说道:“房公应该不会肯跟我们一起起事的,但是他的儿子房玄龄,已经是主公属下,若是主公以诚相待,他是一定肯跟我们做一番事业的,他儿子已经来了,老子还能不来吗…。”
韩世谔点了点头,又道:“房彦谦,这个名字我记下来了,除了此人之外。玄成还有什么好的人才,可以推荐的吗…?”
魏征思索了一下,开口道:“冀州衡水孔颖达,不知主公是否听说过…?”
韩世谔疑惑的摇了摇头,然后问道:“玄成!此人如何…?”
魏征正色道:“这孔颖达乃是书香门第,高祖和祖父都是北魏的国子学博士之类的文官,父亲则是北齐的青州法曹参军,跟那房彦谦乃是同僚好友,所以这两家也算是世交了…。”
“孔颖达八岁读书,日诵千余言,十几岁的时候就靠着家里的累世藏书,孔颖达明悉了服虔所注《左传》,郑玄所注《尚书》《礼记》,王弼注《周易》;于儒经之外,还旁及诸子,兼善历算之学;更长于属文。彬彬焉俨然一少年老成之儒士…!”
“二十岁的时候,孔颖达由于天下乡学被废,绝了乡试后上国子监做官的这条路,只能求学于同乡的大儒刘焯…。”
“刘焯此人聪敏沈深,学通五经及诸家注解,并对《九章算术》《周髀算经》以及天文推步,测量山海之术,有精到的研究,著作有《五经述议》,见解独到,多所创见,论者以为数百年以来,博学通儒,没有比他更好的了。与当时另一位博学宏儒刘炫,同称“二刘”,而先帝废天下乡学之后,天下的名儒和后进学子,或质疑他的学说上门论战,或不远千里来拜师求学的,每天都络绎不绝…。”
“但是,因为每天上门找他论战的人太多了,刘焯的儒学观点标新立异,而儒学的经典典籍又因为历代的大儒以个人的见解标注过,而引起了分裂,迁延至今,已经有了不少门户之见,也难怪刘老夫子警觉性高了些…。”
“不过这孔颖达先去刘焯门下时,刘焯对他很冷淡,可是一年多的相处下来,连饱学宿儒的刘焯,也惊叹于孔颖达的才华,欲留他同馆共授学业,也好互相切磋。可是孔颖达却婉言谢绝,回归故里…。”
(本章完)
第942章 何去何从十一()
韩世谔的眉头一皱,然后说道:“这个人是不是太狂了点,学到了本事就把师父给扔了?如此忘恩负义之人,可是灭族之祸啊…。”
魏征摇了摇头,又道:“主公只怕是想多了,这孔颖达的理想,不是出将入相,博取功名,而是想成为一代大儒,名垂青史,我曾经和他聊过,他一直说自汉以来,历代大家对五经作了注释,这不可避免地夹杂了不同时代,不同个人的看法,也因此而导致了儒学的分裂,现在儒学内部门户林立,相互间争吵不休,已经上升到意气之争,而非单纯的学术讨论,他有意以毕生时间,对五经进行重新的统一注释与讲解,以统一儒学内部的学术争论…。”
韩世谔倒吸一口冷气,应道:“此人的志向竟然如此远大,这事情要给他一做成,那就直接成为一代圣人了…。”
魏征微微一笑,说道:“正是如此,他觉得在刘焯那里,思路会被刘焯一家之言所影响,失掉自己学术上的独立性,所以不惜离开,只是要找到五经的原本,需要探寻不少上古典籍,自汉以来,多年战乱,尤其是五胡乱华,神州陆沉,多少珍贵文献就此散失,所以孔颖达的研究,需要大量的资金扶持,还需要有一帮人四处帮他收购那些典籍,主公,你明白我的意思了…。”
韩世谔点了点头,无所谓的回道:“给他一些钱倒是不成问题,只是听玄成这样说,此人只是一个单纯的学者,并非像玄成这样的谋士,孤资助他,每年花个百十万的钱无所谓,可这样有用吗…?”
魏征正色道:“主公,此人乃是文坛领袖,未来的一代大儒,可以让他为代表,以收天下士子之心,正所谓千金市骨,主公买的不是一个人,而是天下爱士之名,当今陛下一向亲近江南士人,而疏远北方的学子,如果主公能资助他们这样的北方才子。必然会收到北方士子之心,以后投奔您的人,必定不在少数,要知道,这些士子多数出身世家,吸引了他们,就吸引了他们背后的那些大中家族啊…。”
韩世谔没有说话,站起身来踱了几步,摇了摇头,否决道:“可是这样,不就是跟当今陛下摆明了争夺人心吗?没准陛下就会以这个为理由害我韩家满门…。”
魏征低头想了想,又道:“那我建议现在,先跟孔颖达搭上关系,每年偷偷的给个十几二十万钱地资助,这样不是那么显眼,等陛下下一步的举动再说…。”
韩世谔笑了笑,说道:“就依玄成所言。到时候孤开一张三十万钱的钱票,还要劳烦玄成跑一趟,就当是孤给孔颖达的见面礼…。”
魏征起身行了个礼,谢道:“那我先代孔颖达谢过主公的恩情了…。”
韩世谔坐回到了桌椅之上,问道:“除了这二位之外,还有什么有真才实学的关东士子,能入玄成的法眼,向孤推荐的呢…?”
魏征犹豫了一下,还是说道:“还有一人,也是大才,只是我建议主公观察一段,再决定是否招揽…。”
韩世谔哦了一声,好奇的问道:“不知是何人…?”
魏征正色说道:“此人名叫祖君彦,范阳人,文采绝世,若是主公要作檄文或者是文书,只怕没有比此人更合适的了…。”
韩世谔一下子想了起来,连忙问道:“就是那个北齐奸臣,害死大将斛律光的祖珽之子吗?”
北齐与北周从东西魏阶段一直就在死掐,宇文泰和高欢这对绝世双雄死了以后,他们的儿孙改了国号继续打,打到最后,双方开国时的老臣宿将基本上死得差不多了,而北周的镇国大将就是韦孝宽,北齐的国之长城则是斛律光。
斛律光是高车人,从东魏时期就跟着高欢南征北战,屡立战功,更是数次击败北周的战神韦孝宽,堪称国之柱石,也是北齐在国政混乱,一堆皇帝胡作非为的情况下仍然能勉强和北周维持均势的根本原因。
而这祖珽,家中世代为官,他本人也算是文武双全,才华绝世,可偏偏就是人品低劣,堪称极品,到别人家赴宴时就偷了主人家的两个铜碟,去朋友家作客时就偷了朋友的老婆,并非他缺钱或者没有美女,而是本性使然,后来做了粮仓参军之后就贪污倒卖粮食,当了仆射之后便大肆地贩卖官爵,一边对着北齐的皇帝溜须拍马,一边离间皇帝和斛律光这样的重臣大将之间的关系。
斛律光知道这个小人当了宰相之后,每天都在哀叹:“盲人掌权,国家要完蛋了。”
祖珽听到之后,怀恨在心,正好此时韦孝宽因为在战场上打不过斛律光,于是使起了反间计,派小儿在北齐境内散布童谣:“百升(百升为一斛)飞上天,明月(斛律光号明月)照长安,高山不扶自崩,槲树不推自竖…。”
祖珽听到以后,马上觉得机会来了,也是在加了两句:“盲眼老翁背大斧,饶舌老母不得语。”
其中盲眼老翁是指被斛律光指为盲人的自己,而饶舌老母则指北齐有女相之称的陆令萱,果然气得陆令萱与祖珽合谋,陷害斛律光。
由于陆令萱是当时的北齐皇帝高纬的乳母,深得高纬信任,说话的价量比祖珽这样的外臣要重上许多,所以在她的唆使下,高纬果然杀掉了斛律光,于是北齐失掉了国之柱石,很快被北周所灭,至于祖珽,在害了斛律光后,也没有得到好报,被陆令萱过河拆桥,贬官外地,最后郁郁而终,徒留千古骂名。
听了魏征的诉说之后,笑道:“我想起来了,这个祖君彦就是祖珽的儿子,此人确有文才,连当代文豪薛道衡都称赞不已,还向先帝举荐过,可是先帝一向崇拜斛律光,一听说是祖珽的儿子,马上就说不用此人,把他打发回家了,想必此人一向也是怀才不遇,正好可以为我所用,玄成何故觉得不妥呢…?”
魏征叹了口气,无语的回道:“此人才华绝世,可是人品却酷似乃父,那祖珽当年也可称大才,可惜所有的心思都用在贪污**,谋取私利上,甚至不惜结党营私,陷害忠良,最后也落得个被人出卖,含恨而终的下场,不过也正因此,才侥幸躲过了北齐灭亡后对原北齐大臣,比如陆令萱穆提婆母子的清算,让祖家不至于被斩尽杀绝…。”
“可是祖君彦上次求官,还是靠的贿赂薛道衡,不然即使他文才再好,薛道衡也不会举荐他,结果被先帝直接拒绝,甚至还因此大骂薛道衡,陛下即位以来,用他的可能也不大。只怕这祖君彦,都不再可能当官…!”
“本来按说绝了做官之路的他,应该是很自然地被主公所招揽,可是我担心的是这样的人并无节操,机密之事不能和他透露,不然他真的有可能去告发主公以求进身之阶,所以我刚才一直在犹豫,是不是要向主公举荐此人…。”
韩世谔仔细的想了想,然后问道:“那么玄成和此人熟吗,可曾有过来往?有时候他父亲人品不端,不一定代表他本人也是无耻小人啊…。”
魏征摇了摇头,应道:“我也只是听过此人的名字而已,也看过他的文章,确实是才华横溢,文才了得,若是作为文书,起草各种敕令,那是完全没有问题的…。”
韩世谔点了点头,问道:“此人现在范阳吗…?”
魏征笑问道:“他没当成官,自然只能回老家了,难不成主公有意去范阳见此人吗…?”
韩世谔想了想,摇了摇头,然后问道:“五姓七望中的范阳卢氏,这些年一直没有什么人,在朝中任重要的官职,但是仍然不失为北方的一等世家,玄成可知卢氏有什么出色的人才吗…?”
魏征微微一笑,应道:“范阳卢氏,乃是位列五姓七望的一等家族了,其最早的祖先乃是姓姜,齐国始祖姜子牙的后裔,因为封地在卢邑,故以地为姓,称为卢氏,秦朝时的博士卢生,曾和徐福一起为秦始皇炼丹,后来隐居燕国的河北涿郡范阳,从此就在范阳定居,成为范阳卢氏的始祖了…。”
“东汉末年的大儒卢植,当过刘备和公孙瓒的老师,就是范阳卢氏出的最有名的人物,卢植因为在打败黄巾起义后,不肯向前来监军的太监行贿,丢官免职,后来复职后又在朝堂上公开反对董卓专权,差点送命,还是蔡邕求情才保了性命,就此回归范阳老家隐居,而他的高洁之举羸来了世人的尊敬,此后子孙世代在魏晋的朝廷中当官,卢家也就此跻身北方一流的家族…。”
韩世谔却是笑道:“这个卢植可是一代大儒郑玄的同窗好友,师从汉代大儒马融,更是蜀汉昭烈皇帝刘备的老师,可是大大的有名,他上马能率军平叛,下马可以治学著书,实在是了不起的人才,只可惜他的著作都毁于战火,现在找不到了…。”
魏征点了点头,回道:“是啊,只有他同学郑玄注的易经现在流传于世,卢植的子孙代代在魏晋当官,后来五胡乱华时,晋朝在北方最后的忠臣刘琨不甘灭国,在并州坚持抵抗,而卢氏的嫡流子孙卢湛则投奔刘琨,当了他的秘书,负责起草文书,后来刘琨临死前还对他念念不忘,作了一首赠卢别驾诗,流传至今…。”
韩世谔叹了口气,应道:“何意百炼钢,竟成绕指柔,大英雄壮志未酬身先死,实在令人感慨,卢氏之名,也随着这两句诗一起流传,只是这卢湛后来怎么又投降了胡人,做了胡人政权的官員呢…?”
魏征微微一笑,说道:“当时整个北方都沦陷了,胡人君主要想稳固统治,就得拉拢这些北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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