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世谔看着那几个孩子,又转向了门外的福伯一行人,说道:“刚才的几位要去做证的,请随这些军士们,一起到帅府当个见证,杨元帅一定会还卢氏一个公道的…。”
此时,人群里暴发出一阵叫好声,福伯等几个白发长者,对着韩世谔与雄阔海连连道谢,并嘱咐他千万要注意伤势,然后跟着那些凉州军的士兵们,一起向着原汉王府的方向走去。
其他围观的人等见事情已经解决,便各自散去,刚才还人满为患的这条街道,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只留下了韩世谔和雄阔海等十几人。
韩世谔转头对着随行的黑旗卫们说道:“尔等守住院子四周,别让任何可疑的人靠近…。”
韩世谔目送着他们离去,对着雄阔海笑了笑,然后,就径直向着中间那屋子走了过去。
雄阔海叹了口气,也是跟着走进了那房子里。
当韩世谔一进去的时候,他的鼻子里便钻进了一股刺鼻的焦糊味,再一看那张挂着蚊帐的床上一片狼藉,床单被褥都掉到了地下,而桌椅板凳更是被砸得满地都是,由此可以看出周封在施暴的时候,那卢氏的反抗有多激烈。
韩世谔弯下了腰,从地上捡起一个烛台,上面还插着半支足有两指粗的白色蜡烛,叹道:“元家看来还是颇有些钱的,难怪他会跑来抄家,看来这就是那周封用来摧残卢氏的那个东西了…。”
雄阔海闻言,看了看韩世谔手中的蜡烛,疑惑的问道:“这元家只不过有个在纂良手下当文书的长子,怎么看能用得起这么粗的蜡烛…?”
韩世谔点了点头,应道:“据我所知,这元务光并不是普通的文书,他是负责管账的,在杨谅起兵之前,就一直在纂良那里做事了,也得过不少好处,你看这元家外面看起来破破烂烂,里面的好东西却不少,这里有蜡烛,那边卢氏的洗脸盆是银的,床下的夜壶镀了金,并不算是穷人…。”
雄阔海闻言,也是叹道:“难怪那混蛋,一进这屋子,就会见财起意,可惜那卢氏毁容了,不知道原来长得如何,想必虽然是徐娘半老,却也是风韵尤存,不然那混蛋。也是身为一州刺史,也不至于是没见过女人的色中恶鬼,非要下此狠手…。”
听了这话,韩世谔摇了摇头,否决道:“只怕未必是这样,那周封这次自从归了杨元帅的麾下之后,就一直不顺,不但是在霍州雀鼠谷的时候,惹怒杨素,导致帐下的人马,被充当死士营,而且此后的一系列作战都与他无关,被远远地扔在后面看管俘虏,连半点军功也没捞到,所以才会心怀怨恨,借这个弱女子来发泄…。”
雄阔海应了一声,恨恨然的说道:“这个,末将倒是没有注意,只觉得这混蛋就像是个贪财的饿鬼,进了这晋阳之后,就去求到这查抄逆贼家产的差使,这些天来也让他抄了二十多家了,估计他赚得也不少,所以来到这里后一看卢氏家中的布置,就知道是有钱人家,这才会严刑逼供…。”
雄阔海有些不满地说道:“将军!这么说来,你也是认为那混蛋说的是实话了?他是在用刑,而不是**…?”
韩世谔笑了笑,无所谓的应道:“有什么区别呢,无论如何,卢氏已经死了,而且死得那么惨,周封不管怎么说,也不会有人信他,他就只有就等着丢官流放好了…。”
雄阔海惊讶的问道:“将军!难不成只有免官?就这么放过他…?”
韩世谔点了点头,正色说道:“依本朝律法确实如此,据我所知,周封在大理寺,也有这么几个朋友,真要审理时也会定他个刑讯不当,致死犯人的罪,就算是**,那卢氏乃是犯人家属,也不能说是良家妇女,按律也是要没为官奴,甚至成为青楼官妓的…。”
雄阔海恨恨地拍了一下桌子,骂道:“一人犯罪,牵连全家,实在没有道理,这等恶法,要了何用…。”
韩世谔看着面前怒气冲冲的雄阔海,摇了摇头,继续劝道:“法就是法,你如果改不了,就得去遵守,连坐制是防止有人谋反的最好办法,只要一天有陛下在,就不会改变,雄大哥你这个人就是太天真,太理想化,什么事都想当然,还真以为能回到古代的圣王时期哪…?”
听了这话,雄阔海叹了口气,开口说道:“将军!要不是你出言提醒,或许今天我就会给我们凉州军惹麻烦了…。”
(本章完)
第877章 朝廷局势一()
韩世谔此时从怀中摸出一个小瓷瓶,向着雄阔海扔了过去,说道:“这个先拿去抹抹后背,虽然你小子皮糙肉厚,可是老不处理,只怕时间久了也会留下后患,我还指望着你以后大杀四方呢,可不能就这么残废了…。”
雄阔海傻乎乎的应该了一声,接过了那个药瓶,打开塞子一看,里面尽是些白色凝脂膏状的东西,闻起来一股子草药味,便一边把这药膏药向手上抹,一边看着韩世谔。
韩世谔看了看外面,然后回头说道:“我们这次得罪这周封太狠了,周封这样的人,胸无大志,只想要军功,要荣华富贵,这种人其实是最麻烦,也是最记仇的…?”
雄阔海气得一拍桌子,吼道:“娘的!我还怕他不成…?”
韩世谔摆了摆手,示意他稍安勿躁,先坐下来静听,等到雄阔海气鼓鼓地坐下后,他才缓缓地开口道:“如果我所料不差的话,周封回去后还是会被罢官,流放的,不是去西宁州就是去岭南,再要么就和当年史万岁一样去敦煌…。”
雄阔海心中松了一口气,又道:“这不就结了…。”
韩世谔摇了摇头,继续道:“可是这件事最后胜出的,也不会是你,因为在陛下的心里,你不是个仗义执言的英雄,而只是个桀骜不驯,擅杀大将的危险人物,早晚有一天要除你而后快…。”
雄阔海料不到陛下会如此看待自已,不由得呆了一呆,不服气地辩道:“将军!陛下应该不会这样想的吧,作为皇帝,他应该爱民如子才是,本朝的法律也是要惩恶扬善,不然怎么能得到万民的拥戴呢…?”
韩世谔看着气鼓鼓的雄阔海,笑了笑,又道:“所以说他这件事上,可以依法把周封给流放,算是卖了我们一个面子记住了,官场上混了这么多年的人,哪个没有一些见不得人的事,就连一向为官清正的高仆射,不照样莫明其妙地丢了官,甚至差点赔上性命吗…?”
雄阔海呆了一呆,颓然地软了下来,双眼无神,嘴里喃喃道:“将军!难不成我救人,还真的救错了…?”
韩世谔看着他,淡然道:“你做的没错,放心吧,一切有我…!”
······
三日之后,在晋阳城外的军营里,秋高气爽,而在韩世谔的大帐内,却是有些闷热,韩世谔正满头冒汗的,听着对面黑旗卫统领的汇报。
“主公,这两个多月的时间内,杨广已经坐稳了皇位,现在佂讨的大军未回,但他已经下令加杨素为尚书令,还要给他的三个儿子仪同之职,此外,杨谅的姬妾也听说要赏给他几个…。”
韩世谔点了点头,笑问道:“又是这一手,韩单,这个消息可靠吗…?”
韩单微微一笑,应道:“主公!是裴秀英裴侍郎亲自和我说的,绝对可靠,他现在也算是杨广的近臣了,已经升任民部侍郎…。”
韩世谔也是笑道:“一朝天子一朝臣,那小子也算是翻了身,只是他能如此快地博取杨广的信任,不完全是靠了文才和水平,只怕是他的行商的那些西域见闻和攻略,对了我们这位好大喜功的新陛下胃口,加上裴秀英在先帝朝时,并非受到重用,没有势力的文人而已,背后也不是大世家,所以杨广用他,也在情理之中…。”
韩单点了点头,又是说道:“主公,那裴秀英既然已经得宠,会不会不再跟我们起了二心了呢…?”
韩世谔哈哈一笑,劝道:“韩单!这点你实在是多虑了,我跟这小子交往十几年,对他的为人再清楚不过,放心吧…。”
韩单皱了皱眉头,又道:“可是他现在毕竟已经身居高位了,杨广重用他这样,没有多少背景和家世的士人,尤其是那些全无根基的南方士人,这个趋势已经开始显现,他又何必为了我们的利益,而去放弃眼前好处,行那谋逆之举呢…?”
韩世谔摇了摇头,正色道:“韩单,你说得很对,不过你要知道一件事,那小子自己虽然已经得了宠,除了他没有很强的根基,让杨广放心这一点外,更重要的一条就是他能提出让杨广高兴的提议,如果我所料不差,迁东都,征西域的这些提议,都少不了他们裴家的功劳,惟有如此,才能满足杨广讲究奢侈,大搞排场的心理…。”
韩单哈哈一笑:“主公真的是料事如神哪,迁都之举正是两位裴大人和虞世基联合所奏,而那虞世基也说了,接下来会力劝陛下经营西域,而首要的,就是想办法征服在丝路上时叛时降的吐谷浑…。”
韩世谔闻言,思考了一会,然后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道:“如果是征西域的话,用的是关中陇右的力量,朝廷在这一带的力量很强,关陇军功集团牢牢控制着这里,不会出大乱,但若是征高句丽的话,那无论是水军的战船,还是陆军的粮草补给和兵员的征发,都会主要由关东之地来负担,只要战事旷日持久,那关东地区必反无疑…!”
韩单闻言说道:“主公,那到时候我们怎么办…?”
韩世谔闻言,先是看了看帐外,然后摇了摇头,义正言辞的说道:“韩单!记住,我们不做出头鸟,大隋的江山之所以稳固,是因为天下的大小世家都心向朝廷,百姓也人心思安,只有暴君当道,压制世家,滥用民力,才会让天怒人怨,你看看这次杨谅起兵,多数百姓还是站在朝廷一边,至少没跟着杨谅叛乱,这是因为杨广还没有侵犯到他们的利益,所以我们需要杨广开始瞎折腾,等到民心尽失的那一天,自然会四下英雄尽起,那时候,我们再看情况起事就是…。”
韩单点了点头,应道:“只是先皇留下的江山和底子太厚了,就是这杨广只顾吃喝玩乐,大兴宫室,只怕几十年折腾下来,也不一定会弄得民怨沸腾到想反的地步…。”
(本章完)
第878章 收服李靖一()
听了这话,韩世谔接着应道:“其实,我们的这个陛下,他要是只是在国内享乐,那再折腾也不至于亡天下,最多是弄出些盗贼出来,成不了气候,可他偏偏得位不正,在迁都洛阳之后,肯定又会需要安稳关陇的军事贵族,不至于让这些人起兵反叛,所以一定要征伐四方,以军功赏爵来稳定他们,至于这次平了杨谅,当中的不少人,都能混到军功,加上他是新即位,还需要时间来稳定政权,所以三四年内不会有大的战事,不过五年之内,他定会征讨吐谷浑或者是高句丽,到那时候,就是他们杨家下台的开始…。”
韩单此时敬畏的应道:“主公真是神机妙算,只是按您的这设想,也至少需要十年以上的时间…?”
韩世谔看着韩单,满怀深意的说道:“放心吧!我们的这个陛下,可是很急功近利的…!”
就在此时,帐外传来喊叫声,只听他喊道:“家主!李靖求见…?”
“让他近来…!”
当李靖走近来的时候,看了看韩世谔,先是行了一礼,然后用他那炯炯有神的双眼,对着韩世谔说道:“大帅!末将想问你一句话,希望你能给我个准信…。”
韩世谔闻言,心中不由的一惊,然后正色说道:“师父请说…。”
李靖深吸了一口气,平静的语调掩饰不住,他现在内心的激动的问道:“将来大帅究竟想作何打算?你说你也想自立,那将来你是想主动作乱,还是先做大隋的臣子,然后再趁乱而起…?”
韩世谔听到这里,笑了笑,应道:“在我回答这个问题以前,我想先知道师父为什么要出此一问,我是主动作乱,还是趁势而为,有什么关系吗…?”
李靖此时的表情,布满了严肃是应道:“不错,此事非常重要,关乎到接下来李某,将如何与大帅相处…。”
韩世谔脸上的笑容,也是渐渐地凝固,开始紧张起来,反问道:“也就是说,这个回答会决定师父以后,与我是敌是友…?”
李靖毫不迟疑地答道:“不错,正是如此…。”
韩世谔哈哈一笑,应道:“痛快,师父果然是性情中人,坦荡君子,就冲你这句话,即使我们以后成了敌人,兵戎相见,世谔仍然不会后悔与师父相识一场…。”
李靖微微一笑,笑道:“末将也是同样的想法,所以还请大帅能如实见告…。”
韩世谔止住了笑,沉吟了一下,又道:“其实世谔不是像杨谅这样的野心家,为了自己的权势野心,就想祸乱天下,起兵谋反,我们所做的一切,只是图个自保而已…。”
“如果新皇能做到先皇的一半好,不弄得天下大乱,民不聊生,也不来害我们韩家的话,那我们就会安心地做大隋的忠臣,尽心竭力地去辅佐他,就象在先皇在世时,我韩世谔所做的那样…。”
“可是如果昏君无道,对我们韩家赶尽杀绝的话,那我韩世谔就只有奋起一搏了!兔子急了还会咬人,更不用说是我们韩家上上下下几百号人,你以前去越国公府上的那番说辞,不就是这个道理吗…?”
李靖笑了笑,又道:“大帅,末将就是想问你一句,所谓的昏君无道和对你们家斩尽杀绝,有必然的联系吗?先皇也诛杀过不少大臣,但先皇在治国上没有问题。如果当今的陛下,只是出于巩固自己君位的考虑,而对你们韩家下手,但另一方面他治国治得很好,那你会怎么办…?”
韩世谔心里无数次考虑过这个问题,今天听到李靖提起,心中一动,转头一看韩单,发现他也正是一脸严肃地看着自己,似乎也在期待着自己的答案。
韩世谔长叹一声,又道:“如果当今的陛下治国有方,只是以功高震主、或者是杀人灭口这样的原因,而对我们韩家下手的话,天下太平,四海安定,我们韩家是无力与之对抗的,即使是那些联络好的盟友,也不可能在这种情况下起事响应…。”
“到了那个时候,我们韩家唯一能做的,只有让尽可能多的族人逃过这一劫,无论是隐姓埋名,还是远遁海外,都要尽力保我韩家香火不失,伺机再复仇…。”
李靖的双眼神光暴闪着逼问道:“怎么个伺机复仇?还请大帅明示…!”
韩世谔也不气恼,反而沉声说道:“我们韩家不能以一家之私仇,而祸乱整个天下,人为地挑起战事,而且!皇族也有子孙后代,没有万年铁打的江山,总有一天,会出一个昏君暴君为祸天下,让四方英雄纷纷揭竿而起,到了那个时候,我们韩家再起兵复仇…。”
听了这话,李靖紧紧追问道:“大帅又何来自信,能让韩家子孙后代,一直遵循你的这个想法…?”
韩世谔哈哈一笑,义正言辞的又道:“师父!世谔十分自信,我们韩家的儿朗,一定能做到这一点…!”
良久,李靖如同舌绽春雷般地喝道:“好,痛快!就冲你刚才的推心置腹这段话,我李靖以后愿意为你所驱使!主公,你愿意收下李靖吗…?”
韩世谔赶紧上前,扶助他,说道:“师父!我们不必如此,你我二人是师徒,更是兄弟和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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