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道此处,李横又指着王頍说道:“你号称料事如神,劝殿下出兵晋阳的时候,信誓旦旦地说杨素军翻山越岭,又跟赵子开一场大战,已经是强弩之末,听到我大军出动的消息连介州也会放弃,一定会退保雀鼠谷,可是现在这蒿泽对面的是什么?杨素的兵马是从天上掉下来的吗…?”
李横看到王頍面带惭色地低下了头,又转向了萧摩诃,继续问道:“你也自称是身经百战,在晋阳的时候拍胸脯说只要由你领军,出征后遇上敌军自己一个冲锋,就能打得敌军闻风而逃,可结果呢?敌军没逃,我军的士兵倒是在不断地逃亡…!”
“来到这蒿泽后,你无敌的萧将军,又没了一点打胜的信心,成天只会说什么,坚持下去就有办法!哼,本监军倒是想坚持,只是我们背后李子雄的兵马,你拿什么去对付?一旦晋阳城破后,城里的殿下,与殿下手下这些将领和幕僚的家属,尽成他人的俘虏,到时候殿下的大军,才会真正地不战自溃…。”
萧摩诃心中不服,开口继续劝道:“为将者一定要设身处地掌握全局,萧某和王参军在具体的打法上有争议,但都认定不战而退,才是最不能作的选择,李横!你作为监军,可一定要三思啊…。”
王頍也抬起了头,拱手苦劝道:“王某无能,对杨素的决心估计不足,没料到他居然敢以疲兵前出,与我军隔湖对峙…。”
说道此处,接着劝道:“但这正好给了我军机会,如果现在就绕湖而行,转到杨素的侧面,再借着大雨冲入敌营,一定可以大获全胜!到时候再转回头对付李子雄,一样来得及,李将军,千万不可涨他人志气,灭自己威风啊…!”
李横狠狠地脱下自己的头盔,用力掷到地上,只听“当”地一声,头盔在地上弹起,又落到了萧摩诃的脚边,萧摩诃连忙把脚缩了回来,才没有被砸到。
李横此时双眼圆睁,连脖子根也变得红通通了,头发就象刺猬的倒刺一样树了起来,他指着王頍骂道:“若是绕道杨素的侧面,就一定能胜?你说杨素的兵爬了四天的霍山小路,是疲兵,可为什么这些疲兵一天之内,就能全歼赵子开的十几万精锐?难道赵子开手底下的兵马,都是死人吗…?”
“还有你说午后会降大雨,可在这上午却是晴空万里,我且不说午后会不会下雨,就说你讲的什么迂回几十里,奇袭杨素大营,难道杨素也是死人?大营周围十里之内,不会派侦骑吗?我军近十万人能不能在半天内,跑到他们的侧面暂且不说,就算跑了过去,人家会不知道?会不防备…?”
“到时候如果打输了,再如你说的那样天降大雨,道路泥泞,那我军想撤都撤不回来了,只会全军覆没!王頍,你这个人无论做什么都是在赌,在投机!这十万人是殿下最后的一点老本,不可能投入到你这个毫无胜算的赌局里…。”
李横连珠炮似地喷出了这许多话,让王頍呆立原地,无话可说,只见他仍不解气,转向了萧摩诃,又道:“至于你的那个办法,本监军也听明白了,无非就是在这里等死,那杨素不是傻子,不可能如你所想的那样主动渡湖攻击,给我们半渡而击的机会,你可别忘了,我们晋阳以北还有李子雄这根毒刺,不把它给拔了,哪可能在这里跟杨素耗下去…!”
萧摩诃口齿启动,似乎是要反驳,王頍却是使了个眼色,阻止了他的开口。
李横的声音越来越高,此时的他,狐假虎威的大吼道:“我意已决,不必多说!从出晋阳城,殿下就不看好你们的这个计划,当时殿下想的,是先去向北击垮李子雄的幽州兵,再回头对付杨素,若不是信了你王参军的鬼话,以为杨素真的是强弩之末了,殿下是打死也不会来派兵,来到这该死的蒿泽…。”
王頍狠狠地一跺脚,说道:“可是!你想过没有,士兵们会怎么想,他们一定会以为就连殿下,也畏惧当面的官军,想要不战而逃,我们跟他们说是回晋阳先打李子雄,可他们会这样认为吗?我们阻止得了他们的逃亡吗…?”
李横此时一下子抽出了腰间的长剑,抬手一挥,把那帅案直接砍掉了一个角,他盯着王頍二人,他的双眼像是要喷出火来,厉声喝道:“阻止士兵逃亡的事,是你们这些将军和谋士负责的,军法要来做什么?还用得着本监军多说吗?只要我们能回到晋阳,以晋阳的城池之坚固,守个一年半载的不成问题,到时候肯定会有人响应的…。”
萧摩诃忍着心中的杀意,然后摇了摇头,忍声问道:“监军难道将我们的性命,全都zha身于你手吗…。”
李横此时整个人都在发抖,怒极反笑,他放下了捂着耳朵的双手,眼中凶光毕露,盯着萧摩诃,像是要喷出火来,一字一顿地道:“萧摩诃,难不成你想造反吗…?”
(本章完)
第846章 并洲突变一百零六()
萧摩诃也是连连摆手说道:“不是这样的,你误会末将的意思了,末将只是说,这次我军的形势,已经十分严峻,根本无路可退,你可千万不要误会,末将对殿下的一片赤诚啊…!”
听了这话,李横的嘴角边挂着一丝冷笑,他眼中的杀机四伏,想到外面的伏兵,于是沉声道:“既然如此,有劳萧将军率两万精兵,为全军将士殿后,抵挡杨素老贼的追击…。”
萧摩诃看了一眼王頍,只见他也是一脸阴庭,知道木已成舟,李横的杀机已经爆露,只要自己再多说一句,只怕身首异处就在眼前。
萧摩诃长叹一声,言语间尽是英雄末路的沧桑低头应道:“谨遵监军将…!”
就在此时,突然传来了一阵喊杀声,而李横在帐篷外,安排的百十名伏兵,也是匆忙对着那些人马冲了过去,妄图阻止他们的脚步。
而帐篷內的萧摩诃,也是知道,这是自己手底下的儿郎过来了,于是手扶刀柄,警惕的看着帅案后的李横。
没有过多长时间,惨叫声就停了下来,李横通过帐篷的缝隙,发现百十个军士,拖着血糊糊的尸体离开了,至于其他的军士,择是握着横刀,目光凶狠的看着自己。
萧摩诃看见了自己帐下的儿朗,知道自己的后路已经断了,于是破罐子破摔,直接恶狠狠的看着李横,说道:“不知李监军如今准备如何…?”
李横被他这有些阴测测的话,吓得心里颤了下,但是知道自己已经死定了,随即暴吼道:“你要造反不成…。”
萧摩诃抽出腰间的横刀,缓步走向李横,此时他的脸色平静,眼神平淡,甚至没有一丝杀气。
······
“叛将李横己死、叛将李横己死、叛将李横己死…!”
萧摩诃拎着李横的脑袋,纵马在帐篷外围不住大喊,他麾下三百多名亲卫,也是一同高呼,一声一声的呼喊,如同接二连三打响的炸雷,外围维持秩序收拢乱兵的,都是萧摩诃自己的部下,此时听到李横已死的喊话,立刻就安静下来,全都用兴奋的眼神,看着那颗血糊糊的人头来回奔走。
“李横已死!尔等还不住手…!”
之前还纷乱嘈杂的叛军人群,已经安静了下来,全都看向了那颗人头。
“他是谁啊…?”有人下意识的问身边的同伴。
他的同伴反问道:“不知道…那颗人头,真是那个王八蛋吗…?”
“血糊糊的,看不出来…。”
“可那王八蛋没有出来,难道真的被萧将军给杀了吗…?”
“如果那王八蛋真死了……咱们怎么办…?”
“咱们…!”
说话的士兵怔住,不知道该说什么,如果李横这个监军真的死了,他们这些普通人,确实不知道,自己的出路在哪儿,那么他们这些人,会落得一个什么样的下场?
“不要相信他…!”李横亲信部将李希大声喊道:“他在说谎!你们莫要上了他的当!他手上的人头必定是假的…!”
李希知道这会绝不能让士兵们失去士气,所以大声喊道:“大家杀啊,将这个萧摩诃这个老贼宰了!我们就可以回家了…!”
正说话间,萧摩诃骑着战马,缓缓的在人群中走了出来。那些围在他身边的士兵,下意识的让开路,没有人再敢用刀子指向他,在萧摩诃身后,身上也不知道,有几处伤的近卫们紧紧跟着,他们的那些横刀都还在滴血,啪嗒啪嗒的掉在地上。
“叛贼已经诛杀,余者不究…!”
王頍此时抹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水,知道自己已经没有了退路,只能大声喊道:“叛贼己死,我们是不追究你们的过错!李横居心叵测,倒行逆施,死不足惜!但你们不过是受了他的蒙蔽蛊惑,本性非恶,只要你们放下手里的刀子,萧将军绝不会计较你们的,凡自动放下兵器者,皆还是我们的弟兄…!”
这句话才落,知道自己已经没了退路的李希立刻催马向前,持槊朝着萧摩诃杀了过去,边走边喊道:“他也不过是凡人,大家一起上,乱刀砍死这个虚伪的家伙…!”
噗的一声!一条长槊从对面飞来,笔直的戳进李希的心口里。
萧摩诃的近卫头子,冷冷的看着那缓缓倒下去的尸体,从嘴里挤出两个字:“找死…!”
半个时辰过后,在萧摩诃的帐篷之内,王頍快步走近了大帐,见帐篷内只有他一人,万念俱灰的说道:“萧将军,想不到你我二人对大王忠心耿耿,却换来的是这样的结果…。”
萧摩诃此时也是万念俱灰,看到王頍这样比自己还难过,反而觉得心中不忍,他站了起来,走了过去,拍了拍王頍的肩膀,说道:“事已至此,说这些又有何用?还是各安天命吧,王参军,我们这些人怕是回不了晋阳了,你还是回殿下那里吧,只要回到晋阳,凭着这座数百年的坚城,或许可以抵挡一阵,至于老夫就要跟杨素这个老匹夫拼了…。”
王頍抬起袖子,抹了抹自己的眼睛,却上前一步,低声道:“萧将军,到了现在,你还在想着为那个自大的蠢货卖命吗?就不想着给自己留点后路…?”
萧摩诃听得先是一愣,转而怒容满面,沉声道:“王頍,你这是什么意思?老夫已经杀了那王八蛋了,难不成你想让老夫里外不是人吗…?”
听了这话,王頍急得连忙说道:“萧将军,我知道你是忠义之人,但是陈后主,杨谅这样的人有忠的必要吗?他们听不进忠言,败局已定,何苦跟着他一起进坟墓?我有一计,也许可以保全我们两家的性命…。”
萧摩诃一把抓住王頍的领口,双目如电,冷冷地盯着眼前的这张脸,呼出的热气几乎要喷在王頍的脸上,他的声音低沉而威严,吼道:“王頍,你可别忘了,我等都在汉王面前,对着神明发过誓的,一定要忠于他,难道你的誓言,就这么廉价吗…?”
(本章完)
第847章 并洲突变一百零七()
王頍脸上的笑容,突然之间便带了几分邪气,只见他他轻轻地推开了萧摩诃,那铁钳一样紧抓着自己的大手,不慌不忙地整了整衣服,然后扫视了一眼四周,发现帐外的士兵,也都在帐外,闷头做着自己的事情,看起来就像是完全没有听到,自己和萧摩诃的对话。
王頍压低了声音,又道:“萧将军,不用说得这么义正辞严,你可以为了自己的誓言去慷慨赴死,却不想想你们萧家上下几十口人吗?不想想你那个现在生死未卜的独苗儿子吗…?”
萧摩诃闻言如遭电击,脸色一下子变得灰白,他哆嗦着嘴唇,后退两步,颤声恳求道:“你不要再说了…!”
王頍冷笑一声,上前一步,紧紧地盯着萧摩诃,继续逼迫他道:“如今你已经兵变,并且杀了李横那小子,而且我们就算是向官军投降,也是死路一条!现在很多的明眼人,都能看出我们败局已定,并不能换回自己的活命,所以我们现在只能孤注一掷,裹协着这十万人马,跟杨素老贼拼个你死我活…。”
萧摩诃定了定神,站稳了身子,问道:“既然你也知道是这个结果,何必再固执已见,再行那事…?”
王頍先是一怔,然后放声大笑,引得帐外的士兵们,都一阵探头探脑地朝里观望,王頍转过头来狠狠地瞪了那几个小兵一眼,吓得他们赶忙扭过了头,不敢再向这里多看一眼。
王頍瞪完小兵,换上了一副笑脸,对着萧摩诃笑道:“萧将军恐怕是误会了王某的意思了,王某说的早作打算,意思是给自己的家人留条后路,因为你我二人目标太大,算是此次起兵的主谋,即使是到天涯海角,恐怕也难以逃脱朝廷的追捕,除非…。”
王頍说到了这里,突然停住了不说话,脸上的表情变得异常诡异看着面前的萧摩诃。
萧摩诃听得正入神,却被一下子中断,心中急躁,连忙说道:“现在都什么时候了,怎么还在这里卖关子,究竟怎么办?快说啊…!”
王頍微微一笑,压低了声音,低得就像是蚊子哼,上前一步,把嘴附在萧摩诃的耳边,嘀咕道:“恐怕只剩下向北逃到突厥这条路了…。”
萧摩诃浑身一震,失声问道:“你是怎么会想到勾结外虏…?”
王頍摇了摇头,反问道:“什么外虏内虏的,能帮上忙的就是朋友!再说了,前个月起兵之时,大王不是也派了乔钟葵和裴文安二人,去率最精锐的龙骑护卫部队北攻代州吗?还不是为了打通和突厥人的联系,要不是他们办事不力,连个小小的代州都攻不下,此刻我们早就和突厥人成了朋友啦…。”
萧摩诃当时并没有参与到杨谅北取朔代,联合突厥这一决策中,对于杨谅为何要派最精锐的部队,向北攻一个小小的代州,而不是用来经略河北河南,这些中原要地的决策,还很是奇怪了一阵子。
萧摩诃现在听王頍一说全明白了,长叹一声道:“原来如此…!”
王頍感觉有戏,于是继续道:“可是现在代州没攻下来,突厥的援军也不可能来了,我们现在能做的只有一件事,就是想办法为自己留条后路,逃到突厥去…。”
萧摩诃还一时半会儿,还没从刚才这个突然的消息中省过神来,喃喃道:“去突厥?突厥人会接纳我们这些人吗…?”
王頍急道:“只有去突厥才可能得到保护,留在大隋境内只能是死路一条!萧将军,你可别忘了,就是在开皇年间,本朝和突厥连年交战,也还是有些流人逃犯逃亡突厥,最终存活了下来呢…。”
萧摩诃低头沉思了一阵,抬起了头,缓缓地道:“王参军,你可以为自己多作打算,萧某就不奉陪了,草原上的这些豺狼,向来无礼义廉耻之心,加上现在的启民可汗跟朝廷交好到,就像是穿一条裤子,怕是我们去了,也只会被突厥人送回来!与其到时候再受一次羞辱,不如现在就堂堂正正地,带着底下的儿朗们,迎接自己的命运,也免得被世人所唾骂…。”
王頍狠狠地一跺脚,急道:“萧将军,你这可真是迂腐啊,我们去突厥,又是不去投奔启民,随便找个小部落先安顿再说,而且启民这个软蛋,对朝廷唯唯诺诺固然不假,但是他的三个儿子,都是野心勃勃之辈,我们如果去投奔这三头小草原狼,肯定能发挥自己的才能的…。”
萧摩诃叹了口气,劝解道:“王参军,你可别忘了,现在我朝跟突厥关系最好的乃是长孙晟,这次起兵我们可是杀了他的嫡长子,这种仇恨怎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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