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世谔转过头来,对着左右的亲卫和前方的将士们喊道:“将士们!你们听到没有,那是后方的骁果兄弟,和城中的兄弟们,在为我们凉州儿朗打气加油,记住了,我们不是孤军奋战…!”
韩世谔喊完之后,对着掌旗兵,再次说道:“传令,让厚土营陷阵死士的两千人马,全部投入战斗,一定要把敌军给压下去…!”
还不等掌旗兵去找旗子摇起,在让传令兵去击鼓,此时韩世谔身边的韩单,就如离弦的箭一样,先是跳下马来,然后吆喝着率领着眼睛里,都要喷出火来的黑旗卫的部下冲了出去,刚才还密密麻麻的中军帅旗下,一下子变得空空荡荡,韩世谔他们的身边,竟然只剩下了百余名人马俱甲的黑旗护卫。
韩世谔的眼光,看向了两翼的那两万凉洲轻骑,他抬头看了看天,发现太阳已经升到了正中的位置,已到午时,他喃喃地自言自语道:“看样子是时候了…!”
他扭过了头来,对着那个忙碌得几乎一刻不得闲的掌旗兵,吼道:“打出黑旗,让韩豹的锐金营,立即出动…!”
一面硕大的黑旗立了起来,在空中摇了足有三圈,战场西北方的山谷里,突然响起了一阵巨大的鼓声,仿佛有几百面大鼓,正在同时被擂响,远远地看去,更是腾起了漫天的烟尘,有着万余人马的凉州铁骑,正在向这里迅速地逼近。乔钟葵是奉命攻打代州,他带有大量的粮食和辎重,后勤给养对他的几万军队,有着极其重要的作用,一旦他的粮食被敌军焚毁,并且后路被截断,那他的军队在三天内就将全线崩溃,因此保住大营和粮食辎重,也是他的重中之重。
大营距离战场只有三里远,这是乔钟葵最关键的底线,不管韩世谔引他北上,他都坚决不肯离开这个距离,这就能保证军队可以随时回援大营,也能使大营内的守军,随时可以支援战场。
乔钟葵在大营内,也是留驻了八千军队,五千弓兵和三千长矛步兵,就在这个时候,凉州偏师的那支骑兵,终于出现在大营以南三里外,大旗猎猎,尘土飞扬,令军营守军十分紧张,五千弓弩兵严阵以待。
战场上的激战已经进入白热化,双方所有的兵力全部投入,凉州军四万四千人,对并州精锐四万多人马,尽管凉州军一方的数量占优,但是并州军中的重装骑士,多达两万余人,使双方的军力势均力敌。
此时,战场上尘土飞扬,黄尘弥漫天空,遮蔽阳光,使天日无色,鼓声、喊杀声,尸横遍野,血流成河,战争之惨烈使每个士兵,都俨如在地狱断崖前挣扎,随着推移,士兵的体力就成为了决定胜负的关键,而体力就在于平时的训练。
尽管双方都是精锐之兵,但两个时辰的鏖战,还是使每个士兵都变得筋疲力尽,都处于一种体力崩溃的边缘,战争已经到了最关键的时刻。
乔钟葵此时心急如焚,如果这个时候凉州两翼的骑兵杀出,那他就完了,于是他最终决定放弃大营,调八千生力军投入战斗。
然而,就在他刚要下令之时,远方忽然传来了激昂的鼔角声,“咚——”
这劲吹的鼓号声,仿佛原野上的风暴,山中的雷鸣,黄尘弥漫,马蹄声敲打着大地,万余锐金营的骑兵,在最关键时刻杀来了,铺天盖地的骑兵出现在并州军右侧。
主将韩豹一马当先,手执铁盾和马槊,战马赤红色的鬃毛飘舞,他头盔上的红缨在风中飞扬,在他身后,万余骑兵呼啸向前,如同奔向海岸的汹涌大浪,每个人心中的战争狂热又像火焰一样在他们的血液中燃烧,高举长矛扑向并州军。
并州军的军心开始动摇,右翼大将封三朗见形势危急,他大吼一声道:“兄弟们!跟我迎战…!”
(本章完)
第795章 并洲突变五十五()
只见他率领一千骑兵冲上迎战,封三郎大枪挥舞,直取韩豹,韩豹见他迎向自己,于是扔掉手中的盾牌,目光冷厉,战马疾驰,手中马槊的槊尖爆发出千斤冲力,马槊快如闪电,比封三郎的铁枪快了一步,直接就是一槊,刺穿了封三郎的铁铠和胸膛,两马相交,封三郎战马已空,因为他魁梧的身体,已经被韩豹高高的挑在槊尖。
凉州偏师骑兵的杀来,使凉州军中的士气高昂,也使并州叛军惊恐万分,乔钟葵尽管会有这一刻,可当它真的到来时,乔钟葵却感到一种无尽的绝望,就像他陷入沼泽,当污泥即将漫过他头顶的那一刻。
“营内军队出击…”只见他嘶声再次大喊道:“放弃大营,全军出击…!”
赤色双旗挥舞,命令守军出击,八千叛军从大营内奔出,却遭到了三千凉州骑兵拦截,阻断了大营士兵北援之路,也扼断了并州军的最后一线希望。
正在厮杀着的双方士兵,全都不约而同地看向了那里,这时的声音在凉州军的后方,也是同样响了起来,只听他们喊道:“哈哈哈,兄弟们,我们的兄弟们来助战了,大家再加把劲,把敌军杀个片甲不留…!”
战场上的声音一传十,十传百,直到凉州军的将士们,人人都在高声传喊着道:“我们的援兵来助我们啦,援兵来助我军啦…!”
而那些龙骑护卫们,却是一个个都闻风丧胆,本来势均力敌的较量,一下子对方多出这么多援军,胜负直接就没了悬念,一个正在厮杀的士兵扔下了武器,头也不回地向着后方开始逃命。
恐惧和绝望的情绪,就像病毒一样,在战场上迅速地蔓延开来,没有直接挤到前面厮杀的预备队们,整齐划一地脚跟后旋,丢盔弃甲,争先恐后地开始了大规模逃亡。
持剑督战的裴文安,虽然在努力厉声喝止他们,甚至还亲手杀了一个,从他身边跑过的逃兵,却也阻止不了越来越多的人,像是奔腾的河水一样,争先恐后地向后逃命,就连前方厮杀的士兵们,也多数加入了逃兵这个行列。
裴文安见此情形,不由的仰天长叹一声,两行清泪在他那黑乎乎的脸上,冲开了两条河道,只见他哭喊道:“天亡我也,非战之罪!汉王殿下,文安先行一步…!”说道此处,他倒转手中的宝剑,直接就向着脖子上抹去。
鲜血如喷泉似的从割开的气管中喷射而出,裴文安在人世间最后的印象,就是原来那喷血的声音,就如同风吹过树叶一样。
他的身体在原地摇晃了几下,被一个惊慌失措地从他身边跑过的士兵一擦,终于倒在了地上,很快就有些慌不择路的士兵们,从他的尸身上踏过……。
乔钟葵此时在帅旗之下痛哭流涕,他久经战阵,深知兵败如山倒这个道理,现在这情形就如同泰山在自己的面前轰然倾倒,自己眼睁睁地看着却是无能为力,他抚胸大哭几声,对着后面的传令兵,吼道:“传令,全军撤退,两翼和中央的骑兵以劲弩压住阵脚,掩护前方的战士们撤离…!”
话音未落,韩世谔那里又树起了一面大旗,上面绣了一个硕大的【韩】字,然后传来【咚!咚!咚!】所有的凉州军的将士,无论步骑还是弓箭手,都齐声大喊:“杀、杀、杀!”
然后抽出自己随身的近战武器,争先恐后地向前全速冲锋。
乔钟葵看出了这是敌军全线突击的旗号,远远地望向西北方,烟尘里似乎冲出了万余骑凉州军的骑兵,这一下打消了他最后的一点侥幸,顾不得再下一道命令,直接拨马转身而逃。甚至连头盔掉到了地上,也是浑然不觉。
随着乔钟葵的逃跑,叛军中军卫队,也都是人人旋踵向后,那面【乔】字中军大旗,也是无人再管,轰然倒地。
两翼的那数千叛军骑兵,本来都已经是人心惶惶了,这一下看到中军帅旗一倒,更是肝胆俱裂,也顾不得掩护的命令了,直接纵马向后狂奔,一边跑还一边把身上手上沉重的兵器,盔甲。马甲一件件地丢掉,以加快逃命的速度。
而开战以来,就一直不动如山的凉州轻骑们【突厥铁骑】,在金色大旗树起之后,一下子就像是变成了,听到发令枪响的短跑运动员,嘴里兴奋地吹着狂野的口哨声,全力打马向着奔去,尽情地用自己熟悉的弓箭、套马索和马刀,砍杀着那些落荒而逃,却又跑不了多快的叛军步行骑士们。
剩余的九千锐金营的骑兵,如同海啸一般吞没而至,从侧面杀进了并州军,并州军右翼率先奔溃,紧接着溃退的浪潮席卷全军,并州军全线溃败,韩世谔跟李靖二人,也是趁机纵兵进攻,并州军大败,士兵们互相践踏,争先恐后逃命,丢盔弃甲,四散奔逃,或跪地投降求饶。
不少叛军士卒眼看跑不掉,纷纷转身跪下,扔掉兵器,脱下甲胄纷纷地高举过头,以示投降,凉州军无论步骑,都从这些降兵身边飞快地跑过,却顾不上将其俘虏,全都奔着前方的逃兵而去,在他们眼里,这些跑动着的猎物,就是人头,就是大大的军功!
······
窦世忠跟杨玄感看着前方发生的一切,杨玄感叹了一声道:“韩世谔实在是难得的良将,今天一战,足可扬名天下,凉州军战力之强,纪律之坚,也足以为一切军队所效仿…。”
他身边的窦世忠,也是若有所思地说道:“我也打了这么多仗,见多了将军的那种,以威立军的手段,却不曾见到哪个统帅能不杀人,只凭荣誉就把这部队,整成如此的铁血劲旅…。”
杨玄感若有所思地继续道:“那不一样,世忠!我们的部队不是我们个人的,都是朝廷从各处征发的,打仗时靠虎符调动,打完仗就要解散回家,主帅没有时间慢慢建立自己的威信,只能靠杀人立威来保持军纪的威严…。”
(本章完)
第796章 并洲突变五十六()
说道此处,他抬起头,看了看远处正指挥若定,扬着马鞭指向前方一处处的战地,嘴里不停地向着身边的掌旗兵下着命令的韩世谔,不由得感叹道:“这韩世谔虽然年纪轻轻,但是他和我们不一样,他幼年之时,就跟随自己的父亲,长年镇守凉州边关,他们的这支部队,也不像是寻常临时征召的府兵部队,而是跟随他们父子,都是在边关常年征战的常备军,也许在凉州军的这些军士的眼中,韩氏父子的权威,要大过朝廷的虎符节度…。”
窦世忠点了点头,应道:“不错,末将这些天最直观的体会就是,凉州军就是韩世谔,韩世谔就是凉州军,可以说这算是他们韩家的私人军队了…。”
听到此处,杨玄感突然心中一动,心里飞快地盘算起来:韩世谔父子深受先帝杨坚的大恩,也得到了杨坚的绝对信任,这才能在边关这十余年独掌兵权,出镇一方,但是杨广上台之后,他能容得下这个在凉州军内,已经深得军心的女婿吗?还会让这凉州军继续姓韩吗?
想到这里,杨玄感扭头对着窦世忠说道:“世忠!带兄弟们守在这里,一会准备迎接凉州军回城庆功了…。”说完,自己却跑下了城,上了匹战马,冲着韩世谔就奔了过去。
韩世谔远远地看到杨玄感跑来,哈哈一笑,把手中的令旗一放,对着杨玄感说道:“杨将军,今天我们这仗打得如何…?”
杨玄感微微一笑,又道:“韩总管此战足以名垂千古,载入史书,玄感今天有幸亲眼目睹这场传奇战事,幸何如哉…!”
韩世谔摆了摆手,再次说道:“都是三军用命,将士们舍生忘死的结果,跟我的关系不是太大,不过经此一战,凉州军的儿朗们,就当可扬名天下了…。”
杨玄感点了点头,应道:“不错,此役一过,杨谅的败局也已经注定,失败只是时间问题,只是不知道韩总管在平叛之后,有何打算?是准备继续执掌凉州军马,还是准备入朝为官…?”
韩世谔闻言,他的脸色也是猛地一变,随即一丝笑容,重新浮上了脸庞,只见他哈哈一笑,回道:“杨将军!现在仗还没打完,等这仗结束后,你我二人家有时间痛饮时,再说这个…!”
说道此处,韩世谔抬头看了看正前方,还在追亡逐北的部下们,笑道:“咱们今天这样的大战,我作为一军主帅,不亲手砍杀几个敌兵,实在是说不过去,杨将军,失陪了,你我战后,可一定要一醉方休啊…!”
说完之后,拍了拍自己坐骑的屁股,他跨下的红风马会意,长嘶一声,闪电一般地奔了出去。
杨玄感摇了摇头,因为他已经从韩世谔刚才的神情中,已经判断出了他,内心中真正的顾虑,韩世谔他绝非有勇无谋之辈,从此战中他的沉毅多谋划,就可以看出此人智商极高,对人心的把握也非常到位。
他又突然想起了,这韩世谔给杨坚做了几年的侍卫长,才外放出来当上凉州总管,所以,他应该是对杨广的所作所为也看在眼里,心中有数,至少是知道杨广,不可能像隋文帝杨坚,那样对自己无条件无保留地信任。
只怕是此战过后,等待他的,要么是继续在凉州一代领兵当个土皇帝,要么他只能是入朝,当个手中无兵的文官了。
杨玄感看着韩世谔的背影,叹了口气,喃喃地自语道:“韩子忠!只怕是以后你我要同朝为官,朝堂相见了,可是你真的能舍下你的这些生死兄弟吗…?”想到此处,他也是一打坐骑,只不过是反方向而行,向着代州城奔去。
······
两个时辰后,夕阳已经西下,战场上的火焰已经渐渐地熄灭了,可原来的火场处仍然冒着浓烟,垂头丧气的叛军俘虏们,都被剥去了铠甲,缴去了武器,只着单衣,数百人一团地围坐在一起,眼神中尽是麻木与空洞。
而凉州军士卒们,则以队为单位,也是数百人一堆地围在一起,他们都是尽情地喝着酒,吃着肉干,互相吹嘘着自己在战斗中的英勇表现。
很有几千名叛军俘虏,正在数百名凉州骑兵的监视下,热火朝天的在忙着挖几个大坑,把叛军一方阵亡将士的尸体,都扔到大坑里埋葬,而凉州军将士们自己的尸体,则都是被白布裹了起来,装上了从叛军大营里缴获的大车,准备运回凉州去安葬。
韩世谔在叛军的中军大营里,临时召开了战后的评定会议,凉州军的都尉以上的军官,七八十人,都挤在这宽敞的军帐中,虽然人人脸上都是疲惫之色,更是有十余人浑身是伤,脱了盔甲扎着绷带,但却难掩那种打心底里的兴奋之情。
杨玄感此时一个人进了这帅帐,他本想和窦世忠一起回去的,但杨义臣派来的传令兵说,今天杨玄感阵前斗将大发神威,堪称第一功臣,如果不参加这庆功宴,实在是太说不过去,无奈之下杨玄感只得让窦世忠领兵先回,自己单骑到了这里。
李靖此时正站在帅案前,朗声读着刚刚统计上来的战报,经过紧张的统计,叛军自伪柱国将军裴文安以下,被斩杀和烧死士卒超过三万五千,俘虏两万两千多人,跟着乔钟葵最后逃跑掉的不足三千人。
其中大部分的俘虏和缴获,都是记在了骑兵营的帐上,因为追击时取得的战果,永远要大过面对面时的拼命厮杀。
杨谅最精锐凶悍的三万龙骑护卫部队,基本上在此战中全军覆没,再也不可能形成战斗力了。
而叛军自仪同以上的将领,斩俘也有三百多人,这些都是杨谅多年来与突厥和高句丽作战后,提拔起来的中坚力量,也是一战报销。
至于晋阳一带,虽然他还有二十余万新征召的部队,但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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