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玄感此时率先打马上前,走到了吊桥上,而对面的人也迎了上来,借着薄薄的晨曦,杨玄感发现为首的一人脸色黝黑,脸上两道刀疤如蚯蚓一样动来动去,双眼如鹰隼一样锐利,赫然正是长孙晟。
长孙晟胯下,赫然正是以前杨坚骑过的一匹朱龙汗血宝马,神骏异常,只见他头戴豹皮金盔,身着明光大铠,足下鹿皮马靴,面带微笑,冲着杨玄感一拱手,说道:“杨将军,连夜从仁寿宫回城,有何贵干…?”
原来这长孙晟就在这西边的延兴门附近巡察,一听到那小兵的报信,马上就奔了过来,本想阻止那门官,放下金光门的吊桥,可还是迟了一步,只好直接从城门迎出。
杨玄感一看长孙晟在此,心中也是暗叫一声苦也,可说他的表情之上,却是不动声色,也是脸上堆了笑容,回礼道:“陛下有令!急调宿卫东宫的宇文将军,与仁寿宫的于将军所部对调,末将正是回城传旨来的。”说着,他亮了亮自己手上捧的圣旨。
长孙晟闻言,脸色微微一变,然后“哦”了一声,笑道:“陛下临行前,把这大兴城内外的防务交与本将,还特别嘱咐过,如有军队调令,必须把圣旨交给本将过目方可,杨将军,还请行个方便…。”
杨素写这道诏书,就是为了应付长孙晟的,于是杨玄感也说不急,大大方方地把诏书,递给了长孙晟。
长孙晟摊开诏书,仔细地看了起来,杨玄感仔细地观察着他脸上的表情,想从中看出他的心思,而其他的四名卫士,则说微笑着骑在马上,看着四周的风景,似乎对此事,并不是很上心,但是明眼人,都是可以看得出来,他们四人的身形,已经隐隐约约的将杨玄感,给护在中间。
长孙晟看完后,哈哈一笑,把圣旨还给了杨玄感,说道:“果然是皇上的玺印,不会有错…。”
杨玄感心中一块石头落了地,卷好了圣旨,放进自己怀中,拱手行了个礼,笑道:“长孙将军,末将还有军务在身,这就去东宫调宇文将军了,失陪了…。”
长孙晟却是伸出一只手,拦住了杨玄感的去路,笑道:“杨将军,还请稍安勿躁…。”
杨玄感见此情形,他的心里往下一沉,脸上却是若无其事的问道:“长孙将军还有何指教吗…?”
长孙晟脸上的笑容,慢慢地退散,表情变得严肃起来:“杨将军,这诏书上说,是仁寿宫的于将军所部,和现在东宫的宇文将军所部,需要换防对调,可是请问为何杨将军,没有带于将军的部队过来…?”
杨玄感这一路之上,早想好了说词,此时的他,语调平静地说道:“仁寿宫是陛下和太子现今所在之处。不能出任何差错,所以陛下特地吩咐过,要先把东宫的留守部队带过去,完成了换防后,再由于将军的部队回城…。”
长孙晟闻言,轻轻地“哦”了一声,然后继续问道:“那这段时间,东宫岂不是无人防守了?太子的家眷,现在都在东宫,这样恐怕不太好吧…。”
杨玄感此时对答如流的应道:“陛下说过,先让宇文述将军,留一队人马,防守东宫内部,而东宫外的防守,还需要长孙将军多多费心了,等到于将军的大部队回来,就可正常交接…。”
长孙晟闻言的脸上,却是摆出了一副惊讶的表情,疑惑的问道:“是吗?可是刚才我在诏书里,并没有看到,要由派兵协防东宫这句话呀…。”
杨玄感听了这话,心中不由“格登”一下,暗叫不妙,父亲仓促间拟旨时,忘了考虑到这点了,被长孙晟直接问住。但杨玄感眼珠一转,哈哈一笑,说道:“长孙将军,事发突然,陛下直接就下了这诏书,交与末将时说了这么一句,末将一路行来未及看这诏书,还以为已经写进圣旨之中呢…。”
长孙晟点了点头,看着他们五人,眼中的一道神光一闪而过,然后客气的说道:“既然是贤侄亲至,我肯定是深信不疑的,更何况还有圣旨在此,绝无作假可能,是本将多虑了,杨将军,多有得罪…。”
杨玄感微微一笑,推脱道:“没什么,长孙将军辛苦…。”
杨玄感此时此刻,他实在是不想,再跟长孙晟这样磨下去,于说一夹马腹,直接就想向前驰去。
长孙晟看着他的动作,突然说道:“杨将军且慢,还有一事…。”
杨玄感被折腾地快要吐血,却只能作出一副轻松恭敬的神态,停了下来,笑容可掬地问道:“不知长孙将军,还有何见教…?”
(本章完)
第690章 长安突变九()
“嗯,是这样,既然说是要协防东宫,那不如由本将点起兵马,陪将军一起去东宫,不然要是将军,直接把于将军的部队带走了,东宫无人防守,岂不是危险?既然陛下下了协防东宫的命令,我自当依旨行事,不知,杨将军意下如何…?”
杨玄感的手心,此时都快要捏出汗来,勉强挤出一丝笑容道:“长孙将军,恐怕不必了吧,圣旨上可是清楚写着的,是要我速调东宫部队与仁寿宫的部队换防,要是跟您现在去调兵,这一来二去的怕是耽误时间,您看这样如何,我现在先去东宫,您马上去点将调兵,直接过来协防,东宫那里要整队出发,还是需要时间呢…。”
长孙晟闻言,却是摇了摇头,否决道:“杨将军,对你来说带走东宫的部队,去换防是第一要务,可对本将来说,保这大兴城内外的安全,才是最重要的,何况你说有陛下的口谕在,要本将协防东宫,本将怎么可以这样草率从事呢……。”
“而且!仁寿宫那里,现在还有给事营卫士跟于将军的部队,不会有事,而东宫涉及天下的根本,如果卫队全走了,会给奸臣贼子可乘之机,万万不可大意,你还是跟我先走一趟吧,右卫的大军,就在西城延兴门的三里处,很快就到了…。”
长孙晟的一席话,让杨玄感一下子就给哑巴了,他看了四名卫士一眼,然后认命的咬了咬牙,对着长孙晟,笑了笑应道:“那一切依将军所说的便是…。”
长孙晟闻言,对着后面的一个传令兵,吩咐了几句,那士兵驰回了城,厚重的大门,又是开始缓缓地关闭起来,长孙晟对着杨玄感五人,做了个请的手势,便一马当先地向着远处肉眼可见的军营奔去,十余名随从护卫紧随其后。
那些卫士们并没有马上跟过去,而是慢慢地溜马走到了的杨玄感身边,低声说道:“少主!我们现在怎么办…?”
杨玄感一脸的凝重的应道:“只怕长孙晟已经起疑,他走之前,应该下了关闭所有城门,不允许出入的命令,现在只能见机行事了,我们一定要死死咬住,这圣旨确实是陛下亲自下的令,万一长孙晟要拿下我们,我们一定要杀出营去,想办法冲进大兴,只要和东宫的部队接上头,又有圣旨在手,长孙晟也没有办法…。”
片刻之后,杨玄感他们,就走进了京西三里处右卫大军的驻地。这支部队乃是由各郡的府兵轮流番上而组建的,营盘一直设在这里,可是这些士兵却是几个月一换。
自从一年前长孙晟,彻底处理完了突厥的事务回京后,便被杨坚封了这个右卫将军的职务,太平年间,没有战事,各郡的府兵,多数是解散回家务农,除了各边塞有常备的部队外,内地各郡县只有数量很少的治安部队,而大隋实行府兵制,大隋的各地十二卫府的府兵,需要三年一次,轮流进京担任守卫,这就叫做番上。
而自从左卫大将军元旻,卷入杨勇一案被杀,右卫大将军元胄与蜀王杨秀勾结被罢官后,这大兴城西城门外的番上部队,就一直没有正式的主官,一直到长孙晟回京后,被授予这右卫将军后,才算正式入主京西大营。
现如今在长安城的卫府人马,分别是以守西城右卫、守北城的左候卫、守东城的左武卫、守南城的左翊卫。
现在这右卫军营里有四万大军,但除了轮流派出数千人守卫,大兴西城的三座外城城门外,其他的军士,是不可以随便入城的。
至于大兴宫内和太子东宫的防务,却是交给那一万骁果亲卫们负责,现在五千骁果在仁寿宫的于仲文手下,另五千人则枕戈待旦地宿卫着皇城与东宫。
杨玄感一进右卫军营的中军账后,只见长孙晟正襟危坐在中间,两排站着的都是操着横刀,全身铠甲的右卫军士们,此时的他们,看上去一个个都是杀气腾腾。
杨玄感从小到大,见过了不小这排场,也所以不惊慌,面不改色地走上了前,对着长孙晟行了个军礼,而长孙晟黑着脸,并不回礼,只是重重地“哼”了一声。
杨玄感此时按捺着心中的激动与不安,用平缓的语调说道:“长孙将军,请您现在下令,调出协防部队,与末将一起入城去东宫…。”
长孙晟此时却是变了一个人一样,一下子站了起来,“啪”地一声,狠狠地拍了一下面前的帅案,声色俱厉地吼道:“杨玄感,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假传圣旨?你想做什么…!”
杨玄感虽然早有心理准备了,但看到长孙晟那活阎王要吃人的模样,仍是心中一凛,当下正色沉声道:“长孙将军,末将不知道你在说些什么!这圣旨明明盖有玺印,您刚才也看过了,为何说末将假传圣旨…?”
长孙晟闻言,仰头哈哈一笑,声音如枭,震得人心中都一阵血气翻涌,笑罢,低下头狠狠地说道:“前日里本将军刚去看过陛下,当时陛下已经躺在床上,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你却说什么今天陛下亲自下旨要你调兵,这字迹明明不是陛下的,而是出于你父杨素之手,你作何解释…?”
杨玄感闻言不知如何作答,但是,此时此刻只能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语气,否决道:“长孙将军此言差矣,圣旨何时是由陛下自己亲笔御书过?向来都是由内史令或者是内史侍郎代笔,如今陛下远在仁寿宫,内史令晋王殿下与内史侍郎薛道衡都不在场,自然是由我父亲代笔…?”
长孙晟双眼神光暴涨,盯着杨玄感一动不动,嘴里冷冷地继续问道:“那你是亲眼所见,陛下下了这道圣旨吗…?”
杨玄感面不改色心不跳的应道:“正是…。”
“啪”地一声,长孙晟又是狠狠地一掌拍在案上,天雷般的吼声在帐内回荡,只听他怒吼道:“你们杨家的人,是准备要一起造反吗…?”
杨玄感先是微微一怔,转瞬之间,又说恢复了从容与镇定,笑道:“不知,长孙将军何出此言…?”
(本章完)
第691章 长安突变十()
长孙晟此时满脸杀气,看着杨玄感冷冷地说道:“陛下明明已经是一病不起了,你们却说陛下还能亲自下诏,亲口下令,刚才你自己说是陛下下的诏书,被本将揭穿后,你厚颜无耻又是打圆场,刚才两次的说词,都互相矛盾,你当本将军是傻子不成…。”
“再说了,陛下临行前,曾跟我们亲自交代过,无论是谁。只要想调动这大兴的兵马,包括东宫的兵马,必须要持虎符才行,现在是非常时期,事关江山社稷,国之根本,怎么可能一纸诏书,就调兵入仁寿宫护卫,你们这不是造反是什么…?”
杨玄感微微一笑,故作镇定的否决道:“陛下的心思,我们怎么可能猜得透?我只负责传令,不管其他的事情,再说了,这是部队互调,并不是单纯地调东宫之兵入卫…!”
“况且!长孙将军,你说你们能负责这大兴城之内的一切部队防卫,那么,请问你现在可有权调动东宫的宇文将军…?”
长孙晟料不到杨玄感有此一说,一时之间,也是不由语塞起来。
杨玄感此时继续蛊惑着说道:“长孙将军,不瞒您说,我们这里还有一道密旨,不可向外人出示,陛下特意吩咐只能由你一人所见,还请你下令左右先行退下,我们几人反正在这大军之中,没你的将令,也不可能出得去…。”
杨玄感说这话的时候,双眼平视长孙晟,视端容寂,但语调中却透着一股坚毅。
长孙晟闻言,略一思忖,就对着左右的亲兵们,挥了挥手,下令道:“尔等全部退下,帅帐三十步之内,不得有人,三十步之外,步阵七重包围,没我将令,任何人不允许出入,违者就地射杀…!”
左右亲兵皆是暴诺一声,退出了帐中,杨玄感则对着自己的四名卫士们点了点头,也是命令道:“尔等且去帐口处看看,兹事体大,生人勿近…。”
杨家的那些卫士们,也是知道自家少主,要和这个长孙晟摊牌谈判,于是点了点头,都说站到了门口,看着外面如蚂蚁般忙碌调动的士兵们,他们面沉如水,手却都说说按在了刀柄上,也说暗自打定了主意,若是谈判不成,就杀出一条血路,助少主夺马入城,对自己的小命虽然不舍,但也是也只能,留在此处了。
杨玄感听到外面人奔马嘶的声音,渐渐平静下来后,对着长孙晟正色说道:“长孙将军,没有什么密旨,我们只有手中的诏书,我想知道你是如何能看出,这诏书有假的…。”
长孙晟仔细打量了一下杨玄感,点了点头,应道:“杨玄感你还真是敢作敢当,不错,我说的什么虎符令牌调军也是假的,真正的约定现在不能跟你说,你只要知道我们和陛下,有自己相属的暗号就是…。”
“你为何要假传圣旨,调东宫之兵入仁寿宫?陛下已经立了太子,这么好几年了,太子就这几天,也等不及?非要下此毒手吗…?”
杨玄感一动不动地盯着长孙晟,缓缓地问道:“长孙将军何以认定,我们过来换防,就是要对陛下不利?真要是对陛下不利的话,现在把守仁寿宫的部队,大多也是东宫卫队,我们又何必要舍近求远,多此一举呢…?”
长孙晟闻言,突然笑了起来,怒吼道:“杨玄感,你当本将是三岁小儿么?于仲文是什么人,宇文述是什么人,你们******,最说清楚了吧,要下黑手弑君,于仲文是做不出来的,而且即使他肯干,他手下那些原来杨勇的卫士们,也很可能阻止,但宇文述有这个胆子,而且他的手下是原来晋王府的卫士。这才是你们要换防的原因吧,你敢说不是吗…?”
杨玄感摇了摇头,否决道:“长孙将军,你想多了,真要想对陛下不利的话,你觉得以我的本事,直接冲进宫中一剑下去,最简单直接了,还用得着调兵、换防这么麻烦…?”
长孙晟摇了摇头,冷笑道:“杨玄感!你是聪明人,你要是真敢这么做,那你就是动手弑君的元凶,不管最后是谁当了皇帝,你们杨家都要给灭族,谁会做这么傻的事…?”
杨玄感摆了摆手,又道:“非也非也,那按照长孙将军的话说,宇文述的部队,到了仁寿宫之后,一样要有人做这弑君之事,那下手之人就不怕给灭族了?大家既然都不傻,不敢做这种事情,那将军还要担心,这个换防命令作什么…?”
长孙晟给杨玄感这样反将一军,饶是他机智过人,一时竟也无法一下子作答,只是摸着自己的虬髯,一动不动地看着他。
杨玄感此时眼珠子一转,转过头对着长孙晟,继续说道:“实不相瞒,这调兵的命令确实是太子下的,但目的不是对陛下有何不利,而是为了防着东宫的那位前太子杨勇…。”
长孙晟闻言,他的眼中,竟然快速的闪过一阵冷冷的杀意,一闪而没,淡淡地问道:“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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