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的郡兵将士们,都是拍着胸甲,哗啦啦的齐声道:“遵令!”
看着这些郡兵离去,雄阔海颇有些疑惑,小声道:“韩兄弟!这帮家伙之前还跟着陈贺反叛,现在我们还让他们封城,会不会生出麻烦…?”
韩世谔闻言微笑道:“雄大哥放心,这帮郡兵,也都是有家有室的,谁都不希望白白送死,对于他们来说,这可是将功赎罪的机会,让他们会做得更好,更何况…!”说到一半,韩世谔凑近雄阔海,低声道:“咱们可是还有五千战无不胜的大隋府兵呢…!”
雄阔海又是叹道:“还是韩兄弟处事得当…!”
韩世谔摸着下巴,眼中现出犀利的寒光,喃喃道:“郡兵们处理好了,接下来,咱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处理…!”
韩单快步走上前来,恭敬道:“少爷,庄园里有几名文士模样的人,他们正称是元家的族人,他们现在已经被我们请到庄园的正堂里,目前正在那里等候…!”
韩世谔很欣赏这个【请】字,于是笑眯眯问道:“他们这天还没亮,就被你们叫起来,是不是很不开心啊…?”
韩单也是笑道:“总有些不愉快的,不过这些元家的人很懂事,他们看到我们手里的刀子,就很规矩…!”
韩世谔点点头,笑道:“他们现在都在哪里…?”
韩单回道:“他们现在都在庄园的正堂里等候…!”
韩世谔背负双手,抬头望天,黎明的曙光,已经开始降临在这片古老的东方大地之上,晨曦的空气,清新无比。
韩世谔抬步就往前走去,边走边又道:“让他们激动不已的礼物,总是要让他看看的…!”
这座庄园是整个夷陵郡城最奢华最大气的庄园,它的正堂自然也有着相称的气派,宽阔大气,摆设着各类奢华的装饰,正座之下,两排奢华的大椅子相对排开,古色古香,正堂之中甚至还漂浮着檀香的气味。
此时庄园里的三位元家的族人,来这里己有月余,这阵子他们倒也是过得很安逸,并没有因为洪灾让他们过的不舒服,但是今天,他们却很是不舒服了,被人惊扰倒也罢了,关键是从热腾腾的被窝里被逼起来,更是被带到正厅里来,让他们愤怒之余,颇有些摸不着头脑。
在他们看来,这群大老粗们是哪根神经搭错了,这大清早天还没有亮,他们是要干什么?
如今的庄园之内,处处都是左侯卫军士们的身影,据得知,那些郡兵也是刚刚封城,城内戒严,一片肃杀之气,这让并不了解今夜事态的众人都有些茫然。
······
“监察使杨大人到!”
“护粮军韩将军到!”
门外连续传来两道高喊声,从正门外,一身官服的监察使杨玄感第一个进门,在他的另一则就是韩世谔了。
堂中的族人们立刻起身来,纷纷拱手相迎道:“见过杨大人!”
元家的族人对于韩世谔,自然是存有敌意,但是对于杨玄感,倒是没有什么不满。
杨玄感也是拱了拱手,以示回应。
坐在堂下的一名元氏族人率先起身,拱手问道:“杨大人,不知大人召唤我等来此,有何吩咐…?”
这位是现任元氏家族族长的胞弟,在元家也是很有地位的人,他威望极高,年过五旬,但是看起来身体还不错,一大早【请】过来,也看不出他身体有何不适。
杨玄感闻言,让他的神情颇有些尴尬,因为这哪是他召唤过来,不过是韩世谔打着自己的旗号,将这些人召唤过来罢了,他看着韩世谔,客气地道:“韩将军,这件事,还是由你来说吧…!”
韩世谔也不客气,起身向杨玄感拱了拱手,淡然一笑,大声道:“现在,本将军要向诸位说声抱歉,惊扰你们的睡梦,实在是对不住了,不过,有十万火急的事情正在发生,所以,为了百姓,诸位也只能辛苦一些了…!”
那人自以为很有身份,望着韩世谔,这个小辈,苍老的嗓音很不客气地道:“十万火急?韩将军,自打你们这群人来到夷陵,每一件事儿都成了急事,老朽倒想问问,你们左侯卫的人到这庄园里来,究竟是来做什么的…?”
(本章完)
第192章 图穷匕见三()
韩世谔淡然问道:“您老就是元家家主的三弟、元赐元三爷吧…?”
“老朽正是!”
韩世谔抬起手,沉声又道:“诸位大人,陈贺这个人,你们也该知道吧…?”
三人面面相觑,元赐起身道:“陈贺是老夫的干孙儿,韩将军可是认识他…?”
韩世谔闻言,冷笑道:“当然认识!原来他是你的干孙儿?陈都尉做下那样大的事情,本将军怎能不认识…!”
那元赐眯着眼睛道:“韩将军的话,老夫不懂…!”
韩世谔看着这群人,阴沉道:“陈贺盗去虎符,私调夷陵郡兵,带兵入城,更是擅自进攻我们左侯卫镇守的官仓,这事儿,诸位长老莫非不知道…?”
那元赐先是一怔,随即身子一软,瘫坐在椅子上,其他二人也是面面相觑,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应答,实际上这三人还真不知道这些事儿。
他们虽然也知道陈贺带着郡兵入城,但是这中间的事情,却是不清楚,此时韩世谔所言,就如同五雷轰顶,轰击在他们的头上。
因为盗取虎符,私调郡兵?这可是造反的大罪啊,弄不好,那是要诛连很多人的!
就在此时,门外传来韩豹那粗犷的声音,只听他喊道:“郡守大人到…!”
韩世谔呵呵一笑,心道:果然是来了!
元静进来之时,在他的身后,还紧跟着韩豹,当他进了堂来,元静扫了堂中三人一眼,细小的眼眸子显出吃惊之色,随即怨毒地望向韩世谔,冷哼一声,走了过去,便有一名元氏族人起身来,为元静让了座,他自己拿了一把椅子在下坐了。
忽听门外一阵脚步声响起,一名军士进了正门,向韩世谔单膝跪下,禀道:“回禀将军,赵信将军到了!”
韩世谔这一次,是真正的笑了,因为他最希望看到的人,终于到了。
元静的脸上肌肉猛的抽搐,就是其他三人,也是皱起眉头,眼中显出惶恐之色。
回禀兵士刚刚退下,就听门外响起一阵阵脚步声,随即一名身着黑色盔甲的中年将领出现在大门处,这人四十多岁年纪,身材中等,长长的脸,用最常听到的话来说,那是长着一副驴脸,不过一双眼睛倒是亮得很,颔下长着一绺胡须,进了门来,先是停了步子看了看堂内的状况,随即快步上前来,对着杨玄感拱手行礼道:“末将赵信,见过监察使大人!”
杨玄感看了看他,也是客气道:“你是赵信将军吧?免礼!免礼!”
赵信转头看了看元静,微微皱眉,随即又看到韩世谔,拱手道:“想必这位就是韩将军吧…?”
韩世谔也是快步上前来,深深一礼道:“晚辈韩世谔,见过赵信将军!”韩世谔自称晚辈,那是给足了赵信的面子。
果然让赵信很是受用,只见他微微点头,又是皱眉问道:“韩将军,不知那陈贺如今在哪里?他盗取我的虎符,私调两千郡兵,本将倒想问问他,他是要造反吗…?”说完,又向元静他们看了一眼。
赵信一上来的这句话,顿时让元家的众人齐齐失色,因为赵信的这句话,也就等于证明陈贺是真的盗取了虎符。
元静脸上的肌肉抽搐着,他死死地盯着一脸微笑的韩世谔,他现在是深刻的体会到,这个年轻人真是阴险的可怕,这一夜的行动,步步为营,层层渐进,已经将他们逼到了绝境,只是他没有想到,真正的绝境,才刚刚开始。
韩世谔此时的脸上,己经没有了没有阴沉之色,看起来就像一个循规蹈矩儿朗,又道:“赵信将军莫急,陈贺已经被我拘押,随时可以转交给将军,将军昼夜兼程,辛苦了,还是先且歇息一番吧!”
赵信闻言,又是愤愤不平滴沽道:“本将军得到消息,便就快马赶来,本将军在那布置灾后的防务事务,却料不到竟然生这般大事,本将军也是糊涂了,被那小子在酒中下了**,更是被他趁机盗取虎符调走两千名郡兵,本将军醒来之后,竟然因为事务繁忙,并无立刻察觉,若非韩将军派人报讯,我还真不知道竟然出现此等大事,是本将军疏忽了,不过我己经已经上折子去了兵部,因为这陈贺的事儿,总是要好好彻查一番的!”
赵信的这番话,看似是对陈贺谴责,但是其中自然也隐含了对自己的解释。
韩世谔也不拆穿他,浅浅笑道:“害群之马,总是有的,将军军务繁忙,被刁徒钻了空子,那也是谁也想不到的事情…!”
他们二人当众对语,元氏四人的脸色,却是一个比一个难看,厅中的军士们则都是显出几分原来如此的表情,不少人更是直往元静的身上打量着。
因为傻子都能想到,如果没有幕后之人,陈贺小小一个都尉,怎会有胆子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现在夷陵郡的一团乱麻,己经解开了,现在幕后之人是竞是元氏这支千年门阀世家。
在隋唐时期,门阀可是庞然大物,发展到最后,必然都以利益为先,符合本家族利益的事情,不管忠还是奸,先把好处搂在手里再说,包括当年隋文帝起兵夺权,他们也都是欣然景从,这里面若说是因为他们是感情深厚的结果,怕是会被人笑掉大牙,当年那些门阀也是从必然出于利益。
门阀与门阀之间,就如同国家跟国家一般,没有永恒的感情,只有永恒的利益,分久则合,合久则分,全因利字使然。
原以为元家做得天衣无缝,万万没想到啊,这个名叫韩世谔的小子,竞然如此历害。
韩世谔语重心长地又道:“你们元家也是千年门阀,远从西魏开始算起,传到如今已有几百年,世受朝廷景仰,百姓爱戴,下官只是一个小小的将军,此事干系重大,下官与杨大人都是亦无权处置,这些人证物证,下官只能送往长安,请陛下圣裁…”
(本章完)
第193章 图穷匕见四()
元赐闻言面色铁青,鼻孔喘着粗气,阴沉地道:“我们元家是清白的,竖子安敢冤我元家!此事纵然闹到陛下阶前,老夫也定要据理力争…!”
韩世谔看着他们,直起了身子,目光渐渐多了几分冷意,冷笑道:“您请便,这是您和陛下之间的事,但是…,对我而言,事实证据俱在,在下官的眼里,这就是一桩天大的谋反案,元大人尽可去长安城与陛下分辩清白,但下官身负平乱之责,却万万不敢懈怠,纵然是千年门阀,亦不可罔顾国法,元大人,对不住了,下官职命在身,无法徇私,元静这一脉的满门上下数百口,还是先入了大狱再说吧…。”
元赐勃然大怒道:“竖子尔敢!我元家世受天恩,千年以来都没人敢对元家动手,你是何人,敢拿我元家问罪…!”
韩世谔看着这个倚老卖老的元赐,笑道:“我有证据,为何不敢?元大人若是要耍横,我帐下五千兵马可任你耍横,看谁比谁横,您若要讲道理,那么下官来与你讲道理,人证物证俱在,事涉谋反,敢问元大人,您如何自清?下官如此处置,有何不对…?”
韩世谔这一番不软不硬的话,顶得元赐无话可说,因为话说得很明白,韩世谔给了他两条路,耍横或是讲道理。
论耍横,他们的这一脉百十口人,都在庄园之内,一声令下就可将元家上下全部锁拿下狱,他们元家虽然强势,但是归根结底,这天下却是杨家的江山。
讲道理,人证物证俱在,桩桩件件的证据都指向元静,每个证据,都像在告诉元赐他们,一个很残酷的事实,那就是【你家造反了】。
朝廷平反自古便是天经地义的事,千百年门阀造反,朝廷该灭还得灭,不会因为你家势力大就放你一马,你都威胁到皇权了,跟你还有什么好客气的?不信我带兵剿灭你?不信你可以试试。
元赐他不敢试,因为元氏枝繁叶茂,传延千年,族人遍布大隋,作为这一脉的家主,稍有一个决策出了错,对整个王家都是灭顶之灾,因为越是庞然大物,越不敢轻举妄动,责任太重,消磨了意气。
直到此刻,元赐才真正开始正视,面前的这位年纪轻轻的骠骑将军了。
元赐的神情首次露出凝重之色,这一刻,他真正把韩世谔当成了,可以平等对话的对手。
元赐是元家在夷陵这一脉的家主,他的一言一念而定家族兴衰的,那种权力人物。
千年门阀世家,枝繁叶茂,名震一方,门下儒生名士无数,明里暗里还有着自己的武装力量,不过在他与韩世谔短暂交锋过后,元赐就明白了朝廷的底线。
夷陵郡的乱局必须平息,朝廷也必须揪出一方杀一儆百,煽动乱民造反这种事绝对不能姑息,否则以后每逢灾年便有门阀起而效仿,杨家还过不过了?所以,这次必须有人为此事承担责任,不是元赐他们这一脉,就是元氏一族,至于到底是哪一个,你们自己挑吧。
元赐后面的几人,此时一个个也都是失魂落魄。
此时绝望的阴影,笼罩在这些老人们的身上,他们不知道自己的这一脉,将要面临一个怎样的命运,更不知道他们自己又是一个怎样的命运。
如此强大的一个元氏一脉,竟在自己的地盘上,生生被一个年轻的后生抓住把柄,将这个一脉百十余口人,给逼入了绝境。
如果不是事实就在眼前,谁也不相信这是真的,他们无法想象,这个看起来还显得稚嫩的年轻将军,是如何做到这一点的。
有的时候,一些主观因素和客观因素阴差阳错地组合在一起,就能出现一些荒谬却又真实的事情,就像这一次夷陵郡发生的事情,有智慧,也有运气!
他们要是早知道是如今这样的结局,或许他们就不会动这个心思吧!
可是对他们而言,一切都晚了…。
······
当天韩世谔就将兵马,给撤离出庄园,重返官仓驻扎。
在他们兵马撤走后的中午,庄园内就传出一声凄厉的哭嚎,好事者进门发现,元郡守家里的上下百十余口,无论男女老少妇幼,全部悬梁自尽,无一幸存,只剩了一些仆役跪在庭院内,痛不欲生嚎啕大哭。
新义城的现任县令,也是迅速派出仵作差役追查,不到一日,便己结了案。
结论很简单,因为他们是【畏罪自尽】的。
因为【自尽】的证据很明显,元家男女不仅衣着光鲜整洁,悬梁时神情平静,家主元赐跟郡守元静,还都留下了一封沉痛忏悔的遗书,意思就是说是他元静一时糊涂,上负圣心,下负黎民,更牵累了元氏本家,诸多恶行皆罪于夷陵元家,与关陇元氏无关,而元赐的意思就是作为家主,治家无方,不意坏了元家门阀名声,实在是痛悔万分,无颜在苟活于世…。
两封长长的遗书,握在韩世谔手里,字字句句表达出元家的悔恨和负疚,韩世谔面色阴沉,攥着遗书的手,却在微微颤抖。
他从没想到这百余口的人命,就这样被抹去了存在的痕迹,永远消逝在尘世中,死后都没能留个好名声,纵然载于史书,也难逃【畏罪自尽】四字,字字噬血诛心。
元家老小自尽的第二天,开皇十四年二月二十三,这虽然还是一个阴雨蒙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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