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晓月诧异的是,凌风对佛学仿佛有一种特别的钟爱。一路上滔滔不绝,几乎都是凌风在说话。从达摩师祖的“一花开五叶,结果自然成”说到六祖慧能,从丹霞天然说到大珠慧海。晓月对这些一向不懂,听得一头雾水。但李欣却听得津津有味。
“知道大珠慧海最出名的一句话是什么吗?”凌风问李欣。看到她摇头,自己便补充说:“别人问大珠慧海什么是禅,他的回答是‘饿吃,困睡’,别人都不明白,说谁都是饿了就吃,困了就睡的,为什么到大和尚这里就变成禅了呢?大珠慧海的回答是‘该睡时睡,该吃时吃’。”
李欣笑了笑说:“呵呵,像我们这等俗人,通常是在该吃的时候,只想睡觉,而该睡觉的时候,却又想起吃饭了。”
凌风说:“其实禅,感觉很玄,但道理却很简单,四个字,顺其自然。”
李欣问:“这大概就是平时大家说的平常心吧?”
凌风点头。
李欣笑了笑,又问:“那你对晓月妹妹,也是平常心?”
凌风笑着说:“顺其自然”。
这话让晓月颇不高兴。马上嘟起了小嘴。凌风见状,连忙一把将她搂在怀里说:“小宝贝别生气,我对你的爱有如滔滔江水连绵不绝,又如黄河泛滥……”
晓月一记粉拳打在凌风胸膛,说:“少来这套。”却又不禁笑出声来。
凌风指着不远处的一个小池塘说:“那边有好多鲤鱼,我平时没事,经常一个人跑来喂鲤鱼,两块钱一包饲料,慢慢丢进水里,不一会你就会看见几百几千条鲤鱼在你脚边翻腾追逐,场面很壮观的。”
于是三人便去喂鲤鱼,看着大群鲤鱼竞食的场面,晓月开心得直叫嚷。
上香、参佛之后,凌风居然把她们带去见了庙里的主持。
“知道么?主持一般是不待客的。但这里的主持,和我却已经是好朋友了,我也习惯了直接去找他。”凌风说,“因为我之前曾经在庆云寺住过半年,和那里的主持成了朋友,而这里的主持,刚好是他的师弟。我经常来这里,就攀上了关系。呵呵。”
李欣说:“听说和尚都是同一个姓氏的,对吗?”
凌风点头道:“是的,那是佛姓,都姓释,释迦牟尼的释。”
主持看见凌风带了两个女孩子进来,颇有点意外。
凌风对主持说:“今日特地带女朋友和徒弟来拜见大师。顺便讨杯茶喝喝。”
主持招呼三人坐下之后便说:“小风一个月没来,原来是有了女朋友。”
原以为凌风和老和尚会满口是禅的机峰。没想到聊的却都是家常话。后来居然聊到主持正在读大学的儿子。
晓月更是听得云里雾里,没想到主持居然还有儿子。
凌风看到晓月迷惑的可爱样子,便笑着对她说:“现在的和尚不是古代的和尚了”。
主持听了哈哈大笑,对晓月说:“我是孩子三岁之后才出家的。”
凌风说:“现在不是大学文凭,还做不了和尚。”
临走的时候,晓月忽然很认真地问主持:“大师,会算命么?”
凌风连忙拉了晓月一下说:“大师不是算命的,别乱问。”
主持看了三个人一眼,忽然很认真地说:“皆有因果。”
晓月还想说话,却被凌风拉了出去。
回来的路上,晓月一直在唠叨,说:“我本来想问一下我们之间以后的情况的,你干嘛把我拉走?”
凌风说:“主持一般不见外客,更不为人算命。何况算命本身也不是什么好事,你别把宗教信仰和迷信混在一起。”
晓月不服气地说:“我觉得也就这么回事,我们老家那边有一个人算命很准的,下次带你去找他算命。”
凌风说:“要去你自己去,我不去,就算准又如何?一个人如果提前知道自己的命运,你认为是好事?算命的说你明年能赚一百万,那是不是你今年就开始不干活,等明年那一百万从天上掉下来?”
晓月嘟嘴道:“我买六合彩,中个头奖。”
凌风笑说:“天还亮着呢,就做起梦来了!”
李欣插嘴说:“临走的时候,主持不是说了一句吗,皆有因果”。
凌风扬手说:“那也是废话,这话用在任何地方任何时候对任何人都可以说的。皆有因果,世间这无数事物,哪样没有因果?说实话,我学禅也有将近十年了,却连最简单的一个问题都没想明白。”
李欣问:“什么问题?”
凌风说:“佛家讲究无欲无求,那么既然无求,为什么又要求成佛?成佛难道不是和尚的一个追求?”
李欣听了,低头沉思了一会儿,说:“看来你不应该只是我的音乐老师。”
晓月听到李欣这话,搂在凌风腰间的手,忽然用力拧了他一下。
凌风疼得想叫,却终于忍住,没叫出声来。
第一章渔人
半夜四点,老板、经理连同保安部突击查房。先把男宿舍都翻了一遍。据说是有一小姐被偷了八千块现金。也不知是真是假,但保安部还是煞有介事地忙乎了半天,钱没找到,却开了一大堆罚单。
公司明文规定任何员工不得私自使用超过50瓦的电器。结果,几乎每个宿舍都发现有小电饭锅、烧水用的电热棒之类的物品。
电器当然是全部没收,另加罚款50元。
小胡的一个电热棒也被收了去,气得他直唠叨。一会儿说是那小姐害人,放这么多现金在宿舍,偷了活该。一会儿说公司惨无人道,不提供洗澡热水,却又不许员工自己烧。末了,大吼一声:“这鸟地方好苛刻,老子不干了!”
凌风拍了他后脑勺一下说:“你疯了是不?电热棒连罚款加起来都不够一百块,嚷什么嚷?天下乌鸦一般黑,这里不干又去哪里干?你以为现在找场子容易啊?”
小胡便不再提不干的事,却还是喋喋不休地低声咒骂。一会儿就拿了瓶啤酒出去了。
凌风被这一闹,也是睡意全无。便走出去草地乘凉。看到女宿舍那边还在闹,几个经理和保安一个个宿舍查过去。那些半夜被吵醒的女孩子,衣衫不整,睡眼朦胧中还没弄清楚发生什么事,就被轮番盘问。之后又是一轮电器没收,罚单乱飞的场面。
凌风心想这几个保安平时还有个人样,现在看来,却大有狼入羊群之势。就算有人偷了钱,这样来查房,又有何用!
一会儿光景,就看到晓月穿着睡衣披了件外套,哭丧着脸也走了出来。她的一个小电饭锅也被没收了。凌风一把将她搂在怀里,安慰说:“没收了就没收了,也不值钱。”
晓月难过地说:“那是我有时候肚子饿了,烧水泡方便面用的,这么小一个电饭锅,他们也收了去,还罚了我50块,好冤枉啊!”
凌风说:“公司制度还是要的,平时保安一般不管,但现在老板经理都在场。不管的话,他们也过不了关。”
晓月小声说:“不如我们到附近租房子住吧?”
凌风被她这话吓了一跳,这问题,他想都没想过。更想不到晓月会主动提出来。毕竟到目前为止,除了接吻,他们之间再也没有更亲热的举动了。租房子同居,这可不是开玩笑的。
凌风沉吟了好一会才说:“我们现在不合适住在一起,你现在还算是在校学生,来这里,不过是学校和舞厅签的合同,说是让你们实习,其实是卖过来帮学校赚钱。你的毕业证还没拿到手。如果学校知道了,影响很大,对你不利。搞不好你连毕业证书都拿不到,那就麻烦了!”
晓月说:“其实,我们那烂学校的毕业证,根本没什么用,拿了也只是相当于中专文凭。每年学校都会把毕业班的人全部分派出来实习,一个班近八十人,到最后回去拿毕业证的,不到30个。”
“哦?这我倒不清楚,什么原因呢?”
晓月说:“学校和舞厅签合同,每个月舞厅按人头给学校的是每人一千五百块,学校给到我们手里才六百块。很多学生熟悉了环境之后,都不愿意再受学校控制,不要毕业证,直接自己找场子做去了。”
凌风点头说:“学校是吃得狠了点,但毕业证还是有用的。至少可以向父母有个交代。”
说话间,看到李欣也披了件衣服跑出来。
她也是被保安吵醒了的。远远看见凌风晓月都在,便干脆过来聊天。
李欣开口便说:“呵呵!花前月下,我这大灯泡会不会妨碍你们?”
晓月笑说:“没关系啊!反正你也做惯了灯泡的!”
听了这话,李欣自然是有点尴尬。幸好这时候,女宿舍那边又有了一阵骚动。只见几个保安推着一个女孩子走了出来。后面跟了一群看热闹的。那女孩子好像不耐保安的推搡,嘴巴动了几下,仿佛在骂人,一个保安一脚就把她踢倒在地。另一个保安一手扯住那女孩头发,把她从地上提起来,大喝一声:“走。”一行人便向保安部走去。
凌风笑说:“难道还真抓到了贼?”
晓月说:“这样都被抓到,绝对是个大笨贼!”
李欣却大叫道:“不好!那是张莉!我们去看看怎么回事!”
保安部已经围了一大群人。三人挤进圈里,只见张莉被强迫跪在地上。左边脸上一个掌印,头发凌乱,还穿着睡衣,眼里都是泪水,却没哭出来。
保安经理正在骂她:“什么事不好做!去做贼!”
张莉大叫说:“我没有偷钱!你们别冤枉我!”
旁边一个女孩子冲上去给张莉脸上就是一巴掌。骂道:“臭三八!偷我的钱!钱是从你的皮箱里找到的!人赃俱获你还想抵赖!”
张莉的脸上,马上又是一个掌印,她大声分辨说:“皮箱里的钱是我自己的!我妈病了!我下午取的钱,打算明天早上回家。就许你有钱!不许我有钱?钱上写着你的名字了?”
那女孩道:“我就不信这么巧!你刚好也是八千块放在皮箱里!”
这时候,李欣站出来说:“不管是不是她偷的,都不该打人!如果觉得她有嫌疑,大可以报警。现在保安没查清楚就动手打人,算什么?”
张莉哭着说:“老板经理你们都在场,他们这样打我,你们也不说话。是不是就许她四川的有钱,不许我湖南的有钱?”
这话一说出来,旁边几个围观的湖南女孩马上就七嘴八舌地骂开了:“别以为保安都是四川人就可以欺负我们湖南妹子!你们找出真凭实据证明是她偷的钱,我们认栽了。没有证据,就要还莉妹子一个公道。”
这夜总会的小姐,一直以来就只有两个地方的人,四川和湖南,两边人数基本一样。而保安多是四川人,仗着有保安撑腰,四川小姐欺负湖南小姐的事时有发生。李欣也是湖南人,和张莉还是很好的姐妹,所以第一个站出来说话。
凌风和晓月一直冷眼旁观,反正事不关己。看热闹。
刚才大家查到张莉皮箱里有八千块,都认定是赃款。张莉根本来不及解释,就被打翻在地上。现在喘过气来说道理,却是谁也拿不出证据来证明张莉就是贼。
几个湖南女孩子过去把张莉扶起来,其中一个说:“邹老板,你也在场。今天这事,如果没有一个公道的说法,明天我们所有湖南妹子都不上班!”
夜总会里,湖南女孩最少有七十人,真要罢工,可不是好玩的。
这一下老板被击中了要害。连忙站起来说:“大家先别冲动,今晚的事,我们会调查清楚的。打人确实不对,人事部会给刚才打人的人开罚单。现在大家都先回房间休息。这事明天再说!”
几个湖南女孩说:“不行!没搞清楚事实前就打人!打了人的,道歉!”
旁边几个四川的女孩叫了起来:“做贼就是该打!”
湖南的女孩子说:“现在谁他妈的做贼了?冤枉好人还有理!”
两边的人唇枪舌剑,眼看就要打起来。
邹老板拍桌子大吼一声:“都别吵了!回去睡觉!”
老板毕竟是老板,大吼一声,双方都骂不下去了,也没人道歉,全部作鸟兽散。
李欣和几个湖南女孩把张莉扶走了,凌风和晓月走出保安部,凌风问:“你见过这种场面没?”
晓月说:“我们以前在学校还和外面的人打架呢!我们整个班的人出动去打一群小混混。打得他们屁滚尿流,好刺激的!”
凌风哈哈一笑,说:“你这身材也能打?别笑话了。”
晓月嘿嘿冷笑了两声看着凌风,一副信不信由你的表情。
凌风说:“晚上这事,四川的和湖南的迟早要干一场大的。现在四个公关经理,两个湖南的两个四川的,一直在明争暗斗,这回有戏看了。”
晓月好奇地问:“老板怎么不干脆全部用四川或者全部用湖南的呢?这样就没有争斗了。”
凌风笑说:“这你就不懂了!这种场合!就是不能让小姐们太团结!她们一团结,老板就危险。舞厅是靠她们招揽客人的,万一真的集体罢工来要挟老板或者和老板讲条件,老板就惨了。现在两帮人,就算有一帮真的罢工,还有另一帮顶着。”
晓月点头道:“说得有道理,这老板好厉害啊!”
凌风说:“有时候,老板为了不让她们太团结,还要故意给她们制造矛盾呢。她们有了矛盾,就等于有了竞争,她们有了竞争,就必须各自想办法讨好老板,想讨好老板,最好的方法就是让自己组里的女孩子多招揽客人!”
晓月问:“你猜今天这事会怎么处理?”
凌风说:“不了了之,偷钱的人是抓不到了,丢钱的自认倒霉,到最后抓刚才打人的罚款几百了事。呵呵!到头来还是老板赚了!”
晓月说:“打人的时候,邹老板也在场啊!怎么就不制止呢?”
凌风说:“我们的老板是渔人啊!湘川相争,邹总得利!”
晓月说:“这里的环境好复杂啊!我真的不想在这里住了!”
凌风亲了她一下说:“有我在,永远不会让你被人欺负的。”
第一章欢迎佳佳
下午,全体节目部人员在舞厅排练。
正在打鼓的阿彪忽然停了下来。指着舞厅门口大叫凌风名字。凌风转头,就看到佳佳正向他走来。
凌风感觉自己马上就头大如斗,头皮一阵发麻。
佳佳是他的前女友,分手四个月,一直都没再联系,没想到今天出现在这里。
想起佳佳的性格脾气,凌风马上就打了个冷颤。
晓月也感觉到气氛不对,连忙走到凌风身边抓住他的手,却发现他已经满手是汗了。
佳佳是个美女,微曲的披肩长发,皮肤白皙,年龄虽然不大,却有一种成熟女人的味道,身材玲珑剔透。是那种可以让大部分男人看到她第一眼就联想到床的女人。
佳佳是个很直接的人,开门见山就对凌风说:“我是来找你和好的,我忘不了你。”
佳佳有一股傲气,给人感觉天下男人都在她掌握中。换句话说就是“持靓行凶”。
看到晓月正倚在凌风身边瞪着她,佳佳便对她说:“小妹妹,别用这样的眼光看我,再狠的目光,也杀不了人的。”
凌风下意识地把晓月护在身后,说:“我已经有女朋友了,我们现在过得很好。”
佳佳冷笑一声,把耳边的头发往后掠了一下,说:“你所谓的女朋友,就是这个小娃娃吗?别说笑了!她不是你想要的类型。”
凌风怒道:“难道一个把电视机从六楼丢下去的女人才是我要的类型?一个拿水果刀追得我满街乱跑的女人才是我要的类型?”
晓月在身边“哇”地一声说:“好厉害的女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