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帕丽亚王妃把他叫醒,“大王咋了?”大王惊愕地睁开眼睛,见屋内闪着油灯的亮光,四周坐着华斯卡尔、曼科、阿塔瓦尔帕王子和安娜·雅玛公主。他们都在用一种担忧和疑惑的目光在注视着他。而他却正躺着爱妃帕丽亚的怀里。这才意识到自己原来并没有死,而是做了一个恶梦。
虽是从恶梦中醒来,但梦中的恐惧和预示却让他惊魂未定。他静静地躺在爱妃的怀里,急促地喘着气,额头上沁出的冷汗象急骤的雨点一样。他知道这个梦不是个好兆头,因为根据印加人解梦之说大火烧身是病与死的先兆,而无处藏身则预示着在劫难逃。印加人不但特别地相信迷信和巫术,还特别地相信天象和梦中的预兆。而这惊魂的恶梦仿佛是在向他传递着一个十分可悲可怕的讯息:那就是他将会不久于人世。
对于死,他真是还从来没有考虑过,也没有真正地想到过。因为他觉得自己不可能这么早就死。因为他还不是很老,也没遇见过死亡的征兆。可是,现在这个征兆终于出现了。
静静地躺在爱妃的怀里,看着这金壁四射富丽堂皇的屋舍和一张张可亲可爱亲人们的面孔,他真是想象不出死亡是种怎样的情形,也真是不想撒手人寰,就此离去。
敏感灵秀的安娜公主好象是从父亲呆滞的目光中觉察出印加王心中的恐惧,便就走到父亲的身旁,用手轻轻地抚摸大王的额头,低声深切地说,“父王,你到底咋了?”印加王十分安静却十分恐惧地说,“我觉得自己要死了。我快不行了。”
公主一听,哇地一声哭出声来,把脸抚在大王的身上说,“不,你是太阳神之子,是印加大帝,你不会死,你永远不会死。”但是,被视为太阳之子的印加大帝虽然征战一生,雄视一切,但对死亡还是极度地恐惧。死亡便预示整个世界的终结与毁灭。这种恐惧让他忧心忡忡,身心不宁。于是,他决定要把尊贵年迈的王宫祭司黎堤卡莱巴叫来为他观看天象,预测未来。因为印加人认为天上发生的事决定着地上发生的事。每个部落或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行星,人们可以通过观察天象和星辰来预测生死祸福。
这天晚上,风平气静,夜空明朗。瓦依纳·卡帕克大帝带着自己心爱的三个王子和安娜·雅玛公主一起默默地坐在王宫大殿中的一片空地草坪上。尊贵年迈的王宫祭司黎堤卡莱巴背着手正久久地观望着夜空中的银河繁星。他是卡帕克大帝的堂兄,不但掌管着基多王国和基多王宫的各种祭祀大典和礼仪庆贺,而且还在观察天象和预测未来方面有着极高的声望。
大王久久不见祭司回话,就催问道,“怎么样,我的堂兄?”黎堤卡莱巴赶忙匍地跪拜,放声大哭道,“我至高无上尊贵无比的瓦依纳·卡帕克大王,大事不好了。”
大王身边的王子和公主见祭司痛哭流涕,也都跟着哭出了声来。大王不悦道,说,“有话快说,哭啥!”尊贵年迈的王宫祭司仍然放声大哭说,“尊贵的大王,你自己看吧,那木星和土星又交会在一起了。每次两星交会时,便是一个世界的终结和末日。我看印加帝国的气数已尽,末日已到。”
大王朝着木星和土星细细地看去,两星确实交会在一起。先祖们流传下来的神谕中说,木星和土星已在过去的数百年中交会过四十次了,上一次是在八十年前,那次交会之时,安第斯山脉到处山崩地裂,火山爆发,持续暴雨,洪水成灾,而且还将库斯科京城淹没,所有的印加人都感到了末日的降临。在这关键时刻,英明的印加大帝连忙召集全国各个部落派遣代表团在冬至这一天来库斯科京城祭拜神灵,因为他们认为在这一天里,通往祖先的道路是畅通的。每个代表团都要带上两名纯真年幼的儿童,在库斯科最隆重的仪式上进行祭拜,当仪式结束之后,有些儿童便被带到安第斯山脉中高高的山峰上作为祭品,献给了伟大的神灵。印加人把这种祭祀方式称之为把儿童带到了恒星上,也就是把印加人的恳求带到了天堂上,以恳求太阳和月亮永远年轻,恳求印加人安宁幸福。这种祈祷也许是显灵了,洪水从首都库斯科退出,火山渐渐平息,印加帝国又恢复了往日的平静。
卡帕克大帝思索良久,用太阳神恳求的口气对黎堤卡莱巴祭司说,“我愿让整个王国的祭司都来祈祷,我愿让每个部落的首领都来祭祀,我愿向恒星送去殷切的恳求,只要伟大的太阳神需要的,我都会满足。”
但是,尊贵年迈的王宫祭司却极度无奈地摇了摇头,伤心呜咽道,“一切都没用了,我至高无上的大王,我尊贵无比的君主,你看那银河繁星之中,太阳已经偏离了轨道,希望的大门已经关闭。一切都已经没有用了。”
大王似乎绝望了,象一座风烛残年的泥塑,久久地立在那里,一动也不动,半天才说,“难道连一点希望都没有了?”祭司已经悲痛欲绝地说不出话了,只是把前额在地面上用力地嗑动着。大王低着头,象是在强忍着悲哀,但是,他还是没有忍住,猛然地哭出了声来,然后,一转身,捂着脸伤心独自地离去。
第十四章。姊妹双妃()
黄金帝国的覆灭(长篇小说)(上卷)《血色夕阳》张宝同
印加人往往能够在几十年或是数百年前就能预示到以后将要发生的凶灾和吉福。他们把这种预示称之为神谕。印加第八代国王维拉科查曾得维拉科查·因蒂神的神谕,在平息了昌卡人的叛乱之后,曾对后人预言说,在印加帝国历经几代统治之后,必有从未见过的人来到这里,夺取他们的王位,并毁灭他们的帝国和崇拜的偶像。对此,他要以后的各代印加大王将此话在诸王中世代相传,铭记于心,但不可散布于民间。这个预言至今已传经两百多年,后世的印加王也几乎要把这预言忘却了。
但是,近来的种种预兆都好象是在向瓦伊纳·卡帕克这个印加大王传送着一个可怕的信息和危机,那就是维拉科查大帝所预言的灾难似乎就要降临。本来印加人就十分地相信迷信和崇尚天象,而神经紧张的人就更是对天象异常和梦中所见特别地敏感。
所以,一连几天,瓦伊纳·卡帕克大帝饭食不香,坐卧不宁,整天沉浸在一种未日来临和归期无多的惶惶不可终日的感觉之中。阿塔瓦尔帕王子见父王整日沉闷不乐,心情不好,就陪着父王来到了乌素雅克湖畔休闲疗养。
基多城位于赤道高原之上,四季如春,气候宜人。而乌素雅克湖的初秋正值秋高气爽艳阳高照之季。金灿灿的阳光照在清澈明透的湖面上,洒下了一层暖融融的金光。湖岸边的山地高坡上长满了清爽醒目的绿树青草,在那茂密翠绿的青草中,开着一片片争相吐艳的鲜花奇葩。微风轻轻地从遥远的山口那边吹来,带着迷醉的清凉,在湖面上吹皱起一层层舒展而悠闲的波纹。
乌素雅克湖的午后,正是一天之中最温暖的时光。蓝天当空,白云朵朵,整个湖区在浓郁的金光下显得格外地清澈与宁静。这种清澈是那样地纯净,这种宁静是那样地沉寂,仿佛这里自古以来还尚未有人涉足与亲近。
湖岸东面是一片平展的开阔地。湖边不远处孤孤单单地盖着一排两间的小石屋。小石屋是用大小完全一致的上好石料垒砌的,而且每块石料都是那样地规整平滑,所以,使得小石屋显得十分地古朴精致,舒适悠静。石屋的门前有两个高大魁武的卫兵手持着短斧一动不动地站着岗,就象两具装饰门面的石雕凝固在蓝天白云下的绿草地上。
在离小石屋约四五百米的湖边山口地带,扎着一排排整齐而密集的军营帐蓬。这些军营帐蓬大概有几十座或是上百座,在沉寂宁静的湖岸边呈现着一道别致壮观的风景。在这些整齐排列的帐蓬当中,有一座其大无比的帐蓬。这帐蓬约百米见方,七八米高,尖顶方底。远远看去,彩锦当空,四壁金辉,气势宏大,富丽堂皇。人们一看,就知道这是尊贵无比的印加国王瓦伊纳·卡帕克大帝的帐室。但是,此时,瓦伊纳·卡帕克大帝并不在帐中,而是由两位爱妃陪着住在靠近湖边的那排小石屋里。
这两位爱妃是一对青春年少的漂亮姐妹。大的叫依那,今年十七年,生就着一副婀娜柔美的身材,穿着一身单薄素雅的紫色衣裙,清秀的容貌中透着几分聪明与睿智。小的叫乌嘎,今年只有十五岁,但身材却显得十分地匀称健美,穿着一身典雅高贵的淡黄色衣裙,天生一张迷离含笑的脸庞,娇嗔的清纯中略带着几份如梦的沉醉。她们是基多城里一位当地显贵的女儿。
此时,两位漂亮女子正搀扶着一位老人从岸边的那间小石屋里出来。这位老人身材不高,却很壮实,赤裸着脚片和上身,头上戴着一只长毛羽冠的红流苏,下身扎了一只用驼羊毛物织成的红绒下摆。这位看起来与常人并没有什么特别之处的老人,就是当今印加帝国的国王瓦伊纳·卡帕克大帝。不知是近来过于劳累,还是夜里常做恶梦,大王的神态显得十分地疲惫,所以,就带着两个王妃和王宫禁卫军来到了距基多古城不远的乌素雅克湖滨来休闲散心。
也许是因为刚从小屋里出来,眼睛好象还不太适应湖面上的亮光,印加王皱了皱眉,眨了下眼,但脸色依然阴沉凝重。看着大王脸色还是舒展不开,姐姐依那就用劝慰的口气说,“大王,您别太难过,谁睡觉时不做些恶梦?可是恶梦毕竟还是梦,不是现实,也不是预兆,大王可别往心里装。”妹妹乌嘎也说,“我的大王,您是尊贵无比的印加王,是太阳之子。太阳之父会保佑您的。”
印加人自古以来就把太阳视为神明,更是把印加王视为太阳之子。凡是印加王的愿望和要求,太阳之父都会使他称心如意,如愿以偿。可是,眼下这位太阳之子,印加帝国的国王却对爱妃乌嘎说的话已经开始产生了疑问:因为他的儿子,印加王国的继承人尼南·库尤奇已患病多日,尽管他动员了全城的祭司每天为他祷告,可是,病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越来越重。难道太阳之父是不想救助皇子尼南,还是太阳之父无能为力?还有他既然是太阳之子,那么太阳之父为什么还要不断地向他发出凶恶不祥的兆头?
这个问题近些天来一直在他的脑子里转辗反侧思来想去,却一直没有说出口。因为在印加人的心目中,太阳之神是无所不在无所不能的上帝,而作为太阳之子的印加王是不能怀疑太阳之父的神明广大。但是,眼前没有别人,而是他最为宠爱与信任的两位爱妃,憋在心里的话除了身边的爱妃,他还能对谁去说?
于是,他长长地叹了口气,对两位爱妃说,“要是太阳之父能救尼南皇子,尼南皇子的病恐怕早就好了。可是,现在尼南皇子的病情却是一天重比一天。只怕太阳之父也救不他了。若是我真是太阳之父的儿子,他为何还要以天象与恶梦来向我发出不祥的预兆?”
第十五章。维拉科查()
黄金帝国的覆灭(长篇小说)(上卷)《血色夕阳》张宝同
听着大王说这样的话,姐妹俩都吓了一大跳,因为无论是谁敢如此公然地怀疑和蔑视太阳之神都是要犯忌杀头的,更何况这话出自于举世无双的印加王瓦伊纳·卡帕克大帝之口,就更是让她们目瞪口呆,愕然惊异。但是,她们不敢冒犯高贵神圣的印加王,而且也觉得没有必要去纠正大王的话。于是,聪明的姐姐依那用善解人意的口气对印加王说,“大王,我们是来这陪你散心的。你看这天色多么亮,景色多么好,何不备上美酒,我们一起上船游玩取乐?也让大王心情舒坦和敞亮一些。”
说着,便对跟在后面侍奉的侍从叫道,“哈亚,快把小船备好,再装上美酒,我们要陪大王一醉方休。”后面的哈亚赶忙回道,“姐姐,小船和美酒早已备好,请大王和两位姐姐上船。”
哈亚是大王身边的侍从,青春年少,眉清目秀,而且极其聪明,深得大王和爱妃们的欢喜。他已经十八岁了,比两姐妹年龄要大一些,因为两位姐妹是大王的爱妃,他必须要对她们尊敬一些。他穿着一件单薄的上衣和一条宽大的裤子,一边说着,一边跑到湖边,把小船放稳,让大王和两位姐妹上船坐稳,便开始朝着湖中心慢慢地摆桨划去。
小船约五米见长,两米见宽,中间大两头尖,是用羊驼皮制作,十分地轻盈灵巧。船上铺着紫殷色的羊驼毛地毯,地毯中间摆着一张小巧的木桌。桌上放着一些精致的陶具。陶具中装着印加王国最醇最甜的美酒。
三人饮着酒,说着话,情绪就高涨起来。国王也就把满心的苦恼和忧烦抛在了九霄云外,话也是越说越多。讲着讲着,话题就转到了第八代印卡王维拉科查身上。说到维拉科查大王,印加人几乎无人不知。于是,天真稚气清秀漂亮的妹妹就说,“尊贵无比的大王,你就给我们讲讲维拉科查大王的故事吧。”
印加人尚无文字,历史和故事都是靠人们口头代代传诵。所以,印加人个个都有着很强的记忆力和传诵能力,而且人人都爱讲故事和听故事。国王当然也不例外。听爱妃要他讲故事,国王便喝了一大杯酒,乘着醉意,讲起了印加王维拉科查的故事。
他说维拉科查是第七代印加王亚瓦尔·瓦卡克的长子和王位继承人,名叫阿塔乌。他小时候性情粗暴,放荡不羁,经常欺负在一起玩耍的同伴,而且常常表现出一些残忍暴虐的迹象。父王曾苦口婆心想尽办法规劝他改邪归正,可是,种种办法都用尽了,非但未见成效,却见他的性情越发地恶劣残暴,以致无可救药。父王深知历代印加王都是以温和仁爱为本,深得民心,而自己的王子却是与温和仁爱反其道而行之,若是将来把帝国的大权交给了他,不定会惹出什么亡国大乱。于是,亚瓦尔·瓦卡克大帝就把十九岁的阿塔乌王子放逐到城东十多里远的奇塔牧场,让他整天跟放牧人一起放牧。如果阿塔乌王子还不能沽恶不悔弃旧图新的话,就废除他的王位继承权,再从诸子之中另选一位与先辈性情相近的贤者作为王国的继承人。
阿塔乌王子在牧场一呆就是三年,一天,他在牧场的一块巨石上打盹时,受到了维拉科查神的谕示。维拉科查神对他说,“贤侄,我乃太阳之子,也就是第一代印加王曼科·卡帕克和他姐姐奥克略王后的弟弟维拉科查·因蒂神,今奉太阳神之令而来,有一警告传交于你父王:钦查苏尤省的昌卡人发生了叛乱。正纠集重兵,进犯库斯科城,企图推翻你父王的王位,毁灭帝国的家园。你必须义无反顾,审时度势地帮助父王平息叛乱。”
于是,阿塔乌王子赶回王宫把维拉科查神的谕示如实地向父王禀报。可父亲根本不信有人敢举兵反叛,便深恶痛绝地对他怒斥道,“你这个狂妄之徒,竟敢信口雌黄地编造谎言来胡弄我。”并当即令人把阿塔乌赶出王宫,要他永远也不要再来见他。
三个月之后,北方钦察地区各省发生了叛乱。策划和组织这次叛乱的是昌卡族的三个省的酋长。为首的名叫安科瓦柳和两个叫图迈和阿斯图的同胞兄弟。他们并不想服从和顺应印加帝王的统治,只是慑于帝国的赫赫威名和强大武力,才不得已暂时归顺印加帝国。现在他们见时机成熟,便发起叛乱,拉拢和利诱邻近部族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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