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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安静的鸿胪寺里,有人从宫里火速地赶来了这里,毫不耽误地向兴王父子宣读了太后的懿旨。
兴王父子面面相觑,一时却是踟蹰了。
现在的问题在于,该不该入宫呢?
假若叶春秋不在,入宫固然是好事,说不准,太后一松口,一切就可水到渠成了。
毕竟太后是妇道人家,终究心里还是求一个踏实的,作为祖母的,自然也不希望自己的孙儿遭遇什么不测。
皇位能争取到,固然是好,可一旦可能招致杀身之祸,太后不可能不掂量一下。
父子二人,倒没有立即动身,而是关在了书房里,先是互相对视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中看到几许焦色。
朱厚则是率先道:“父王,事到如今,只有富贵险中求了,有杨一清这些人在,想来大局可定。”
说到这里,朱厚的眼眸中掩盖不住地闪露出了几分贪婪。
二人本是天潢贵胄,可一直被圈禁在京师里,不知道受了多少的白眼,早已憋屈透了,而今好不容易,这大志要得以施展了,又怎么能不怦然心动?
可是相比于朱厚的兴奋,朱却是深深地皱起了眉头,脸上更多的是忧色,沉默了良久,才道:“你相信有这样的好事吗?叶春秋没去倒也罢了,既然已回了京师,就在那太和殿里,这一去,可能就是杀身之祸,你别忘了,有一句话叫做擒贼先擒王,是不是?现在去,便是束手就擒,谁知道这叶春秋会打什么主意?”
朱厚岂会不明白这其中的道理?他比任何人都要明白,可是……
(未完待续。。)
第一千八百零七章:高风亮节
想到叶春秋这个程咬金,朱厚照当然是气恼的,但是在天大的富贵跟前,不是每个人都有持得得住的能耐。
朱厚是又气却又急,便恶狠狠地道:“可是太后的懿旨已是来了,若是不去,岂不是……岂不是示之以弱?”
朱则是沉声道:“不,不是这样的,这一去,绝不会有什么好下场,到时想要抽身,可就难上加难了。叶春秋和别人不同,厚,你对这叶春秋还不够了解吗?你这么快就忘记了在他手上吃过的亏?你难道还不知道他曾做了多少冒天下之大不韪的事?若是别人,为父倒也没有这么多的顾虑,可是叶春秋不同,他可是什么事都做得出的。有道是留得青山在,哪怕没柴烧,不能去,得拖着。”
朱的一席话,犹如给朱厚浇了一盘冷水,朱厚倒是渐渐冷静了下来,他眯着眼眸,想了想,才道:“那么就回绝太后?可该怎么说呢?”
过了半响,父子二人终于从书房中出来,那传达口谕的宦官早已久等了,正在心急着呢,见了父子二人,连忙热络地道:“殿下,世子……你们看……”
朱厚两眼通红,勉强地挤出了一点笑容,道:“容请回禀娘娘,臣听说杨公诸人竟是有意使臣克继大统,臣不过是一介宗子,何德何能,眼下竟要请张臣入太和殿,接受如此重任,臣身无寸功,不敢奉诏,恳请娘娘,另委他人。”
这意思便是辞谢,表达自己不愿意去做皇帝。
当然,这样的做法,只会得到更多人的好评,既得到了一个美名,同时又是以退为进,免得现在掺和进那浑水里去。
朱厚也算是想明白了,如今局势还不够明朗,自己的父王谨慎是没错的,就算有天大的富贵,可性命才是最为重要的,绝不能轻举妄动。
这宦官微微愣了一下,大抵明白了什么意思。于是急匆匆又赶回宫,回复去了。
当消息传到了太和殿,朝中百官也松了口气。
不得不说,这世子殿下的选择是正确的,有不少人的心里一直忐忑不安着呢,叶春秋这魔头就在这里,若是世子来,岂不等于是自投罗网?
现在倒是好了,世子以这样的理由和借口,既表示了自己高风亮节,同时也避免了一场危机。
杨一清便想着趁机道:“兴王世子虚怀若谷,臣等敬佩,既然世子不肯,那么不妨再作打算,今日的廷议……”
“不可!”叶春秋斩钉截铁地道,他依旧坐在椅上,手中抱剑,却如老僧一般,双目一张,一身不容置疑之态地道:“世子若是不来,那么又有谁可以克继大统?杨公,你们不早就说了,国不可一日无君?既然不可无君,就非得立即议出一个君来不可,否则如何安众心呢?就是不知诸公还有什么高见,还要推举出什么人选?”
其实现在已到了下午,百官们清早入的宫,到现在已是站了大半天,方才紧张的时候,倒并不觉得什么,可是此时,却感觉肚子饿了,前胸贴了后背。
偏偏,自己落了话柄,没有错,这国不可一日无君,确实是他们喊出来的,他们开始只是生恐夜长梦多,可现在形势逆转,叶春秋的出现,使他们陷入了僵局。
稍稍犹豫了一下,杨一清道:“依着老夫来看,兴王世子朱厚,为人谦虚,且又聪明伶俐,还是他最为合适。”
叶春秋的唇角不免勾起一丝笑意,只是这笑显然带着浓浓的讽刺意味。
是啊,这朱厚早就和你们勾搭好了,当然只能是他了,若是其他的宗子,你杨一清定必不乐意呢!
叶春秋依旧盯着杨一清,不轻不重地道:“既然杨公以为,兴王世子最是合适,那么就只好再请了。”
还请?
杨一清显示愕然了一下,随即怒道:“太后下了懿旨即可,何须三番五次的请来?”
叶春秋笑了,道:“这样的大事,只需太后一封懿旨吗?何况兴王世子肯不肯,还是两说的事,他若是铁了心不肯,又当如何?这天底下,做皇帝的人,哪一个不需劝进?自己都不肯进,还做什么天子?”
礼法上来说,是该如此的。
杨一清的面色越加的不好看,他陡然之间,终于更深一层地明白了叶春秋的意图。
叶春秋是要借着这个机会,将兴王父子二人召入宫来,如此,反而这兴王父子二人,一旦入了太和殿,就可能被叶春秋所胁迫了。
可是兴王父子不入宫,叶春秋在这边却又要早作打算,非要弄出一个宗子来。
这……
杨一清一阵无力,便道:“鲁王殿下,现在大家肚中空空,而且天色不早了,还是明日再说吧。”
“肚子饿了?”叶春秋眼中露出嘲弄之色,随之道:“这肚子饿事大,还是国不可一日无君的事大?你们不是说了吗?不早一日定下来,就要动摇国本!这倒很有意思了,国本都要动摇了,杨公还想着自己的肚子?杨公,你这话,可是失言了,今日一定要议出个结果来,我来倡议,今日议不出,那谁也别走,捱到明日还定不出,那就捱到后日,总而言之,不出一个结果,国本动摇,尔等吃得下饭,睡得踏实?”
这便是扣大帽子了。
这看起来是很下作的手法啊!可是叶春秋并不下作,因为当初就是杨一清这些人一来就义正言辞的,叶春秋不过是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而已。
杨一清明白了,叶春秋等于是把百官挟持为了人质,逼迫兴王父子来,兴王父子不来,那么这百官一个都别想走,如此一来,兴王父子和百官就割裂了开来,可一旦兴王父子来了,说不准这叶春秋就将兴王父子当作了人质,这是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看出叶春秋的居心的又何止是杨一清一个,杨一清倒还算镇定,却已有人大怒,厉声道:“鲁王殿下,这里可不是你说了算。”
(未完待续。。)
第一千八百零八章:人去楼空
说话的人,是兵部侍郎周涛。
周涛乃是杨一清的故吏,也负责过边镇的马政,所以相对于在这里的许多人来说,更有胆魄一些。
此时,他又道:“现在兴王父子不来,太后又不肯下懿旨,那么就明日再议,鲁王殿下,本官恕不相陪,就此告辞。”
说罢,周涛再不迟疑,已举步往外走。
显然在这殿中,对杨一清这群人来说,形势渐渐处于了劣方。
这时候不走,可就要遭了,大家都不傻,谁不知道叶春秋是个难缠的主?现在他来了,这逼宫只怕就要半途而废了。
而眼下最重要的,则是赶紧去和兴王父子商量对策,要做好最坏的打算,确定下一步该采取什么措施。
宫变这种事,本就是争分夺秒,一旦一条路走不通,就必须抢在前头,进行下一步的举动,否则就是夜长梦多。
可是他们想到的,叶春秋又怎么没想到?既然想到,又怎么可能给这群在他看来心怀不轨之人得逞?
叶春秋目光一冷,厉声道:“太后没叫你走,你是想谋反吗?”
周涛却不予理会,甚至加急了脚步,如今到了这个份上,不能再在这里拖下去了。
说时迟,那时快,一柄骑枪,竟是被叶春秋从怀里摸了出来。
进宫的时候,没有人检查叶春秋,也没有人敢搜查他,叶春秋端起了骑枪,朝向周涛道:“再走一步,便是死罪。”
周涛根本没有回头,反而脚步更快。
而后……
砰!
叶春秋毫不犹豫地扣动了扳机,骑枪喷出一团火光,随即,那周涛闷哼一声,直接倒在了殿门口。
这一声枪声在这大殿里显得格外的响亮,声音久久在殿中回荡,而这一声枪响,显然将所有人都吓坏了。
满殿的大臣,顿时慌乱起来,连珠帘之后的张太后,也料不到叶春秋会使用这样过激的手段,也不免心有余悸。
太子朱载,更是吓得脸色都煞白了。
在震惊过后,便是无数人怒吼起来:“叶春秋,你好大的胆子,居然敢火铳入宫?你要做什么?你是要做曹操吗?”
“大胆,你叶春秋要谋反!”
“来人……”
外头的禁卫,也是受了惊吓,一个个急匆匆地走到了殿外,却是进去不是,离开又不是。
叶春秋脸色镇定,只是一声冷哼:“没有太后娘娘的懿旨,谁敢踏出这里?这狗贼,就是这样的下场,来人,去请兴王父子!”
他可不是手无缚鸡之力的书生,手里早不知沾了多少血,也没指望这一次进宫来,靠跟着人讲道理来说服谁,这么多年来,叶春秋早已习惯了依靠枪和剑去解决问题,虽然他明知道,这未必是最好的方法,可是很多时候,这种方法很有效。
叶春秋扫视了众人一眼,面色平常,虽没有露出半点狰狞,可是这股子杀气,却足以震慑住了所有人。
于是,大殿中又安静了起来,只听到叶春秋清冷的声音:“我早已说过,太后娘娘没有让人离开,一个人都不得离开,谁若是想走,那么不妨再试试看,就看你们的腿跑得快,还是我叶春秋的手比你们更快,现在再去请兴王世子。”
可这个时候,傻子都明白,那兴王世子知道这儿已经死了人,哪里还会敢来?这摆明着就是挟持着百官在拖延啊。
而今百官在叶春秋的手里,这一群手无缚鸡之力的糟老头子,哪里逃得出叶春秋的手掌心?有了前车之鉴,明显出去便是死路一条,此时,谁还敢有什么其他念头?
而兴王父子那里,却因为百官被叶春秋挟持,信息不畅,他们毕竟只是躲在幕后的角色,当然不敢亲自去联络什么人,比如那些读书人,大多是朝中的一些清流去联系,比如京营的官兵,很多都和杨一清有关系,失去了这些为他们鞍前马后的人,这父子二人,哪里敢贸然铤而走险?
父子不敢去紫禁城,偏偏又无法发挥出力量,一时也是急得如热锅蚂蚁一般。
兴王朱,已经开始打起了退堂鼓,忍不住地道:“如今时局越发凶险,不如……”
“父王。”朱厚心知自己的父王想要说什么,心底却依旧难以甘心,于是振振有词地道:“父王,走到了这一步,我们还有退路吗?一旦太子登基,你我便都是罪人,定必死无葬身之地,富贵险中求,我们已经没有回头路了。”
朱不由直直地看着朱厚,脸上露出明显的挣扎之色,良久才道:“现在该怎么办?天色就要黑了,若是那叶春秋一直将百官囚禁在宫中,这样下去,可怎生是好?”
“怕什么?”朱厚冷笑道:“别忘了,叶春秋还有家眷在宫外呢,我这便叫人去叶家!他挟持了百官,我便要他的家人不得好死!”
朱厚感觉自己已经疯狂起来。
其实他比朱更加理性,他很清楚,走到了这一步,已经没有了任何的选择,要嘛君临天下,要嘛便求死不能。
他叫了随侍的宦官来,下了一个条子,道:“将这书信送给三千营的千户张永和,他知道怎么办的。”
半个时辰之后,三千营出动,一个武官骑马带着数百骑士贸然离开了军营,匆匆赶到了叶家,只是这时,令这些人惊愕不已的是,叶家竟已是人去楼空。
当朱厚得到这个消息的时候,他的脸色顿时变了。
叶春秋是有准备的……
若是如此,那么情况就更加危急了,他看了朱一眼,脸色灰暗地道:“父王,只怕大事不妙了,叶春秋才是入京不久,何以叶家的人便迅速地走了个干净?唯一的可能就是,叶春秋早在几日之前就已经知道了我们的谋划,所以事先给叶家打了招唿,我们此前将一切精力都放在了对付太后和太子的身上,反而疏忽了叶家这边,可是既然这小子知道京里要出大事,为何还敢一个人入京呢,难道他就不怕……”
(未完待续。。)
第一千八百零九章:谋逆
本就忧心不已的朱,已是禁不住地打了个冷战,不等朱厚说下去,便接口道:“你的意思是,这是叶春秋是故意为之,他还有后手?”
“说不清。”朱厚的目光显得异常的阴沉,他站了起来,背着手,开始焦躁地在这里踱步。
不得不说,朱厚已经开始有些心虚了,本来一切都预备得好好的,足以逼迫太后那孤儿寡母妥协,可没想到叶春秋竟会在这个时候出现,一切还是全数被打乱了。
沉默了一下,朱厚勐地抬眸道:“到了今日,看来也只能动强了,不必再理会杨一清这些人了。”
“什么……”朱愣了一下,随即就明白了什么,顿时怒道:“不可,若是如此,你我父子,岂不就成了逆贼?”
是啊,没有逼迫成太后下懿旨,百官现在又无法联络,一旦动强,即便攻入宫中去,可这定义就不是克继大统,而是成了谋逆了。
朱厚红着眼睛,突然狞笑一声,道:“事到如今,还有什么办法吗?时间越是拖延下去,对我们就越是不利,叶春秋既然明知道我们有谋划,而且现在就和太后在一起,若是请太后下了懿旨,让新军入了关,呵……到时候,我们还能有活路吗?父王,你也别忘了,那叶春秋,是什么都做得出来的,这也是你说过的话,新军一到,我们到时就算是想求死一个痛快,怕也成了痴心妄想了。”
“山海关那里,有我们的人,若是新军当真入关,一定提前会示警,即便是走海路,天津卫那儿……”
说到这里,朱厚深吸一口气,他的声音有些颤抖,目光一暗,嚅嗫了一下,方才道:“好吧,那就再等等吧,再等等看,现在太子和王华声名狼藉,就算是动强,没有了杨一清这些人,我们还是有极大的胜算,只要新军一入关,我们就立即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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