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茹……
洪安的身躯勐地一震,不可思议地看向叶春秋。
事实上,在牢中的时候,王茹完全一副蓬头垢面的样子,再加上牢中昏暗,叶春秋根本就无从分辨王茹的相貌,而到了这里,洪安一直都是戴着斗笠,半遮半掩的,也不过是让叶春秋看到了他的冰山一角罢了,更何况,洪安刻意压了嗓音,这叶春秋是如何知道的?
叶春秋吟吟笑地看着洪安道:“王县丞,怎么,男子汉大丈夫,行事敢作该敢当,到了现在,你还不承认吗?”
洪安的眼眸掠过了一丝复杂,最终咬了咬牙,恶狠狠地看向叶春秋道:“不错,我就是王茹,是顺义县的县丞,可这又如何,你今日已是死定了。”
“未必。”叶春秋毫不犹豫地道,脸容依旧镇定自若。(未完待续。。)
第一千四百七十一章:深仇大恨
看着对着无数刀枪依旧淡定从容的叶春秋,王茹脸上的肌肉抽搐了一下,死死地盯着叶春秋。
叶春秋则是不疾不徐地继续道:“你以为你们可以瞒天过海?可实际上,你们的底细早已被摸清了。”
“王茹,你知道为什么吗?”叶春秋的语气很轻巧……
可是在别人看来,却显出了几分恐怖。
叶春秋抿嘴,叹了口气,才接着道:“在来之前,我还在想,到底是什么人,居然好巧不巧,却要在顺义县作乱,怎么说,这顺义乃是京畿之地,在这里作乱,朝廷大军转眼即到,顷刻间便可让你们灰飞烟灭。”
“因而,我从不相信你们是真正地想要谋反。”
“可若不是谋反,又是为了什么呢,是激愤之下杀官吗?这却又不像,因为选择在了顺义,每一个步骤都完美无缺,以最快的速度夺取了县城,如此种种,都绝不可能是官逼民反这样简单。”
“既然是早有预谋之举,那么肯定会有蛛丝马迹,可是偏偏,你们很快夺取了县城,而朝廷对于顺义县里发生了什么,到底是何人作乱,却是懵然无知。”
“幸好,我查了锦衣卫的奏报……”
叶春秋说的话,娓娓动听,完全无惧眼前那许许多多的刀剑,笑吟吟着道:“顺义县的酒类,尤其是汾酒的市价,在今年年关时,竟出现了不同寻常的波动,明明这么多读书人聚集在顺义,又是年节,按理,酒价是该涨的,偏偏它没有涨,反而跌了。王县丞,你说,这是不是很奇怪的事?”
叶春秋的一双眸子,如刀一般地在王茹的脸上扫过。
王茹的脸上,带着几分错愕,显然他还是有些不明白,酒价的波动,和这个有什么关系。
叶春秋继续为他解开了迷惑:“俗话说,事有反常即为妖,既然传闻顺义造反的是一群不知名的商贾,那么问题就出来了,我此前说过,我已确认这是一个有预谋的行动,既然有预谋,就需要暗暗运送足够的兵器,更需要暗中调遣足够的人手,可是朝廷关防森严,想要做到人不知鬼不觉,却是不易,所以,我终于明白,原来你们是装扮成贩酒的商贾,来进行人手的调遣。”
王茹此时,脸色顿时变了。
因为他想不到的是,叶春秋居然会注重如此小的细节,这倒也罢了,这叶春秋竟还从如此微小的细节中,衍生出如此多的答案。
是该说叶春秋性子太过谨慎,还是说叶春秋真的才智过人!
此时,叶春秋继续道:“若不是如此,哪一家商贾会吃饱了撑着,有银子不赚,却偏偏将这么多的酒水运到顺义来,假若顺义的酒水一百坛就可保证将价格炒高,借此谋取暴利,何须要送几百坛来,反而引发了酒价大跌?只是因为这些酒水,不过是你们欲盖弥彰、掩人耳目的把戏罢了,打着贩酒的旗号,将人手和武器混杂在运送酒水之中,到了顺义之后,这些酒水本就只是用来掩护之用,当然就只是随手兜售出去,也因而造成了顺义汾酒泛滥,才使酒价暴跌。”
“可为何是汾酒呢?”说到这里,叶春秋的嘴角微微勾起,戏嚯似地看着王茹道:“汾酒出自汾州,这是汾州的名产,而这汾州,最靠近的……却是太原、大同一带,嗯,也就是说,你们的巢穴,理应靠汾州很近,我说得没错吧,王县丞?”
这一次,却不只是王茹脸色变了,在这衙堂里的‘乱民’,绝大多数都是乱民的核心人物,此时的脸色都变得精起来。
叶春秋目光一厉,转而朗声道:“有了这个,就好查了,我又查了这顺义的情况,恰好知道顺义县的县丞,也就是你王茹,是太原人,王县丞乃是商贾世家,中了一个举人之后,走了当初焦芳的门路,这才能有机会选至顺义这样的京县做了县令,除此之外,这里的典吏也是太原人,说来也巧,也是商贾世家。有了这个背景,就好按图索骥,继续查访下去了,你也知道,锦衣卫的经司里,有的是各种‘小材料’,你们太原王家在太原美其名曰做的是布匹生意,可实际上,布匹想要生财很难,偏偏王家的买卖却是越来越大,这难道不是很有意思的事儿吗?”
说到这里,叶春秋深深地看着王茹,道“想必,王家主要的买卖,是做边贸吧?”
这一句话,已让王茹面无血色起来。
边镇的贸易,不是你想做就能做的,朝廷确实有互市,可是对于互市,却是严格管制,因而,叶春秋说王家做的是边贸,其实就是直接指出王家乃是走私商人。
叶春秋叹口气,又道:“走私起家的王家,若我猜得不错,是靠买通边镇的官军,向鞑靼、女真人兜售盐巴、铁器谋取暴利,想必王家与海西女真和鞑靼人的关系匪浅是不是?”
王茹瞪大了眼睛,却是厉声道:“胡说八道。”
他显得有些恼羞成怒。
叶春秋则是不理会王茹,而是继续道:“若是如此,那么一切就明朗了,自汉人出关放牧,再加上镇国府搬迁至了青龙,鞑靼人已受到了打击,再加上关防已不再只是边军负责巡守,事实上,各处的牧场,某种意义也有了关防的作用,若是牧人看到形迹可疑的商贾,贩卖货物出关,多半是会将货物劫了,而后报到镇国府来。”
“你们的买卖,彻底地砸了,是吗?”叶春秋此话虽像是问王茹,语气里却是带着肯定。
当叶春秋说完这些,站在一旁的朱厚照算是明白了整件事的始发了,虽然王茹反驳,可是从在场那许多人的脸色看来,叶春秋所说应该是没错的。
这就容易解释为何这些叛贼要设下这么大的陷阱引叶春秋来此了,说白了,叶春秋出关,建立的镇国府,令太原的这些走私到关外的商贾家族活不下去了,这仇这恨,最后便衍生了现在的局面!(未完待续。。)
第一千四百七十二章:同归于尽
叶春秋的一番话,终于令朱厚照忽然大悟,想一想,其实也并不令人难以理解,谋逆之罪,轻则杀头,重则满门抄斩,能冒着终于的风险也要将叶春秋引来,自然是有深仇大恨。可是……
既然叶春秋发现了这么多的痕迹,既然叶春秋猜出了王茹的出身和意图,可是为何还要来这里,以身犯险?
叶春秋倒是没有让朱厚照在这个问题上懊恼太久,只见叶春秋此时又道:“你知道我为何敢来吗?你以为你们设了陷阱让我来,无论是要杀我叶春秋也好,是要挟持我也罢。可事实上,现在被胁迫的却是你们。”
“其实,这很好查,既然牵涉到了汾酒,说明你们便是从山西大同一带的人,而山西大同一带有哪些商贾,这锦衣卫多少都是记录在案的,再联系到顺义有个太原府的县丞,一切……就可水落石出了。”
“你的这些阴谋诡计,已是再明白不过了,你以洪安的名义作乱,挟持了四百多举人,挟持了陈蓉,便是要引我出现,为的就是等我出现之后,再将我杀了,到时朝廷大军一到,你洪安却又成了被乱民关押起来的王县丞,谁又会想到,洪安就是王茹,王茹就是洪安呢?而县令既已死了,这城里官军要搜捕反贼,少不得要仰仗你这位王县丞,到了那时,还不是你王县丞说谁是贼,谁就是贼,那些被你们裹挟的乱民,固然都是死罪,可是你的这些帮手,你却可以保护他们,说不准,你王茹还可以借此立一桩大功劳呢。”
王茹眯着眼,死死地盯着叶春秋,目露杀机,口里道:“既然你都已知道,那就再好不过了,你可知道,这世上,只有死人是不会说话的?”
他说着,正准备要说动手。
叶春秋却道:“你做这件事前,既已想好了退路,那么我既然来了,怎么就不会想好退路?太原王家,厂卫已经动手了。”
此言一出,满堂哗然,不少人惊疑不定,那王茹更是脸色难看到了极点。
“王县丞,你父亲已经过世了,可是你老母现在六十有三是吗?你有四个儿子,七个女儿,五房妻妾,对不对?你的长子刚刚中了秀才,可是叫王世玉?你有几个兄弟,有数十个侄子,还有……整个太原王家,有一百三十二口人,这……总没有错吧?”
叶春秋说到这里,已是挺身上前,边上的‘乱民’,不是惊愕,就是惊恐,依旧有人用刀抵住叶春秋,叶春秋不以为意地前进一步,这人却是不得不后退了一步。
此时,叶春秋厉声道:“一百三十二口人,厂卫在我来此的时候,就已经严令进行控制,不出意外,若是我叶春秋再无音讯,你王家便尽都会被斩尽杀绝,鸡犬不留!”
王茹的脸已是垮了下来,甚至浑身发抖起来,颤抖着声音道:“你……你……”
他敢做这样大逆不道的事,是因为他自觉得自己有后路,觉得自己已经控制了局面,觉得自己的谋划天衣无缝,随时可以全身而退,因为谋反的人叫洪安,而他……除了极少数的亲信,其他人绝不会想到,那个还‘关’在大狱中的县丞王茹,就是叛贼的首领洪安。
而官府剿贼,来都是简单粗暴,大军进城,自然有人将王茹放出来,县丞王茹,作为顺义硕果仅存的几个官之一,就成了朝廷剿贼的骨干,某种程度来说,他甚至完全不介意随便拿个人头去冒充洪安,岂止是他乐于如此,不难想象,便是到时杀入城的官兵,又何曾不会有冒功的盘算?
大不了,到时就是沆瀣一气,带着官军杀良冒功,而真正的凶徒,要嘛就是借此得了一场剿贼的功劳,升官发财,要嘛就早已在王茹的安排下远走高飞,销声匿迹。
可是,王茹是怎么也想不到,叶春秋竟是早就猜出了他的身份,而且,比他更狠。
他全族的人……
叶春秋大笑道:“你怕了吗?你若是怕了,现在赶紧跪下,乖乖求饶罢,或许你这谋逆大罪,十恶不赦,说不准,却可保住自己的家人。”
王茹的眼睛发红,目光游离不定,突然大叫道:“杀了他,杀了他。”
他自觉得自己已经是穷途末路,毕竟是首谋,即便是束手就擒,也未必会有生路,而此时,他则是把叶春秋恨到了极点,若是要死,也要拉着叶春秋同归于尽。
王茹咬牙切齿地道:“杀了他!”
“谁敢!”叶春秋气势十足地大吼一声。
那些跃跃欲试的‘乱民’,心里勐地咯噔了一下,似乎一时间有些拿不定主意了。
叶春秋道:“除了你王县丞,还有一个太原的典吏也在这里吧,姓张名鸣,太原张家四十九口人都在此。至于你们这些王茹的走狗,既然我已查出了王家,张家的底细,难道你们认为厂卫都是傻子和聋子,不能将你们的底细摸清楚吗?你们到现在还以为自己有后路?你们什么都已经没有了,今日我叶春秋若是在此,即便是伤了半根毫毛,你们这些人的一家老小,难道还会有侥幸吗?厂卫若要秋后算账起来,尔等又是谋逆大罪,这是什么后果,还需我说吗?王茹乃是首恶,他自是无法赦免,可是你们若是弃暗投明,还能给自己的家小留一条生路,否则,便诛你们满门。”
叶春秋说着,已一步步地朝王茹走去。
显然,‘乱民’们一时慌了。
这些人固然是王茹的心腹,可是之所以敢跟着王茹起事,不过是得到了王茹的安全保证而已,没有人愚蠢到会愿意赔上自己全家老小去谋反。
王茹顿时感到了有些不对劲,勐地,竟从自己怀中掏出了一样东西。
叶春秋定眼一看,竟是一柄骑枪。
王茹握着骑枪,大笑道:“哈哈,叶春秋啊叶春秋,你果然名不虚传,只不过……今日你是非死不可了。”
(未完待续。。)
第一千四百七十三章:土崩瓦解
王茹将骑枪对准了叶春秋,眼眸的光芒犹如一把锋利的刺刀,恨不得将叶春秋碎尸万段。
王茹此时心里认定了已经没有活路了,只想拉着叶春秋一起死,就算叶春秋再聪明,可最后不也跟他一起死吗?想到这些,王茹的笑声越加的猖狂,只是……
突然间,他的笑声戛然而止,叶春秋只恍神之间,本要戒备,谁料这时候,只见一柄长刀狠狠地插入了王茹的心口,在他的胸口上,刺眼的鲜血瞬间喷射而出。
叶春秋朝着刀的主人看去,不是朱厚照又是谁?
朱厚照刺中了王茹,接着狠狠地将王茹手上的骑枪打下,王茹则是不可思议地看着朱厚照,口里喷出了一口血,表情痛苦地道:“小……小叶……”
居然叫上了小叶,可见朱厚照在这短短几天之内,已得到了王茹极大的信任。
可王茹万万想不到,第一个背叛自己的,居然是这个每天将狗皇帝挂在嘴边,天天要睡夏皇后的叶寿。
他又一口血喷了出来,想要大笑,却是开始抽搐了起来,像是用尽了全身的最后气力,咬牙切齿地道:“你……你……你以为,你背叛我……朝廷就会放过你吗?你以为……以为……”说到这里,王茹顿住了,眼睛突然瞪大起来,猛然道:“你是谁?”
最后那句你是谁刚落下,王茹整个人已是轰然倒地,眼睛依旧瞪得大大的,只是已经再也一动不动。
显然,王茹已经死了,在场之人都露出了复杂的神色,谁也料不到,王茹会是这样死去。
而这时,朱厚照已捡起了骑枪,骑枪在手,竟有一种很熟悉的感觉,他啪的一声朝天开了一枪,顿时衙堂里瓦砾扑簌而下,朱厚照大叫道:“我决定,从此之后要戴罪立功了,谁还想反,站出来!”
回应朱厚照的,是安静。
很安静。
王茹已是死了,所有人还在叶春秋的威胁之下,与此同时,连叶寿这个平时天天喊着要杀入金銮殿的家伙,居然也投了朝廷。
就在此时,突然有人慌慌张张地进来道:“不好了,不好了,官军……官军攻城了……”
“什么……”整个衙堂里的乱民顿时脸色骤变,最后一丁点的勇气也已消散,纷纷丢了刀剑,蜂拥而逃。
倒是朱厚照和叶春秋对视了一眼,面面相觑,官军……攻城了?
这是什么意思?
这个时候,叶春秋还在城里,任谁都知道,此时攻城,难保贼人不会突然翻脸,直接拿钦差开刀。
若不是这时候杀了王茹,若不是叶春秋早已心里有数,威慑了这些贼人,只怕这时候,早已成了刀下亡魂了。
“是谁的命令?”朱厚照怒气冲冲地道。
叶春秋压了压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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