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照冷笑道:“真真想不到,还有这些吃里扒外的东西,真是欺人太甚。”
今日之朱厚照,放入了草原,便犹如龙归大海,早已不再是京师里,那个凡事都会隐忍的朱厚照了,他道:“老子连土谢部都尚且不怕,还会怕这些朵颜部的小贼吗?”
等到后队人纷纷到了,朱厚照却是横马道:“在此就地歇一歇,大家先吃饱喝足,明儿还要赶路。”
他一声号令,竟是无人敢多问,经过了这么多次的战斗,朱老大的威信早已达到了顶峰,于是众人纷纷沉默,各自听命行事,下了马,在这赵记牧场里修整。
朱厚照将牧场的人叫了来询问,打听了一些自己想知道的事,便不再计较,等吃饱喝足,大家睡了一宿,朱厚照又是英姿勃发地起来。
他熟练地翻身上了马,将手指头蜷着,放在口里吹了一口呼哨,所有人纷纷起来,随即也翻身上马。
这些人,俱都已是身经百战之士,便连此前大腹便便的钱谦,现在也显得精壮了不少。
朱厚照冷峻着脸色,道:“我最讨厌的便是暗箭伤人的小人,现在,竟有小人暗箭伤人,他以为做一些小动作,就没有人敢找他的麻烦?可是他想错了,今日若是忍气吞声,明日这些小人就会得寸进尺,都随我来。”
轰隆隆……
于是蜂拥的马队,如潮水一般地跟着朱厚照向着朵颜部冲去。
……………
次日拂晓,叶春秋照例早起,接着便去张太后的帐中问安,张太后此时正在梳头,却是叫了叶春秋进来。
叶春秋进去便拜倒道:“儿臣……”
“不必多礼了,哀家再三说了,不是人前,不必如此。”张太后抚着自己的青丝,青丝中已夹了许多斑斑白发,她不禁脸色落寞,幽幽叹了口气,道:“真要白发人送黑发人吗?”
叶春秋知道,太后娘娘又是触景生情了,于是叶春秋又忍不住在心里骂了一顿朱厚照。
叶春秋便劝道:“娘娘放宽心,陛下是有福之人,总会有消息的。”
“嗯,是呢,陛下是有福的。”张太后勉强一笑,只是笑中带苦。
正在这时,外头有人道:“娘娘,杨廷和几位大学士求见,说是有要事……”
要事……
张太后愣了一下,什么要事?莫非是皇帝有消息了……
张太后便急急地道:“叫……叫进来,立即叫进来。”
过不多时,杨廷和、王华、谢迁便进来,先朝张太后行了礼,杨廷和瞥了叶春秋一眼,却是朝叶春秋微微一笑。
这是一种很友善的微笑,而叶春秋只是朝他点头回礼。(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二十六章:龙潭虎穴
其实叶春秋很清楚杨廷和的性子,杨廷和还是想和他维持某种友善的关系的,从他的笑就可看得出来。
不过,杨廷和想要维持友善的私人关系,却并不妨碍他借此抨击镇国府,说穿了,他要借镇国府刷他的名声,可同时,又不愿和叶春秋反目翻脸。
这种人,属于两头的好处都想占的人。
张太后一脸焦急之色,忙道:“杨爱卿,有什么事,这大清早的……”
杨廷和拜倒道:“微臣听勇士营的斥候说,近几日,附近的牧场遭遇了朵颜部的袭击……”
呼……
朵颜部?
张太后一听到不是朱厚照的消息,脸上顿时露出了一种极度的失望,像是一下子没了精神。
说实话,这朵颜部,对她来说,远在天边,实在没有关注的必要。
杨廷和却是道:“娘娘啊,朵颜部何以突然袭击了汉人牧场?微臣窃以为,这和南人牧马有着极大的关系啊,南人出关,难道还能深入到大漠中去?终究,还是侵占的是朵颜部的空间,这朵颜部历来效忠朝廷,现在却因为南人牧马,从而生了异心,现在袭击了牧场,那么接下来会如何?下一步,岂不是要反叛大明吗?”
“所谓不平则鸣,这已是弥天大祸的征兆啊,朵颜部……”
张太后本来听到不是有关朱厚照下落的消息,心情一下子就低沉了下来,却听到又是说南人牧马,脸色更加冷了,可是杨廷和依旧喋喋不休。
一直静静地站在一边的叶春秋,这时候却是正色道:“杨公口口声声说这南人牧马与朵颜部有二心有关,可有什么实在的证据?”
杨廷和随即道:“这……这些不就是证据吗,否则朵颜部何以要袭击汉人牧场?镇国公,我素知你劳苦功高,心里也是想要做出对朝廷有利的功绩的,可是因为南人牧马而导致朵颜部反叛,这……对朝廷来说岂不是得不偿失?这件事,老夫以为,理应发起廷议讨论,议论南人牧马的得失,若是果然庙堂上诸公都认为这是弊政,理应废纸,镇国公啊,我有一言,也不知你肯不肯听,不可再继续了,此政贻害无穷,破坏的乃是大明列祖列宗的关外大政啊,我劝你还是悬崖勒马,现在亡羊补牢,后悔还来得及。至于朵颜部那里,我认为理应朝廷派一钦差,多备赏赐,安抚住那朵颜部都指挥使花当,告诉他们……否则,这朵颜部的人,定然反叛,整个关外就更加凶险了,这出关的汉人,已经多大达数万,这样下去,一旦大祸临头,要死多少人?”
他说得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不过这些话,谢迁和王华却都无从反驳。
现在朵颜部明显的敌视态度,确实也证明了南人牧马之政的失败,看起来,叶春秋似乎是在拿几万人的性命在冒险,所以这个时候,他们保持了沉默。
张太后的脸色阴晴不定,她看了看叶春秋,叶春秋已经有些蕴怒了,南人牧马,是他的大计,为了得以实施,他可谓是呕心沥血,叶家和镇国府,几乎是将所有的家底都放在了这场巨大的豪赌的,赌的,乃是大明的国运,是无数人的福祉。
现在,杨廷和处处针对,已令他的忍耐到了极点。
叶春秋冷哼一声,道:“杨公言重了。”
杨廷和连忙道:“哪里言重,老夫不过是仗义执言,是将这天下苍生放在心里,我等俱食民脂民膏,怎可害民?”
真是大义凛然!
却是令所有人的脸色骤变。
怎可害民?这不正是说叶春秋的南人牧马是害民吗?
说出这句话,倒是成就了他杨廷和拳拳爱民之心,却也将叶春秋推下了悬崖,彻底毁了叶春秋的清誉,自此之后,大家会怎样看这个镇国公呢?
“住口。”不等叶春秋震怒,张太后脸带冷若寒霜之色,率先厉声道:“够了!”
杨廷和似乎也觉得自己有些过份了,说到底,他不过是踏着叶春秋往上爬而已,一将功成万骨枯,要成就一个爱民如子的杨廷和,就需要塑造一个狡诈的叶春秋,一个靠着圣宠,如当日蔡京、汪直这样的奸诈小人。
没有奸,怎么会有忠?没有人害民,怎么能体现出一个爱民如子的好官呢?
杨廷和见叶春秋一脸杀气腾腾之色,心里还想继续说些什么,最后还是知趣地选择住了口,只是朝张太后行了个礼,惭愧地道:“微臣……惭愧。”
叶春秋正待要反击,却在这时,有个宦官慌慌张张地进来道:“娘娘,娘娘……娘娘……”
这宦官气喘吁吁地进来,终于使这大帐中剑拔弩张的气氛缓和了一些,所有人的注意力,俱都放在了他的身上。
这宦官拜倒道:“发现,发现……发现陛下的行踪了,是赵记牧场的人,派了人来说……说是有个叫朱寿的,他们所描述的人,和陛下有几分酷似,他们说就在昨天夜里,陛下去过赵记牧场,不不不,是疑似陛下的人去过赵记牧场,可是今儿清早就走了。”
“什么……”所有人皆是一脸震惊。
张太后豁然而起,一脸的不可思议,随即急切地道:“说,去了哪儿了?到底是不是陛下,快说。”
“奴婢也不知道啊。”这宦官苦瓜着脸道:“张公公还在那里询问,不过,却是听说那酷似陛下的人去了朵颜卫,说是气势汹汹地去的,奴婢知道的,也只有这么多了,到底如何,奴婢……奴婢……”
朵颜部?竟是去了朵颜部?
杨廷和在这时,惊怒道:“这朵颜部现在……是龙潭虎穴啊,正因为南人牧马使他们生了异心,若此人乃是陛下,这陛下……陛下……不就凶多吉少了啊,完了……完了……”
他这样一说,张太后的心,也霎时间沉到了谷底。
好不容易有了一丁点的希望,还来不及大喜过望,谁晓得,居然……又来了这么个噩耗。(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二十七章:可还记得朕吗?
“去朵颜部。”张太后不再多想,大袖一卷,便长身而起,眼眸中显露着坚定之色,令人不容置疑。
到了这个时候,只能去朵颜部了,虽然不知那人是不是皇帝,可是无论如何,张太后也决不能在此坐视不理。
因为她赌不起,若是真的是皇帝,那么她的儿子就是在危难之中,就算结果并不是皇帝,她也要亲身去确认不可。
叶春秋的心里则是大喜过望,至少现在总算是有了一些朱厚照的行踪,只是想到朱厚照若是真的去了朵颜部,他心里又不禁开始担心起来。
那花当的贪婪无耻,他早已见识过,朱厚照此去,难保花当得知了朱厚照的身份后会打什么主意。
毕竟,劫持一个天子的好处,可是要比顺服他的诱惑力要大得多。
这些朵颜部的人,为了利益,可是没有任何道义可言的。
一念于此,叶春秋眼中一冷,毫不迟疑地道:“儿臣这就勒令镇国新军立即出发,儿臣先行动身。”
事情紧急,已经不是他磨磨蹭蹭的时候了,叶春秋只恨不得插上一根翅膀,火速抵达朵颜部才好。
他来不及等张太后的首肯,没有再顾忌上其他人,已是一下子冲出了大帐。
大帐外的天空不知道什么时候多了几分阴霾,看来,这是要下雨了,叶春秋大喊道:“马,给我取马来,取快马来。”
不消多久,叶春秋已翻身上马,奔腾在这草原上,绝尘而去。
………………
在朵颜部的草场之外,这里的鞑靼乱兵已经被肃清,因此也恢复了往日的祥和,可是突如其来的一场大雨,却又一下子破坏了这份宁静。
草原上的雨,总是不带有任何的缠绵之意,先是刮来了一阵狂风,接着大雨便倾盆而下。
哒哒哒哒……
在这带着刺骨的大雨下,许多的马蹄踩过了泥泞,那雨如珠链,又如敲击在大地上的鼓点,带着冰凉,无孔不入地渗入马上的人身上。
此时,朱厚照正压着眉,专注地看着前往。
这是草原,天地辽阔,可以随意驰骋,只是雨中之雾,却使他的目力变得短浅,可是他不在乎,辨明了方向,带着人一路狂奔。
他喜欢的就是这种感觉,可是他也很清楚,自己这样的快活日子,行将不久了。
前方终于出现了几个牧人,他们发现了动静后,迎着风雨,很不客气地迎了上来,看到这浩浩荡荡的人马,禁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因为他们实在不能分辨,这些人是从哪儿冒出来的,他们不明就里,惊疑不定地打马上前,口里吆喝道:“来的是什么人,可知道这是花当汗的牧场!”
用的乃是蒙语。
花当表面上在朝廷接受了敕封,被许为朵颜卫都指挥使,可是在他们部族的内部,却以大汗自诩。
朱厚照自是懂蒙语,冷笑一声,直接抬起骑枪,狠狠地给了他一梭子。
啪……
对面的牧人腰间中弹,在马上摇摇欲坠,坐下的马儿也受到了惊吓,唏律律地发出嘶鸣。
朱厚照厉声道:“叫花当出来,就说故友来访。”
故友……是这样来访的?
那牧人早已吓得魂飞魄散,与其他几个牧人,疯了似的泽路而逃。
钱谦打马上前道:“朱老大,这岂不是吓到了他们,他们怎肯报信。”
朱厚照却是面沉如水,任由冰冷的雨水打在他的面上,目光如炬,冷冷地道:“就是要吓到他们,人受到惊吓的时候,第一时间就会想到要寻找人依靠,你猜现在他们是要赶去哪里?”
钱谦目光一亮,不由道:“朵颜卫的大帐?”
“走,死死咬住他们。”朱厚照振臂一呼,身后的骑队顿时发出笑声:“走。”
辨明了牧人的方向,又是一路疾驰,过不多时,一个连绵的营地便出现在雨后的世界。
只是此时,朵颜卫已经做好了准备,花当气势汹汹地准备亲自带人出去迎战。
他很想知道,是什么人这样大胆,居然敢这样招惹朵颜部!
好歹朵颜部是地头蛇,竟先是被大汉的牧人用‘阴谋诡计’夺了草场,而那些臭不要脸的鞑靼人斗不过汉人,竟也跑来掠夺朵颜部。
这朵颜部莫非是夜壶不成,任你们想来就来,想去就去的?
只是他刚刚带着乌压压的朵颜部勇士预备出了营地,远处枪声大作,有人朝天鸣枪,在这湿漉漉的世界,无数铁骑已冲到了营门。
朵颜部的牧人不少,足有上万,再加上附近的泰宁部随时可以驰援,所以花当第一个反应,就是认为这些人在作死。
花当已骑上马,却见对方竟只有一骑带着数百人冲来,跟在他身后的几个亲卫暴怒,率先举刀策马冲上前去,只是……
啪啪……又是几声骑枪响了,那几个亲卫立即栽倒落马。
这一下子,令花当更是怒不可遏了,正在此时,一匹快马冲来,在数丈之外驻马而立,厉声道:“花当,可还记得朕吗?”
“什么……”花当不由呆住了。
他眼睛直直地看向朱厚照,老半天,竟是回不过神来。
若说花当只是觉得这个青年面熟,倒也罢了,毕竟他只觐见过朱厚照几次而已,实在称不上相熟,可是这傲慢的声音,还有那自称为朕的口吻,便是傻子,也能往北京紫禁城里的人物联想。
敢自称为朕的人,这世上又有几人呢?
只是……他定眼看去,只见这个青年一副神采奕奕之态,浑身上下虽是衣衫褴褛,可是依旧还是带着嚣张的傲慢,只是在这傲慢之中,却又多了几分杀意。
这是……大明皇帝?
见鬼了吗?
其实何止是他见鬼了。
跟在朱厚照身后的牧人,也是个个目瞪口呆,不可思议地看着朱厚照。
没吃过猪肉,总见过猪跑啊,至少天下谁人不知,敢自称自己是朕的人,只怕全天下除了某个天王老子,其他人,除非是疯了……
“陛……陛下……”花当下意识地期期艾艾地道。(未完待续。)
第一千三百二十八章:吾皇万岁
花当确实不是好人。
或者说,这孙子唯利是图,在他的眼里,根本就没有什么王法可言。
虽然世袭成为了朵颜部的羁縻卫都指挥使,可是朵颜部身在关外,大明朝对他们来说可谓是山高皇帝远。
而在他的骨子里,其实从来没有将大明放在眼里。
他自认为自己是属于这个草原,属于自己的祖先,而不是远在千里之外的汉人,他自誉朵颜部族英勇,对汉人,打心里的心生鄙夷。
对大明的皇帝,除了在讨要奖赏时会假惺惺地表现出一点‘敬意’,可是心底深处,是压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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