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个,令王华又不免纠结起来。
至于其他许多人,就没有内阁诸公想的这样深远了,他们想的,更多的却是,这叶春秋到底想要什么。
哎呀呀,急死了,能不能来一个了断?你这样磨磨蹭蹭,扭扭捏捏的,说的好听叫谦虚,说的不好听,叫矫情。
叶春秋这时候终于张开了口,一副正欲要说话的样子,众人立马竖起了耳朵。
只听叶春秋道:“陛下,邓御史现在还在狱中,可是这一次,他是拼死除贼,亦是劳苦功高,陛下能否恩准,将其释放?”
呃……就这个?
所有人面面相觑,觉得这叶春秋有点疯了。
虽然大家知道你很不好意思,可是这个要求,也太低了。
朱厚照也是愣了一下,不禁有些无语。
只见叶春秋正色道:“臣弟只有这么一个要求,邓健与臣弟,曾结拜兄弟,现在论功行赏,岂能令他身陷囹圄呢?所以,请陛下格外开恩,臣弟感激不尽。”
这一番话出来,令不少人失望,而事实上,其实大家就是凑个热闹罢了,这就好像观赌一样,大家才懒得理你有什么节操,赌桌上有什么赌品,对许多人来说,他们是求之不得你压上重注,最好来一次梭哈,这样才让人看着津津有味。
现在其实大抵也是如此,大家巴不得叶春秋弄出一个大新闻来,偏偏叶春秋的要求,低得让人发指。
可是……
朱厚照反倒是心中一暖,他被感动了。
猛地,朱厚照想起了一些旧事,他依稀记得,两三年前,在那大同回京的路上,自己和叶春秋结拜的是三个兄弟,其中就有邓健,只是朱厚照当初,不过是急着和叶春秋结拜,不得已之下,才答应了叶春秋的要求罢了。
可是无论如何,朱厚照和邓健也是结拜了的,这两年,朱厚照对邓健有一种本能的疏远,因为这个人实在有那么点儿讨厌,说穿了,惹人烦。
叶春秋这一席话,却是提醒了朱厚照。
朱厚照现在心里便想着,呀,那邓健……也是他当初结拜的兄弟啊,春秋这个家伙,确实是挺仗义的,这么大好的机会,他没有想到自己,却是想到了邓健,他对邓健尚且如此,对自己这个兄长,难道还会差吗?
朱厚照觉得自己的眼光实在太好了,叶春秋这个兄弟绝对是值得拥有的,他没有看错了,绝对没有看错人,这才是兄弟。
想了想,朱厚照反而有些惭愧了,邓健虽然讨厌,可终究是是三兄弟之一,转念一想,这本是该他做的,怎么能让叶春秋来做呢?哎呀,何况这一次,分明是邓健诛上高郡王,也算是立了大功了,若是将他释放,当做赏赐,那他这个皇帝还要不要脸了?
朱厚照立即道:“叶爱卿所言甚是,佥都御史邓健忠义可嘉,不但无过,反而有功,朕自该大加褒奖才是,不过……”
他说到这里,顿了顿,才继续道:“不过……这本是朝廷应有之义,这样的大功臣,本就该厚赐,这一次不算,这可不是什么要求,再来过一次,叶爱卿,你还要什么赏赐?朕有言在先,朕现在可是开了金口了,无论你要什么,朕都予以满足,你莫要总是想着别人,想一想自己,美女要嘛?银子呢?好吧,银子你多,朕封你王爵吧,或者……你自己说吧。”
“……”
呼,百官的心情就如同是坐过山车一样,起初的时候,都不禁佩服叶春秋人品高洁,毕竟不是什么人都可以面对如此大的诱惑,而想着别人,那佥都御史邓健,也算是一条汉子了,虽然招人讨厌,可是他的言行,却是教天下人佩服的,叶春秋首先想到他,令不少人对叶春秋既为叶春秋觉得可惜,又感到敬佩,这镇国公果然是状元出身啊,和寻常的勋贵不同,这是圣人门下,单凭这份心思,就足以教人佩服了。
也因为如此,陛下说这一次不算,竟也无人反对,甚至许多人觉得这是理所应当之事。
叶春秋抿了抿嘴,却是知道这一次挣了个很大的名声,一个人拒绝了诱惑,却将这大好的机会拿去拯救一个朝廷的忠臣,这是足以让人传为佳话了。
这时候,只怕自己再提任何过份一些的要求,都会让人不觉得过份了。
既让陛下燃起了兄弟之情,又让百官们心中赞许,而且想必用不了多久,今日之事便可传为佳话。
最重要的是,叶春秋知道,以朱厚照的性子,是肯定不会将这一条算数,所以……现在自己终于可以放心大胆地提出过份的要求了。
语言的艺术,就在于此啊。
自然,叶春秋虽玩了一个小花招,却也做好了陛下可能将这一条作数的准备。
本心上,叶春秋确实是很在乎邓健的,当初设计了一连串的圈套让宁王朱宸濠跳下去,不就是为了救邓健吗?
现在既能救了邓健出大狱,又能得到封赏,这就像是你去买东西,本只是想买这件东西,没想到还来了个买一送一!就算是没有东西送,你这东西本也是要买的啊!
此时,叶春秋不假思索地道:“陛下鸿恩浩荡,臣弟尺寸之功,怎敢居功?而今陛下既然开了金口,臣弟也只好生出一些私念,若是陛下非要恩赐,就请给臣弟一些封土吧。”(未完待续。)
第一千二百二十四章:封地
竟然要封土?
叶春秋居然也好意思提这样的要求?
话说回来,若是叶春秋直截了当地要封土,势必会给人一种很糟糕的印象。
这时代最讲究的是含蓄,伸手索要好处的人,即便别人真许诺了你,也一般给人一种锱铢必较的感觉。
更何况叶春秋的野心不小,居然连封土都敢要。
整个大明,能有资格封土的,无非就是两种,一种是藩国,这是亲王的待遇,另一种是郡国,是郡王的待遇。
虽然靖难之后,藩王和郡王已经大大地被削减,可是因为文皇帝打着的,乃是祖宗之法的旗号,所以依旧保留了太祖皇帝对于宗室的厚待。
比如宁王的封地就在南昌,南昌乃是大邑,在这里,他有权利干涉行政,有权利任命王府里的文武官员,甚至有权利建立卫队,还有征收税赋的权利。
可以说,正因为这种国中之国的体制,才使得藩王们有了造反的本钱。
同样,郡国往往是小一号的藩国罢了,不过虽是郡国,实际上,这个国中之国的小小藩地,往往是从藩国里割出来的,譬如上高郡王,这上高县就是他的藩地,虽然按照体制,他有独立自主地资格,其实不过是依附在宁王府的一个架构而已。
因为外姓不得封王,而封王才能有封土,因为这个祖制,所以理论上来说,太祖他老人家就相当于杜绝了外姓割据的可能。
而现在,叶春秋索要封土,这绝对就是破天荒的事!
即便是镇云南的黔国公,也不过是镇而已,所谓镇,只是世世代代让他们的子孙在那为官,代为掌管军政,这跟封土可是完全不一样的概念。
即便一开始,有了叶春秋的品德高尚,要求释放邓健作为缓冲,叶春秋提出这个,却还是让所有人吓了一跳。
姓叶的,这胃口很大啊,这家伙莫非是想要割据为王吗?
朱厚照倒是并不太在意,封一块藩地而已,还真一丁点也不心疼,毕竟……
天下的藩王和郡王实在是多不胜数,朱厚照并不在乎再增加一个。
不就是一个县吗?朱厚照在这方面,还是很大方的,毕竟叶春秋的功劳实在不小,而且在朱厚照的心里,叶春秋和自己兄弟差不多,难道比不得那些八竿子打不着的堂兄弟吗?
只是对于许多大臣们来说,却不免在心里有几分忌讳了,历来外姓建藩的,可没几个好下场的,这叶春秋,到底想做什么?
“嗯?”朱厚照像是直接忽略掉神色各异的群臣,只看着叶春秋道:“你想要封地?既然你开了口,朕自然也该遵守承诺,这件事,就这么定了,宁王有谋反之心,是证据确凿,这宁王一系,朕定必要连根拔起,若是将你封去南昌,只怕也是不妥的,不过宁王府之下,还有宜春郡王、高安郡王和上高郡王,这宜春、上高、高安三处,你自己选一个吧,你依旧还是镇国公,不过呢,为大明做下的这些,却是劳苦功高,却又碍于祖宗之法,朕不能加你王爵,那么,就不妨以郡王之例,准你镇国公建藩开土。”
依郡王例,这绝对算是厚遇了,何况宜春、上高、高安三处,都在江西布政使司,江西是个不错的地方,若是赣南,群山连绵,或许要差一些,可这三处,却处于赣中和赣西一带。
这里有大量的平原,绝对是一块宝地,当初文皇帝为了安抚宁王,虽然去了他的兵权,不准他在边疆建立藩镇,将他移到大明的中部,既是为了监视,防止他作乱,另一方面,也是给予某种优待,毕竟江西历来是鱼米之乡。
这里头三处,任何一处都绝对算得上是福地的,何况还是让叶春秋从这三处选取一个。
百官们的心里先是惊讶,现在又不禁羡慕起来,甚至有不少人开始想,若是自己,会选哪里呢?
宜春自古称之为春城,虽是多山,却是四季宜人,高安、上高距离南昌近在咫尺,何况水田极多,物产亦是丰饶,亦是好去处。
身为主角的叶春秋,却是没有多加犹豫,便正色道:“陛下,臣不想在江西。”
不想?
这一下,又是满堂哗然,又开始有人为叶春秋可惜了。
南直隶和江浙都是大明最富庶的地方,而浙江因为沿海,是不准建藩的,南直隶乃是近畿之地,更不会封给别人,唯一的好去处,就是江西了,偏偏你叶春秋想都不多想,就说不要?
叶春秋接着道:“臣既为镇国公,就该为大明镇守国门,臣弟希望得以封地,也正是因为有此意,江西虽好,却非臣弟所愿,臣弟恳请陛下,将臣弟封至关外,那太祖高皇帝,早就有言,大明拥有四海之地,南洋、倭国,对于大明来说,不过是疥癣之患,而大漠,却是大明永远的敌人,臣弟愿子孙世代,为大明镇守大漠,所以,恳请陛下将臣弟封在关外,为大明开疆辟土,守护社稷。”
若说一开始,当听到叶春秋说要封地做为奖赏,其实不少人的心里觉得叶春秋私心太重,居然想要开大明先例,作为一个外姓人要封土?
可是现在,当听完叶春秋这一番话,所有人都震撼了。
叶春秋的话是很有道理的,大漠,是中央王朝永恒的敌人,从最初的匈奴,到后来的鲜卑、突厥、再到金人和蒙古,从瓦剌到鞑靼,中央王朝的敌人,永远都在漠北,即便举国之力,消灭了一个敌人,可是很快,在这片苦寒之地上,便又会蹿起一个新的敌人,这些敌人以劫掠为生,不改本性,若是关内强,他们不过是骚扰和劫掠,而一旦社稷动荡,他们便化身成为了最大的威胁,踏破关墙,横扫关内。
这样一个地方,你过安慰的日子嘛?可就是这样的一个地方,让在大殿之中的朝臣,怎么想都想不明白,叶春秋为何要以此为封地!
(未完待续。)
第一千二百二十五章:吾皇万岁
众所周知,这关外,乃是苦寒之地,正因为苦寒,而且几乎没有任何的产出,所以在那里,每一个人都是最凶残的强盗。
若是叶春秋希望自己被封在关镇上,倒还好说,无论是大同,还是宣府,其实都算是不错的地方,毕竟那儿是贸易的必经之路,偏偏叶春秋的选择却是关外。
这关外茫茫万里,地里又长不出多少的庄稼,除了辽东,许多地方不过是风沙,而一旦到了冬天,大雪便延续数月之久,狂风肆虐,封去了关外,若是去锦州那一带倒也勉强还好,可若是其他的地方,简直就是作死了。
为大明开辟疆土,守护社稷,这短短的几个字,可能在别人的口里说出来,是骗人的,可在叶春秋的口里说出,却是没有任何一个人产生怀疑。
朱厚照怔怔地看了叶春秋半响,他倒是希望叶春秋只是跟他说笑的,可是看着这家伙一脸认真地看着他的样子,他竟是迟疑了。
事实上,大明在关外有疆土,而且疆土还很不少呢,不过许多所谓的疆土,其实并不是这么一回事,因为辽东乃是都司,其实汉人能控制的,不过是一些军事上的城寨而已,或是一些军户屯田的聚集区,那里有大量的堡垒,背后依托着军事的重镇,可是在那旷野之外,虽也算是疆土,其实不过只是势力范围而已。
疆土和势力范围是不一样的,前者是实实在在的东西,朝廷能征税,能有效地管理,而后者却完全不同,后者不过是较为安全的地方,毕竟,大漠之外是沙漠和操场,而各个部族却大多是逐草而居,那些依附大明的部族,未必就真心依附,往往是今天依附你,明天就反了,然后干你一票,而敌对的部族,虽然不敢轻易的带着部族中的人至大明的势力范围内放牧和定居,可是隔三差五的骚扰却也是实实在在的。
严酷的天气和环境,再加上这胡汉杂居,以及各种马贼和胡寇的侵扰,大明在关外的疆土,除了少数如锦州、辽阳等地的关塞大邑之外,都可谓是苦寒之地,比流放去琼州还惨。
叶春秋舍弃了江西,而决然选择关外,这怎么看,怎么还是觉得是在作死节奏。
朱厚照犹豫地皱着眉头,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百官们则是不禁佩服起叶春秋,想到叶春秋能有今日,看来也绝不只是运气这样简单,单凭人家这样的魄力和勇气,寻常人哪里及得上半分?
朱厚照看着许多人露出钦佩之色,看着许多人正等着他的决定,不得已,只好道:“这件事,容朕想一想。”
朱厚照叹口气,接着道:“叶爱卿,你可要想清楚了,实在不成,朕封你去南昌可好?九江亦可以,为什么偏偏选择去关外呢?”
是啊,锦州、辽阳那样的地方,是不可能封出去的,那么给叶春秋封的地方,可能名为一个县,实际上应当就是个堡子了,皇帝的义兄弟,立下这赫赫战功的镇国公,居然封去那种地方?说出去,朱厚照自己都觉得很难堪。
叶春秋的心情显然是朱厚照不同的,他像是打定了主意,道:“陛下自己开了金口,说是臣弟有什么要求,陛下定会恩准,金口一开、驷马难追,臣弟要的封地,就是关外,臣弟别无所求,只愿陛下开恩,满足臣弟的小小要求。”
呃……
看着叶春秋果决的样子,朱厚照无语了,他只得吹胡子瞪眼地看着叶春秋。
你这家伙不知道朕也是为了你着想吗?你这家伙竟然还这样说?实在太不上道了!
朱厚照狠狠地瞪了叶春秋一眼,便左右张望,目光最后落到了刘健的身上,朱厚照犹如看到了一个救星,忙道:“刘爱卿以为呢?”
刘健想不到朱厚照点到了自己,他又怎么不知道朱厚照的心思呢?不就是想让他用祖宗之法或者管他什么名堂的理由来阻止这件事吗?只是……
叶春秋要去关外……这似乎……
刘健出班,淡淡地道:“陛下,镇国公有此义举,实乃我大明之福,也正是他的平生所愿,老臣对此,钦佩不已,老臣以为,镇国公既是向往关外,陛下又已开了金口,此事倒是可以定了,不过老臣又以为,这件事倒有颇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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