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吊打,而且是全方位的吊打,毫无悬念的!
一开始的时候,他们的炮手还有失准头,可现在看来,似乎已经进入了状态,变得愈发地精准,一开始的时候,他们的水手似乎还有点战战兢兢,可是现在,却呼啦啦地将船行驶得如履平地一般。
他们的舰船分为了三组,分别进击,与其说是在交战,不如说是在扫荡。
已经有倭舰和武装私船开始不顾一切地脱离这一片海域逃窜了,大内义兴无力得几乎一屁股瘫坐在地,他很清楚,自己的一切资本都已经没了。
舰上数十个他所带来的本家武士,现在都沉默地跪坐在他的脚下,没有人发出声音。
深吸了一口气,大内义兴才咬咬牙道:“不可让征夷大将军落入他们的手里,撤退,立即撤退。”
于是水手们张挂起了撤退的旗帜,倭舰们开始疯狂地逃窜,仿佛一泻千里,顿时失去了所有的勇气。
………………
此时,在秦皇岛上。
事实上,这一场海战,即便不是站在瞭望塔上,所有人也可以看得一清二楚。
许多人聚拢在地势较高的地方,一个个沉默而聚精会神地盯着海面,任何人都清楚,这一场海战与他们息息相关,他们的身家性命,都寄托在了镇国府的舰队上,若是镇国府舰队被敌舰歼灭,很显然,他们都将成为那如坐以待毙的羔羊。
起初的时候,这里的匠人和苦力的心里都生出了绝望,他们离开大陆,在这里辛苦的劳作,不过是想挣一点银子补贴家用而已。可是看那遮云蔽日的倭舰来袭,几乎所有人的心都沉到了谷底。
甚至是站在瞭望塔上的,那群平时高高在上的官老爷们也是如此。
不过,刘健现在的感觉,只剩下了不可思议,没错,实在是太不可思议了,即便是这群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人,此时此刻,也忍不住欢呼雀跃。
他们总是在书中绘声绘色地去描述一场战争的经过,可是今日亲眼所见,看到那水师以寡击众,看那炮声隆隆,见那海面上升起一团团的火焰,终究还是有些克制不住。
刘健大喜,忍不住笑了起来,他左右张望,对身边的谢迁露出了笑颜。
心里一块大石落地啊。
海疆的不平,早使他们操碎了心,毕竟这么多年来,倭寇肆虐东南,给朝廷带来的损失也是极其惨重,现在镇国府建了水师,大笔地砸进了银子,朝野内外,还有不少人的心里肉痛来着,可是现在……一切的质疑已经烟消云散,至少刘健已经能够理解,这镇国府的银子花去了哪里,花得值不值了。
细细遥望,不难看到,此时的海面,倭舰开始疯狂地逃窜,镇国府的舰队亦是开始穷追不舍,渐渐的,所有的舰船开始消失在海平面,唯有几艘似乎遭受了创伤的水师舰船返航,慢悠悠地朝着海湾驶来。
“这是一场大捷。”刘健眼中带着振奋,笃定地道:“理应立即昭告天下,尤其是捷报要传去江南,今日一战,可谓毕功于一役,自此之后,东南倭患可平,总算……百姓们可以过上期盼了许多年的安生日子了啊。”
任由自己的呼吸在海风下飘扬,刘健显得格外的激动,甚至连朱厚照还在船上,也已忘了。
这有什么在乎的呢?陛下纵然胡闹,可是这几年,确实有不少可喜的事呢,咱们大明……终究还是国运昌隆的,有时候细细一想,想到自己的忧国忧民,现在回头想来,倒是觉得有些矫情了。
谢迁也是大喜过望,忍不住道:“这倒是幸好,幸好陛下来了,陛下若是不来,水师未必会抵达秦皇岛,若是如此,这秦皇岛岂不是生灵涂炭?陛下这是无心插柳柳成荫,哈哈……”
谢迁爽朗地大笑起来,惹得不少大臣也跟着笑起来,总之,经过了不久前的惊惧和不安,现在大家的心情是放松和愉快的。
彰显国威,他们并不在乎,但是在这里不少的大臣,家在东南,家乡受这倭患肆虐,偶尔也会担心,现在倒好,有了这威猛的镇国府水师,往后便能安心。
不过,也有人脸色铁青起来的,毕竟有的人和私商不清不楚,眼见如此,突然感觉到了什么,只怕从今往后,这汪洋之上,格局要大变了。
这对他们,并不是什么好事。
有人欢喜有人忧,大家现在都在翘首盼着水师返航,甚至刘健来了精神,决心好好地庆祝一把,让人准备一下,准备恭迎水师凯旋而归。
只是足足等了两个时辰,那舰队依旧不见踪影,连一艘船影都看不到,所见的,不过是这海面上漂浮的无数浮尸和破碎甲板。
“看来……陛下这是要穷追猛打了,好吧,由着他去吧。”刘健只是苦笑摇头,倒是没有太多的忧色,寻觅了个地方坐下,与谢迁诸人饮茶。
(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一十四章:杀个片甲不留
夜里,诸公们在秦皇岛上各自睡下,到了次日清晨,一轮金黄的太阳自海面冉冉升起,刘健起来,第一件事自然是对舰队的关心。
可是很古怪,竟依然没有消息,那些追讨倭船的镇国府舰队依旧不见任何踪影。
这一下子,刘健反而觉得蹊跷起来,这又是什么鬼,按理来说,就算穷追猛打,也不必追袭一日一夜吧,莫不是……出事了?
倒是此时,有一艘舰船回来了,刘健带着诸官纷纷来迎,只见朱厚照在众人的惊喜下,下了船,众人连忙上前行礼,道:“见过陛下。”
朱厚照一派神气活现,心情愉快地道:“不必多礼,此番……朕已全歼了倭国水师,嗯……现在只剩下了追击了,叶春秋怕诸位爱卿等得急,便将朕暂时先送回来。”
说完,朱厚照顿了一下,而后又道:“诸位爱卿想必很担心吧,不必担心,朕不是回来了?”
本来等了一夜,刘健的心里便逐渐忐忑,现在听说叶春秋还未回来,心里还是有点小小的忧心,可毕竟陛下已经回来了,却还是欣慰地道:“陛下圣明。”
朱厚照昨儿的兴奋劲还没有过去,依然兴致勃勃的,道:“这水师追击残寇,倒也繁琐和麻烦得很,嗯,朕对追击这些小鱼小虾一点儿兴致都没有,这种事,还是给叶春秋他们去做就好,朕与诸位爱卿在此静候佳音。”
说来也怪,朱厚照今日居然没有喋喋不休地说起自己如何指挥若定的痛击倭寇,却是左右张望了一眼,道:“有马车吗?朕要寻个地方歇一歇。”
不久,一辆仙鹤车便过来,朱厚照上了车,在车门关上的那一刻,却是连忙捂着嘴,差一丁点,便又吐了出来。
他哪里是对追击没有兴趣,实在是晕船晕得厉害,实在是吃不消了,这才被礼送回了秦皇岛。
此时,他捂着自己嘴巴,到现在,依然感觉自己虽然在陆地上,可是整个岛屿都在摇晃似的,好不容易忍住,胃部又是一阵翻滚,又连忙捂住了自己的嘴。
造孽啊这是……
看来朕注定了是陆上的君王。
朱厚照靠在沙发上,显得有气无力,心里却在想,这一战实在是扬眉吐气,过几日等叶春秋回来,是该好好的论功行赏了。
…………
此时,在这曙光之中,在海面上继续游弋的舰队徐徐而行,初升的太阳洒下光辉,海面上波光粼粼,秦皇岛一路向南,满是苔藓的舰首割开了水浪,溅起阵阵的水花。
邓健一瘸一拐地从舱中伸着懒腰起来,看着初升的太阳,感受着阳光暖洋洋地照在他的脸上,他的脸色除了露出一丝写意,还有满满的喜色,显然是昨日的兴奋劲还未过去。
“咦?春秋呢,春秋在哪里?”
邓健心里想着,便在甲板上来回逡巡。
这个时候,在这艘船的船尾,叶春秋和钱谦已经拿了一块巨大的瓷板放置在甲板上,二人在瓷板上架起了篝火,烤着海鱼。
钱谦显然是个中高手,一面拿着钢叉叉着鱼,一面小心翼翼地在这烤的金黄的鱼上淋着盐巴,而他口里絮絮叨叨:“这个我很在行的,小时候啊,家贫,那时候我爹虽是世袭千户,可他娘的却没有实缺,就靠那么点儿都司发放的钱粮过日子,哎呀呀,往事不堪回首啊,现在细细想来,我记得幼时,我嘴也挺馋的,便自个儿到河里摸鱼……”
叶春秋只是听着,钱谦一旦打开了话匣子就收不住,尤其是人追忆起往事来,最是教人无法接受的,因为这是他的往事,他会为这平淡的往事而流露出感慨和带入进喜怒哀乐的情绪,可对于没有经历的叶春秋来说,就显得索然无味了。
此时,邓健一瘸一拐地寻到了二人,不由道:“春秋,春秋,为何还未追上敌舰?”
叶春秋却是一脸古怪地看着他道:“为何要追上他们?”
“啊……”邓健愣了一下,气冲冲地瞪着叶春秋道:“不追上他们,难道咱们是来踏青郊游的?不是说好了一网打尽的吗?”
“对。”叶春秋点头道:“是一网打尽。只不过……没必要追上,邓大人,你可知道昨日为何我一定要陛下坐‘陈进号’回秦皇岛去吗?”
这一下,邓健和钱谦都不免露出了狐疑之色。
叶春秋却只是微微一笑,道:“你们有没有想过,现在我们旗开得胜,趁此机会,可以一劳永逸解决掉倭寇?”
“嗯?”邓健和钱谦都不免侧耳倾听起来,一脸的求知欲。
叶春秋道:“这一次,倭国的水师还有那些私商可谓是全军覆没,现在逃之夭夭的,不过是一群风声鹤唳的小鱼小虾罢了,我们死死咬住对方的首舰,并不追上,是要一路尾随。他们势必是要回倭岛的,而现在镇国府水师的补给依然完全可以支持我们继续航行,弹药虽然耗费了一些,却还余下不少,咱们索性宜将剩勇追穷寇,那倭船逃之夭夭到了倭国的港口,咱们后脚就赶到,也让他们尝一尝倭寇劫掠大明东南沿岸的痛苦,这一次,给他们一个痛快。”
看着邓健和钱谦都是很认真的样子,叶春秋很有耐心地继续道:“这其一的好处在于,他们战败的消息一旦传回倭国,势必造成恐慌,何况现在的倭国,本就是诸侯林立,能调动倭国水师力量的人,一定是倭国的大人物,而他一旦战败,势必使倭国的内乱加剧,这就给了我们可趁之机,现在不要他们的命,更待何时?这其二嘛,咱们现在士气如虹,就给他们一点厉害瞧一瞧,哼哼,这是我临机一动的想法,觉得这个计划可行,这倭寇和私商,不知残害了我大明多少军民百姓,今日,也该让他们尝一尝苦头了。只是这样的事,怎么能带上陛下呢,于是我索性自作主张,将陛下甩开,嗯,当然,我们不得朝廷的旨意,当然不能去侵略倭国,可是我等受倭寇袭击,而今追讨倭寇总是可以的吧,这倭寇就算去了天边,咱们水师也要将他们杀个片甲不留,对不对?”
(未完待续。)
第一千一百一十五章:给一个痛快
等叶春秋滔滔不绝地说完,钱谦和邓健一脸的目瞪口呆。
叶春秋偷换了一个概念,这个概念就是,他们所抱着的目的,当然是追袭逃窜的倭寇。
这显然是没有错的,倭寇不知曾祸害了多少的大明军民百姓,而今又敢袭击秦皇岛,实是十恶不赦啊,作为镇国公,他叶春秋怎么能让他们逍遥自在地逃了?
可是……真正只是追上歼灭了之吗?
倭人袭大明沿岸,一向推说是民间所为,而事实上,倭国的公卿们,只怕没有少受倭寇进贡的好处,否则这些倭寇,怎么能盘踞于两国之间,来往自如?
说句不好听的话,倭寇们就算是劫掠,难道会在荒岛中花销出去?这显然不可能,说到底,还是回到倭国去花费。
倭国上下,都可谓得到了倭寇的莫大好处。
而今日,想要一劳永逸地解决掉大明的倭寇之患,目标理应是倭国,否则永远都是治标不治本。
邓健和钱谦面面相觑,稍稍犹豫之后,钱谦将眼睛眯了起来,沉声道:“我突然明白了,有了这个名义,即便在倭国做了什么事,我们也可以……”
后头的话,他拉得很长,却是意味深长。
钱谦显得有些激动,眼中闪着精光,一脸振奋地继续道:“好,这一次,干了,反正跟着春秋总不会有错的。”
邓健反而是显得犹豫多了,道:“倭国虽与我大明交恶,可终究……”
“终究个什么,你还不明白吗?这是大买卖,大买卖……”钱谦激动地连眼睛都发红了,声音也变得高昂起来:“咱们得把他们曾经抢了咱们的都统统吐出来,是不是?我们只是要回原本属于我们的东西,这也不是错吧。反正春秋就是这个意思了,哎呀,到时二一添作五,见者有份,老邓啊,你怎的就这样的死脑筋?难怪这样的穷了。”
邓健顿时瞪大了眼睛,凛然道:“我不穷。”
钱谦一下子哑然了,古怪地盯着邓健道:“你既然不穷,干嘛还向我借钱?还钱来。”
邓健顿时没了底气,道:“君子固穷,小人穷斯滥矣。”
叶春秋见他们斗口,反而做了和事老:“别听钱谦胡说,我们是去恩威并施的,可是血债终究要血偿才好。”
虽然有点意见不合,但最终还是小数服从了多数,而叶春秋身在‘秦皇号’领着头,带着浩浩荡荡的舰队,尾衔着前头疯狂逃窜的倭寇一路南行。
起先逃窜的倭船有百艘之多,只是有的船快,有的慢一些,慢的倭船很快便被后头的佛朗机舰追上,而后一顿炮轰,连人带船,便俱都葬身鱼腹之中。
有了这些可怜人的下场,前头逃的舰船便更加卖命起来,甚至有人索性将船上的辎重统统丢弃,只留下粮食和清水,惶惶如丧家之犬。
可是镇国府的佛朗机舰本就快,即便是走走停停,一旦鼓起风帆全速前进,依旧要比寻常的倭舰快得多,于是隔三差五的,总会有落后的倭舰落入炮口之下。
而在这些逃窜的倭船里,最令人绝望的,估计就是大力丸号了,这艘舰船落了队,一群水手们惶恐得连粮食都想丢弃,只求增加一点速度,可却还是很快地被镇国府的水师围住了。
然后,船上的所有人一个个脸色苍白地看着那游弋在附近的巨舰,看着那高大的船影来回游动,前后左右,遍布大舰。
于是他们只好战战兢兢地拿起了刀,准备等待死亡。
只是他们却发现,对方却不急着万炮齐鸣,一艘上书李志平号的大舰悄无声息地出现在他的一里之外,在这炮舱里,炮长马如龙忍不住踢了张帆的屁股,骂道:“臭小子,整个炮营,就数你这小子的水平最差,这一次王营官有命,让你好好地练练,可莫要辜负了王营官的好意。”
张帆满头大汗,他倒不是不用心,只是听到炮响就发懵,所以总是被人嘲笑。
此时,接到命令,他只好自顾自地号着口令。
“装弹完毕。”
“贼船在西,三十三度。”
“校准完毕。”
“射。”
轰的一声巨响,火炮吐出了火蛇。
大力丸号的倭人们顿时闭上了眼睛,有人甚至滔滔大哭起来,该来的还是来了,接着他们看到那炮弹在天边划过了一个弧线,却在数百步外落水,在水下炸开了来,而后溅起了无数的水浪。
纳尼?
倭人们生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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