逃脱、包庇,则一个小队统统拉出去剁了,这是最新制定的雇佣军法所规定的,而叶斯很相信这些东方士人会对此不打折扣地执行。
所以他很小心地去管理着每一个人,除此之外,他还要接洽与汉军水师队官,双方操练时,也是采用混编的形式,采用的是双长官制,一个汉队官,一个葡队官,作战时汉队官下达命令,葡队官则提供建议,可是在操练或者平常生活的时候,却是各自管理。
从某种程度来说,葡国水手们很温顺,他们很乖巧地参加这种苛刻的新兵训练,然后叶斯很意外地发现,这些汉军都称呼叶春秋为恩师(父亲),而今,算是入乡随俗,叶斯领了头,将叶春秋当做了父亲的角色。
每到清晨的时候,叶斯总会拿着一个用鹅毛笔记录的小本本跑去叶春秋的公房,然后将一日操练的事进行汇总。
此时,叶春秋也到了办理公务的时候,便让他在一边候着,大抵看了一下奏报,谁谁谁思念家乡了,谁谁谁和人发生了争执,谁发了抱怨,这些歪歪扭扭的汉字,有时掺杂了一些葡语,好在叶春秋能通过光脑翻译出来,大致的意思能懂,于是一些重点关照的事,他便提了毛笔圈了出来,这是告诉叶斯,圈出来的事,是要及早处理的,是重点,至于怎么办,过几日还要回报。
“父亲……”因为每日和汉人交流,叶斯带有葡国特色的汉话已经有几分熟稔了,这来自于他在马六甲时,就和当地的华人有过一些交流,现在汉话更加熟稔,他看着叶春秋,小心翼翼地道:“许多人抱怨说,这样的操练不合时宜,很辛苦。”
“嗯。”叶春秋颌首,而后道:“那就继续操练。”
叶斯则又道:“还有人怀疑父亲是否会如之前约定的那样,会给大家付薪金,当然,我已经严厉地惩罚了那些家伙。”
叶春秋不由觉得好笑,这些葡国人倒是有一样品质让叶春秋很欣赏——他们死要钱。
叶春秋淡淡地道“这是应该的,只要好好效命,所有薪酬会按时给付,用的是你们葡国的标准。”
叶斯松了口气,甚至脸上带着几分喜色,因为按照标准,他的薪水和阿方索一样。
叶春秋此时的神色突然多了几分肃然,沉声道:“现在最紧要的是操练,还有沟通和磨合,我不希望有人在我这里耍什么滑头,这样的人,都会得到严惩,我们这儿有一句话叫做,入华则华,到了这儿,你们要忘却自己的身份,否则,可就不太好说了,汉语的学习要加紧,往后还要学四书五经,别急,慢慢地来,真正水战的技巧,是以后的事。”
叶春秋说罢,长身而起,道:“好了,去办事吧。”
“是。”叶斯很恭谨地行了礼,而后匆匆地离开了。
叶春秋的公房正对着操场,所以从玻璃窗就可以看到外头操场上的操练。
此时,叶春秋透过透明的玻璃窗,正看到一千六百个混编的水师人员在一起操练,带队的则是镇国新军的老兵,等于是一个小组之中,有一个镇国新军生员,一个葡国水手和一个汉人水兵。
有镇国新军的生员负责带头操练,叶春秋倒没有什么担心,现在唯一要做的,就是清洗掉这些葡国人身上的印记,让他们学习汉人的风俗,学习汉人的语言和文字,让他们改头换面;而对于水师的新兵来说,往后则将这些葡国人数十上百年所积累的操作舰船经验,还有海战的经验学习到手,将来这些葡国人,若是能用,当然继续用着,不能用,也可以驱逐出去。
叶春秋将目光从窗外头收了回来,旋身走到公房的沙发跟前坐下,闲坐了片刻,正待要去校场亲自监督操练,却有卫兵过来道:“恩师,宫里来人,请恩师入宫觐见,宦官就在营外等候。”
叶春秋的眼眸闪过了一抹亮光,终于来了……(未完待续。)
第一千五十九章:暴利(第三更)
叶春秋似乎也早就预料到朱厚照会出面,外间发生的事,他大抵是知道一些的,所以对于朱厚照此时突然的召见,一点都不觉得意外。
叶春秋站了起来,整理好了衣冠,尤其是换上了钦赐的蟒袍,没有半点的怠慢,立即出了镇国新军大营,直接入宫觐见。
坐马车来到午门外,自午门入宫,接着便一路抵达了暖阁,而在暖阁这里,毫不意外的,已有不少人在此候着叶春秋了。
朱厚照精神奕奕地坐在御案后,一副一丝不苟的样子,可是见了叶春秋,却是在没人察觉的时候促狭向叶春秋眨了一下眼睛。
叶春秋不敢回应他,见刘健诸人都在,更是不敢放肆,乖乖地行了礼。
接着,朱厚照道:“坐下说话。”
有人搬了个锦墩来,叶春秋欠身坐下,才道:“不知陛下召臣前来,所为何事?”
朱厚照咳嗽一声,看了刘健等人一眼,便道:“朕哪,今儿只是做个和事佬,你们自己说吧。”说罢,又看向刘健他们。
刘健不由苦笑,却是看向叶春秋,道:“老夫腐朽,说句本心话,对于佛郎机和舰船之事,可谓一窍不通,放眼满朝文武,真能把佛郎机和水师的事说出一个所以然来的,想必也只有镇国公了。”
叶春秋腼腆一笑,道:“其实春秋所知的也是不多。”
“不要谦虚嘛。”刘健笑了,坐在一旁的谢迁、王华和李东阳也跟着笑了起来,李东阳则道:“镇国公年纪轻轻,就如此谦虚,果然非常人也,生子当如叶春秋啊。”
“……”难得一向谨慎的李东阳都开了口,而且还夸奖得自己如此的有创意,叶春秋有些哭笑不得。
“哎……”此时,刘健叹了口气,道:“内阁对佛郎机,可谓是忧心如焚啊,泉州遇袭之事,不可再滋生了,再发生,你我便皆为千古罪人。老夫左思右想,筹建水师,御敌于国门之外,乃是当务之急。春秋可有什么想法吗?”
叶春秋其实也很能理解刘健等人的难处,他想了想,便道:“保境安民,责无旁贷,十年树木,百年水师,这水师要建起来,其实春秋知道是很不容易的,佛郎机人醉心于航海术,早已是一日千里,而我大明禁海了百年,老祖宗的许多技艺,早已丢了个一干二净,他们是精通此道,而我大明呢,却是两眼一抹黑,现在建水师,投入也是极大。”
说到这里,叶春秋看了神色复杂的众人一眼,又继续道“其实……叶某人深受国恩,倒也想为朝廷效绵薄之力。”
叶春秋郑重其事地道:“若是陛下和内阁愿下旨命镇国府筹建水师,春秋愿意勇于任事,水师的军费,春秋愿尽力筹措,保卫我大明海疆,既是朝廷的责任,也是镇国府的责任,大家都是为天子效命,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不该分出彼此。”
叶春秋的这番话,可谓是真诚到了极点。
这一下子,刘健等人反而有些不好意思了,他们原本还在心里想着该如何游说叶春秋呢,谁知道叶春秋居然主动提了出来,声情并茂,全无私心。
朱厚照静静地坐在那里,听着叶春秋的答案,也很悦耳,要不为何说是兄弟呢?别人都巴不得丢掉的烫手山芋,春秋却急着捡起来,而理由只有一个,无非是为君分忧罢了。
真真是,路遥知马力,日久见人心啊。
刘健咳嗽一声,只好笑了笑,却又不知该怎么说好,他很快发现,现在建水师的障碍,反而不是叶春秋,而是镇国府的股东,就算叶春秋在此表了态,又能如何,那些人肯甘心吗?
李东阳却是变得深沉起来,却仿佛在思虑着什么,一时间默不作声。
王华和谢迁倒是感觉很是欣慰,他们没有看错人啊。
“只是……”刘健钦佩地看了叶春秋一眼,接着道:“水师靡费太大,镇国府如何筹措钱粮?老夫敞开天窗说亮话吧,春秋自己也说,将来要维持水师,至少得要三五百万两纹银,这个数目太大了。何况,只怕春秋肯,未必别人也肯?”
他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疑虑。
叶春秋心里知道,图穷匕见的时候到了,道:“其他股东若是不肯,春秋愿一个个游说,给他们晓以利害,请他们以大局为重;至今钱粮,确实是麻烦,其实要说服其他股东,也不是完全不可能……”
听到这里,所有人都打起了精神,皆是目光炯炯地看着叶春秋。
刘健直接道:“此话怎讲?”
“现在朝廷实施海禁,货物不能出入,可是要开海,这是祖宗之法,只怕有些困难,既然不能开海,不如寻一个变通的法子,朝廷若是能默许镇国府独揽海上的贸易,准许镇国府的舰船与诸国贸易,春秋就有办法筹措出更多的钱粮来,这样,也可以给诸股东们一个交代了。”
海上贸易!
这才是关键啊。
建水师是为了什么?虽然有守御的需求,可是保障海上通道不也是必要吗?一旦保障了航道,若是不做点小生意,就实在说不过去了。
在这个时代,互通有无,简直就是暴利的行业,大明的瓷器运到了倭国,那就是数十倍的利差,南洋的香料运送到了大明,亦是数十倍的利润,这哪里是海贸,简直就是一船船的运送金银,这里头的获利,实在是太大太大了,也正因为如此,所以大明虽然海禁,可依然有无数人冒着杀头的风险去走私,就是因为这个缘故,跑一趟船,用现代人的话,那简直就是单车变摩托,杀头的买卖也干。
而一旦镇国府获得了海贸的特许经营权,那么这大明东印度公司的称号,可就真正地坐实了,水师开销再大,可是在这谁控制了海洋,谁就控制了天下财富的时代,莫说是几百万两银子,就是这个数额再增加几倍,叶春秋也绝不会皱一皱眉头的。
(未完待续。)
第一千六十章:一劳永逸(第四更)
叶春秋所开出的条件,对于宫中或者是内阁来说,不过是一个特许经营的橡皮图章。
而内阁得到的,却是未来海疆的安定。
这显然是一笔很划算的买卖,尤其是在现在这种情况之下。
历朝历代,中央王朝的敌人都来自于北方,所以任何一个中央王朝的使命大多是修河、赈灾,同时将所有的力量调集在北方备战,自秦汉开始,这样的方针从未改变。
可是如今,当出现了海上的敌人,他们反而不知如何应对了,毕竟沿海没有长城,毕竟陆路的军队调集,远远不如海上的敌人快捷,等泉州遇袭,你即便有百万大军,等你花费一两个月功夫将人调去了泉州,说不准在几天之后,人家已经袭击杭州了。
这种前所未见的敌人,使内阁没有时间也没有精力去筹措一套专门用于海洋防御的方案出来,而丢给镇国府,显然是一劳永逸的法子。
也正因为如此,所以今天刘健与其他几位大学士才会请朱厚照出面招叶春秋进宫商议。
他们也真的是急了,不过刘健很谨慎,特许经营,似乎……
朝中理应不会有太大的反对声音,有固然会有的,因为这等同是给海禁的国策开了一道口子,可现在,朝中的重点是建立水师捍卫海疆的安定,还有一部分人看重的是从镇国府得到的利益是否被削薄,剩下的要反对给以镇国府特许经营的那部分,就算要闹也闹不出太大的风浪。
刘健看向朱厚照,道:“陛下意下如何?”
他这样问,显然是已经心动了。
朱厚照挠挠头,不由道:“朕也不懂哪。”
呃……于是朱厚照只好看向叶春秋,道:“春秋,你的意思是,若是镇国府特许经营海贸,就能完全筹措出水师的军费?”
叶春秋正色道:“完全可行,臣也不敢吹嘘,不过若是不开海贸,臣也无法去说服诸位股东。”
朱厚照点头,这是倒是实情,想割人家肉,总要给个甜头,于是他便道:“朕倒是没有什么意见。若是内阁这儿也没什么意见,那么就这么办吧。”
刘健则目光与李东阳诸人交换了一个眼色,似乎都无人反对。
这一次倒是宫中、内阁和镇国府都觉得满意,朝廷少了一个麻烦,宫中急于要建水师,何况镇国府的水师,即是大明水师,毕竟朱厚照和宗室以及各家国公,可是占了六成以上的股份。
叶春秋呢,则是突然喜从天降,突然得到了一个特许经营之权。
这是垄断啊,而且是赤。裸裸的垄断,普天之下,无论是任何人想要用瓷器和丝绸,只能从镇国府的商队里购买;而天下的特产,可能那苏门答腊的香料在苏门答腊一钱不值,可到了大明,就是天价,除此之外,还有倭国的银矿,甚至无数的金矿。
想一想这个,叶春秋便觉得激动。
既然已经商议出了一个大家满意的答案出来了,刘健的心头也舒坦了一些,便起身道:“陛下,容臣等告退,臣等尚需去好生拟定出一个章程,再请陛下过目。”
事情已经敲定,刘健最担心的反而是这个特许经营还不够分量让叶春秋安抚住股东,于是别有深意地看了叶春秋一眼,道;“其余的事,就拜托镇国公了。”
叶春秋连忙站起来道:“哪里,这是分内之事,应有之义。”
几个学士告退而去,朱厚照便急不可耐地道:“春秋,你到底在打什么主意?朕瞧着你,似乎一直都在卖关子,快,从实招来。”、
“舆图。”学士们走了,在朱厚照的面前,叶春秋便觉得轻松自在了许多。
“朕去拿。”朱厚照嗖的一下,便心急火燎地去抱了舆图来,二人早有默契,直接将这羊皮舆图摊在地上,朱厚照眼睛一眨一眨地看着叶春秋道:“嗯?”
叶春秋道:“陛下,葡萄牙国民不过百万户,士兵亦不过十万,可是陛下可知葡萄牙王室有多富有吗?他们一年的收益比大明一年的税赋还要多得多,所以他们才有余力建立更多的舰队,招募更多的武士。”
叶春秋说罢,索性拿着毛笔,开始在地图上绘出一个个墨点,反正这样的舆图,已经拓印了不知多少份,叶春秋也不担心糟蹋了,从葡萄牙的位置,再到北非,到西非,到好望角和印度,再到马六甲,叶春秋将葡萄牙人的据点一一点出来,口里道:“他们靠的,就是海上的贸易,南洋的檀木和香料,到了佛郎机,价值就是百倍,北非的金矿银矿,更是无以数计,除此之外,还出产钻石珠宝,天竺国人口千万,颇为殷实,他们在天竺建立了据点,随时可以将货物运至天竺兜售,再将天竺的物产运回佛郎机。甚至还有人口的买卖,这儿是非洲,他们运送人口至诸口岸为奴,总而言之,这小小的葡萄牙,不过是京畿大小,却是富可敌我大明,陛下再看这里……”
叶春秋指着美洲道:“陛下可知,就这美洲,给西班牙人提供了多少财富?”
朱厚照云里雾里,如拨浪鼓似地摇头,而后道:“你说。”
叶春秋道:“据统计,西班牙人从美洲得到白银三千六百万斤白银,就是说,单单白银,就是五亿两……”
朱厚照顿时瞪大了眼睛,显然是吃了一惊,可是这一下,也有直观的感受了。
其实这个数目,叶春秋所说的是西班牙在美洲百年来的收益所得,他故意掩去了时间,直接报出了这个数目。
五亿两纹银是什么概念呢?
朱厚照有点懵逼,大明的岁入纹银是在两百万上下,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