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春秋寻了一家铁匠作坊,恰好几个军汉骂骂咧咧的出来,一见到叶春秋,有人认得他,连忙给叶春秋客客气气打招呼,这年月,大夫是最得丘八们敬重的,尤其是像叶春秋这样能起死回生的‘神医’,若是稍有不恭,下次假若受了刀伤,谁晓得这叶春秋这小子会不会做什么手脚,死都不知道怎么死的。
叶春秋朝他们点头,踏入了铁匠铺子,对匠人道:“学生剑打造好了吗?”
匠人一见了叶春秋来,连忙放下手中的活计,笑嘻嘻的道:“已经打制好了,就等叶案首来。”说罢,去取了一柄两尺剑来,叶春秋收了剑,并没有急着付账,只是道:“过几日去同济堂结账,辛苦了。”
短剑佩戴在身上,当然不是用来装逼的,叶春秋年纪不大,个头也不过一米五多一些,还未真正长开,出门在外总要有威慑力才好,自然,腰间的剑并不是凶器,只是在这个时代,剑乃是特权的象征,寻常百姓佩剑就是大罪,一个不好可能惹来杀身之祸,佩剑,是秀才的特权,只不过现在的秀才不以佩剑为荣罢了,可是叶春秋年纪小,有时出门有一柄剑在手,一方面可以防止某些突发性的状况发生,另一方面,也是告诉别人,自己属于特权人士,不好招惹。
这柄剑颇为锋利,是叶春秋委托铁匠铺打制的,如今用牛皮鞘裹着,挂在叶春秋的腰间。
这个头戴纶巾腰间佩剑的少年,显得有些醒目。
叶春秋甚至想,这些日子每日早起锻炼,坚持了这么多时间,自己的身体已经颇为结实了,气力也是不小,找个空,不妨在光脑中搜寻一些练剑的法门,以后的早操可以改为练剑,总之,这个时代有太多不可预料的东西,有备无患为好。
准备好了一切,他便到了人牙行密布的街巷,或许是纶巾或是腰间短剑的作用,很快许多牙子便围拢过来:“公子想要男仆还是女婢……需要……”
叶春秋对这些人有一种本能的厌恶,却不得不和颜悦色的与他们打交道,大致描绘了自己需要的人,无非是男童、女童,八岁至十二岁,最好世上没有亲人、身体健康之类。
但凡只要有钱,在这个时代也总能让你满意,叶春秋接着在茶摊里吃茶,过不多时,便有牙子各自领了人来给叶春秋相看,他足足挑了十五个男童和九个女童,接着便是与他们讲价,等差不多了,便让他们领着人去同济堂,让舅父孙琦来办理手续之类的事务。
看着这一个个衣衫褴褛的男童女童们一脸茫然和畏惧的样子,甚至在牙子凶恶的面孔下期期艾艾的朝叶春秋叫老爷,叶春秋面上古井无波,故作老成,心里却多了几分同情。
或许是两世为人的经历吧,哎……这世上本就有太多不平的事,自己有什么好愤怒和无奈的呢,罢,做好自己吧。
他心里这样想,却看到十几个落选的人被人牙子驱赶到一边,一个人牙子似乎觉得自己的‘人’没有被选中,便忍不住扬起巴掌狠狠打在一个男童脸上,怒骂道:“你这吃货,糟践了我半月的口粮……”
叶春秋不忍去看,想把脸别到一边去,可是眼角的余光还是看到那个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孩子瑟瑟发抖的样子。
没有多想,叶春秋豁然而起:“所有人都买了,总共是三十九人是吗?价钱还是原先商量好了的,想拿到真金白银,明日就送去同济堂。”
呼……自己挺逗比的呀,都说穷则独善其身、达则兼济天下,现在倒好,钱还没开始挣,就已开始败家了。
第九十九章:机灵的小姑娘
好,下不为例,再同情心泛滥,就……叶春秋愣了一下,莫非就要切小jj,罢,毒誓还是不要乱发的好。
他厌恶这些人牙子,准备打道回府,一下子买了这么多人,同济堂肯定是吃不消的,少不得又要请舅父想办法去借贷一些钱了,如今衙里欠了六百两店铺钱,还有一百两的善款,人牙这里怕也不下三四百两,好在同济堂现在兼并了两个价值两千两的铺子,还不至于资不抵债,再加上同济堂的名声大,又握着秘方,倒也不担心信用问题。
叶春秋动身,走到了街尾处,便听有个女童被个牙婆子拧着胳膊,她大声哭闹:“我不要去,不要去,哪个大爷买了我吧,我不去青楼,我会洗衣,会做饭,还可以下地的,我……我……”
这样的惨事,叶春秋已经见过太多,心理渗得慌,忍住同情心,继续举步往前走几步,又听那女童道:“我会读书,会写字……会缝衣衫……”
听到读书写字的时候,叶春秋驻足,他侧目看向那被牙婆子要打的女童,见她浑身上下脏兮兮的,小身子还在挣扎,叶春秋连忙走上前去:“这孩子多少钱?”
这个时代,女子无才便是德,所以贫困出身的男子识字率虽然很低,可是一般人家的女子想要识字可以算是万中无一;现在谈神医加盟了同济堂,专治妇科,所以叶春秋打算将医馆一分为二,一个门脸专门应付普通客人,另一个门脸小一些,装饰也要素雅,专门来谈神医来坐诊,接待女病人;女子生病,本来就是隐晦的事,尤其是这个时代,那就更加是不能说的秘密了,可以单单一个谈神医却不成,所以少不得得有一些打下手的丫头,叶春秋早就想好了,谈神医年纪老迈,而且她不过是因为好奇叶春秋的医书而留在这里,两三年后迟早还是要走的,这个时候,培养谈神医的接班人就成了重中之重。
况且,将来同济堂若是开分店,只怕也要经营妇科,就算谈神医不走,少不得也要有女医坐诊。
而医术这东西不比种地、打铁,除了要有慧根和丰富的临床经验,对于读书写字的要求也是不低,现在这个女童居然会读书写字,这样的人打着灯笼都找不到,毕竟有文化的女子出身非富即贵,诚如谈神医这样的人一样,这谈家可是出了名的官宦人家,若非如此,她怎么会自幼读书写字,学习医术呢。
那牙婆子见叶春秋带着纶巾,腰间还配这剑,方才对那女童还凶神恶煞,见了叶春秋却一脸谄媚:“少爷想买这个丫头?啊……五十两银子。”
漫天要价啊。
寻常的女童也才十几两罢了。
这牙婆子便道:“这孩子比别的孩子聪慧、机灵……少爷……”
叶春秋皱眉,有点买不起。
女童见状,便大叫道:“不,不,我一点都不聪明,我吃的多,挑肥拣瘦,也做不了活,我生的丑,手脚笨……”
牙婆子大怒,抬手要打她。
叶春秋却是笑了,他晓得这女童是想自己将她买下来,所以换了一套说辞,疯狂贬低自己。
叶春秋便装作漫不经心的样子,淡淡道:“哦,本少爷不过是缺个烧柴的粗浅丫头,既然手脚笨就算了,五十两银子……呵呵……”他冷冷一笑,抬腿要走。
牙婆子便连忙追上来,挤出笑来,道:“二十两,只要二十两,也不过是一亩水田的价,少爷……少爷……”
叶春秋驻足,道:“十五两,再多就没有了,我这人不喜讨价还价,你卖就卖,不卖我另寻别家。”
牙婆子犹豫片刻,用目光狠狠瞪了那女童一眼,便笑道:“这娃儿我是素来心疼的,总想给她寻个好人家,少爷一看就不是寻常人,让她跟着少爷,正合老身的心意,料来少爷会善待她的,好吧,十五两,十五两……”
叶春秋带着一些现银来,也懒得让她送去医馆了,这个女娃儿很重要,他有点怕牙婆子反悔,便从自己腰间的褡裢子里取出碎银,称了重,得了牙婆子的契约,也就人钱两清。
牙婆子千恩万谢的走了,叶春秋懒得里她,再去看这女童,和自己年岁相仿,浑身脏兮兮的,也看不清面容,不过一双眼睛瞧着挺机灵,方才她自贬身价让叶春秋对她有了一个好印象,女孩见牙婆子走远,想要扯住叶春秋的袖子,却发现自己脏兮兮的,立即又将小手移开,眼泪婆娑道:“少爷,少爷,你好心肠,求你救救我姐姐,救救我姐姐吧。”
呃……
叶春秋有点发懵,今日这是怎么了,总感觉自己像是被人设了局一样,这个女娃娃起先先吸引人注意,想要脱离牙婆子的掌控,之后自贬身价,让自己贱价买了她,如今却有哭告着请自己救她姐姐,哎……读过书的人啊……
叶春秋心里发出感叹,人读了书,心思就深了,当然……自己除外,我乃纯洁善良小案首,叶春秋是也。
“你姐姐是谁,为何要救?”
女孩儿哭道:“我和姐姐是家中的庶女,家中本来还算殷实,只是父亲死了,大母便将我和姐姐打发了出去,我们孤苦无依,被那牙婆子拐骗,昨日那狠心的牙婆子将姐姐卖去了秦淮楼,我……我年岁小,人家不肯要……”
秦淮楼是什么东东?
叶春秋眼里闪过一丝疑惑。
小女孩像是看穿了叶春秋心思似的:“是妓院青楼,公子好心肠,请救一救姐姐吧,我家姐姐冰雪聪明,也会读书写字,琴棋书画样样都是精通的,公子……”她比叶春秋矮半个头,所以可怜巴巴的仰脸看着叶春秋,露出一副很揪心的样子。
叶春秋只对读书写字有兴趣,诚如后世所说的那样,好女孩儿已经不多了啊;现在对叶春秋来说,能读书写字的女孩儿实在不多,坏的也要。
好吧,他沉吟片刻,道:“人在秦淮楼?怕已接客了吧,先等一等,我先叫人去打探。”
小女孩儿却是哇的禁不住哭了,拜倒在地上,给叶春秋磕头:“公子,时间不等人,姐姐已被卖去了一天,若再迟疑……呜呜……公子若是肯相救,我与姐姐愿给公子当牛做马……况且公子是秀才,是有功名的人……这些事,对公子来说不过是举手之劳。”
叶春秋的眼睛眯起来,似乎发现这个小女孩有点不简单,她知道自己是有功名的人?固然纶巾儒衫是功名的象征,再加上叶春秋腰间的一柄短剑,不过对于一个小女孩来说,这个见识也算是广博了。
第一百章:神经病啊这是
救还是不救?
罢,且去看看吧。
叶春秋没有迟疑,道:“那你带我去吧。”
秦淮楼距离这里并不远,那小女孩儿昨日就被牙婆子带着去了一趟,结果人家只买了她的姐姐,某种程度,叶春秋为她默哀,做小姐都没人要,对于一个女人来说,似乎也是一件很可悲的事吧,这就如叶春秋虽然没有做鸭的打算,可是假若在海选之中被淘汰出局,呃……挺伤自尊的。
好吧,不许胡思乱想。
此时已到了下午,不过这位秦淮楼装饰的尤为富丽堂皇,一看就不是寻常的青楼,前头有一处门楼,往里通过甬道通往里间,叶春秋第一次来这场所,门口几个龟奴在打量他,而叶春秋却是目不斜视,只是让女孩儿领着进去,本来女孩儿衣衫褴褛,必定是要被截下的,可是叶春秋一身还算体面,而且一看就是秀才,再加上这左右顾盼自雄的样子,脚步不疾不徐,却很是坚实,分明就没有将龟奴放在眼里,这些龟奴最擅察言观色,一看这样,反而不敢去拦了。
等进了里堂,眼前豁然开朗,仿佛一下子进入了全新的世界,虽是下午,里头却是灯笼高挂,红烛冉冉,将这厅堂照的通亮,墙壁处多是挂着字画,靠墙角又是缕空桃木的灯架,宫纱罩着的灯火和青花的瓷瓶,这里已有不少酒客了,叶春秋一到,立即有人相迎,于是香粉袭来,随即便是银铃般的笑声。
“呀,是叶案首。”几个酒客却是认得叶春秋,其中一个也是读书人模样的人站起来,不过他并没有带着纶巾,上前就施礼:“想不到在此与叶案首偶遇,来,来,来,坐下喝几杯,叶案首想必不认得我,我却认得你,我们府试是一同进场的,只是可惜……哈哈…”
他哈哈笑声中,带着几分无奈,多半……落榜了。
其他几个人也纷纷过来看稀罕事,卧槽,叶案首才十二岁,就有此雅兴吗?
叶春秋再会装腔作势,这时小脸也有点发红,读书人来这种********其实也没什么,不过自己这个年纪,显然似乎有那么点儿怪怪的。
他便道:“我是来寻人的,几位兄台且先高坐。”
正说着,却有个女子下了楼,这女子生的艳丽,不过双十的年纪,扶着梯柄,弱不禁风的样子,身后几个人众星捧月般的拥着她,下头的酒客一看,顿时眼睛都亮了,把叶春秋晾到一边,争先恐后的道:“嫣儿小姐好……”
这叫嫣儿的眼波顾盼,含情脉脉,看的教人发酥,她款款走到叶春秋面前,启开朱口道:“是叶案首,久仰大名,不料竟也肯屈尊到秦淮楼,叶案首要寻哪个姑娘?想必是没有相熟的吧,无妨……无妨……”
被这么一个人盯着,叶春秋神色并不轻松,他正色道:“敢问昨日可有个女孩儿卖在秦淮楼?噢,嫣……儿小姐你好,我并非寻什么姑娘,只是来寻昨日一个女孩儿,她是昨日卖来的,能否请她来相见?”
“噢。”嫣儿漫不经心的颌首,一脸遗憾:“那是叶案首的相好?”
叶春秋连忙打断她:“是我的朋友,嫣儿小姐,能否请这里做主的人来。”
嫣儿吃吃一笑,身边的人都轰然笑起来,先前跟叶春秋打招呼的读书人道:“叶案首,嫣儿小姐就是这儿做主的。”
嫣儿便又朝叶春秋行礼:“惭愧的很,让叶案首见笑了,那个女孩儿倒是我挑中的,不过叶案首想要让她来作陪,只怕要担待些日子,她现在是清倌人,暂时不能接客……”
叶春秋皱起眉,自己就这么像嫖客?他打断嫣儿道:“不,我是想买回她,还请嫣儿小姐开个价,学生知道这不合规矩,太过孟浪,那姑娘也给嫣儿小姐添了麻烦,还请嫣儿小姐莫要往心里去。”
叶春秋一脸诚挚的样子,表达了歉意。
这嫣儿抿嘴微微一笑,道:“那姑娘可是个好苗子,生的……颇有姿容,而且善琴棋,这倒并非是小女子不想成人之美,只是……”她露出为难的样子。
叶春秋就知道不会有这样简单,某种程度,一个识文断字的女子,似乎在哪里都比较吃香,他看身边的女孩儿已是露出焦灼的样子,道:“就请嫣儿姑娘开个价钱,学生尽力就是。”
嫣儿媚眼如丝,眼波在叶春生身上转了转,其实对这个小破孩子,她是颇为好奇的,无论怎么说,十二岁不算大也不算小,也到了情窦初开的年纪,可是这家伙又是惭愧,又是谨慎的样子,看上去似乎一副清纯少年的模样,可是嫣儿这样阅人无数的人,却是一眼便能看出,叶春秋绝不只是表面这样简单,若只是一个单纯的少年,进来了这儿,只怕早已手足无措了,可是他脸上的镇定自若,虽然处处表现的很弱势,却有一种出奇的从容。
嫣儿笑了笑,捋了捋额前乱发,绣眉微微一蹙:“那姑娘是五十两买来的,叶案首还望见谅,有些话小女子可能要说的耿直一些,假若她在秦淮楼,少说也能给秦淮楼挣来几百两银子,这姑娘非同寻常,罢,若是叶案首执意要买,那么……小女子也只好忍痛割爱,叶案首取三百两银子来,小女子……”
三百两……叶春秋脑子有点发懵,敲诈啊这是。
他心里想冷笑,脸上却没有任何表情,只是似笑非笑的看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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