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春秋也没有在这个时候往这个问题上解释,现在时候不到,再如何解释都显得有些苍白,叶春秋要做的,不过是通过时间来证明而已,所以他没有太多的辩解,但是这第一次的股东大会,总算是在许多狐疑声中一致通过。
一方面,来源于大家对镇国府事务的一知半解,所以但凡叶春秋坚持的,大家也不好有什么异议;另一方面,叶春秋本身就是镇国府的最大股东,又得了朱厚照的无条件支持,就算有人有意见,又能如何?
会开完了,在这里用过了专人准备的午膳,叶春秋便领着股东们坐车在这神策府里兜了一圈,也算是让他们有了一些初步的了解。
等到天色渐渐暗淡,叶春秋才送他们返程,朱厚照的龙车在无数侍卫的拥簇下徐徐而去,夕阳西下,叶春秋抿抿嘴,眼眸显出自信的光芒,他心里清楚,现在,该是自己大展拳脚的时候了。
新的武器作坊已经修建起来,第一批火铳开始试制,不过良品率实在有些惨不忍睹,十个制成品中,废品占了十之七八。
好在叶春秋并没有因此而灰心丧气,任何事,总是在蹒跚中前进的,他可一丁点都不着急,倒是这时,宫中却是来了人,召叶春秋入宫觐见。
叶春秋不敢怠慢,丢下手上的事情,匆匆入了宫,在暖阁里见到了脸带兴致的朱厚照。
朱厚照道:“春秋,你看,这一次的佛朗机人是不是真的?”
叶春秋露出了几分讶异之色,上前取过了朱厚照递过来的一份‘国书’,大致地看了一下内容,用光脑翻译了一下,这封与其说是国书,不如说是葡萄牙的马六甲总督的一封信函。
叶春秋知道,此时葡萄牙人已经在印度建立了统治,建立了印度和锡兰不少不少殖民地,而就在去年,一支葡萄牙人远征军抵达了马六甲,随即进攻当时的满剌加王国,这满剌加国本是大明属国之一,去岁的时候,就曾上书求援,朝廷却以满剌加太远,没有太多的关注。
葡萄牙人的扩张过程极为残暴,在占领满剌加之后,立即开始屠城,当时的满剌加有十万人口,屠城之后,人口已是十不过三,这满剌加总督的口吻其实还算是温和,表达了愿意与大明交往的愿望,还说愿意与大明进行通商,请大明择定良港,以供葡萄牙的侨民和眷属、商贾居住,并且愿意进行贸易。
叶春秋心里想,按理来说,这个时候,葡萄牙人理应还要觊觎远东,这个时间点,他们理应是在经营他们的印度和南洋,现在突然急于和大明交往,却不知因为什么?
或许……莫不是因为自己万金买种的缘故?
这样一想,脉络也就清晰了,葡萄牙人在印度和南洋日子其实颇为愉快,毕竟世界这么大,那儿又是重要的珠宝和香料的产地,这几乎成了葡萄牙人冒险家的乐园,无数的葡萄牙教士和水手,还有军人甚至是海盗,都疯狂涌入印度洋和南洋,将这里当做是发家致富之地。
至少他们现在是很满足的,只不过……一个万金求种的传闻,却是一下子打破了这个局面。
当消息传到了马六甲,传到了苏门答腊,传到了锡兰,几乎可以想象那些冒险家们的心情了,原来在更远的东方,居然遍地黄金,显然,他们决定把目光投向这里了。
葡萄牙的本土距离这里太远,想必消息还未传去本土,而这一举措,理应是马六甲总督的擅自举动,大明的实力,他们想必是略有耳闻的,这毕竟不是锡兰,不是满剌加,他们倒是没有胆子直接干一票大的,来个杀人屠城的举动,而他们的态度,自然也就变得委婉起来,希望让自己的国人来大明长期居住,同时愿意与大明交往。
而这国书的背后,马六甲总督表示愿意向大明称臣纳贡。
朱厚照显得兴致勃勃,连眼里也多了几分神采,道:“鸿胪寺那儿,已经派人大抵翻译了一个译本,这一次理应是真正的佛朗机人,他们愿意上贡称臣,想不到朕的天威,终究还是……”
叶春秋却是突然打断了他:“陛下,这不是葡萄牙国。”
“呀,他上头明明是说……”
叶春秋的脸色有点不太好看起来,道:“这是葡萄牙马六甲总督的名义上贡称臣,大抵就是我大明的宁波知府。”
朱厚照一听,眼睛都直了,因为国书确实很委婉和客气,似乎他们对大明有所了解,甚至显得有些屈膝奴颜,朱厚照本质上还是好大喜功的,想到那传闻中的佛朗机不远万里来称臣,上次虽然被倭寇忽悠了一次,可这一次看着却像是真的,谁料到居然只是个宁波知府。
(未完待续。)
第一千章:北狩(第七更)
这么看来,这其实说是羞辱都不为过了,若是朝鲜国的一个地方官跑来说要向大明称臣,这算不算是打脸?朕稀罕你们来称臣?你是什么东西?
朱厚照想明白了这一层,顿时拍案而起,怒斥道:“幸好叫了你来,否则朕就差点让鸿胪寺着手与他们接触了,若是互换了国书,届时岂不是成了笑话?真是可笑。”他狠狠地拍案,旋即又道:“朕要立即驱逐他们的使者,来人!”
朱厚照只叫了一声,外头便有人小心翼翼地进来,正是一直在外头的刘瑾。
刘瑾这些日子可算是提醒吊胆,做事也变得尤为谨慎,而且只要听到叶春秋进了宫,便立即巴巴地从司礼监里赶来,安静地站在外头候着,怕就怕叶春秋背后给他一枪。
此时,他快步走到朱厚照的跟前,轻喘着气儿道:“陛下有何吩咐?”
朱厚照冷着脸道:“给内阁下条子,立即驱逐佛朗机人,所有佛朗机人,统统都驱逐,不要问原由,知道了吗?”
真正的原由,肯定是要藏着掖着的,毕竟传出去很不好听。
刘瑾很戒备地看了叶春秋一眼,却还是恭顺地点头道:“奴婢这就去。”
对于驱逐佛朗机人,叶春秋倒没有什么意见,毕竟中西方的交流,本质上是技术上的采长补短,叶春秋有光脑,下头又有研究院,傲慢一点来说,他们连和自己技术交流的资格都没有。
至于所谓的通商,暂时也没有兴趣,对于这些殖民者,叶春秋可是从未有过好感的,这些人到了地方,便开始少啥劫掠,无恶不作,之所以大明没有遭遇这些人的残害,不过是因为现在的大明还强盛罢了,若是此时虚弱,天知道会发生什么。
朱厚照依旧还是怒气难消,不由又骂道:“佛朗机人,真是可笑,小小一个宁波知府……”
呃……叶春秋一下子感觉自己把自己的家乡黑了,只好连忙纠正道:“陛下,其实是马六甲总督。”
朱厚照气呼呼地道:“管他是谁,哼,若非山高水远,朕一定要给他们一点教训。”
说到这里,朱厚照又想起什么,呷了口茶,又道:“对了,朕现在听到了许多非议。”
叶春秋见朱厚照脸色有些不好看,似乎和自己有关,便道:“不知是什么非议?”
朱厚照道:“许多人都说,你花费太大了,朝中许多人眼红呢,四十多万纹银,才练一千个兵,虽然是镇国府自己的钱,可是许多人却有诸多的不满。”
叶春秋很清楚,闹出这些非议的,只怕不是一群好事者,多半是某些股东。
他们的心情可以理解,若是将四十万两银子分了,这可是一笔不菲的真金白银啊,现在倒好,全部砸在了镇国新军的头上,这等于是直接丢进了水里!
从前大家只知道镇国新军消耗大,其实也不怎么关注,只当做趣闻而已,可是现下却是不同了,现在账目一公开,看到真真切切的数目,比他们想象中还要多得多,何况还和不少股东的利益息息相关,许多人自知自己欠着叶春秋的人情,可是这并不代表,他们不会发表几句牢骚,只是这些牢骚,他们自己说不出口,自然要从别人的口里说出来,也正因为如此,明明是镇国府内部之事,结果在朝中倒是酝酿起来。
朱厚照看着叶春秋皱起的眉头,旋即笑了笑,道:“当然,朕也只是随口和你一说,只是前几日筳讲时,有几个翰林胡言乱语几句罢了,朕当然不肯听他们的,没有理会,今儿告诉你,可不是让你顺从着他们的话去做,只是到时若有人说三道四的,你也别生气,朕这是给你提个醒。”
叶春秋不由露出了一点微笑,点头颌首道:“多谢陛下。”
朱厚照却是拍着叶春秋的肩道:“总之,你想做什么事,尽力去做就好,你别看朕是天子,可是平时有人冷嘲热讽,朕不也没有在意嘛,只是有些讨厌罢了。”
叶春秋却是笑开了,道:“臣也并不在乎这些闲言碎语,臣的母亲出身不好,自小臣就已经习惯了,论起脸皮厚,陛下理应是不如臣弟的。”
“是吗?”朱厚照争强好胜的心起来了,霸道地道:“别的不敢说,朕的脸皮,理应该比你厚吧,来来来,我们比一比。”
比个毛线。
叶春秋忍不住在心里吐槽,没见过这种上纲上线的啊。
看着叶春秋又绷起来的脸,朱厚照哈哈一笑道:“你看,你果然输了,朕要和你比一比,你就沉默不语,岂不就说明你脸皮还有些薄?以后,这种事可不要和朕来比了,哼哼,你道母后平时和朕都是怎么说的?说朕堪比中都凤阳的城墙。”
生怕叶春秋不太理解,朱厚照很夸张地继续道:“这凤阳的城墙可是太祖皇帝时修筑的,比寻常的城墙要厚上一倍不止。”
打了个哈哈,朱厚照笑嘻嘻地继续道:“好啦,不和你开这样的玩笑了。”一屁股坐在暖阁的沙发上,他翘着腿,显出了几分慵懒,又道:“自你做了镇国公,咱们君臣见面的机会可就少了,朕一人闷着,挺是无趣的,可有什么法子呢,朕就是这紫禁城里的囚鸟,有时真是羡慕你,可以放手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朕若是你,该有多好啊。”
他这一番感叹,颇有些饱汉不知饿汉饥的感觉。
叶春秋也不知如何回答才好,其实某种程度,面对这个脑洞太大,思路过于发散的小皇帝,很多时候,叶春秋都有那么点儿无力感。
朱厚照继续感叹道:“若是朕可以出宫,移驾出去便好了,去哪儿都好,说回来,朕挺喜欢大同,嗯……其实关外,朕也喜欢,春秋,你说辽东如何?”
“这个……”
君臣二人早就习惯了研究天文地理的问题了,叶春秋倒是来了兴趣,道:“陛下何不拿舆图来看看,咱们想一个好地方。”
(未完待续。)
第一千零一章:天子守国门(第八更)
说到了朱厚照做感兴趣的事情,朱厚照又变得活跃起来,连忙命人取来了舆图,将舆图展开,四只眼睛便在这舆图中出神。
朱厚照道:“大同最好,朕觉得大同地处津要之地,何况,朕去过那儿,挺有意思,朕倒是想念起那儿的许多人了。”
叶春秋却是不禁摇头道:“臣看,大同不好,这里虽是面对大漠的重镇,却像是少了点儿什么。”
叶春秋道:“陛下若是想寻个地方,恰好又想对付鞑靼人,大同面对的是大漠腹地,却是大大不妥。鞑靼人骑着快马,来无影去无踪,他们的背后就是千里旷野,一旦有失,就可以立即返程,依着臣看,若真要寻个地方,理应是山海关。”
“山海关?”朱厚照口里念着,目光立即寻向那山海关的方向。
山海关乃是京师的门户,距离京师其实并不远,快马一两日也就到了。
这山海关又是进出辽东的要道,大明在这一线,布置了诸多的军镇,这儿……倒确实是大明最重要的官防重地。
叶春秋看着朱厚照若有所思的样子,又道:“山海关一面环海,后头又是京师,再北一些便是辽东诸镇,当初中山王徐达带兵出关,就是看重了此地,此地方才是我大明的咽喉,一旦有事,无论是辽东,还是海路,又或者是关内,都可立即驰援,这样的地方,实在是得天独厚。”
朱厚照想了想,却是托着下巴摇头道:“就是因为这里过于紧要,反而不美,那鞑靼人知道这儿是难啃的骨头,才不肯来呢,可是大同就不同了。”
叶春秋抿嘴笑了,道:“这可不一定,要吸引鞑靼人的办法有很多种,他们无非就是想要劫掠罢了,山海关之所以不如大同,是因为大同除了是军事重镇,而且有良田无数,谷仓中积满了粮草,更有不少在此停留的商贾;可是山海关不同,山海关只是一处关隘,而且又是雄关,难以攻破,可若是山海关亦有无数钱粮呢?”
朱厚照眨了眨眼,的确觉得叶春秋所说确实挺有道理,不过下一刻,却是皱了眉头,道:“可是……难道要朕堆一笔财富去引诱他们?”
这种纸上谈兵的事,叶春秋和朱厚照已经经历过许多次,叶春秋笃定地道:“其实要扫荡大漠,山海关才是关键,它南接京师,与大运河相通,北连辽东,背靠大海,要面对的,不过是西面的大漠罢了,陛下……臣听说了一件事。”
“什么?”朱厚照抬头看着叶春秋。
叶春秋朝朱厚照笑了笑,道:“现在咱们大明的马价,已经居高不下了,便是一匹年老的驽马,现在没有七八两银子也止不住。”
“嗯?”朱厚照眯着眼,似乎想起了叶春秋从前说过的一些话。
叶春秋继续道:“现在马车流行,大家不肯雇轿,马力代替了人力,何况现在镇国府生产的马车,需要大量的皮毛铺设车厢,导致这皮毛亦是紧缺,而最重要的却是,京畿附近,因为许多佃户不肯租种土地,纷纷跑去镇国府讨生活,这使乡间的士绅,不得不多备牛马耕种土地,否则这大好的田地,佃户不足,如何耕种?所以牛马的价格,已是不断攀高。殿下其实不必带着财富去山海关,只需一道旨意,准许人去那儿牧马就可以了。”
“这样?他们肯?若是鞑靼人来袭,可是要命的啊。”厚照觉得叶春秋提议有些匪夷所思。
“怎么不肯?”叶春秋道:“陛下富有四海,可能对于自己的子民不太了解。”
朱厚照咋舌,道:“那你来说说看。”
叶春秋很认真地道:“民不畏死,只畏穷。”
朱厚照老半天回不过劲来。
叶春秋接着道:“现在牛马居高不下,若是蓄养牛马能够生出巨利,这关内,有的是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的贫民,他们已是生不如死,三餐不继,若是给他们一个可以致富的机会,对他们来说,蓄养畜牧又算得了什么?一旦山海关附近开始有了牧场,大量地商贾就会聚集,收购皮毛和牛马,而一旦有了商贾,就会有伙计,会有掮客,陛下,如此一来,关内牛马稀缺的问题可以解决,同时又给一些人多了一条生计,而最重要的却是,那儿,就可以成为鞑靼人的目标了,若是鞑靼人当真冒险敢来,陛下就可在这里,给他们迎头痛击,鞑靼人只要衰弱,势必会使大漠变得安全起来,会有更多的人愿意来这大漠放牧,甚至开辟牧场,咱们大明的子民在这里多一个,鞑靼人就少了一个,陛下的子民多占了一个牧场,他们的牛马就会少一群,若是陛下再进行分化蚕食,以汉制胡的同时,再以胡制胡,就可以一劳永逸解决北方的边患了。”
“呃……是吗?”朱厚照舔着嘴,觉得叶春秋的话有点天马行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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