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张鹤龄和张延龄早就在这儿等了,二人见了朱厚照来,都是吓得不轻,正待要拜倒,朱厚照比他们更急,忙是一把将他们搀住,低声道:“微服,微服……”
兄弟二人对视一眼,大眼瞪小眼。
微服……噢,明白了,不能让人认出来,便紧张的站着,将朱厚照夹在中间。
朱厚照倒是不怕这两个舅舅,只是看着空空如也的校台,不禁道:“怎么人还没有来,架子真大,居然想让朕……想让我在此恭候他们的大驾,到底来不来啊……”
张鹤龄忙是道:“陛……呃,公子,没这么快,没这么快的,那位北地剑王老前辈还要沐浴更衣呢,以往他与人决斗都在这里,都要先沐浴更衣,焚香祝祷之后,方才来的。他身经百战,不知高到哪里去了,这一次怕是春秋要倒霉了……哎……一说到春秋,我就很惭愧哪。”
朱厚照怒视他,张鹤龄忙是笑嘻嘻地道:“公子息怒,息怒……臣……不,小人不是是为叶春秋担心吗?他这一次是必败无疑的了,不过年轻人嘛,吃一些亏也没什么,嗯……春秋是我的贵人啊,既救了我性命,还能为我挣钱,啧啧……。”(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六章:好戏上场(第三更)
想着白花花的银子,张鹤龄的脸上露出很感激的表情,甚至忽略掉了朱厚照脸上的怒色。
过了半响,他却是叹息了一声,遗恨地道:“可惜,现在赢率太低了,一千两银子压下去,五十两银子都挣不来,早知当初三赔一的时候多压一些。”
正是朱厚照差点没有忍住狠揍张鹤龄一顿的时候,却见一辆马车粼粼而来,人群中爆发出欢呼,纷纷道:“北地剑王老前辈来了,哈哈……去岁的看他一剑击败京师神刀,前几年,他以一力敌京师三大刀手,今儿……又有好戏看了。”
“今年没什么看头,那叶春秋是个孬种,起初还以为是什么厉害的角色,料不到老前辈还没出手,他便乖乖地要举械投降了,实在……”
“据说哭求了一晚上,北地剑王老前辈都不见他。”
“可不是要哭吗?若是不跪地求饶,他那三脚猫的本事,岂不是要被被朱老前辈吓尿了裤子?”
“却也未必。”也有人为叶春秋说话:“那状元公平倭破白莲教,这一件件,都是实打实的本事……”
“这样的战报,你也信?我有兄弟在天津卫中做事,当年也是剿天津的教匪,结果大败而归,你猜怎么样,结果他们报了大捷,还说是贼军大败,杀贼不计其数。”
朱厚照听到这些叫嚣,肺都要气炸了,但想到自己不能暴露了身份,只好阴沉着脸,并不做声。
只是他抬眸去看那号称北地剑王的朱鹤,见他一身白衣,徐徐携剑走上了校台,神色从容淡定,仿佛今儿不是来斗剑,而是来踏青郊游,面对许多人的追捧和叫好,他也不为所动,待到了校台上,便有人给他放了一个蒲团,他只环顾四周,眼中有神,旋即坐下,再将眼帘打下,对于外界不闻不问。
真正的高手风范啊。
朱厚照虽然对这个人有些不喜,可是看他仙风道骨,绝世高手的风姿,也不禁为他折服。
于是校台下沸沸扬扬,见朱鹤来了,叶春秋依然不见踪影,便不禁喧嚣起来,反而是做为事主的朱鹤老神在在,只是沉眉不语,稳若磐石的高坐,身上一身白衣无风自动,使人生出膜拜之心。
“那叶春秋为何还没有来,北地剑王老前辈都已经到了,他一个年轻后辈,还这样拿架子吗?”
“哼哼,怕是不敢来吧,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朱厚照也是等得焦急,叶春秋当真躲起来了?若是躲了起来,这就实在太教自己失望了,输阵不输人啊,即便输了,有什么打紧,可是连来都不敢来……
日头渐大,许多人已是汗流浃背,可是那叶春秋依然无影无踪,许多人骂骂咧咧起来。
朱厚照身旁的寿宁侯张鹤龄笑嘻嘻的道:“哈哈……我就知道春秋比朱老前辈差得太远了,朱老前辈是打遍天下无敌手的剑客,一生之中,不知多少人败在他的剑下,公子,你看看……看看……朱老前辈这淡定的样子,人家只是来玩玩而已……自然……自然,春秋是我的贵人,小人很感激他的,可是他输定了啊,你看,来都不敢来……”
朱厚照也是大失所望,一时不知该如何是好,想要回宫,又觉得出来难得,可留在这里,也没什么意思。
直到日上三竿,终于有人惊呼道:“来了,来了……”
却见一个少年步行穿过了东直门的门洞,嗯……头顶一个纶巾,身上穿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儒衫,脚上穿着的是青色的布鞋,最可笑的是他腰间挂着一柄很长的倭刀,可惜他不过是个十五岁少年,个头不算太高,因而这倭刀在腰间晃啊晃啊,总觉得刺眼。
他走得很慢,像一个很普通的小读书人,面目俊秀,薄唇一直轻轻地抿着,可是在大家看来,却是像掩饰他虚弱的内心,许多人低声窃窃私语起来。
“他就是叶春秋?”
“这样瘦弱……”
“竟敢跟朱前辈……”
叶春秋对于各种声音充耳不闻,他已是徐徐走上了校台。
坐在蒲团上耐心等候的朱鹤此时也已张眸,只是瞥了叶春秋一眼,而后长身而起。
众人屏住了呼吸。
此时便见叶春秋上前,朝朱鹤行礼:“见过老前辈。”
朱鹤面上带笑:“还以为状元公不来,让老夫久等了,状元公既然来了,那么……”
叶春秋却是很固执地摇摇头道:“其实学生来,是为了取消这一次剑斗,朱老前辈乃是学生素来敬重的剑道高手,学生何德何能,岂敢和老前辈一较高下,老前辈,请恕学生……”
此话一出,无数人叫骂起来,这是什么道理,你不比了?你当这是儿戏吗?
怕了就怕了,偏偏还要说得这样煞有其事,真是岂有此理。
人群之中,一个穿着一件朴素衣衫的人负手而立,只是他身后两个孔武有力的侍卫,却是出卖了他的身份,此人便是焦黄中。
焦黄中一早就来了,这样的好戏,他怎么肯轻易放过?眼看叶春秋不敢与朱鹤剑斗,他嘴角露出冷笑,禁不住大喝道:“堂堂状元公,怎么可以出尔反尔,呵……也不怕被人取笑吗?”
朱鹤却并不以为意,眼角的余光瞥了校台下的焦黄中一眼,却是微微一笑,对叶春秋道:“状元公,既有约定,哪有取消的道理,须知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朱某厚颜,倒要向状元公请教了。”
朱鹤嘴上说得很漂亮,自然换来了满堂的喝彩。
他靠近了叶春秋,嘴唇却是轻动,接下来的话,却是轻轻对叶春秋说的:“已经怕了吗?无妨,老夫不会要你的性命,只是断你一条腿罢了,你运气不好,得罪了不该得罪的人,纵容你是状元公又如何,世道就是如此。”
他这番话,旁人无法听到,可是叶春秋却清晰入耳。
叶春秋抬眸,看着朱鹤,却见朱鹤风淡云轻地看着自己,只有那看向自己的眼睛里充满了杀机。
(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七章:诛他九族(第四更)
叶春秋叹口气,才对朱鹤道:“前辈当真要如此吗?”
朱鹤轻哼一声:“你说呢?”
叶春秋抿嘴笑了,只是他的眼眸里也露出了一丝冷色,这个少年的脸上极少露出这样的表情,而此刻,他只冷冷一笑,然后退开一步,高声道:“既如此,那么就恳请前辈赐教。”
呼……
人群又安静下来,这状元公终于有了那么点儿‘男人’的样子了。
只是……就凭他……还想和北地剑王一决胜负?
若是他当真有胜算,又为何会频频想要媾和?现在多半是实在没有了办法,只好破罐子破摔了。
北地剑王剑法如神,天底下的好汉,没几个能在他剑下走过三招,这叶春秋……自取其辱!
朱厚照这时激动起来,无论如何,好戏登场了,他狠狠地攥紧了拳头,激动地看着校台上的两个人。
虽然机会很渺茫,但朱厚照还是在心里唤着……
叶春秋……你要赢啊。
此时,却听一旁的寿宁侯张鹤龄道:“叶春秋输定了,陛……公子快看,叶春秋后退一步,却没有使出起手式,须知这刀剑比斗,起手式最为重要,所谓一叶知秋、管中窥豹是也;再看朱老剑王,他虽没有动,可是却稳若磐石,你瞧他的站姿,这是剑法中的所谓莲花步,表面寻常普通,实则却是暗藏剑意,再看他的手,他的左手微微摆在后头,即将持剑的右手却是微微弓起,这暗合人剑合一的道理,呀……想不到啊想不到……朱老先生比去岁一剑击败京师神刀张大胆时,剑法又精进了几分,你看他,袖口无风自动,要拔剑了……拔剑了,北地剑王长剑一出,天地色变,万兵折服……”
接着他跺脚:“春秋真真……是不知所谓啊,这个时候了,还是呆若木鸡,糟了,糟了,我要发财了,我三赔一押了三千两,五赔一押了六千两银子,这下想不挣钱都难了,哎呀呀……春秋是我的贵人啊,快看,快看,春秋依然还是呆呆的不动,哎呀呀……我的心要跳出来了……”
只见校台之上,二人站定,叶春秋盯着朱鹤,朱鹤的唇边浮起了一丝冷笑,眼眸里掠过浓浓的杀机。
就在下一秒,朱鹤拔剑,只听铿锵一声,无数人倒吸一口凉气。
焦黄中的眼眸里已经掠过了一丝大喜之色,他眼眸深邃,深不见底,此刻牙齿一咬,不禁兴奋起来。
下一刻,就要挑断这叶春秋的手筋、脚筋……呵……
寿宁侯张鹤龄的声音又响起来:“这下糟糕,真正糟糕了,快看看剑王的拔剑,长剑一拔,干脆利落,须知高手过招,绝无花俏,要的就是这雷厉风行之势,北地剑王果然名不虚传,我服了,真真服了,只这拔剑就已是石破天惊,我都忍不住要吟诗一首了:今有剑王朱氏,一舞剑器动四方,观者如山色沮丧,天地为之久低昂……呀呀呀呀……再看叶春秋,叶春秋还未拔剑,他竟如此迟钝,哎……真真是我的贵人啊……”
却在这时,朱鹤厉声道:“状元公,承让了。”话音落下,人剑合一,剑影已朝叶春秋直刺而去。
呼……
无数人惊呼起来。
焦黄中的眼睛更是为之一亮。
朱厚照心里咯噔了一下,起初还怪叶春秋坑了自己,可是在这电光火石之间,竟开始担心起叶春秋来。
这剑挺快的,不知会不会伤了师弟,呀……朕还没有和他秉烛夜谈呢……
他心头一紧,边上的张鹤龄却顿时振奋无比,声若洪钟道:“来了,来了,这便是剑王赖以成名的凌霄一剑,公子快看,这剑宛如毒龙出洞,端的是灵巧无比,此剑……嗯……剑王这一招去势并不快,不过却胜在攻守兼备,高手过招,往往第一剑,都需试探对方的斤两,这凌霄一剑……呀……春秋这个家伙,他还未拔剑,他吓傻了,天哪……从前见他还挺勇武的,今儿怎么这么呆,咦,我恍然间明白了,天……这是剑意,是剑意,剑王的第一剑看似平淡无奇,实则剑王他老人家的剑意却已将叶春秋笼罩,何谓剑意,剑意便是剑术高手浑身上下所带来的杀气,剑意一出,寻常的对手自然而然也就动弹不得,心中唯有极大的恐惧……”
叶春秋没有动。
叶春秋没有拔剑。
这个少年,只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看着一剑杀来,朱鹤人剑越来越近,叶春秋几乎可以看到他的面庞,可以看到他的剑尖,甚至可以看到他的颌下,每一根白发在飘舞,他看到了朱鹤眼中的杀机,看到了那眼底深处所带着的欣喜,他依然没有动。
时间和空间在这一刻,竟在叶春秋的眼里开始放慢了,常年的剑法练习,锻炼的何止是他的刀剑的技巧和体力,还有他的眼睛,他的鼻子,他的耳朵。
在他的眼睛里,这白驹过隙的一刻,却是出奇的慢,他依然没有动。
所有人惊呼起来。
状元公这是做什么。
许多人已不忍看去。
唯有焦黄中努力的睁着眼。
而朱厚照几乎感觉自己的胸脯像是受了一记重锤,师弟疯了啊,这绝对是疯了,他既不躲,也不拔剑,这剑来势得这样的快,就算到时候剑王想要收剑,只怕也来不及了,师弟不怕死吗?
朱厚照禁不住想要大喝一声,要用金口阻止这一场决斗。
一向唯恐天下不乱的他,居然在这一刻竟只剩下一个念头,绝不能再比了,谁要是再比,就砍了他的脑袋,株杀他的九族。
他还未开口,身边的张鹤龄便夸张地惊呼:“呀……剑意已经弥漫了春秋的全身,春秋已是不能动弹了,下一刻……下一刻……”
下一刻,叶春秋几乎已经能感受到剑尖已至自己鼻尖,他甚至可以看到长剑从纤细,而到了眼前时,却变得无穷的大,他清晰的看到剑尖闪动着寒芒,能看到剑刃处的血槽口,这是一柄制作尤为精良的剑。
(未完待续。)
第四百四十八章:不堪一击(第五更)
“好剑。”叶春秋突然脱口而出,目不斜视地看着近在眼前的剑尖。
只是下一刻,他的身子却是微微一偏。
只是一偏……
那剑尖便贴着叶春秋的耳后根刺入了虚空。
还未等所有人反应,甚至这一刻,自以为一剑得手的朱鹤大喜过望得兴奋劲还未过去,叶春秋已经扬起了手……
须臾之间,叶春秋的手狠狠拍了下去。
啪!
清脆的耳光声响起。
一下子,打醒了所有人。
这一巴掌,重重地打在朱鹤的身上,朱鹤人剑向前倾倒,又突然被这狠辣的巴掌一击而中,整个人便砰的一声摔落在地,就如皮球落地一样,整个脑袋狠狠地砸在地上,然后弹起,接着又重重地落下……咚……咚……咚……
哐当,长剑落地的清脆声音也随之而起。
不可思议的一幕。
叶春秋依旧站着,而朱鹤却已整个人趴在了叶春秋的脚下。
这……这怎么可能。
所有人都传出了惊呼的声音。
朱厚照方才还焦急地想张开口,想说剑下留人,而现在,他的嘴依然还张着,却是合不拢了。
张鹤龄睁大了他的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这一幕,整个人微微颤抖:“这一剑的剑意……不……方才那一掌,呀……叶春秋的一掌……这一掌…”
整个校场安静下来,落针可闻,连呼吸都已被屏住了。
所有人安静地看着校台上,那倒在叶春秋脚下的朱鹤。
什么……剑王居然……
这可是打倒了不知多少高手的北地剑王。
这可是当初一剑震京师的一代剑师。
这可是曾经数百人围杀而立于不拜的剑术大宗师。
可是……可是……
朱鹤被打蒙了,脑袋上也被磕得高高肿起,脸上还留着一个五指印,他昂头,不可思议又恐惧地看着叶春秋,轻声道:“你……你……为何……”
叶春秋就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脸上平静得可怕,他同样轻声地道:“你是不是想问,我为何还能安然无恙?你是不是想问,你的迷香散为何不起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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