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铫期将军竟然受伤如此之重!”耿纯狠狠地说,语气感慨有悲愤。
“铫期将军不听属下劝告,执意要登上城头杀敌,本来也无碍,可是上到一半,城头上的箭和石头都朝着将军飞过来,将军纵然武艺高强可是毕竟是一拳难敌四手,被流失射中左臂不幸坠下城楼,这还不算,将军起身竟要继续攻城,还说什么‘不登巨鹿城绝不回头’之类,我等看将军都急红了眼,谁也不敢在拦……这才……”
“混账,将军负了伤你竟眼睁睁看着他去送死!”“啪的一声极响亮的耳光,刘秀当真是已经气急败坏。
“铫期本来已经陷入半昏迷状态,听到这声耳光,心中颇感事态严重,顿时惊醒:“大司马不必责怪他们,是末将执意前往,他们又能奈我何?属下今日指挥攻城不力,擅自身临前线,按律当斩,甘愿请大司马从重治罪。”听着一席话,又看刘公气得气急败坏,若是大司马心下一狠,铫期将军很可能惨遭罹难。
“臣下恳请刘公不要治罪超期,将军在主帅帐中听到攻城连连失利的消息也是心急如焚,一时间按耐不住,这才亲率兵勇亲临前线,实属无意、无奈之举;更何况现在正是用人之际,临阵斩杀大将势必会令军心不稳横生事端,还望大司马三思!”
“我可以不让他军法从事,可是大军现在正从城下回撤,这一撤就等于先前的冒险和死伤付诸东流,有多少将士的尸骨留在城下?士气受损不说,单单是主帅负伤就足以让军心离乱。”
“不,耿将军不必为我多费口舌,末将自知无颜以对三军将士,今日就算大司马能饶过我,我也是心中有愧,忿恨南平,臣下但求一死,此生得追随大司马鞍前马后已是无憾了。”
铫期说完之后就紧紧闭上眼睛,耿纯看到有眼泪从他的眼角断续流出。≮更多好书请访问。 ≯
刘秀爱民如子却向来是治军从严,铫期这回又是公然抗命不遵,如果刘秀不能妥善处理此事,那么必然会是自己在军中的威望受损。
耿纯跪在刘秀面前恶狠狠地看着铫期,眼神中似乎难以理解超期的言行举止。
“事到如今,你还不知好好在刘公面前好生检讨,反倒一味激怒刘公。”耿纯语速缓慢可是神情坚定。
“我铫期男子汉大丈夫自然应当为自己的所作所为负全盘责任,何必有求于人!”他言语中有着不可抗拒的决绝。说罢,就低下头,可是耿纯很明显的看到他的脖颈处青筋暴起,然后血液不可止地滴落下来,粘稠可是腥气无比。
“我从这么高的城墙上面摔下来,右臂已经摔得粉碎,就算是痊愈也已经无法带兵打仗了,对于战将来说,一旦不能领兵。。。。。。就是生不如死,今天我就成全了自己。”刘秀先前只顾得上看超期的伤势,加上身上的血污,丝毫没有注意到他的手中握着一把断剑,现在这把断剑插在了铫期胸膛里,他的手上有着密布的伤痕,身上的痛感剧烈地让自己抽搐。
刘秀背过身去,他的眼角有些略微的湿润,此情此景让刘秀想到当初起兵之时与梁丘赐在小长安聚的战争,在那场惨烈的战役中,他的一个姐姐连同两个尚在襁褓中的小外甥也战死了,众多的南阳家小也战死了,可是刘秀甚至不能够稍作停歇,不能让他们入土为安,因为身后的追兵挥舞着马刀着铺天盖地汹涌而来,自己若不能快马加鞭,只怕自己和惟一尚在人世的小妹刘伯姬也会追随他们共赴黄泉。
当初二姐刘黄甘愿舍弃自己的身家性命才得以使刘秀虎口脱险,而今天的铫期何尝不是如此,他虽然攻城心切,可是毕竟违背主帅军令,导致身受重伤后无人指挥攻城,大批士兵因此而白白牺牲……
刘秀正值危难之际,与王朗的交锋正处在白热化,争取人心成为制胜法宝,一旦刘秀对铫期有姑息纵容之嫌,那必将使得诸将离心;再者,刘秀字单车征询河北后,因兵微将寡继续招降纳叛募集流兵,又与敌对决多用坚壁清野之策,故而手下士多掳掠,如此情况也会影响军队战斗力,整饬军事就必然成为战胜王朗的必由之路。虽说自己一心一意为了汉室天下,可是毕竟战场抗命犯下弥天大错,如不严惩整饬军事就无从谈起。
铫期整个人被鲜血污垢包裹着,刘秀看着他冰凉的尸身,心里难受得厉害!他感到前所未有的悲哀!
看到攻城部队死伤遍野,耿纯痛心不已,早在数日之前,自己就劝诫刘秀暂时放弃巨鹿转而攻打邯郸成,只要邯郸下王朗投降巨鹿城变回不攻自破。只是当时刘秀对邯郸、巨鹿的力量分布不甚清楚,所以才没有听从更纯的建议,不过从现在的情况来看,巨鹿城内一定有邯郸王郎的主力部队,邯郸部队远调在外,城中必然空虚。
耿纯:“大司马围城已久,巨鹿未下而损兵折将,不如转而攻打邯郸,邯郸一克,巨鹿城必然是不战自服。”
刘秀:“可是假若我等撤离巨鹿,巨鹿之兵出城尾随我等到邯郸城下,倒时我军必然陷于两面作战的境地。”
耿况:“大王一向聪明,今日怎么反倒糊涂?我军可以并分两路,大司马亲自率领主力征讨邯郸,我率领其余军队继续佯攻巨鹿,巨鹿之兵看到我军堵截在城下必然不敢轻举妄动。”
刘秀的脸色阴沉了一下,耿纯看着他的眼睛,他的心里有些忐忑。
因为刘秀知道,虽然耿纯的计划安排妥当周密,可是架不住那个地方出现一点点纰漏!万一自己率领主力部队转攻邯郸的消息泄露,耿纯所部必然陷于被动……耿纯若被歼,自己难免会唇亡齿寒。
更始二年四月……
果然,当刘秀转战邯郸后,形式就开始逆转。
刘秀指挥大军在邯郸城下一字长蛇阵,邯郸王朗手下惟一的猛将张参与自己首尾不得相顾。城中人心惶惶,街头巷尾议论着如何自保。在这种情况之下,王朗仍旧不死心,集结邯郸城中仅有的可战之兵与刘秀在城下激战,刘秀故意严令士兵后退,邯郸王朗穷追猛打,将刘秀死死咬住,等到邯郸兵马出城城门已闭,刘秀突然挥兵反击,渔阳、上谷兵马突然从背后杀出从左右两翼将邯郸兵马围住,邯郸兵马数量上与刘秀兵不相上下但奈何被死死围住,阵型不得施展。
第七十二章 杜威汉营谋万户
就在城下两军激战之际,城中王朗也是心急如焚,不过他平素习惯了从容自适的姿态,这会子尽管急切可是并不轻易表现在脸上,他正坐在龙椅上面,看着空空如也的大殿——所有能够受用的大臣都已经被派遣到了城下,剩下的看王朗颓势已现干脆躲了起来。
王朗看着空旷萧索的大殿,心中不由得慨叹——大臣们都离自己远去,自己还在这儿摆什么天子的威风,如果再这么硬着头皮装下去,等到城下之时平白引人耻笑是小,身家性命不保倒是大。也许刚才说的并不准确,邯郸赵王宫里面并不是空无一人,王朗的谏议大夫杜威还在殿内。
殿内,王朗形容枯槁,满面泥垢,头发蓬松,他眼睛如铜铃一般,看着台下的杜威:“别人都走了,你为何还不走?”
“皇上对杜威有知遇之恩,杜威不敢走!”
“不敢走?哈哈哈。。。。。。”王朗冷笑起来:“不敢走又能怎样,刘贼的大军就在城外,你不走不过白白丧命而已。”
“未必!”杜威斩钉截铁:“大王可以派遣我去刘秀营地请降,杜威保证为殿下谋取一个万户侯,万户侯虽然不比当朝天子,可总算能保得住荣华富贵。”王朗早有向刘秀请降的念头,可是一直找不到足以信任的大臣,这也难怪,王朗本来就是算命先生出身,骨子里就对别人怀有猜忌,唯恐自己坑蒙拐骗的招数被别人用在了自己身上。
“王朗谏议大夫杜威求见刘公!”
“是他让你这么说的?”刘秀已经开始揣测起王朗的意思,杜威称呼自己为刘公而不是大司马,摆明了是没有承认更始的合法地位,虽然表面上是对自己礼节性的尊重,实质上刘公的称呼对任何一个刘氏成员都适用,换言之刘秀与王朗邯郸城下一战并没有使得后者完全屈服。
就是杜威对刘秀的称呼使得刘秀暗暗下定决心,一定要给杜威脸色瞧瞧……
杜威虽然聪明,可是竟不会审时度势,刘秀面前仍然口口声声称王朗是汉成帝之后云云,出身汉室正宗的刘秀自然是不能容忍杜威的这番说辞,对杜威的厌恶更深一层。他痛斥杜威:“即使成帝死而复生,天下亦不可轻易得手,何况一个假冒的子舆。”
刘秀不仅善于领兵带队,嘴上功夫也堪称了得,杜威知道自己再与刘秀强辩下去也无益。
于是话题转移开了,杜威想要为王朗谋取一个万户侯的位置。可是刘秀坚持不同意:“一户不可,顾得全身可矣。”坚决不同意杜威的说法,杜威狠狠道:“邯郸虽小,两军交战也能牵制刘公数月!”然后悻悻离去。
刘秀甚至斩草除根之力,若是许诺王朗为万户侯,就等于是默许河北其他政治力量向自己发动挑战,刘秀清楚,此时此刻必须坚决手段杀一儆百!
王朗自刘秀处悻悻而归,到邯郸王宫里面向王郎情罪,王朗也无心诘难:“是非成败我已经算到了。”王朗掐着手指,做出算命先生状。
“不如你去城楼上看看,刘秀大军一到估摸着他们都该吓傻了,一帮见风使舵没有主见的货色,替我看紧点……免得起了什么贰心。”杜威应声而推出邯郸王宫,他脸色苍白想到战场上一具具冰冷的尸体。可是杜威心里明白得很,现在刘秀大军已经包围邯郸,就连邯郸极为依仗的巨鹿也在刘秀兵马的牵制之下不得动弹,周边城池更是被刘秀接连攻下,邯郸已经成为了一座孤城。
这种情况下,王朗的颓势已经显现出来,刘秀胜券在握,可是自己呢……还天真的让谏议大夫盯着城头上的守备兵马,当真是幼稚得很,将士们有心叛乱,自己岂能时时刻刻盯着,凭借一己之力又岂能盯得住?
可是杜威还是遵照王朗的指示,在城墙上部署兵马,用以防备刘秀的突然袭击。
其实杜威何尝不知道刘秀势大,王朗兵微将寡再死命追随已是无益,可是王朗毕竟对自己有知遇之恩,当年王莽篡汉对百姓横征暴敛,恰好又值灾年饥民遍野,流民横尸街头,老父无奈,为了让自己的子女活下去只得向当地富商借贷,哪想是利滚利,债主很快找上门,还说还不起钱就要买走自己的妹妹去做扬州瘦马?杜威年少,可是时常听人说起过——扬州瘦马是豢养的漂亮幼女,长大了卖给有钱人家做妾。父亲又急又气,一怒之下险些背过气去,恰巧混迹街头给人算命为生的王朗从此经过,觉得此人老年丧妻携一子一女实在可怜,这才出钱将自己妹子赎下。自己父亲从此认定王朗将来必有一番作为,又对王朗的出手相助无以为报,因此就吩咐自己追随王朗。
人生如梦,一晃百年!
王朗确实曾经有过一番作为,那段时间,河北之地除了少数州县皆对其望风而从,可那也仅仅是曾经……
可是现在,王朗穷尽一切所建立的王国已经在刘秀的绞杀之下化为乌有。
杜威知道,邯郸城里的士兵早已经对王朗不再报以希望,叛变是迟早的事情,而这种事情对于杜威来说是难以阻止的。
邯郸成里面已经是四面楚歌,邯郸之围已经无法解开,这一切不仅仅是因为王朗的不懂妥协,也不是因为两者势力的悬殊,最重要的一点事南阳刘秀已经决定和王朗死战到底。
这一天正值五月,天气渐渐转暖,刘秀军已经没有什么可以担心的,恰巧是王朗大失所望,原本以为天气一旦酷寒,刘秀军必然撤兵,没想到事态竟出乎预料。
在邯郸城楼的邯郸少傅坐不住了,开始对自己的前途忧心忡忡。
原本自己是汉朝的臣子,王莽篡权之后自己委身王莽,甘愿背弃汉朝做出离心离德的行径,王朗在河北起事之后,打出汉室复兴的口号,自称是汉成帝的后人,因此自己才被蒙蔽有屈服于王朗,现在河北之地又兴起了王朗的一个劲敌——刘秀,他也同样宣称自己是汉朝的宗室并且最重要的是他即将彻底战胜王朗。
邯郸少傅早先曾经听闻过刘秀的威名,在邯郸城的局势,自觉再跟着王朗已经无什么前途,于是决心归降刘秀。
但是自己虽然是邯郸少傅,掌管邯郸成里面大小军事,但邯郸成四门紧闭且由王朗施以恩惠的杜威全权接管,没有正当缘由断断是掌控不了。
但是邯郸少傅既然有此决断就必然有其妙计。
邯郸孤城一座,周边城池又早已被肃清,但是事情远没有让刘秀可以高枕无忧的地步,邯郸久攻不下,巨鹿城内的邯郸主力随时可能得知消息冲出重围两面夹击自己,因此必须尽早拿下邯郸,这一切对此刘秀觉得刻不容缓。为了迅速打掉敌人的斗志,刘秀将所有军队编成三部分,轮流在邯郸城城下挑战,可是接连几天,王朗好像是继承了刘秀坚壁清野的精髓,坚决不迎战刘秀,归根结底还是指望着巨鹿城的主力部队能同自己合围刘秀。可是他们哪里知道巨鹿城也同样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刘秀深知攻心为上的道理,在邯郸城里面散发巨鹿城已经攻下的消息,文书中介绍了巨鹿城被攻下的细节,一干描绘都是有鼻子有眼,旱难让人分清真假,一时间邯郸更是处于风雨飘摇之中……
王朗虽然惧怕刘秀,但是现在已没有半分退路,数月之前自己派遣杜威前去刘秀营帐中
替自己请降,当时刘秀的心境自己自然无法探知,但是表面上是轻蔑的很,连一个万户侯的身份都吝啬而不给,最终在杜威的力争之下才获得“仅以身免”的承诺。
换作现在,“仅以身免”的承诺自己或许能够勉强接受,但是昔非今比,当时的力量对决又岂能是自己现在所能巴望的……
怪只能怪自己对形势的估计不足,依仗邯郸周遭城池企图结城自保,可是没成想邯郸周边几日便沦为刘秀地盘,田野里的粮食也都被刘秀掠去,现在城中粮食已所剩无多,而刘秀兵马近在咫尺,随时可能踏上城墙。
王朗意识到现在这个时候再去请降已经没有什么活路,因为邯郸已经握在他的掌心里,拿下邯郸不过是早一天晚一天的问题,刘秀断不会让这个几度险些让自己丧命的对手留下活口。
第七十三章 王朗身死王霸手
这天邯郸少傅在城头上巡视,他看着下面漆黑、空洞的大地,紧紧地握紧拳头。
是非成败在此一举!
城头上有一堆干干的柴草,这是他故意安排的,只要邯郸城门洞开,城头上就会燃气篝火,刘秀军也会得到战报马上出兵攻占邯郸城。
只是邯郸少傅心中有些打鼓,眼皮在一直跳动,莫非今天又有什么不测?
现在只等五更时分,时间一到自己就会点燃篝火引刘秀军进邯郸城,先前刘秀允诺只要自己能够顺利打开城门,愿意为自己留下一个百户的位置,百户虽然官职比起邯郸少傅要逊色不少,但是毕竟能够保自己性命无忧。
邯郸城楼上被撒上清淡的月光,守候在城门垛口上的士兵手中的兵器在月光的笼罩之下闪现出熠熠寒光,邯郸少傅周遭的士兵们都睡着了,或者倦怠地处于半昏迷状态——为了隐瞒王朗、杜威,自己就连最亲近的心腹都没有透露半分,只等着箭在弦上不得不发时才向他们开诚布公。
在自己苦心经营之下,城门处都换成了自己信得过的亲兵。
此刻,邯郸城内大概只有自己还算得上是绝对清醒!
他听到城外的密林处有布谷鸟声音,精神更是为之一振——这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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