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开会?开会也不能让你拖着两个大箱子在机场晃荡呀?”小爱那句‘他X的老男人’还没骂出口就被安悦一双欲泪欲出的眼给挡回去了。
下午三点,到了小爱家里,安悦一直盯着他们的结婚照羡慕个不停,那一副带有小女人情结的表情,牵动了她自己对这场婚事的眷恋。女人往往都是在别人的羡慕中找到自我满足的终点。小爱突然间发现小说中的一些话像是在说自己,也许自己对婚姻不满的根本点在于自己的这颗年轻的心吧。
老孙中间有来过电话,他的语气像是在询问小爱工作的进度,但是在小爱听来却是在问她玩得怎样,小爱却没说什么,只是说明天会按时上班。
对于小爱讲完电话后的沉默,安悦看在眼里。
“你现在所在的那家出版社是……”
“恩,他就在那里。”小爱笑了笑,知道她要问什么。
“毕业后一直都有联系吗?”安悦知道小爱和出版社的一位曾经暧昧过,所以好奇心猛涨,“在同一个公司上班,蛮有缘的嘛。”
“我是考进去的。”小爱牵强的笑笑,递给她一个苹果。
安悦吃着小爱递过来的苹果说起她现在生活,她似乎有点怕,怕有一天生活在她生命中穿梭的那个男人一下子消失了。小爱说,她越是这样想,那肯定表明是爱上他了,如果她还能容忍他和别的女人来往,那她是不是女人,小爱真的不知道,但她知道,她做不到。
家里电话响起的时候,小爱在厕所,安悦没有去接电话,她只是怔怔的看着它发呆,直到小爱出来,铃声已断。
“公司打来的。”小爱吐了一下舌头,“幸好你没接,不然死定了。”
“没请假吗?”
“不用请。”
“不会扣工资吗?”安悦用一种对不住的眼神看着她。
“不会的,我领导说我外出调查了。”
她话刚落下,手机又响了,是文静。她说她想晚上约她喝东西,去三里屯,有一间紫色的屋子,就在那条街的中间,小爱答应了,她说还要带一个朋友去。
2
下午六点,陈孜铭回来时买了些水果,他微笑着帮小爱招待了她的朋友,他们一起吃过晚饭后,小爱说带安悦出去走走,陈孜铭说了句:多穿一点。
外面确实是比家里冷,而且是冷很多,小爱问安悦,酒吧她去过吗?
酒吧,谁没去过啊,那里并不是只准男人出入。但是,她总觉得那里更适合女人,因为那里色情不多色彩却很多……
对于安悦的话小爱没有多想,但她到东四十直条城铁的时候,出站口买了三只冰糖葫芦。她真的很天真,像个孩子,有时会让人不自觉得去疼爱她;看顾着糖葫芦安悦笑了,她说:这东西自从大学毕业,就再也没吃过。
三里屯酒吧一条街,每间酒吧外都站着一群拉客的男人,天冷了,他们就加厚了外衣,穿得体面不体面好像已经不重要了,只要能拉到客挣到钱就可以了。酒吧里倒影出的色彩很诡异,暗暗的黑黑的,里面人的脸被色彩灯照得看不清了面目,文静接到小爱的时候,小爱吓了一跳,她化着艳妆……
跳艳舞的时候,文静已不像她了,她像个出了壳的蚕萤,扭捏着身子,灯光时不时地落在她那没穿胸罩的乳房上,它时不时地颤抖着,像是要解剖所有男人的胸,躲到男人的心脏里,有几个男人喝一口酒大叫一声好,那唾沫星子溅出好远。
小爱当时整个人都傻了,要不是安悦拉她坐下,她说不定会冲上去把文静拉下来,再给她一巴掌。是安悦的一句话,让她恢复了平静,她说:一个女人表演给一个男人看和表演给一群男人看是一样的心情,因为她们看开了人生,看开了性和爱情。
“青岛啤酒。”两小瓶青啤上桌的时候,小爱喝了一大口,接着全吐了出来,手一抖,握在手里的酒瓶冒出了白沫,一眨眼,那一瓶酒只剩了个底了,人生便是如此?
文静下来的时候,不知道在什么地方换了衣服,衣服看起来厚实了很多,一个黑胡子的男人站在她身后,手摸索了一下她的“MM”问她明天还来不来,文静说了一句出人意料的话:下周要结婚了,再也不来了。结账吧。
是的,她在这里做了很久了,下班回家吃过饭后她都在这里打工,跳这种颓废到家的舞蹈。她卑贱地看了小爱一眼,小爱发现她眼里有泪……
酒,喝了一点,小爱就不想再喝了,她只吃水果盘,酒吧里,太吵太闹,要听清两人间的谈话太累,要喊,大喊,最后她不想说了,便只知道吃……只是没想到花十几块的水果拼成的水果盘要七十元,付钱的时候她才知道。虽然钱是文静出的,可一路上她却一直心疼着。
“小爱,给我当伴娘吧。给我冲喜。”文静愣愣地说。
“结了婚的不能当伴娘。”安悦提醒道。
“是啊,这不好。”小爱笑了笑,“中午的时候我就说过。”
“我可不管那么多,你就说能当就成。”文静的眼神很怪,眼里的表情让人实在捉摸不透。
“如果你说无所谓,我又有什么。”小爱干笑了一声说:“我爸和我妈是不会同意的,他们知道后会打死我的。当时我和孜铭结婚的时候,伴娘都是他们精挑细选的,而且还要选什么属性相配的,很麻烦。”
“我家只有爸爸,一个什么都不懂的男人。”文静眼里的表情似乎是在怀念自己的母亲,如果自己女儿出嫁的时候,家里应该有很多人帮着操持,那应该是一件很幸福的事,而现在她却将自己摆在一双“破鞋”的位置上。
“放心了,我和我妈会去帮你的,不要这样。”小爱拉了拉文静的手轻轻地说。
“谢谢。”文静微笑,小爱的举动多少让她心里安稳了些。
对于安悦,路上接到江振摩的电话,要她回酒店,小爱怎么说也得送她过去,只好先拜别文静。把安悦送到海淀区的时候,已经十二点了,江振摩表现得大方得体,给小爱的第一感觉特别友好,也很绅士;之后,他还让公司的车把小爱送回家。回到家的时候,孜铭帮着折腾出那两个行李箱,让司机带过去。
“妈,文静下礼拜天结婚,你能不能帮她操持一下?”
“当然是我和你一起了。”小爱看着孜铭进屋笑了一下,指了指桌上的热牛奶对着电话筒说:“这还得经过我爸同意啊。让我爸一起来好了。”
小爱挂上电话的时候,陈孜铭揪了下她鼻子:“都几点了,明天说不行吗?”小爱没有说话,只是对着陈孜名发呆。
“怎么了你?”陈孜铭摸了一下她的脸轻轻地问。
“要个孩子吧。”小爱笑了。
“怎么突然……”
“我这个月没来……”
“没去检查?”
“要你检查。”
陈孜铭把小爱抱上床的时候,很卖力地给着她,她没有叫,只是闭着眼享受着,她应该是怀上了,因为上次孜铭做爱的时候正是受孕期。孩子不可能是老孙的,她算过了,何况每次老孙安全措施都做得好。
“你喜欢男孩还是女孩?”小爱的手指在孜铭身上不老实地划动着。
“我们的孩子,无论是男是女我都喜欢。”陈孜铭亲了亲她的头,一直就没再说话。
小爱愣了一下,接着她就睡着了,也许是累了……穿梭在北京的马路上,任何人都会累的,地铁转公交,公交转走路……北京,一个容易让人把时间浪费在路上的城市,小爱有时会厌倦这里,她有时想让孜铭带她去贵阳,带她去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空间,哪怕是一座小岛。
回到家后,文静一个人坐在白色沙发上发呆,她想起那个送她沙发的男人,那个说要爱她一辈子的男人,那个抛弃她、让她迷失自我的男人。自从和他分手后,她便出没酒吧,在那里,她的露肉舞算是有点名气,在那里她的名字叫Lasia。其他的她都不会说,在那里她只有这个名字。
那个男人,文静在那里遇见过一次,他手拉着一个女孩,看到他们亲密无间的微笑让她窒息。她在上面舞动,他却没认出来……那个曾经融入过自己身体的男人,那个曾经说过“你就是化成灰我都能把你认出来”的人,却没有认出她。她的心在疼,在黑夜里喝下一打啤酒。凌晨,红着双眼回到家里,家里只有一个不问世事的男人。不会有人看到她的变化,然而,一觉醒来后她又会微笑着从卧室里走出来。
要结婚了,她的生命里要出现另一个男人,一个曾经有过女人有过家的男人,他会对自己好吗?她真的有些怕了,怕男人的背叛。现在,她不在意两个人之间是不是真的存在爱,她在意的是两个人结婚后会不会出现背叛……
“我不是‘破鞋’!”泪水从眼角滑落,她对自己说:“我要幸福,一定要幸福。”
她说这句话的时候,门外的父亲都听在心里,他知道自己再怎么反对她的婚事,都是不可能改变什么,唯一能做的就是为她操办一个美好的婚宴。
3
早上,小爱生病了,没有去上班。打电话过去请假的时候,老孙很关心地问她怎么了,小爱笑着说:“今天我老公陪我去医院检查。”
陈孜铭也请假了,他在厨房给小爱烤面包、煮鸡蛋。看着她那张带些苍白的脸,他问:工作是不是很累。
小爱没有说话,她不知道怎么说,只是欣慰她编辑的那些书销量都还不错。去医院的时候,陈孜铭在楼下叫了一辆出租车,小爱笑着坐了进去。
是的,她是怀上了。医生轻轻地说。保胎,医生说小爱上次流产留下不好的征兆。一定要注意,医生对陈孜铭说,一切都要小心。
是的,上次流产给小爱留下了很大的隐患,医生看着她脸色突变的刹那,又说,只要注意就没事。
回到家里,小爱略显疲惫,陈孜铭走进厨房做饭去了。
小爱对医生说,如果做掉这个孩子,以后的生育能力会有影响吗?
医生和告诉小爱,这个孩子再做掉,以后她生孩子的可能性不会很大。
小爱脸色大变的原因在这里,所以她想生下这个孩子,她不能容忍自己连做母亲的机会都没有。
“老婆,要不……先跟公司申请留职停薪吧?”陈孜铭坐下后跟她商量。
“这样不行。等过四个月再说好吗?现在肚子都是平的。”小爱笑着拉过孜铭的手,把它放在自己肚子上。
“好吧。”第一次,他没跟她顶嘴。第一次,他让了一步。
也许是因为怀上了孩子,也许是因为陈孜铭对她的关心,小爱在办公室里安静了很多,一般她都抱着一本书从头看到尾,然后发一下感慨,要不然就到文静办公室询问婚礼的进展情况。
到了文静办公室后,文静看着小爱的脸呆了一下,笑着问她是不是吃激素了。小爱一愣,好半天才反应过来,从文静手里接过化妆镜,看着里面的那张微胖的脸,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文静以为小爱避孕药吃多了,没想到她是怀了宝宝,她开心地笑了起来,恭喜说个不停。可是她依然让小爱当她的伴娘。
“你快换人啊,要不那天我不去了。”小爱嘟着个脸说。
“都订下了,怎么说换就换。”
“可是我怎么帮你喝酒啊?大个肚子……”
“好了,大肚婆,我换人。”文静扶着桌子又开始笑。
“对了,我不知道公司如何对待‘大肚婆’。”
“我也不太清楚,我没怀过。”文静嬉皮笑脸后又说:“回头我帮你问问。”
自己有了孩子,是不是不能再像从前那样娇气了?更何况陈孜铭酒不喝了,烟也戒了,每天按时下班回家,到家就做饭、洗碗、洗衣服、收拾卫生。周末的时睺,他们坐在地毯上看同一本书,一会他念给她听,一会她读给他听,她用北京调,他用贵阳调,时不时地两个人倚在一起傻笑,小爱感觉到了另一种幸福,那也许这就是爱的幸福。
小爱是属猪的,可是她却是个急性子的“猪”,她总认为,过于冷静地去想一件事,还不如麻利地把事情办完,难以忍受它总是在脑子里来回地徘徊,简直就是折磨人。自从怀了孩子,小爱处处躲着老孙,她有时都不知道如何去面对他那双眼睛。她觉得自己很不要脸,连个妓女都不如。有时,她想好了要对老孙说:我们结束吧。她是想生完孩子后跟陈孜铭好好的过日子,可是话到嘴边却被老孙那不老实的嘴给堵上了。他想她,毫不吝啬亲吻她。当他的手开始不老实的时候,小爱拒绝了他。
“我怀孕了。”
“谁的?”老孙依然没有放开她。
“我男人的。”
“你就那么肯定?为什么不会是我的。”
“因为前两个月你出差了。”
“小爱,我吃醋了。为什么会是他的孩子。”
“也许只有他有资格当他的爸爸。”小爱说这一句并不想伤害谁,却又真的把老孙给伤着了。
他愣在那里,眼睛直直地望着窗外,窗外有风,有路灯,却没有温存,屋子里有女人、有温度,却没有温暖。他不知道小爱的真实想法,更不知道在床上那个乖乖的女子,下了床是否会换成另一副面孔,这些日子她为什么一直躲着自己,很显然,她不想当他的情人了,她想生个孩子和她男人一起平淡的生活。
他们的爱情,从一开始就存在风险,这种风险来自人群,来自生活,来自每个人的眼睛和感觉。小爱知道文静已经知道她和老孙的事情了,只是她没对别人说,就像小爱知道她在酒吧里卖醉一样,她也没跟人说。文静成为新娘的时候,她对小爱说:女人一生只能给一个男人,给太多了,生命停止的那一刹那便会后悔。
文静的婚礼,很隆重,却不铺张浪费。但是在最后,一个十五岁的男孩,他手里握着一把水果刀,朝着文静冲了过来,只是没想到,那个她要嫁的男人挡住了那一刀。
她是一双“破鞋”,她彻彻底底看见自己“破”到最后都没把自己给嫁出去,文静的男人死了,那男人的孩子进了管教所,那男人以前的女人像疯子一样撕破了文静的白色婚纱,那一时间她整个人都失血了。真的不再有人要她了……
她的父亲受了刺激送进了医院,她人却不见,她消失了。公司找不到她,家里也没有她的影子,她去哪里了谁都不知道。
直到一个月后,她给了小爱一个电话。
“你在哪啊,快说呀,你不知道大家都很担心你吗?”吴小爱一字一句地大叫着,电话筒里传来了渲染着痛苦的声音。她告诉小爱,她要出国了,出国手续都办好了,只是很担心爸爸的身体。那时,文伯伯已经出院了,家里那个保姆尽职尽责的照顾着他,一切还算顺利。
“小爱,女人这一生都很悲惨,尤其喜欢文字的女人。结婚、离婚,她们都能看得开,但一个男人为她没了命,她却看不开了。”接着她号啕大哭起来,足足五分钟,她的哭声彻底的感染了小爱,小爱倚在陈孜铭怀里流着泪听文静的哭声。
“小爱,有时爱情是在惩罚不去用心爱的人。即便他们在没有婚姻的基础上跨越到爱情线上,实质上他们在伤害着很多人,他们身边的人都知道他们在做什么,虽然没有去阻止,但他们的沉默就是反抗他们偷情做爱的武器。一个女人为爱一个男人,可以不择手段;一个男人爱一个女人,可以毁掉另一个男人。小爱,不要把悲剧加深到自己身上好吗?”
听着文静的话,小爱的身子不由得一抖。是的,自己应该得到惩罚,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