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大厅走显然来不及了,孙墨琛蹬蹬上楼,想从二楼后面的侧门离开。
“王主编!”孙墨琛在二楼却与曹秉绍不期而遇。
孙墨琛没有一刻迟疑,他往走廊一侧偏斜,子弹从背后擦耳而过。
自己已经暴露了。
他顺势掏出手枪,弯腰,屈身,对着身后一枪,正好命中了背后特工的面门。
“曹经理,后会有期。”孙墨琛甩下一句话。
曹秉绍一身肥肉瘫坐在地上。
夺门而出是不可能的,侧门外肯定也有特工。对面弄堂的二楼窗户打开,约摸两米的距离,没得选择。
他纵身一跃,跳窗而逃。
他狠狠地摔在二楼的地板上,膝盖钻心得疼痛。
“砰砰……”,一阵枪声,将玻璃窗击的粉碎,散落一地,室内的陈设上也是遍布弹洞。
孙墨琛匍匐在地上,慢慢靠近房门,那里有一丝光亮,从门底的缝隙中透近来。
他打开房门的刹那,愣住了,外面是徐赫泽。
“赫泽,你怎么在这里?”作为军统sh战为数不多的老牌特工,徐赫泽是孙墨琛甚为倚重的左膀右臂。
“孙站长,我来掩护你,你先走?”徐赫泽凛然说道。
对面有几个特工已经跳窗而入,徐赫泽举枪“砰砰砰砰”,四枚子弹穿堂而过,悉数击毙。
“我不能丢下你,我与你共进共退!”孙墨琛用坚定的眼神望着徐赫泽。
“砰”,徐赫泽没有与他对视几秒,又是一枪,击中一个从一楼探身而上的特工。
“我们从屋顶撤退,路上肯定已被铁桶般团团围住。”徐赫泽说。
“撤!”孙墨琛下达了命令。
二人在两年前曾经有过一番合作,将四名参与南京大屠杀、双手沾满鲜血的rb军官送上不归路。孙墨琛甚为欣赏徐赫泽的果断和胆识,“可造之材,相识恨晚。”这是张墨琛对徐赫泽的评价,那次徐赫泽获得三等忠勇勋章。
孙墨琛跃上房顶,疾步向前,徐赫泽却没有跟上。
“啪”,孙墨琛听见背后手枪轻响了一下。
徐赫泽的手枪正对着他,他的手扣动了扳机,可是开了空枪。
“你的手枪还是只装着五颗子弹。”孙墨琛转身对着徐赫泽笑道。
从来只装五枚颗子弹,是徐赫泽的惯例,他打的一手快抢,弹无虚发。四颗毙敌,一颗留给自己。如今,他枪内已无子弹。
他摸了一下口袋里的子弹,孙墨琛不可能给他重新装弹的时间。
徐赫泽面部肌肉紧绷,他开始有一些抽搐、扭动。
孙墨琛举枪朝天开了一枪,然后又朝向徐赫泽一枪,“啪”也是空枪。
两人在房顶上对峙着。
孙墨琛在笑着,徐赫泽却一脸凝重,他心里发虚。然而孙墨琛刚才并没有将子弹射向自己,“为什么?”他心中不明。在这种危亡的境地,不是他死,就是我亡。
“看来孙墨琛有意要放自己一马。”徐赫泽心想,他左手摸着口袋里的子弹,手心已经沁出汗来。
“既然你想退出军统,随时告诉我就可以了,我又不会刁难你。”孙墨琛玩笑的口吻对着徐赫泽说,“我这条命,还不是你能取得了的。”
他扭身边走,匆匆而退,剩下徐赫泽一个人呆呆立在房顶,背后的特工聚拢上来,徐赫泽扬手一摆,示意停住。
他将枪内填充上子弹,这次他填了四颗。
“收队!”他下令撤退。
在追赶上来的四名特工转身的刹那,他突然举枪,“砰砰砰”一人一弹。
“砰”他将最后一颗子弹留给了自己。左臂上血汩汩而出,他滚下屋檐,摔倒在地上,昏死过去。
作为76号新任行动处处长,徐赫泽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他把一个大好的立功机会葬送了,川岛芳子不会放过他的,如果这次能逃过一劫,他也就罢了。如果川岛芳子不仁,他准备拼个鱼死网破。他本以为这条命是自己的,孙墨琛用一记空枪警告他,他这条命早已不是自己的,也不属于任何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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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三回 救佳人前嫌得释 思亡妻冷雨飘零()
sh华仁医院病房,徐赫泽全身包裹着绷带,躺在病床上。
徐赫泽向川岛芳子保证,他一定能够活捉军统sh站站长孙墨琛。
川岛芳子也对他信任有加。特意与周佛海通话,认命其为代理76号行动处处长,只要任务完成,马上赴任。
还有两天时间,川岛芳子气急败坏。
她来到医院病房,指着徐赫泽的鼻子痛骂道“枉我给你金钱、美差,二十几个人抓一个,都让人溜走了,死了十二个,你也差点丧命,这次的表现,可同你之前的卓越功勋难以相提并论呀!”
徐赫泽听出了川岛芳子话中有话,他自残这出戏,就是要演给她看。
“川岛小姐,孙墨琛胆识过人,这您也知道,我也已经尽力了。”徐赫泽无奈地说。
“我要的不是借口,我要的是结果!”川岛芳子心下盘算,距离松井石根司令到sh还有两天时间,松本丰川要与她算账了。
川岛芳子扇了徐赫泽一记耳光。
“我看你也没有什么用处了。”川岛芳子鼻子里哼道,她背过身去,室内空寂,而外面是攘攘的人群。
徐赫泽脸上火辣辣地灼烧着,他痛恨自己一失足成千古恨。
这四天对于川岛芳子而言,又是浪费掉了。剿灭ja区分队,未尝不是大功一件,只是如果捉住孙墨琛,更是奇功至伟。如今他如惊弓之鸟,早没了踪影。
徐赫泽摸着枕头下的枪,枪内还有两颗子弹,他要川岛芳子一起陪葬。他悄悄地举起了手枪,对准了背身而立的川岛芳子。
“砰”一声枪响,川岛芳子耳根竖起,心中一惊,大呼晚矣,没想到自己叱咤谍坛十余年,最后死在一个无名小卒的枪下,她应该进门就把徐赫泽一枪崩掉。
然而,枪却是击碎了病房门,徐赫泽歪头栽倒下去。
川岛芳子下意识地转身向门外,秋津奈绪的枪口冒着余烟。
sh美术馆一事后,张沐枫一连几次去电,川岛芳子都撂到一边。他自知应在川岛芳子面前将功弥过。这一个月来见她动作频频,磨刀霍霍,便悄悄尾随其后,看有无表现的机会。
今日他听闻在华美日报社发生枪击事件,陡然想起这事或许与孙墨琛有关,更加紧跟川岛芳子背后。
没想到居然让他目睹了军统叛徒与川岛芳子的一番对话。
“杀川岛芳子,rb人不过死一干将,还会有其他人顶替而上;不如救川岛芳子一名,自己在枪毙叛徒的同时,也可以顺势做一番大人情,而且可以打消川岛芳子对他的疑虑。”张沐枫心下盘算。
“是你?”川岛芳子心中愤懑,但是从眼神中透出了些许善意。
“川岛小姐,我正巧路过华仁医院,没想到此人居心叵测,我料定他是假意投降,借此引诱您上钩,然后趁机干掉您。川岛小姐吉人天相,他真是自取灭亡。”张沐枫宽慰道。
川岛芳子听到这番话,也颇觉有道理。只苦了自己瞎忙活了一个月,现在徐赫泽既然已死,线索也已断,不如做好迎接松井石根司令的安保工作。
“多谢秋津课长援手相助,我欠你一个人情,日后秋津课长如有一事犯难,不论是何事何由,我都绝不推辞。”川岛芳子正色道。
“川岛小姐,您见外了。”
“‘受人滴水恩,必当涌泉报’,我川岛芳子还是知道这点做人道理的。我没说你事事皆有求必应,我只会答应你一件事。”
“那我就领您这个人情了。”张沐枫想,没准什么时候,真有万不得已之事,求助川岛芳子。
二人回到特高科,松本丰川招集各位要员开会。
“松井司令乘船从武汉一路直下,沿途有军舰护卫,敌人没有舰艇,很难下手。但是上岸之后,便会险象环生,现在我命令,秋津奈绪负责沿途的安保工作,渡边三郎、野原杏子负责会场的安全,川岛芳子与我坐镇中枢,统筹安排。”松本丰川下达各项任命。
“是!”
与此同时,76号内也严阵以待,丁墨邨亲自带领精锐组员上阵,他要在rb人面前露一次脸,为76号扬眉吐气一番,免得被特高科踩在脚底下。
张沐枫将此消息发加密电报传达给了孙墨琛“松井18日抵沪,枫负责沿途护送,故不便下手,可伺机于会场中寻机。”
松井石根是南京惨案的首要刽子手,多少人丧生于他的屠刀之下。且南京为京畿之地,那次屠戮,对中国而言,简直是奇耻大辱。
三年前戴笠给他下了死命令,“墨琛,我交给你一项艰巨任务,这个任务不急于一时,但是只要你稍有机会,一定要严惩松井石根,哪怕不能手刃他,也要让他寝食难安!以慰死难的将士和同胞在天之灵。”
“是,局座。卑职定尽心竭力,不手刃此贼,誓不为人。”孙墨琛起誓道。他没有告诉戴笠,他的妻子和一双儿女均惨死在南京,当他在日军占领南京后,趁黑溜进城内想护送妻儿至安全之地,然而他目睹家里的断壁残垣,废墟中妻子横尸屋内,衣服已经被撕烂,嘴角上流着血,儿子抱着妻子的腿,被从后面用刺刀刺死,女儿则是被摔死在墙角。他仰天痛哭,自那时起,他与松井石根有不共戴天之仇。
如今回想起来,孙墨琛仍然心绪难平。这些年,他一直形单影只,在黯黯深夜,他多少次从噩梦中惊醒,咿呀学语的儿子,他才见过一面,竟成永诀。五岁的女儿,睁大了好奇的眼神,凝视着他。他躲开了女儿的眼神,那份天真无邪,足以在他心口戳伤千万把钢刀。他曾向温柔娴淑的妻子许诺,有生之年,带她周游欧洲列国,到北欧看绚烂极光,于英国坐船览泰晤士沿岸风景,在法国香舍丽榭大街牵手漫步……如今早已阴阳两隔。
外面是凄风苦雨,他冲到了雨中,任冷雨打湿他的衣裳,他希冀可以借此涤净他的负罪感。雨水顺着他的头发、脸颊流了下来,混合着悔恨的泪水。他一向以沉稳冷静见长,可他心内的那腔怒火,怎么也浇歇不了。
他诵读起了苏轼的那首《江城子》“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短松冈。”
虽然这次会议在shrb派遣军总部召开,千军万马横亘于前,日军的作战能力,他当然知晓,然而他这次偏要独闯敌营,不需要任何一个帮手。因为踏入敌营的一刻,就意味着死亡,再想逃出,绝对是难于登天。
雨水恣意地在泥土上溅起水花,孙墨琛心中发狠,一拳打在身侧的梧桐树上,叶片上的雨水簌簌而下,仿佛箭雨袭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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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四回 倭人妄谈天下事 勇将夜月闹敌营()
日军sh的大本营驻扎在宝山县城,这里扼长江之滨与sh的门户,进可攻退可守。
“呜呜”,“大丸号”战列舰汽笛嘶鸣,停驻在军港码头上。
一条红地毯徐徐展开,从码头延伸到一群车队前。张沐枫立在战列舰舷梯之下,恭候松井石根的驾临。
松井石根身着戎装,胸前佩戴着十余枚各色勋章,缓步走下舷梯。“松井司令,我奉松本先生之命,恭迎您的大驾。”张沐枫深鞠一躬。
两边的卫队整齐排列,等待着松井石根的检阅,他边走边挥手致意,队伍笔直而列,刺刀在日光的反射下发出灼目的寒光。
松井石根显然对这种欢迎仪式非常满意,他冷漠僵死的表情上展露了一丝笑意。
车队缓缓前行,驶向sh日军大本营。沿途不远处,就会有人荷枪实弹而立,便衣也特别多。一个个目露凶光,生怕有些许差池。
sh日军指挥部各级将领早已在大本营门前一字排开。松井石根捋了捋手上的白手套,同他们打了一声招呼。
“欢迎松井司令重回shsh对于我松本来说,就是块福地,sh成就了我一生的戎马生涯,我是在这里历练了本领,逐步成为大rb华中方面军司令。希望诸公追随我的脚步,在支那领土上建不世之功。”松井石根即兴做了简单的发言,他的欣喜之情溢于言表,这里许多人都是他的故旧和下属。
在会议室落座后,sh派遣军司令佐佐一郎道“支那之战,经年累月,虽然易于取胜,但是疲于治理。松井司令长于谋略,以区区五万之众,迎战二十万之敌,长驱直入,攻陷支那都城,举世震撼。自前年起,松井先生移师武汉,坐镇华中,扼九省通衢,占中央之地。此次,他百忙之中参与我们指挥部参与部署协调会,必将对于sh的局势,有极大的助力。sh作为支那之经济中枢,如何发挥其功用,亦在松本先生谋划之内,让我们不妨倾听松井司令的高见。”
鼓掌之声盈耳不歇。
“承蒙佐佐司令之请,参与此次会议。我在sh之时,颇有微功,均得力于我的恐怖政策。支那人,向来是欺软怕硬,你用重典治乱,他们才会服服帖帖。”松井石根侃侃而谈,“有人和我说要攻心为上,我说着大谬不然。支那人,几千年来一直偃武修文,哪有我们大和民族英武之气……”
松井石根说到激动处,时而敲击桌子,时而恶语横出。
进入政策研讨阶段,参会人员对于在sh日军的对华政策,各持己见,分歧颇大。有主张以经济制裁为主,有力主以军事逼迫为主,有主张与汪政府合作……
会场外每道关口,都经过了野原杏子和渡边三郎的仔细盘点。渡边三郎更是立在门内,扫视着会场的所有情形,他自诩安保做的天衣无缝,更何况是在rb军营里,踏入军营大门,都是难于登天的事。而茶水、糕点的安全,野原杏子皆用银针测试。松本丰川环视了四周的安保情况,甚为满意。
会议室内的吵嚷,在长长回廊里回声缭绕,使本来静寂的回廊更加的悄然无声。大楼的每个外门均有两名特工把守,而核心的会议室正门口,则是十余人分列两排,寸步不离。
星垂大地,华灯初上,会议仍在进行。
有个日军中尉带着一叠公文,试图靠近一个偏僻的侧门,有个特工伸手阻拦了他。说道“中尉,这里面是绝密会议,请勿入内。”
那中尉抬头瞟了一眼,用日文说“我要做的就是绝密之事,不信你看。”说罢,袖筒中尖刀滑到手上,“嗤嗤”两下,门口把守的两名特工均被割破喉管,悄声倒伏于地。
中尉进入楼内的回廊,熟练地躲到一个角落,他脱下中尉军服,里面露出侍应的衣服。中尉拐个弯,来到餐品供应区。其他的侍应均没有注意到多了一个人,他们各自忙着自己的事情。
“两分钟后,会议进入休息阶段,来两个人把果品送进去。”侍应长吩咐道。
中尉很自然地走了过去,和一个女侍应一起推着餐车缓缓离开。
餐车碾过地毯根本没有什么声响,中尉仿佛谛听到了自己的心跳。
会议室正门外的两厢特工见是餐车,把他们放行了过去。
“吱——”,会议室的门闪出一个缝隙。渡边三郎知道这准是有侍应进来,压根没在意。
中尉推着餐车,停在每个参会者的身后,由女侍应挨个送上果品。
中尉则仔细地辨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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