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玩着手中透明的玻璃杯,袁雪仰头一口气喝光了杯中的酒。酒吧的留声机里在放那首 经典的《yesterday once more》“…all my best memories(我最美好的记忆全都展 现在面前),e back clearly to me(清晰地展现在我的眼前)。Some can even mak e me cry just like before(这些还会让我哭泣,这就像以前一样),It’s yesterday once more(昨日重现)。”空灵安恬而略带忧郁Carpenters飘浮在半空中, 低低和着音乐唱完这首《昨日重现》,袁雪早已泪 涌满面,一口又喝干杯中的酒。袁雪的头有点晕,身体有点飘,袁雪喜欢这种感觉,这样至 少在想到蒋雨凡的时候,她可以假装忘记发生的事。
等到柳燕凌晨三点赶到酒吧的时候,袁雪已经醉得只会说四个字“再来一杯”,柳燕皱了 下眉,很快拨通范逸成的手机。
远远的见袁雪斜趴在桌上,喃喃地反复只有四个字,范逸成的心有点异样的疼,这个第 一眼就让他眼亮,特有气质的女人,此刻醉在桌上,表情纯洁地像没有经过社会风浪的小女 人。该死的,她不知道这样很危险吗?想到有人可能乘机占袁雪的便宜,范逸成越发不安起 来,“妈的!”范逸成丢掉手中的烟,低头抱起袁雪。
前方一个看不清轮廓的怪兽在虎视眈眈地盯着袁雪,袁雪尖叫着“雨凡,救命”。蒋雨凡明 明站在前面,可是他手叼着雪茄,只是冷冷地看着袁雪,没有一点要走过来的意思。四周黑 漆漆的,伸手看不到五指,恐惧狠狠敲打袁雪的每一根神经,袁雪可以听到自己因惊恐而怦 怦乱跳的心跳声音,袁雪的泪大颗落下来,凄厉地再次尖叫,“雨凡。”蒋雨凡扔掉手中的 雪 茄调头就走,“我们离婚了。”“不!”袁雪浑身缩成一团,身上起了很多麻点,后面的怪 兽已经猛扑过来……
“啊!”袁雪尖叫着惊醒,额头已经满是冷汗,她很快发现这是个陌生的地方,自 己以前从没来过,而且这地方肯定是男人住的,身上盖的被子淡淡的有股烟草的味道。袁雪 有些紧张地抓住衣领口,赶忙低头去看自己的衣服,还好,昨天那套衣服还好好地穿在身上 。袁雪暗暗松口气,脑袋有点晕,两边太阳穴又在突突跳得厉害。袁雪用手揉着,按压着, “我们离婚吧。”蒋雨凡冷漠的声音又在空中飘着,“不!”袁雪痛苦地低声地、好像要和 什么抗争地喃喃念道。
“还头痛吗?不能喝酒就别喝那么多!”范逸成叼着雪茄,一边递过一杯咖啡颜色的茶,“ 喝下!”强烈而浓郁的命令口吻让袁雪皱了皱眉头,袁雪歪眼去看那说话的人,马上愣 住了,这不是范逸成吗?那这肯定就是范逸成住的地方,那昨天……袁雪的脸NB032地 红了,说 不清为了什么,袁雪很不愿意让范逸成见到现在自己狼狈的样子,“不敢喝?”范逸成挑下 眉,袁雪有点生气地看着范逸成,有点是抢地从范逸成手中拿过杯子,一口喝干净,“好! 袁大 记者就是袁大记者,胆量和见识就是不一样。”范逸成鼓起掌来,袁雪的脸已经接近红苹果 色,这该死的范逸成分明是在和她袁雪较劲嘛,“谢谢,我想范总还没卑鄙到要用这么宵小 的伎俩来暗算我一个普通的公民吧。”袁雪说完,就有些后悔,昨晚看来是范逸成把自己给 带回来的,从某种角度来说算是帮了她救了她,可是她刚才夹枪带棒的话是不是有点不知感 恩图报?范逸成的眉头拧成川字,正想说点什么,墙上的钟NB022的一响,“现在是北 京时间十一点整。”
十一点?袁雪的注意力全集中到了那钟面上,天哪,她昨天才去社会版报道,今天就迟到? 袁雪掀开被子,站起身来,头一阵晕,袁雪一个趔趄,范逸成在边上忙伸手扶住袁雪,“我 已经给你们总编打过电话,说请你写篇关于我新项目的报道。”范逸成带着烟草味的呼吸吹 得袁雪耳朵有点痒,袁雪笑笑抬头说了声“谢谢”,就发现自己的嘴离范逸成的嘴只有不到 五公分的距离。袁雪极度不安起来,除了蒋雨凡外她还没和哪个男人这么亲密过。袁雪慌 忙去推范逸成,手才触到范逸成的胸马上想起这动作更加不妥,她慌忙收回手。范
逸成的眼睛一直在关注着袁雪的一举一动,袁雪脸红的时候,范逸成感觉自己冲动得就想马 上去亲吻袁雪,可是理智一再提醒范逸成,现在就亲袁雪的结果会让袁雪马上离他远远的, 袁雪一看就是那种以家庭为重的女人,虽然在社会上经历很多事,可是决不是在外面爱玩的 女人。
范逸成感到心跳在加速,多少年了,没有这种动心的感觉?范逸成定定神,用了很大毅力才 克服心底某个角落涌上来的欲望,他扶着袁雪坐到床边,“以后不能喝酒就别喝,躺着 休息会儿吧。”范逸成温柔的声音让袁雪心神震动一下,袁雪去看范逸成,正想再次说谢谢 , 就看到了范逸成的眼睛里多了点让袁雪害怕的东西,袁雪可以清晰听到范逸成的呼吸在加重 ,袁雪只觉得心蹦跳得就像要从口中吐出,手开始出汗,开始轻颤,袁雪的心底涌起害怕、 羞涩、难堪,却又在这些之外有了些许的期盼。
范逸成的头上出了微汗,这小女人知道不知道这样看一个男人很危险?这不是在挑战他的意 志吗?范逸成努力克制身体某处膨胀的难受,快速拉过被子给袁雪盖上,“好好休息,我去 给你拿点吃的。”范逸成说完回头就走,他很明白再待下去自己肯定会做出什么,范逸 成微微一笑,袁雪早晚会是自己的,不急在这一时。
望着范逸成的背影,袁雪慢慢地缩进被子,刚才突然涌起的渴望让袁雪有些不知所措。不不 不不,袁雪在心底努力抵抗着,“我是有家的人,我要对得起我的家,我不要做别人的情人 。 ”心里拿定主意,袁雪安下心来,很快又开始梦周公。范逸成端着才煎好的三明治走进卧室 ,就见到袁雪小孩般的把双手枕在自己的脸下,脸上纯洁得一点都不像结过婚有过小孩的人 。范逸成轻轻把盘子放到桌边,有些欣赏有些失落坐到边上的椅子上,“袁雪”范逸成暗暗 念着这个名字,心里有了决定。
隔天袁雪去上班,总编就传过话来,要袁雪上班就到总编室去,袁雪心里有些忐忑,难道是 因为昨天的事?见袁雪进来,总编笑得很亲切,袁雪可没感到亲切,倒觉得总编笑得有些狐 疑,“你认识范逸成?”袁雪心里咯噔一下,要说认识还真认识,只不过就真的只是认识罢 了。袁雪点点头,“是这样的,下个月是报社成立十周年,现在缺一个重版头条,你去找范 逸 成写个访问专稿,月底前交稿。”袁雪头皮一阵发麻,这专访稿说穿了就是得写一点别的报 纸没有报道的东西,要知道范逸成以往的采访报道不说上万,上千总有的,范逸成能说的自 然都说了,还有什么不可以说的她袁雪去也未必会说啊。袁雪皱紧眉头,总编想必是因为昨 天范逸成来电话为袁雪请假就误会了,可袁雪又不能去和总编说和范逸成不熟,做新闻这行 ,谁和谁都是先不熟再变熟悉的,袁雪明白自己就是鸭子硬上架也得整个不同的专访稿出来 。
把办公椅转来转去,袁雪有点发懵,怎么办?这么贸贸然去找范逸成,范逸成会不会接受她 的采访还是个问题,袁雪想起昨天范逸成的眼神,不,他一定会接受采访的,关键是采访的 时候他会说多少有价值的?把玩着手中的铅笔,袁雪有些懊恼,昨晚要是没有醉酒就不会有 今天的麻烦,昨晚……一层薄泪扑上来,袁雪赶忙假装去看窗外,轻轻擦掉已经到眼角的泪 。就目前自己的状态,别说采访,能来上班就很不错了。袁雪没打算和谁说发生了什么事, 除了家丑不可外扬,袁雪更明白,这样的事一旦说出去,最初周围的人可能都会同情 你,可过后却是把你的事当成茶余饭后的笑谈来议论,袁雪是个从骨子里都透着骄傲的人, 怎么能忍受别人同情加异样的眼光?
窗外的梧桐长得很茂盛,叶子伸展得很平,如果可以,袁雪暗想,我就做棵默默无闻的树也 好,可以仰望蓝天,可以自由伸展自己的双臂,哪像做人这么难啊?谈了恋爱会想到结婚, 结婚后还得,还得忍受不知什么时候就会冒出的第三者,人活一辈子究竟是为什么?袁雪的 心灰暗到了极点。
手机在桌上响起轻快的《不得不爱》,“小雪啊,你还好吧?我听成哥说你上班去了,怎么 不多休息几天?”袁雪心里头说不出啥滋味,柳燕的话像一把看不见的刀又割开她本就没愈 合的伤口,“谢谢你,柳燕,那点点酒算不得什么,我没事,好歹这几年我也是走南闯北过 来的。”袁雪淡淡地说,心头飘过某种悲哀,有伤了,有痛了还得在人前装着没事,“嗯, 那就好,小雪,下午有事没?有好几天没去做美容了,陪我去吧。”柳燕到后来有点撒娇, 袁雪想笑却笑不出,“好,一起去。”袁雪已经喜欢上这种带点指压的面部按摩,在指间轻轻地揉拂下,情绪可以完全松懈下来, 紧绷的神经也能得到前所未有的释放,袁雪现在需要的就是放松放松,从伤害中把自己解脱 出来,袁雪的呼吸渐渐重起来。昨天下午从范逸成屋里出来回家,不知道是睡得太多,还是 感情负荷过于沉重,袁雪几乎一个晚上都没睡踏实,不是早起涂了点胭脂,今天去上班怕 是就会显山显水露出惨白的面容。
柳燕斜眼望去,袁雪已经轻微发出鼾声,柳燕深深叹口气,这个在大学就是她竞争对手的人 ,现在怕是又要抢走她爱的人!从今早范逸成半露半掩的电话,柳燕很快就明白了范逸成在 担心袁雪,想知道袁雪为什么去酒吧喝成那样,柳燕说真心话是很不愿意来弄清楚这些的, 可是她能不来吗?
感情的价值
远海大学是本市有名的综合性大学,在全国也是首屈一指的重点大学之一,柳燕能被远海大 学中文系录取不能不算是奇迹,因为远海大学在柳燕所在的县只有一个招生指标,柳燕知道 这是她那篇满分作文的功劳,要不肯定早被别的有关系的考生给挤下来,柳燕走进远海大学 的第一天就暗暗发誓一定要出人头地。
袁雪第一本小说面世的时候,柳燕的兜里也揣着本十二万字的小说,柳燕自我感觉不比袁雪 的差,柳燕就去找素来对自己爱护有加的冯教授,冯教授看完犹豫了下,“柳燕啊,你写的 文章很朴实,方方面面都可以感受到你的灵气。可是光有灵气是不够的,你需要拉宽你写作 的点和面,”冯教授停顿了下,“袁雪写的面就宽得多,虽然只是都市发生的爱情故事,可 是读者群很广,我看啊,”冯教授略沉吟一下,“你和袁雪多交流交流会对你有很大的帮助 。”
回宿舍柳燕爬上床就开始大哭,柳燕总算明白了,就算她柳燕作文考了满分,就算她柳燕写 得再怎么流光溢彩,没有城市作为框架底色,她柳燕永远只会是那个小县城的柳燕,这个社 会很现实,读者的群落永远是散布在城市的街街角角,要想真有出人头地的那一天,柳燕就 得放下自尊去结交袁雪这个朋友。果然,当远海大学的很多人都不知道机械班的李宏维是 什么人的时候,柳燕已经从袁雪那摸清李宏维的根脉:本市最大钢铁公司——莱钢钢铁有限 公司董事长的公子。
袁雪和李宏维是高中同班同学,李宏维就是因为袁雪考到远海,才求着父亲花钱把他改录到 远海 ,尽管只是委培生,可李宏维很快活。柳燕和袁雪交好后,李宏维在请袁雪几次出去吃饭都 被拒绝后,就改请柳燕出去。李宏维这套声东击西的把戏柳燕心里自然明白得很,可是柳燕 更明白凭自己是不可能留在这个沿海的城市,要留只有一个可能,那就是抓住眼前的李宏维 。柳燕很痛苦,她心里有喜欢的人,可是,为了将来,她暗暗咬唇,就让过去成为过去吧 ,柳燕狠狠心把以往写的日记全拿出来烧掉,曾经有过的心动就让一把火全烧得干干净净的 吧,柳燕哭着痛着看着火慢慢吞噬自己年轻的心。
柳燕刻意地装扮自己,参照很多书去想办法诱惑李宏维,在含泪献身给李宏维后就去找袁雪 大哭,说李宏维欺负她,自己不要活了,等袁雪火大得去找李宏维算账,柳燕就装出小女人 的可怜和纯情,很快机械班的人全都知道了李宏维有了女朋友,不仅漂亮还是中文系的才女 。尽管一切都按柳燕的想法一步步实现,可年轻的心怎么受得起这么沉重的付出?柳燕抱着 被子痛哭了几夜才渐渐接受自己给自己制造的事实。
中文系是才子才女聚集的地方,平常就很崇尚浪漫,柳燕作为才女的佼佼者竟然找了个机械 班的木呆子,整个中文系一片哗然,几乎每个人都抱着看好戏的态度笑话柳燕。袁雪开始一 直努力为柳燕辩解,到后面渐渐明白柳燕实际在拿李宏维对自己的好感做文章,心里就别别 扭扭的,和柳燕交往慢慢淡下来。这时的柳燕正忙着和李大公子谈恋爱,一门心思全放在怎 么抓住李公子的心上面,对袁雪渐渐生出的淡漠没有时间去打理,就听之任之。
擦擦眼角,柳燕有些难受,一晃几年过去了,什么都成了尘埃,可是心为什么在回想起这些 还会隐隐作痛?当年为了进这个城市,狠心割舍喜欢的人和这样一个不懂生活情趣的人结婚 ,现在看来实在是可笑,可是不和李宏维结婚又怎么可能留在这城市?不留在这城市又怎么 可能认识范逸成?想起范逸成,一股甜蜜伴随着酸涩涌上心尖,柳燕叹口气,就目前显 出的情形看,范逸成怕是也没有用真心对自己,柳燕痛苦地闭上眼睛。
袁雪没打算和柳燕说任何关于采访的事,除了因为袁雪目前的心理状态根本就不可能进行大 型的专访外,更多的是出于女性的本能,袁雪不想让柳燕看自己的笑话。
从上次蒋雨凡和袁雪说过离婚的事后,他俩就像有了默契,尽量不碰面,就是碰到了也是擦 身而过、小心翼翼,就像怕碰碎了桌面的玻璃花瓶。袁雪心里苦苦的,自 蒋雨凡所谓的开诚布公后,她就患上了极其严重的失眠,每晚不听见蒋雨凡轻轻开门落锁 的声音,一个晚上就会睁着眼到天亮。袁雪很多时候都在审视自己,审视过去的自己, 为过去对蒋雨凡的忽视感到内疚,或许,袁雪暗忖:“我这么为他百般找借口,只是希 望这还是个完整的家,只是希望他还留在这儿,我还是爱着他的啊。”
且不管袁雪是怎么想的,现在蒋雨凡已经自觉地搬去书房睡觉,要说蒋雨凡真就像他自己说 的那样已经不在乎这个家了,他就不会那么晚了还回家,虽然蒋雨凡一再告诉自己已经 不爱袁雪了,已经对这个家不留恋了,可一想到以后真的就再也不能回这个曾经是家的地方 ,蒋雨凡的心里多多少少还是有些酸酸的,涩涩的。
袁雪好几次都想去找蒋雨凡好好说说,可一想到说过之后蒋雨凡如果还是坚持离婚 的话,以她目前的状态肯定会崩溃,相较之下,不说反而给彼此保留空间,至少不会再加 重伤害。虽然袁雪一再努力避免伤害加重,可是失眠依然折磨着袁雪,袁雪在某个早晨起来 的时候,惊恐地发现自己的头发小部分已经全变白,她捂住眼睛,不,她今年才三十岁, 袁雪摸摸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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