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很深的印象,“成哥,你认识她啊?”被称为成哥的男人点点 头,边对袁雪做了个请的姿势,“袁大记者,请。”柳燕狐疑地来回看袁雪和成哥几眼,瘪 下嘴,“那就不用我介绍了。”
“范总可是本市房地产的龙头老大,我袁雪要是都眼拙得认不出来,那就太对不起范总 了。”成哥本名范逸成,是金鹏房地产开发有限公司的老总,这会儿听袁雪有点带刺的话, 微皱下眉头。柳燕眼睛来回瞟袁雪和范逸成,看场面有点僵,忙笑着把手搭在范逸成肩 上,边摇着范逸成边撒娇,“成哥,你平常最欣赏的专栏作家君无风可是远在天边,近在眼 前哦。”范逸成的脸上露出惊讶,“她?袁大记者?”柳燕认真点点头,“真是失敬失敬。 ”范逸成变得严肃起来,神态间多了一分尊敬,这倒让袁雪有些不好意思了,“范总这是笑 话我,我袁雪不过是在笔下讨点活路,哪像范总是白手起家,缔造了房地产的一段传奇。” 柳燕咯咯地笑起来,从范逸成身上拿下手,走过来把袁雪按到椅子上,“你呀,就是刀子嘴 豆腐心,不会是怕我们范总爱上你吧?”说这话的时候柳燕眼角上挑了一眼范逸成,袁雪脸 红了,她很快就明白自己刚才为什么会那样失态,范逸成的眼睛太像蒋雨凡的眼睛,范逸成 和柳燕当自己的面毫无顾忌地亲热,袁雪瞧着心头不是很高兴。
整个进餐过程柳燕是最快活的,看得出柳燕对于能和范逸成一起进餐很得意。袁雪话不 多,可是偶尔也会插上几句。范逸成开始还有点不怎么搭话,可是到后面渐渐话也多起来, 说到某个要人急着去上班忘记关门的事,袁雪发现范逸成在眼角扫到她的笑容时似乎呆了下 ,眼中闪过某种东西,袁雪凝神想去抓住的时候,范逸成已经转眼去看柳燕。范逸成眼神转 变快得让袁雪都以为自己是眼花了,可是几年的记者生涯,让袁雪对自己的直觉有了很大的 认可,范逸成的眼神中有种读不懂的东西,而这东西八成和她袁雪有关。
柳燕是最忙的,还在进餐就已经预定了下午观摩国画的票,“三张!我会派人去拿,记 得是三张。”然后又打电话到歌厅定了晚上听歌的位置,袁雪心里一咯噔,看来柳燕已经把 她都计划进去,“小雪啊,别告诉我你下午有事,要知道今天是有你,我们范总才会舍出时 间陪着。”袁雪假装嗔怒瞪眼柳燕,“又来埋汰我不是?”范逸成只笑笑,什么话也没说, 捻出一根雪茄,袅袅烟雾飘浮到半空那瞬,袁雪又在范逸成的眼中读到刚才那一闪而过的怪 异的眼神,好像是有点惋惜。
范逸成的知识很丰富,对国画的了解明显比袁雪多,他可以在隐藏的线条中找出神来之 笔,这让袁雪多少对范逸成的看法有了改观。晚上的歌会很热闹,范逸成看了不到一半就有 电话进 来,接完电话范逸成就歉意地望下袁雪,“袁雪,对不起,我有点事先走。”又转头交代柳 燕,“早点回家,袁雪就交你负责送回去。”柳燕温驯地点点头,眼睛有所希翼地看着范逸 成,范逸成匆匆在柳燕的脸上亲一下,很快就直起身走出歌厅。范逸成一走,柳燕就像被人 抽 了脊梁骨,懒懒的提不起精神,柳燕从包里拿出薄荷烟,“来一根?”袁雪摇摇头,虽然经 常要赶稿,袁雪还是没养成抽烟的习惯。
到家的时候,蒋雨凡还没有回来,其实在听歌的过程,袁雪都会有意无意地瞟眼手机, 期望蒋雨凡能来个电话问为什么还没回来。可是袁雪回来了,蒋雨凡还没回来。蒋雨凡自从 升 为电业集团技术总监后,常常很晚回家,有时候甚至通宵在外,袁雪如果在家一定会打电话 ,怕蒋雨凡老这么熬会坏了身体,蒋雨凡开始还好声好气解释几句,到后来就有些不冷不淡 地应付两声,说不上几句就会说“我忙着呢”就挂了电话,这让袁雪很不是滋味,当初那么 巴心巴肝想在一起,就是为了现在习惯性的淡漠吗?都说婚姻是爱情的坟墓,袁雪一直不信 这套,看看自己结婚也有五个年头了,也没见什么痒不痒的,袁雪本性率直,蒋雨凡说忙, 就真的不再每天打电话去问。
背叛
总编打电话过来找袁雪,袁雪很是吃了一惊,她开始努力回想这次去B县采访的全过程, 是写的稿子有疏漏,还是写得偏离了基本的原则?可社会栏的责任编辑张凯说,袁雪的采访 稿写得很 实在,加上观察面很新颖,总编已经安排在了头版,那会是什么事呢?袁雪有些惴惴不安。
“是袁雪啊,进来进来。”总编姓李,李向阳,见袁雪站在门口准备敲门,马上向袁雪招招 手。袁雪微微一笑,“总编您找我?”李向阳看着袁雪,笑笑点点头,“袁雪,市场部做了 个粗略估计,你的时事专栏在去年一年里共为报社带来了近千万的广告,这不能不说是个奇 迹,经过部里一再研究,决定从下周一开始正式调你去社会版做责任编辑。”袁雪心头一怔 ,继而掠过狂喜,这意味着不但加了工资,以后袁雪也不用长年在外出差,蒋雨凡知道这个 消息一定会很开心的。“谢谢总编,我会更努力的。”李向阳点点头,当年决定用袁雪看来 是件极其明智的事。
“雨凡啊,我升职了,我以后都不用再长期出差了!”袁雪的语调轻快得像个少女。
“升职?呵,恭喜了,今天下午鸭鸭回来,袁雪,你记得给他买只北京烤鸭,我这会儿忙, 等会儿给你电话。”蒋雨凡话语明显有点敷衍,可是袁雪正在兴奋头上,没有感觉出来,“ 对呀 ,鸭鸭今天回来啊,我就去买烤鸭。雨凡,别太累了,下班早点回家。”蒋雨凡在那边嗯了 声很快挂了电话。
袁雪乐呵呵地去超市买了旺旺大礼包,路过文具柜又顺手给鸭鸭买了新书包,新文具盒,新 铅笔,末了去蔬菜超市买了只北京烤鸭。袁雪心情愉快到了极点,工作顺利,儿子又乖,加 上又有个好老公,哈,真是太好了。
幼儿园的车还没来,袁雪就早早等在外面,算起来也有近半年没看到鸭鸭了,袁雪的眼角有 点湿湿的。鸭鸭才下车,袁雪就扑过去狠狠亲了儿子一口,“鸭鸭,妈妈想死你了。”袁雪 的声音都有些哽咽。鸭鸭擦擦脸,“妈妈,我也很想你。”然后抱紧袁雪的腿。
一开门,鸭鸭就见到摆放在沙发上的旺旺大礼包,鸭鸭挣脱袁雪的手,把旺旺大礼包抱进怀 里,“谢谢妈妈。”鸭鸭很绅士地给袁雪敬了个礼,袁雪乐得摸摸鸭鸭的头,“鸭鸭真乖。 ”鸭鸭把袁雪的手拨开,鼓着嘴,“妈妈,我不是小孩子了,我有自己的名字,蒋亚舟。” 袁雪一下愣在原地,儿子长大了,不需要她了吗?
蒋雨凡晚上过了十点半才回来,鸭鸭本来一直不肯睡,说等爸爸回来的,可是疲倦加上在幼 儿园养成早睡的习惯很快征服鸭鸭等爸爸的意志,毕竟才只有四岁。袁雪小心地关上卧室的 门,有些不满地瞪了蒋雨凡一眼,“鸭鸭回家你也不早点回来,难不成是在外面有人了吧? 不把我们娘俩当回事了吧?”蒋雨凡的脸有点发白,然后满脸不耐烦,“瞎说什么?”自顾 自地拿了换洗的衣服去洗澡。袁雪有些不快,可是想着蒋雨凡也许真的忙,就叹口气,去客 厅里把鸭鸭才弄乱的玩具收拾到工具箱。
第二天是星期六,一大清早蒋雨凡说有应酬就出去了,袁雪就带着鸭鸭去海洋公园玩,鸭鸭 玩着玩着就开始问袁雪要起爸爸来,边上的小朋友几乎都是爸爸妈妈一人牵一只手,袁雪本 就心头隐隐有不快,这会儿鸭鸭又不停地追问,心里可就有点生气了,晚上蒋雨凡回来的时 候 ,袁雪躺在床上没动,等蒋雨凡洗完澡上床就关了床边的灯,也不理蒋雨凡,蒋雨凡似乎叹 了口气,翻过身背对着袁雪竟也没说什么。
鸭鸭早上起来见到蒋雨凡很高兴,非要爸爸带着去划船,袁雪有点吃醋,都说儿子亲近娘些 ,怎么她这崽却亲近爸爸?星期天公园的人很多,看着蒋雨凡在人群挤进挤出,兴奋地举着 扒拉到的船票,袁雪心头又暖起来,也许蒋雨凡真的忙呢。
幼儿园的车开到门口的时候,袁雪的泪落了下来,使劲亲亲儿子,袁雪很有些后悔送鸭鸭去 这个贵族式的幼儿园,下个学期还是送附近的幼儿园吧,袁雪暗想,那样至少每周可以接鸭 鸭回来一次,不像现在一个月才见到一次。“妈,我会很乖的。”鸭鸭帮袁雪擦去眼泪,亲 了袁雪一下,袁雪回亲了鸭鸭一下,“天冷就多穿点,别感冒了。”蒋雨凡远远地站在边上 ,拿出根烟默默地抽着,眉头皱得很紧。
晚上袁雪睡得很不踏实,老梦见鸭鸭蹬被子,在叫妈妈,袁雪伸出手想抱儿子,突然一失重 从半空摔下来,“啊”袁雪尖叫着醒来,浑身冷汗,边上蒋雨凡睡得很香,翻过身还把手搭 在袁雪身上,“园园”,袁雪头脑昏昏的,半梦半醒的意识渐渐让她游离进了梦乡。
早上起床,蒋雨凡早就起来了,正在刷牙,袁雪想起昨晚朦胧中听到的那个“园园”,就倚 在门上笑眯眯地看着蒋雨凡,“昨晚你叫谁‘园园’啊?你好像都不是这样叫我的。呵呵, 不会是你的情人吧,睡觉都还念着。”蒋雨凡一呆,牙刷掉到洗脸盆里,蒋雨凡很快掩饰地 把手中的洗漱杯重重地一放,“看你整天都在想什么?”蒋雨凡阴着脸从袁雪的边上擦身过 去,很快 袁雪听到开门关门的声音,袁雪有些愣住了,这蒋雨凡的无名之火也太莫名其妙了吧。
袁雪很快就忘了早上发生的一切,新到一个部门,很多看上去很简单的东西其实也有复杂的 一面,袁雪忙碌一整天,才总算大概摸透了社会版的基本流程,虽然忙点累点,可是她感 觉自己的潜能得到极大的扩张,特别是有了台专用的电脑,在白天也有时间写自己的专栏, 这让袁雪心情格外愉快起来。
袁雪在下班的时候想起早上与蒋雨凡的些微不快,想想毕竟是五年的夫妻,袁雪就主动给 蒋雨凡打去电话,“雨凡啊,晚上有没有事?”蒋雨凡的声音听上去有些闷闷的,“什么事 ?”袁雪有些不快活,可是还是放温柔了声音,“今晚能早点下班吗?我们好久没在一起吃 晚饭了。”电话那头突然死寂样的沉默让袁雪以为是网络连接出了故障,“喂喂”,袁雪有 些 奇怪地喂了几声,“我在,我晚上还有个应酬,你先吃饭吧。”袁雪感觉心口好像被什么堵 住了,一天的好心情全化为乌有,“我会早点回来的。”好像感受到了袁雪的沉默,蒋雨凡 补充了一句,袁雪又快活起来,男人在外面忙是好事,袁雪喜欢有事业心的男人。
往常每周一都是蒋雨凡开会的时间,一般不到十二点后是不会回来的,可今晚八点才过 一点,蒋雨凡就回家了,袁雪虽然想掩饰住自己雀跃的心思,可还是在言行举止中暴露出来 ,“雨凡啊,回来了?累不累?对哦,我今天去超市看到一款新的雪茄烟,”袁雪眉开眼笑 ,连蹦带跳地去把烟取来,有点像献宝似的送到蒋雨凡面前,“试试,我问了商场的人,这 个 销量不错。”蒋雨凡接过烟盒,瞄了眼,“谢谢!”说完就顺手放到茶几上,“袁雪 ,别忙了,你过来,我和你说件事情。”袁雪端来泡好的咖啡,轻快地答应着走过来,见 蒋雨凡一脸沉重的表情,心疼地帮蒋雨凡捶着背,“是不是单位出了什么事?”袁雪看 蒋雨凡直皱眉,就改捶背为抚背,“别放心上,会过去的。”蒋雨凡转身拿开袁雪的手,眼 睛 看着别的地方,“对不起,袁雪,我们离婚吧。”袁雪的脸一下变得惨白,泪水涌上来,心 好像被什么重重地、狠狠地剜割了一下,“为,为什么?”袁雪告诉自己别哭,至少在弄明 白 前别哭,可是泪水还是不断涌上来。蒋雨凡站起身,烦躁地在屋里来回走动,“这几年你老 在 外跑不落家,可是你要知道我是个男人!”蒋雨凡从桌上拿出根雪茄,准备点上,可是发现 是袁雪才递过来的那盒雪茄烟,马上用手慢慢地、狠狠地把烟揉成一团,“你昨晚听到的园 园,就是她的名字。我们好了快一年了,袁雪,我希望你能成全我们。”
袁雪一直在发抖,这都是真的吗?上午还让自己引以为骄傲的家和老公就在这一瞬间全 没有了吗?袁雪泪眼蒙NB035,“一定得离婚吗?”袁雪的声音都带着颤,蒋雨凡用力 点点头 ,“袁雪,我已经不爱你了,你要明白。”袁雪想笑,想尖叫,这就是那个和自己谈恋爱五 年,一起生活了五年的男人吗?他说他不爱她了,在生活了五年,有了自己的儿子后他说他 不爱她了,男人都是这样吗?袁雪的泪大颗大颗地滴下来,她猛站起身,冲进卧室,关上 门,心脆弱得好像都负荷不起袁雪的呼吸。痛,全身都是痛,袁雪用双手抱着自己,慢慢地 跌倒在地上,爱就是这么脆弱吗?那个说会给她一辈子幸福的男人,刚那个说此生 只爱她一个人的男人,刚才却在告诉她,不爱她了吗?
门砰的打开然后是关门声,袁雪已经止住的泪又奔涌出来,袁雪多希望蒋雨凡能进来抱 着她,告诉她是因为想她,在乎她才撒的谎,可是蒋雨凡毫不留恋的关 门声重创了袁雪还抱着希望的心,蒋雨凡看来是真的想离婚了。想到离婚,袁雪难受得蜷起 身子,胃一阵翻腾。袁雪捂着嘴冲到洗手间,开始是胃里没消化的,然后是胃里的酸水,到 最后除了干呕袁雪再呕不出任何东西。袁雪摸摸额,有点发热。
袁雪艰难地、歪歪倒倒地走回卧室,心情一下又沉重起来,墙上还挂着她和蒋雨凡的结 婚照,照片上的袁雪笑得那么甜,那时的袁雪是幸福的新娘,可是现在……袁雪有点疯狂地 爬上床,把婚纱照取下来,准备狠狠地摔到对面墙上,可是在抬手的那瞬间,袁雪又有点舍 不得。 “我们离婚吧!”蒋雨凡近乎冷酷的话又透过手上薄薄的画传到耳边,袁雪惊得一松手,痛 又袭击身上每根敏感的神经,“痛!”袁雪抱着头不断地撞着墙,“痛啊!”
袁雪颤着手去摸床边的手机,手慌乱地在键盘上按着,联系人中竟然找不到一个可以说 说话的人!除了业务关系,偶尔联络一起喝茶的同学,就只有家里的电话,袁雪一阵悲恸。 袁雪颤抖着手拨通母亲的电话,才通袁雪猛地又挂掉,现在是夜半十二点多,她怎么可以在 这样的夜晚让母亲为她失眠?狠狠地捶着地面,袁雪痛苦地闭上双眼。
头上的太阳穴跳得很厉害,突突的好像随时会裂开来,袁雪不停地用拇指去按压,痛却
越来越明显,袁雪艰难地站起来,身子一歪,差点摔倒。她一只手捏着两边的太阳穴,一 只手撑着墙,去到冰箱找酒,冰箱里除了上次袁雪买回的方便面,什么也没有。袁雪苦苦地 笑笑,转身,拿起皮包,走出大门。
外面的月亮很冷清,袁雪的泪薄涌出来,喉咙有些干涩,如果可以,袁雪轻轻捶着自己 的头,“我宁愿今晚永远不要来。”掏出手机,袁雪知道这会儿有个人一定没睡觉,“柳燕 , 陪我喝酒去。”柳燕那边似乎有点吵,“好啊,什么地方?”袁雪听到心掉到地上碎裂的声 音,自己竟然到了需要买醉才可以忘掉伤心,“蓝星酒吧。”
把玩着手中透明的玻璃杯,袁雪仰头一口气喝光了杯中的酒。酒吧的留声机里在放那首 经典的《y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