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群中挤出来。
孙青的姨父是这个医院的副院长,他平常有个小病小痛的在姨父的关照下很快就医好,现 在要想知道白向天的情况,等也不见得能拿到什么独家新闻。孙青很快找到给白向天做手术 的大夫,幸好白向天送来的及时,吞下去的笔只是划伤了食道的黏膜,现在已经完全脱离危 险。
袁雪一直都在默默地听,她在听到白向天没事的时候脸色白了一下,也许白向天完结了, 他就安全 了,她暗想,这白向天怎么偏就没事呢?孙青回头见袁雪在原地发呆,就拿手在她面 前晃了晃,“袁姐,你还有问题没?”她迷惑地望望孙青,才恍然明白现在是在医院,忙 摇摇头。
孙青写完独家报道没有犹豫就先写上袁雪的名字然后再加上自己的名字,“孙青,不用了。 ”袁雪摇摇头。孙青挤挤眼,“袁姐啊,我这可是借你的名气提高自己,你不会这么小气不 肯吧?”袁雪哭笑不得地看看孙青,他都这么说了,再拒绝就有点拿翘了。
柳燕看到报纸就跑来找袁雪,“姓白的没事?”她眼中的不信任刺痛了袁雪,“你不信可 以自己去医院查证。”她马上明白自己没表达清楚意思,“小雪,不是这意思,我是说这 人渣怎么没死啊?”袁雪苦苦一笑,柳燕就是柳燕,想到什么就说出来了,可自己呢?
李浩天很快传过话来,白向天救活过来后就主动坦白了,李浩天的声音充满兴奋,“破案后 一定好好给你请功。”袁雪客气地说声谢谢,心情一落千丈,案结了是不是意味着范逸成 也快完结了?袁雪很想去看看范逸成,可是她知道现在是不可能的,她看看窗外,外面已经 开始下雪了。
李浩天他们去抓人的时候,袁雪犹豫很久,这起案子追踪这么久,跟着去一定可以写出轰动 效应的报道,可是这有什么意义吗?抓到那个杀人犯,离范逸成上审判台的日子也就不远 了。袁雪无神地望着外面的大雪,如果不是范逸成的一再警告,恐怕她都看不到今年的雪 了,感情也许可以用理智压抑,可是恩情呢?却要拿什么来偿还?
在城西郊外水云美别墅里,那个戴墨镜的男人坐在客厅,手里拿着一支针管,见李浩天他们 进 来,抓起针管毫不犹豫地扎向自己的静脉,李浩天果断地瞄准他的右手开了一枪,戴墨镜的 男人痛得一哼,可还是顽强地把针管里的东西推向静脉。该死,李浩天低低咒骂一 声,边上其他刑警队的人早抢上前去用细绳勒住了墨镜男人的左手臂,墨镜男人没有反抗 ,只是冷冷地盯着自己的手臂。
墨镜男人被紧急押往医院,李浩天没有跟着去,马德生望了望李浩天,冲那个男人住的地方 摆下头,李浩天点点头,握紧手枪,一脚踹开门。屋里安安静静的,没有人,床头柜上堆着 几个被扯开的针管,边上有张锡纸半敞开着,李浩天戴上手套,拿起锡纸放到鼻下闻了 下,皱皱眉,很快把桌上的东西清到一个塑料薄膜袋里,然后半跪到地上,看到床底下还有 一个白色的瓶子,就伸手去捡,在触到那个瓶子的时候,感觉手下的地面有些 松软。他把白色瓶小心装进塑料袋里后,马上又半跪回原地,用枪托轻敲了下地 面,回手摸出腰间的工具刀,试探性地插了一下,一块砖应手而起。
黑黑的塑料袋里有一个本子,本子里有一张照片,李浩天看到照片脸色马上凝重起来,他回 身看看周围,一个刑警队的人进了洗手间去察看,一个在翻看衣柜里的衣服,他迅 速把照片揣进了裤袋子。孙青进门就看到这一幕,冲李浩天挥挥相机,李浩天张口无声 地念出“袁雪”两个字,孙青一愣,马上假装拍照,尽可能地挡住后面其他人的视线。
本子有些发黄,边角磨损得厉害,估计有好几个年头了,李浩天翻开第一页:
X年X月X日
今天我应征入伍了,本来想去告诉她这个好消息的,可是路上碰到小华说她考上大学,家里 正为她庆祝呢。我很失落,我一个落榜生就算是当了兵,她一个大学生会看得上眼吗?
我回 头就走,暗自在心底发誓,我一定要混出人样回来找她。
X年X月X日
今天天气真好,早上起来,指导员笑哈哈地拍我的肩要我好好加油,告诉我说,从今儿起 我就是我们这个班的班长了。我很激动,离她又近了一步,我拿出笔,一个字一个字告诉 她我很想她,希望她能等我,写完我准备明天一早就寄出去,可是没想到……
!!!!!!
小华来信说,清明的时候看到她和她新婚的丈夫一起回高山镇。我心真是痛 ,想起她纯洁的微笑,我一拳打在墙上。我在部队吃了这么多苦,流了这么多汗,现在好不 容易提升了, 做了班长,她却结婚了。太不公平了,为什么就不可以给我个机会?老天,你长眼没?
X年X月X日
前天在清除地雷区的一颗臭弹时,那个最爱耍嘴皮子的小李竟然不当回事,抓起臭弹还摆出 李小龙的招式,我铁青着脸正想骂他个狗日的,臭弹却意外爆响,我想都没想就扑到我左边 的黄侗身上,他家就他一根苗,可不能有什么闪失。
今天醒过来的时候,医生说我真是万幸,意思是我TMD能在臭弹下活着实在是难得。我 的右腿疼痛得厉害,我问医生我的右腿是不是保不住了,医生说没有没有,只是有一个碎弹 片嵌在我的大腿骨上,紧挨着股动脉,不好做手术,我一直咬牙没让眼泪落下来,我是个男 人,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夜里没人的时候我还是哭了,哭得老伤心的,我知道我的后半生 完了!!!!!!
李浩天有些动容地又翻了几页,基本上都是写退伍后生活困苦,然后都会在最后加句,“我 TMD咋不在那时候死了啊?”李浩天皱皱眉,直接翻到最后:
X年X月X日
一看那人的车,我就知道我的机会来了,大腿里的弹片越来越痛,杜冷丁已经TMD没点 效用,要不是惦记再见她一面,我早不想活了。
这人说话拿腔拿调的,听得我想上去揍他,TMD,不就是杀个人吗?绕那么大的弯做什么 ?我告诉他,我要二十万还有她!这辈子也许我都不可能得到她,那么在我生命即将结束的 时候,我要带上她——我最心爱的人一起上路。
X年X月X日
我知道干我们这行的,不是我杀人灭口,就是我被杀了灭口,我知道我的时间不多了,力气 正一丝丝抽离我的身体,我冲那人吼起来,再不把她给我弄来,就TMD不干了,我反正活 不了多久,我TMD去揭发他们,这狗日的!我虽然满手是血腥,可是要我自己去动手抓 她,我害怕见到她的眼神。
……
李浩天合上本子,这是个疯子,李浩天知道自己已经找到那封血信的主人,要上路就让这该 死的混球一个人上路。
隔着医院透明大玻璃,李浩天冷冷盯着躺在病危房的男人,心里默默回想档案里的资料:陈 罡,男,31岁,未婚,籍贯A市高山镇人,曾服役某特种部队。李浩天此刻是很担忧的,一 心求死的陈罡如果过不了危险期,就凭那本子记的东西和白向天坦白的笔录最多只能对白向 天提起公诉,却是不能对范逸成提起公诉。杀人者偿命,古法有之,“我决不让任何 一个罪犯逍遥法外!”李浩天暗暗对自己说。
袁雪是看到报纸才知道杀人的叫陈罡,在她的印象中好像袁爸爸有个学生也是这名字, 只不过年代久了,早就忘记了,她没想过这个叫陈罡的男人和那封血书有什么关系,报纸 没写,关键是李浩天没提,她就以为只是某个好事的fans偶尔兴起弄的恶作剧。听孙青 说那个叫陈罡的男人还没渡过危险期,表面上袁雪只是哦了声,可暗地里她是很高兴的, 这意味着范逸成有可能会绝处逢生,尽管良知和道德不站在范逸成那边,可是她还是感到 一阵轻松。看看桌上的台历,快过年了,袁雪露出今春以来第一个舒心的微笑。
灰姑娘故事上演
鸭鸭回家的时候又蹦又跳,抱着袁雪的腿要买新衣服还要买新玩具,袁雪俯下身抱起鸭鸭 ,手很沉,鸭鸭又长高了些,长重了些。本来鸭鸭该有个幸福的童年,可是现在什么都成了 泡沫,虽然蒋雨凡明显有改过的意思,可是先撇开真假不说,袁雪到现在可还没一点儿原谅 蒋雨凡的意思,如果依她当年的个性,两人又没有鸭鸭的话,她都不会听任何解释直接 就会把婚离了,爱情是神圣的,她是这样认为的。
回蒋雨凡父母家过年是中国的传统,袁雪给所有的亲戚都准备了一份礼物。也许,她暗 暗叹口气,也许明年就不需要准备这么多份礼品了。鸭鸭在礼品面前跳来蹦去的,丝毫没有 感觉家里弥漫的不寻常的气息,鸭鸭拍着手说这给谁那给谁,还把他最喜欢的毛毛熊抱出来 ,说准备送给北京小叔的妹妹。袁雪有点难过有点百感交集,就上次和鸭鸭的对话,鸭鸭根 本没明白会发生什么,真的离婚后,鸭鸭能接受吗?
整个春节都忙着拜年,说祝福的话,几乎每去一个地方都会有人大声说蒋雨凡好福气, 老婆贤惠,儿子聪明,袁雪刚听这话的时候眼睛涩涩的,想哭,渐渐听得多了习惯了,知道 不过是新年里的惯用语,也就不当回事。袁雪委婉地拒绝了亲戚们玩牌的邀请,一门心思放 在鸭鸭身上,带着鸭鸭去堆雪人,打雪仗,蒋雨凡一直都暗暗留意袁雪的神情变化,怕她 明里暗里说自己外遇的事,毕竟这是家事,弄得人尽皆知,对于以后两人的关系必定有 影响,这会儿见袁雪和鸭鸭在外面丢雪球玩得很开心,也渐渐放松心情,玩牌的时候也能集 中 精神,到后面还小赢了一点儿。蒋雨凡笑眯眯地拿出赢的钱,抽出一张一百的,“鸭鸭,爸 爸今 天赢钱了,呶,这是你的分红。”蒋雨凡又抽出另外一百块钱给袁雪,“呶,小雪,这是你 的 分红。”袁雪有些吃惊有些好笑地看着蒋雨凡,伸手接过钱,“你今天赢了很多吗?”蒋雨 凡 摊摊手,“没有啊,就赢一百多,都给你们了。”袁雪吃惊得张大嘴,“就赢一百多?那… …”蒋雨凡笑笑,去拍鸭鸭的头,“去买花炮NB034。”鸭鸭忙扔了手中的雪球,拽着 蒋雨凡的 手, “爸爸真好。”蒋雨凡回头笑看袁雪,“新年图个吉利,一年辛苦了,给你点分红也是应 该 的。”袁雪呆在原地。雪慢慢飘落下来,落在她的肩上,她没有拍,只是默默看着蒋雨 凡牵着鸭鸭的手往小百货店走去。
很快初六过了,初七蒋雨凡和袁雪就得回城了,鸭鸭玩得累,袁雪也是,早早睡了,蒋 妈妈示意蒋雨凡把袁雪叫起来。蒋爸爸很严肃地来回望了蒋雨凡和袁雪各一眼,“一个家不 容易,我和你妈妈一起生活近三十五年,养育你们姐弟三人,虽然日子清贫些,可是这个家 却是 温暖的。”蒋妈妈轻抚老伴的背,“少年夫妻老来伴,你们得多朝孩子想想。袁雪,如果雨 凡有什么不对的,我这做妈的向你赔不是。雨凡的秉性我最清楚,绝对不是不负责任的男人 ,袁雪,你就看爸妈的面多担待些。”
袁雪没想到蒋爸爸和蒋妈妈把自己叫起来就是说这事, 脸一下子白了,觉得很憋闷,蒋雨凡做错的事情竟然需要他妈妈来承担?袁雪低下头,面 对长辈,她不能说任何反驳的话,可是她在内心却是抗拒的,心灵的创伤和痛苦,难道 因为蒋 妈妈几句话说没了就没了吗?袁雪眼角湿润了。蒋妈妈在对面叹口气,“袁雪,我知道你难 啊,可是不看僧面看佛面,你爸爸妈妈也不希望你们这样啊,何况你们还有鸭鸭。袁雪,就 当妈老着脸,你就给雨凡一个改错的机会好吗?”袁雪的眼泪再也承受不住压力滴落下来。 蒋爸爸叹口气,“孩子,我们不是给你压力,是想给你们助力,你好好想想,好吗?”蒋雨 凡 扯了面巾纸递给袁雪,声音有点抖,“小雪,我知道你的个性,你如果真的没办法原谅我, 我也不勉强你,我会等,等你原谅我的一天。”蒋雨凡很期望袁雪能说点什么,可是袁雪只 是接过纸,低头把眼泪擦干。
蒋雨凡拿出根雪茄,点上,袁雪对感情一向要求很高,这次受伤害能不能修复还是个问 题,此刻希望袁雪说出原谅的话无疑是奢望了点。蒋妈妈长长地叹口气,“去睡吧,明天还 要赶回城,早点休息吧。”袁雪抬起头,眼中还有泪,“爸,妈,你们也早点睡,我们会处 理好自己的事的,放心。”
回城的路上,袁雪紧紧地抱住鸭鸭没有说一句话,言语此刻变得苍白而多余,蒋雨凡也 没说话,一路只是小心打着方向盘,放慢速度,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既然一时半会儿解决不 了,就让时间来慢慢消磨掉袁雪的恨吧。
新年上班,事不是很多,每个人都说着差不多的祝福语。袁雪看到了孙青,吃了一惊,他 又调回来了吗?“袁姐,”孙青看到袁雪眼睛一亮,老远就挥着手,跑到袁 雪面前调皮地作个揖,“新年大吉,财源滚滚。”袁雪被孙青的顽皮逗得直笑,轻打了孙青 一下,“调皮!”袁雪压低声音,“你又调回来了?”孙青抑制不住兴奋,也小声地说:“ 是的 ,就 是因为上次写的抓陈罡的采访报道,老总说准备推荐去参加全国‘新蕾杯’新闻大赛。”袁 雪 点点头,微微一笑,“获奖了记得请客。”孙青快活地大笑,“那是肯定的,袁姐,我忘了 谁都不会忘了你啊。”袁雪皱皱眉,低低说了句,“到我办公室来。”
孙青进门很自觉地把门带上了,这让袁雪小小地吃惊了一下,“袁姐,你是想问那个姓 陈的事吧?”袁雪有些欣赏这个机敏的小伙了,她点点头,孙青举手在脖上做了个咔嚓的 动作,“据说已经那个了,不过公安局那边消息封锁得很严,我都探不出消息来。”袁雪哦 了 声,这么说范逸成暂时没事了,她心一松,暗想赶明儿得找个熟人看能不能去见见范逸成 。孙青见袁雪没说话,“袁姐,你放心,有什么最新消息我会第一个通知你。”袁雪又点点 头。
于凤开门进来,“哎哟,大白天的两人躲在里面说悄悄话啊?”袁雪脸红了,孙青在边上 挤挤眼,“那是那是,袁姐采访的秘诀当然只能悄悄说,不关起门来,都叫别人学去了,那 还了得。”于凤哈哈一笑,“就你小子最机灵。”孙青趁机回头对袁雪笑笑,“袁姐,现在 没办法了,看来得下次悄悄来找你学了。”袁雪心领神会地点下头,“去忙你的吧。”
生活又回到正常轨道,每天还是上班下班,以前袁雪还没有特别的感觉,可是现在上班下班 成了机械运动。早上起来的时候袁雪发现自己开始掉头发,她木呆地望着梳子上的头 发 ,苦笑了一下,忧患始于内心,最近的事情真叫人烦心,蒋雨凡过完年又开始和以前一 样回得很晚,哪有改过的意思?袁雪原来还想观察一段时间,不管怎么说,已经组成了家庭 , 再说还有鸭鸭,就算自己再怎么心不甘情不愿,可是日子还得过啊,就像那个心理医生说的 ,现在自己觉得蒋雨凡肮脏,难道换个人结婚了这种事情就不会出现吗?就比如范逸成,恐 怕都不止柳燕一个女人,那要怎么办才好呢?这世上纯情专一的男人怕是绝种了,袁雪暗暗 叹息,女人难道就只有这个命?她摸摸头发,假如是自己出轨呢,那蒋雨凡会原谅吗?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