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歌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些彩球们,这个比法还真是新鲜,不知道会有怎么样的彩头呢。
“想比试的不妨都上来比比。”李珊珊说道。
此刻场上除了苏千佑和庶出的苏子科,苏子忧两兄弟之外,还有兵部侍郎张峰家的嫡子张然,礼部尚书家的二儿子秦立群,和京兆尹家的小儿子宋轶。
李珊珊站在他们中间,像一朵烈烈盛开的牡丹。
校场边上还坐着几家的女眷,此时都颇有兴致地看着场中。
苏千佑几个致远侯家的子弟站在中间,脸色憋得惨白,一副赶鸭子上架的感觉。
王嫣然担心地看着场上的儿子。
彩色的绣球在风中飘飘荡荡,这种天比试射箭对于技术的要求实在是很高。
比试的锣声在场边响起,李珊珊率先策马上前,举起了手中的红色小弓,三支箭一只接一只地射出去,中间的三个绣球齐刷刷地落地。
李珊珊在马上得意地扬起了头。
小童立马上前捡起那几只绣球呈到李珊珊手中,一只是空的,另外两只分别装了一个翡翠扳指和一副金丝护腕。
“恭喜县主。”身后的人齐声说道。
张然策马上前,看着李珊珊手中的战利品笑道:“县主果然好剑术。听说这只扳指还是圣上当年用过的,真是大丰收啊。”
“这有什么,你们大概还不知道,这几只绣球中有一颗南海珊瑚珠,可稀奇着呢,王安那小子废了好大的劲儿才从圣上那里求来的,要是能把那个射下来,才能称得上是收获。”
“如此的话,张然倒是想要试一试了。”说罢,张然策马同李珊珊拉开几步,举起手中的青铁盘丝硬弓,将弦拉到圆满,一下子放了出去。几支箭以雷霆之势向前破风而去,正中最远处的几只绣球。
三只绣球一个接一个掉落到地上,因为巨大的惯性,还向后滚了两圈。
立时又有童子将绣球捡过来,里面却是空空如也。
围在后面的几个人顿时笑了起来:“张兄你这运气不行啊。”
张然也不懊恼,挠了挠自己的后脑勺笑着说道:“本还以为县主说的稀奇玩意儿会在最后面的几个绣球中,没想到却是贪心误事。”
其他几个人也依次射出了自己的箭,或多或少地得了些东西。
不一会儿,就轮到了一直缩在后面没有说话的苏千佑他们。
“苏兄,请吧。”张然策马到苏千佑身边说道。
“额,好。”苏千佑硬着头皮骑着马往前面走了两步,抬起手中的弓。
清歌在下面看得分明,弓是好弓,可惜执弓的手却没有力气,一点也端不稳那弓,一直在轻微地颤抖着。拉开弓弦的姿势也不是很对,清歌分明看见坐在上首的老太爷深深地皱起了眉。
姿势不对,射出去的箭也是绵软无力,离那最近的绣球还有一段距离,就啪地掉在了地上。
场上的气氛有一瞬间的迟滞,张然打着哈哈笑着说:“必是苏兄紧张了。”
“啊,是,是。”苏千佑脸上的笑简直比哭都难看,额角冒出了密密的一层冷汗。
他身后看着的苏子科,苏子忧两兄弟也是一脸的菜色,仿佛几只要上屠宰场的猪。
接下来的两箭也是差强人意,最近的一只稍稍擦到了绣球的边。那绣球晃动了两下,十分不给面子地依旧坚挺的待在木棍上,这下苏千佑的脸色更白了。
老太爷的脸色已经差到了极致,当他看到接下来苏子科苏子忧两人的箭术以后,更是脸色沉得和黑炭一般。“哼”地一声,重重地拍在了桌子上。
隔壁女眷的窃窃私语声一字不落地传进耳聪目明的苏启源耳中。
“这致远侯府不是武将出身么,怎么子弟的箭术都这么差?”
“唉,你知道什么,这苏家的兄弟在京中素是以纨绔称的呢。”
致远侯不像长年习武的父亲,听不见旁边帐子下悉索的声音,见自己的老爹面色铁青,只能惶恐的说道:“爹,您息怒,这几个不中用的家伙一定是人多紧张了。”
“哼,你教出来的好儿子!”苏启源瞪着致远侯说道,语气中的寒意吓得一旁的王嫣然差点脚下一软跪下去。
看到这般让人难堪的事情,张然在场上一时不知道如何是好,早知道致远侯府的这几个这么弱,就不让他们上来了,如今致远侯府的面儿算是丢大了。
李珊珊倒是不怕事儿大,幽幽地说了一句:“还以为致远侯府的都像苏奉贤一样呢。”
这句话一出,张然都想给她跪下了。不管怎么说致远侯府在京城也算是有头脸的人家,姑奶奶你这么说这不是直接打人家的脸么?
虽然大家都是这么想的,但是大概也只有这个兆阳县主敢这么直接地说出来了。
“如果可以的话,清歌想上去一试。”清歌见时机差不多了,上前一步,垂着首,恭恭敬敬地对着老太爷说道。声音清越动人,竟然奇迹般地让苏启源心中的怒火平息了几分。
苏启源看着面前这个身量高挑,面容娇美的孙女,不禁愣了一下,半天才将她和自己脑海中的人对上号来。自己好像确实是有这么个孙女没错,是个庶出的,看上去很胆小,见到自己总是畏畏缩缩的,今儿怎么敢这么跟自己说话了?
意外之余,苏启源依旧皱着眉头说道:“这可不是什么儿戏,你真的可以?”苏启源倒没有什么女孩子就应该在家里绣花的想法,相反他十分欣赏战场上的那些巾帼红颜,只是看着自己这个孙女柔柔弱弱的,别上去又丢了致远侯府的人。
“孙女愿意一试。”清歌依旧低着头,但声音中的笃定却让苏启源的心情莫名其妙地平静下来。
“那你就上去试试吧。”
第21章恰似故人来()
清歌并没有自己的坐骑,所幸这专供达官贵人狩猎的地方有的是好马。清歌只挑了一匹普通的白马,再上来时换了一身绀青色金边绣纹的骑装,左手执一张红色硬木小弓,将原本清丽绝美的姿容更衬出了几分英气。更难得的是马上那分从容的姿态,竟带着几分王者的贵气。
欧阳初寒坐在席上,眼睛不由地一亮。就连老太爷的眼中也露出了几分惊艳的神色,心中的某根弦霎时间被触动,不禁想起了那个人来。
李珊珊深深地打量了清歌几眼,驱马过来:“你就是侯府的二小姐?”
“是,清歌见过兆阳县主。”马上不便行礼,清歌便只是微微福了福身。
李珊珊也不计较,颇有兴趣地又看了她一眼,笑道:“希望你比你几个哥哥有本事些。”
原本缩在后面的苏家兄弟听到这句话以后脸色更差了,恨恨地盯着清歌的背影。
苏千画也在下面将自己的手帕揉成了团。心中暗恨:苏清歌这个小贱人,竟然想趁这个机会出风头!平时也没听说她的武艺有多好啊,最好是在这里出个大丑,回去以后有她受的!
这么想着,她的嘴角慢慢勾起一抹阴毒的笑意,但是很快便遮掩住了。
“那清歌就自不量力地献丑了。”
李珊珊策马退开几步,一时间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清歌的身上,就连方才在聊天的贵妇们此刻也停了闲谈,颇有兴趣地将目光投向场上的清歌,想看看这个在京城里默默无闻的侯府二小姐能有什么本事,敢在这样的场合出头。
清歌在场中,深深地吸了一口气,端起手中的弓,目光平静如水,仿佛这周围的诸多看客都不存在似的。一时间,好像时间都为她静止了。四下的空气凝结着,不知为什么,在场的众人竟从那空气中感受到了一丝威压,仿佛是那战场的肃杀。
就在他们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只听“嗖嗖嗖”三下破空声,三支箭首尾相接,依次从弓弦上弹射了出去,竟接二连三地射中了同一个绣球。
直到被三支箭插成了刺猬的绣球落在了地上,众人才堪堪反应过来,场内还是一片寂静。
欧阳初寒眼中藏不住的惊艳,苏启源则是直接站了起来,震惊地瞪着眼睛看着场中的清歌。虽然五官一点都不像,可是那一瞬间,他分明是在她身上看到了那个人的影子。那样的气度神韵,没想到还能在另一个人的身上看见。
“二小姐真是有候老夫人当年的风范。”欧阳初寒坐在椅子上幽幽地说道,似乎只是一句平平常常的感叹。毕竟当年的候老夫人,太皇太后所出的如懿大长公主,便是以马上执弓的英姿而名动京城的。
苏启源的脑海中又浮现出马背上那个明艳的笑容,眼中微微动了一下,似乎是有几分感伤,但很快掩了下去。
当年他还是京城中一个一文不名的新秀,初次见她是在当年宫里举行的秋围之上,那时她不过是二八的年纪,正是被帝后捧在手心里意气风发的时候。那样的张扬明艳,至纯至净,一下子就俘获了他年轻躁动的心。可是他清楚的知道自己配不上她,更何况她还有一个指腹为婚的青梅竹马上官冀。
上官家是当时数一数二的世家,世人也许不知当今皇帝姓甚名谁,但是却不会不知道上官。
然而自古功高震主,就在如懿大长公主与上官冀完婚的前夜,上官家谋反败露,被皇帝连夜抄家。上官家上下一百三十多口人无一幸免,包括就要做新郎的上官冀。
震怒之下,皇帝又诛杀了上官家的一众分支,上千口人,史称上官血案。
一时间,如懿大长公主被推上了风口浪尖,成为了京城最最热议的话题,大家想像着这个尚未嫁过去就夫家尽灭的大长公主会是什么样的反应。
但是如懿大长公主却像是消失了一样,突然没了音讯。
深宫要淹没一个人的消息实在是太容易了。昔日的天之骄女仿佛一下字从京城的社交圈中淡了下去。
然而当时他的身份低微,并无法得知她的近况,只能自己担心焦急。
这么一晃就过了一整年。
当传旨的太监来府里的时候,他愣愣地跪在地上,甚至忘了接旨。直到那太监笑着提醒了他几遍,他才反应过来。
圣旨在怀里滚烫滚烫的。皇上竟然要将长公主下嫁给他!
一切都像是做梦一样,当他掀起面前人的红盖头,看到心心念念的那张脸时,手抖得几乎要拿不住喜秤。
然而那曾经明艳的眸中,却已经铺上了寂寂死气。
她说,这辈子我的心已经死了,但我不想亏欠你。
于是她给他纳了平妻,自己却搬进了后山的别院之中。
没想到一眼变过了这么一辈子。
她长居佛堂,不让人打扰,怕是外面的人都已经忘记了这么一位太长公主了吧,没想到景王今日竟会提起。
“是很像当年的长公主。”苏启源有些凄然地笑道。时至今日,他还是习惯于称呼她为长公主。
除了十六年前那一次,他与她竟然是再未曾打过照面。
“快看看射下了什么。”这边苏启源正在回忆过去,场上的张然早已兴奋地策马窜了过去,用马鞭指着地上的绣球高兴地叫道。
小童立马将绣球捡了过来。
“额,这是什么,真恶心。”李珊珊凑过来看了一眼,立刻皱着眉头说道。
清歌的手里正捏着从那绣球里揪出来的一根黑乎乎的羽毛,有些摸不着头脑。
张然看了一会儿,忽然恍然大悟似的右手握拳轻轻击打了一下自己左手的手心:“我想起来了,这好像是王安放进去的,好像是什么什么鸿毛,说是拿到这根毛的人可以要求他做一件事情。”
李珊珊一脸恶寒的表情:“还真是只有王安能想得出来。”
清歌也忍不住笑了,仿佛想象出了王安说这话时古灵精怪的表情,心里蓦地就柔软了一下。
第22章王爷的箭术()
张然在马上冲着清歌半开玩笑半是佩服地抬手做了个揖:“果然是将门虎女,好箭法,张然佩服。”
清歌连忙笑道:“哪里哪里,都是雕虫小技,是清歌献丑了。”
李珊珊哼了一声,轻声嘟囔道:“倒是比你那几个哥哥够看多了。”
“可惜那南海珊瑚珠还是没有出来。”张然似乎是有些遗憾地说道。
清歌矜持地笑了一下,并不与他们多话,稍稍打了招呼,便回到了致远侯府的帐中。
苏启源看着她的眼神带着欣赏,有些炽热,却又许多感伤,看得清歌心中微微一惊。
这和她想的,好像有点不一样啊。
“嗯,你倒是给我们致远侯府挣了一口气,是个好的。”苏启源敛了目光,在太师椅上慢慢地说道。
清歌心中一定,屈膝道:“祖父不要责怪我莽撞就好。”
“怎么会,今日要不是你,岂不是让京城的名门望族嘲笑我致远侯府无人!”苏启源的声音带着厉色,目光狠狠地瞥向苏千佑和那两个庶孙,惊得后者重重地抖了两下。
清歌知道自己这就算是在老太爷面前露了脸了,得了老太爷的青眼,今后她在侯府行事会比从前方便得多。
“来,坐到我身边来吧。”老太爷看了身边的小厮一眼,那人精一样的小厮立刻乖觉地端来了一张小凳,放在老太爷的左手偏后一点的地方。
清歌只看见欧阳初寒在老太爷的另一边,意味深长地盯着自己笑,脊背上顿时冒出了一阵恶寒。
虽然想离那个大麻烦越远越好,但这边老太爷是给了她天大的脸面,她也不好推脱,只能硬着头皮坐了下来。
刚坐下就听那边欧阳初寒朗声道:“这看得本王都有些技痒了,兰初,去拿本王的弓来!”
“是。”兰初低头应下,不一会儿便拿来了一张银色的长弓。那张弓较普通弓箭更长也更大些,在阳光下散发着幽蓝的寒光,看得清歌的神思莫名一晃。
张然的眼中露出了惊艳:“早就听说王爷有一把名叫摄魂的宝弓,没想到今日竟然能够有幸得见,真是张然之幸啊!”
欧阳初寒在马背上微勾唇角:“一把普通的弓罢了,只是用得顺手。”
苏启源坐在椅子上,竟然微微别过脑袋给清歌低声地解释起来:“传说这把摄魂原本是跟着前朝一位将军的遗物,曾随他屠了三座城,这弓上的煞气太重,大概也只有那位能镇得住了。”
清歌的心中微微一惊,难怪刚才看到那把弓的时候竟然有一种心惊的感觉,原来竟是带着血光。
欧阳初寒坐在马上,脊背绷得笔直,瞬间就带上了战场杀神的气势。
清歌也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欧阳初寒,从前见他都带着那么几分霸道的邪气,而今却是真正理解了那战神王爷四个字背后的意义。
欧阳初寒一上场,下面的观众情绪瞬间就高涨起来,尤其是那些怀春的少女,看着他的眼中满是爱慕之情。
“皇兄可要让我们好好地开开眼啊。”李珊珊坐在马上笑道。
欧阳初寒薄唇勾起一抹笑意,抬手举弓,将箭搭在弦上,凝神几秒。
清歌只觉得场上的气氛瞬间就紧绷起来,冥冥中有一种压势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嗖”,面前寒光一闪,在定睛时,欧阳初寒手中的箭已经带着一股破风的气势离弦而去。
“刷”箭头穿过第一只绣球,气势丝毫未减,却见欧阳初寒已经抬手将第二支箭放了出去。第二支箭直接击上了第一支箭的箭尾,第一支箭立刻微微偏转了一下方向,却是恰好接连贯穿了最后两只绣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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