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娘娘,您说的极是。”
“罢了,你回去把丽嫔给的肚兜细细地检查一遍,先拿到小厨房去用蒸笼蒸些时间,再放太阳底下晒一晒杀杀菌,咱们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个年头的传染病可不是闹着玩的。
“是,我晓得了。”
杏贞回了储秀宫,就听到唐五福的禀告,说是贞妃娘娘已经在和乳母一起抱着大阿哥玩,杏贞先洗了手,再去暖阁之内瞧自己的儿子,只见贞妃穿着姚黄牡丹凤蝶飞舞的旗装,头上用着红宝,加之翡翠,边上挂着一个米珠的流苏,虽然低调不喜奢华,到底是没失却了在妃位该有的气度,贞妃拿着一个拨浪鼓在逗着大阿哥载淳,大阿哥这时候已然比刚出生的时候大了一大圈,乌溜溜地大眼睛瞪着那个拨浪鼓绕来绕去,冷不丁地就咧嘴笑了起来。杏贞瞧着贞妃和大阿哥在互动,就抿着嘴笑着不说话,还是贞妃抬起头瞧见皇后站在暖阁外头笑着看自己,这才连忙把手里的大阿哥交给乳母,放下了拨浪鼓,整理了下衣服,扬起手给皇后请了个安,杏贞进了暖阁,扶起了贞妃,这才笑道:“日常见面就无需多礼了,这事儿我也说过多次,怎么,妹妹今日有空来我的储秀宫?”
“一是来拜见娘娘,二是来瞧瞧大阿哥,有些日子没见,倒是有些怪想的,还望皇后娘娘别怪罪。”贞妃又恋恋不舍地瞧了一眼大阿哥,杏贞笑了笑,扶着贞妃上了炕,两人左昭右穆地坐下,宫女奉茶了上来,杏贞才说道:“这有什么,我呀,日常就瞎忙活,平时难得亲自照顾到大阿哥,妹妹你若是得空,那就多来储秀宫,照顾照顾大阿哥,本宫就多谢你了。”
贞妃大喜过望,看贞妃的样子是的确真喜欢大阿哥,连忙起身行了大礼,“皇后娘娘若是不嫌弃臣妾驽钝,臣妾很是愿意在储秀宫照顾大阿哥!”
“都说了不必多礼,快起来吧。”杏贞让贞妃赶紧起来,“说到底,妹妹你还是自己生养一个最好,那就日日能见到了。”
贞妃怅然地低下了头,宛如一朵带露的百合花,声音凄婉,“臣妾陪伴皇上最久,却一直未有身孕,这么多年都熬了下来,如今也终于想通了,看来是臣妾福薄,于子女上头缘分太浅了,如今这些也都不多想了。”
杏贞拍了拍贞妃的手,以示安慰,“那就罢了,这事儿还是随缘的好,强求不来的,如今你帮着本宫料理这**之事,日后若是再帮着本宫照顾大阿哥,恐怕你这日夜都没空闲了。”
“哪里来的话,臣妾是真心瞧着大阿哥欢喜,所以这才厚着脸皮来储秀宫呢,没想到娘娘仁慈大度,让着臣妾能帮着照顾大阿哥,臣妾真是感激万分呢。”
“妹妹说笑了。”两人又商议了些六宫的琐事,杏贞把咸丰皇帝准备册封丽嫔为妃位的事儿和贞妃说了,叫她有关册封的东西准备好,又转了话题,“你阿玛如今还在右江道的任上?”
“咸丰三年六月的时候,臣妾的阿玛在吏部考核那里得了个卓异,转任到宁波府,如今是宁波府的同知了。”
真是瞌睡遇见了软枕头,杏贞一下子来了兴趣,宁波是南京条约签订的中国开放的几个口岸之一,如今的中外交往比较频繁的地方,“那他可经常见到洋夷了?”
“臣妾父亲来的书信里头说了,日常跟着知府都能见到洋夷的,红头发、黄头发、蓝眼珠和绿眼珠各种颜色的都有,真是大千世界无奇不有。”
“这是自然,他们是欧罗巴人种,日后你还能瞧见全身是黑色、只有眼白和牙齿是白色的黑人,也就是昆仑奴呢。”杏贞毫不在意,日后洋人见多了,“本宫倒是有些事想让你父亲去做,不知道你父亲乐不乐意。”
“臣妾的父亲自然也和臣妾一样,愿意为了娘娘肝脑涂地。”贞妃连忙表忠心。
“无需肝脑涂地,只要用心当差就好,如今皇上在南边最看重的就是扫平逆贼的事儿,若是这事上头捞个头彩出来,想必妹妹你的阿玛说不定也像我的父亲一样,什么时候指日高升回这北京城也不是难事。”
“娘娘若有吩咐,臣妾无不听从的。”
“如此便好,跟着本宫,不会叫你吃了亏,你告诉你阿玛,如此如此”
两人说完了事儿,杏贞便叫唐五福把午膳拿了上来,宫女们安箸放碗,不多会,一行人就捧了赤地描金西番莲花纹白玉瓷的碗碟上来,一碗琵琶大虾,一碗如意狮子头,还有葱油海参,瓜酿瑶柱鸡蛋羹,血燕炖火方,清炒马兰头,一碗高丽参野鸡汤,两人说说笑笑,不一会用了午膳,安茜递上了漱口水,小太监又奉上了软和温热的毛巾,贞妃陪着皇后说了会子的闲话,又抱了抱大阿哥,瞧着皇后有些倦意了,便起身告退,让皇后休息,杏贞点了点头,“你若是得空,经常来本宫这里转转。”
“是,臣妾告退。”贞妃行礼如仪,就着梅馨的手出了储秀宫,杏贞打了个哈欠,众人知道是皇后娘娘的固定午休时间到了,便不敢打扰,一一退出了东暖阁,乳娘也抱着大阿哥回了西暖阁安置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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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趁火打劫(三)()
如此过了几日,除了去慈宁宫给皇太后请安之外,偶尔和皇帝见见面,禀告宫里头的闲事之外,杏贞只呆在宫里头,或者抱抱自己儿子,或者和前来请安问好的嫔妃们说说笑笑,日子倒是轻松写意,自在逍遥。
过了十多日,三月初的一个午后,丽嫔边上的贴身宫女前来储秀宫给皇后请安问好,并告诉杏贞,“外头的人,我们小主已经通知到了,就等着娘娘的好信儿发动呢。”
“知道了,本宫这边没什么大问题,到时候就等着你家娘娘外头烧的那把火旺不旺了。”杏贞转过头吩咐帆儿,“后头给皇上熬的东阿阿胶桂圆羹得了吗?”
“已经好了。”
“好,那你陪我一起去养心殿,这个时候皇上应该召见完大臣了,我去刚好是时候。”
“好嘞。”
杏贞来到了养心殿,杨庆喜恰好在殿外对着一个小太监说着什么,见到杏贞一行人,连忙上前请安问好,“皇后娘娘,您可是有些日子没有来养心殿了,皇上都念叨大阿哥好几回了。”
“皇上念叨不念叨本宫不知道,不过,杨总管你有没有念叨本宫,本宫是一清二楚啊,是不是又想着储秀宫里头的好茶好点心了?”杏贞开口笑道。
“哎哟,什么都瞒不过娘娘您哪,奴才真是想着皇后娘娘宫里的茶了,就是最近当差忙,不得空来。”
“等你空了就自个来,还要本宫亲自请不成,”杏贞笑骂了一句,“今个皇上心情如何?”
“还算不错,最近些日子没什么烦心事儿。”
杏贞整了整衣袖,“那就快通报吧。”
“皇上说了,娘娘您来,无需通报,您直接进去就成。”
“也好,那本宫先进去,等会出来再和你说话。”
“得嘞,奴才听娘娘的吩咐。”
杏贞踩着养心殿正殿里头软绵绵的地毯,走到了铺着金砖的东暖阁,只见戴着明黄色**帽的咸丰皇帝歪在靠枕上头瞧着一个折子,瞧见自己的皇后进了暖阁,皇帝起了起身子,懒洋洋地止住了杏贞的行礼,“皇后来了,坐吧,别多礼了。”
杏贞让帆儿把提篮打开,双手奉出了一个枚红色哥窑碗,笑盈盈地对着咸丰皇帝说道:“皇上批折子累了,喝口桂圆阿胶羹,歇息一下吧。”
“唔,”咸丰皇帝点了点头,神色木然的脸上露出一丝温暖的笑意,“皇后有心了。”拿起碗喝了几口,便放下搁在一边了,杏贞瞧着咸丰皇帝的懒模样,知道是他怠政的病又犯了,便笑着说道:“皇上若是觉得批折子乏了,不拘叫谁来伺候,召丽贵人来唱个曲儿,或者宣升平署来唱个新戏,都是便宜的很。”
咸丰皇帝心下一动,些许喜色上了眉梢,却又还是沉寂了下去,“罢了,这内忧外患的,接连一起来了,朕那里还有心思听什么曲儿,看什么戏!”
正要你说这内忧外患,杏贞脸上丝毫不露,只是惊讶地开口问道:“这内忧自然是发逆、捻贼了,可这外患可是从何而来,臣妾倒是从未听说呢。”
“你却不知,上个月二十八日,黑龙江将军奏报,俄罗斯东西伯利亚总督派了几百士兵,乘着大船,上了库页岛,杀烧抢掠不说,还把大清在岛上捕鱼为生的渔民,全数赶下海,有渔民故土难舍,偷偷潜回库页岛,被俄罗斯的守军发现,即刻射杀,实在是可恶!”咸丰皇帝拍了桌子,神色一阵愠怒,“先帝虽然割了香港岛给英夷,可那毕竟是南海弹丸之地,朕昨日瞧了大清舆图,这库页岛比台湾岛还大一倍多,更是咱们满洲白山黑水的龙兴之地,若是在朕手里被俄罗斯人无理占了去,朕以后如何去见九泉之下的列祖列宗!”
杏贞小小的鄙夷了一会,这库页岛算个球,日后你是外兴安岭,乌苏里江以东、黑龙江以北几十万平方公里的土地都不放在眼里,被沙俄在第二次鸦片战争期间白白讹诈了过去,对了,还加上西北新疆伊犁以西的十几万平方公里土地,二话不说就丢出去了,咦,这西北的土地好像是在老子垂帘听政的时候割让出去的咳咳,这个就不说了。
“皇上说的极是,这东北可是咱们的根据地,一分一厘都是不能退让的,加上这北边的恶邻实在不是什么好货色,打从圣祖朝开始,就是对着咱们这锦绣中华垂涎三尺,能占去一点是一点,如今更是看上咱们的库页岛,无理强占并射杀渔民,实在是可恶!”通过瑷珲条约和中俄北京条约割让的不仅仅是几十万领土,还有一个在军事上至关重要的港口——海参崴!这个是北半球唯一一个在北纬四十度以北的全年不冻港!若是此港口不失,在日本海有了一个对着本州岛虎视眈眈的海军基地,那小日本想着做什么小动作,想必也没那个胆子了。日后的北洋海军也不至于只龟缩在威海这些近于京畿的地方,成了个守门的铁舢板。
“你说的极是,朕也欲有心教训俄罗斯一番,可是这如今不同圣祖朝宇内太平。如今南边发逆猖獗,集了全国之力就一心朝着剿灭逆贼为首要,北边实在是顾及不得,何况黑龙江将军只有几千人马,实在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啊。”咸丰皇帝用手按了按太阳穴,苦恼地说道。
康熙初年三藩削平之后,中国本部十八省及关东三省,都属大清版图,只有台湾的郑经(郑成功的儿子)、郑克塽父子,仍然自成一统,不听清朝命令。不久也被原郑成功的旧将、时任福建水师提督的施琅打败,不得不开门投降。康熙十分高兴,封施琅为靖海侯,并下令在台湾设立了一府三县,隶属于福建省。
从此,清朝的威力远达海外,暹落、安南等国都纷纷派遣使者前来朝贡,连欧洲的意大利、荷兰等国,也派人来通好,请求开了海禁,互相进行海上贸易。清廷大臣商议之后,决定在沿海通商,设立粤海、闽海、浙海、江海四个海关,收取关税,这就是以后沿海通商的基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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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趁火打劫(四)()
可就在这时,北方的俄罗斯国渐渐强盛起来,他们在满清刚刚兴起的时候,派了远征军,越过外兴安岭,侵占黑龙江北岸。这时清兵正忙着入关,无暇顾及,俄罗斯将领喀巴罗带了几百个俄兵,又将黑龙江北岸的雅克萨侵占了去,并且用土筑城,派兵驻守。这还不止,俄军又分路沿着黑龙江继续往下,被清都统明安达礼和沙尔呼达先后击退,只是雅克萨依然被他占据。
康熙二十一年的时候,三藩相继削平,康熙便想将侵入境内的俄罗斯人驱逐出去,先派了副都统郎坦,以打猎为名,渡过黑龙江侦察雅克萨的地理形势。不久,郎坦回来报告说,俄军兵力不多,容易扫除。康熙于是决定驱逐俄罗斯,并先命令户部尚书伊桑阿,到宁古塔负责监造大船。又修筑了墨尔根、齐齐哈尔两座城市,增添了十个驿站,以便打起仗来水陆联运军粮。接着,又派遣萨布素为黑龙江将军,筹划战备,同时让蒙古的车臣汗断绝了与俄罗斯的贸易。
康熙二十二年,俄罗斯一名叫模里尼克的将军,率领六十多名哥萨克兵,从雅克萨城出发,到达黑龙江下游时,正好遇到清朝的巡逻船,六十多哥萨克兵全部被捉。模里尼克也被捉住,送到齐齐哈尔关了起来。
康熙二十三年,清兵到雅克萨城劝降,俄军拒不投降。
康熙二十四年,清都统彭春率领水陆两军北征,其中陆军大约就有一万人,并随带巨型大炮两百门,水军五千人,战舰一百余艘,从松花江进入黑龙江,黑压压地聚到雅克萨城下。俄将军托尔布津决定死守雅克萨,但其手下仅有四百多兵力。彭春命令他把土城让出来,带兵回国去。托尔布津仗着勇猛善战,不肯服从。清兵于是用大炮轰城,托尔布津开城迎战,气焰十分嚣张。一番混战之后,俄军败北,只得放弃所占土地,退到尼布楚。彭春于是命令士兵将土城捣毁,率兵凯旋。
谁知到了第二年,托尔布津又与陆军大佐伯伊顿一起,再度到了雅克萨,并且重新筑起了土垒,驻兵守卫。彭春又带兵八千人,运了大炮四百门前去进攻。托尔布津命令伯伊顿守住土垒,自己率领部下拼命死战,他手下只有四百多人,前次伤亡了几十名,现在只剩下了三百多人,却能与八千清兵往来冲突。清兵围住这边,他们冲到那边,待围住那边,他又溜到这边。折腾一阵,彭春焦躁起来,下令让部下开炮,那托尔布津还不顾死活,竟然冲上来要夺取炮具。只听得轰的一声,托尔布津中了炮弹倒在地上,俄军这才逃回他们筑起的土垒中。
伯伊顿的部下也只有一两百人,这些人与托尔布津手下的残兵,一起死守土垒。清兵用大炮轰击土垒,他便挖了地洞躲避炮弹,炮弹来了就藏进去,炮弹一停又钻出来,土垒一有破损,马上就修补好。
这段时期,正好从荷兰来清朝贡的使者也在京城,自称与俄罗斯相邻,愿意充当居间调停人。康熙于是让荷兰使臣送信到俄国,信中谴责俄国无故侵略边境地区。不久得到俄国皇帝大彼得的回信,大约是说中俄文字不通而导致了冲突,现在已经了解到是因为边境上的人挑衅所致,所以将派使臣到边境划定界线,但是请求先解除雅克萨的包围。
康熙因为俄皇彼得请求息兵,便同意议和,命令彭春暂时先撤退。于是俄国派了全权公使费耀多罗,到了外蒙古土谢图汗部境内,然后又派人到北京,请求北京派出官员进行磋商。康熙便命令内大臣索额图等前去应对。索额图出发以后,因听说土谢图正与准噶尔交战,交通不便,又折回京城,派了随从绕道出境,与俄国使臣商定以尼布楚为议和会场。于是,索额图又奉命到尼布楚,带了西洋教士张诚、徐日升作为翻译,另外准备了精兵一万余人,水陆并进,直达尼布楚城外。俄国使者费耀多罗也率领一千人到了尼布楚,看到清使者的兵力阵容,脸上便有了些许惧色。第二天开始议和,两国公使及随从都聚集在一起,护卫的士兵各有两百余人,都手持武器,站立两旁。俄国使者开始提出方案,索额图全然听不懂他说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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