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这个心思,似乎还可以再换一个战术”他的话未说完,亲兵连忙禀告,“陈总督大人来了!”
“让开!”那些亲兵根本就不敢对陈文定进行拦阻,只是让陈文定径直闯进了关帝庙,陈文定见到了刘永福,半是激动半是谴责的喝道,“刘大人,为何还不对法国人用兵!”
外面惊雷阵阵,刘永福站了起来,朝着陈文定,这位如今最惨的北圻总督拱手行礼,“总督大人,末将已经在准备安排部署兵力了,给法国人的战书也下了。”
“很好,”陈文定的怒火消失了一半,他原本极为恼怒刘永福这几次战败的消息,刘永福若是再畏缩不进军和法人打仗,只怕是北圻几日之间就要望风而降了,他在升龙府北督军筹集粮草,那里法国人还没来得去,原本是十分安全的,但是他心忧国事,所以亲自来了这里,听到了刘永福的话语,十分高兴,站在了一旁,“我也在这里,听刘大人你的差遣!”
刘永福把杨著恩叫了进来,“你去南坡设防,我给你两千人,火枪都带上,火炮不能带,我要把它们留在关帝庙。”
“此去南坡,我要你紧紧咬住法国人,但是只能坚持一个小时,随即败退就可。”
“什么?”不仅杨著恩大惊,就连陈文定也大惊,他喝道,“刘大人,黑旗军军容强盛,为何要故意败给法国人!”(。)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四十、一点天星(一)()
“之前顺化城已经有诸多议论,认为黑旗军存着消极怠战的想法,和法国人对垒是不过是虚应事故,”陈文定满脸怒火喝道,“我一直不行,刘大人你的忠义我是知道的,如今我来亲眼一见,奈何你居然要如此行事,难不成只是应付了诏书,和法人意思一下,就要回保胜城过自己的小日子吗?覆巢之下,焉有完卵?刘大人,你万万不可如此啊!”
陈文定两鬓斑白,显然这半年的时间里头,他过的十分不如意,嗣德帝对他的行为十分不满,屡次下诏斥责于他,如果不是升龙府一带兵荒马乱,嗣德帝早就派侍卫前来锁拿其进京处置了。嗣德帝对起不满原因主要有两点,第一点怪其无能,丢了升龙府,第二点就有点搞笑了,怪其在北圻策动团练地方士绅对法反抗,让法国人越发动怒,造成北圻局势越发难以挽回的局面。
这样优柔寡断的嗣德帝,他的真实想法就是国土不能有所失去,但是也不宜过分得罪法国人,如果过分得罪了法国人,那么法国人全力对付越南,越南是支持不住的,就算现在升龙府沦陷,那么也不能太过于得罪法国人,最好的程度就是让法国人“知难而退”,让法国人吃那么一点点的苦头,不至于伤筋动骨,那么法国人也不会继续谋求别的地方领土,升龙府陷落自然也是无妨。
这是阮文祥从顺化城传递出来的消息,陈文定自然是压力极大,他根本不会要求什么法国人知难而退,因为他知道在战争之中绝不可能有存在这样的状态,他对于法国人深恶痛绝,岂能因为朝中皇帝的意思而改变初衷,嗣德帝再昏庸无能也绝不可能明下诏书给自己,在外人看来,皇帝还是十分勤政忧国忧民且痛恨法人的。
陈文定在红河以北给义军和黑旗军筹集粮草,各地的团练和义军都不中用,战场上遇到法人一触即溃,朝着自己要钱要粮草倒是来的十分凶狠,如今的指望只剩下了一个黑旗军,黑旗军如此行事,怎么能不叫陈文定心灰意冷却又暴跳如雷呢?
听到了陈文定的怒喝声,刘永福不为所动,对着杨著恩说道,“你守住一个小时,能战则战,多杀几个法国人也是好的,若是实在不能,顶住一个小时,即可退到关帝庙后,关帝庙由本座来守!”
“是!”杨著恩抱拳行礼大声回道,转身走了出去,“老杨!”刘永福喊住了杨著恩,犹豫再三,千言万语化成了一句话,“你千万要小心。”
“大帅,我不怕死,”杨著恩转过头,对着刘永福笑道,“咱们中国人最讲究的就是人离乡贱,落叶归根,如今得了唐大人的承诺,不管如何,家里头的小子都能回家了,我岂能不用力杀法狗来表示我想要回家之意?就算是即刻死了,也是不怕,死了也不会是不能回家的孤魂野鬼,大帅,”杨著恩和身后的一干将领一起跪倒,“我等若是战死,请将我们的尸体收起火化,无论如何,骨灰也要归国的。”
“不需担心这些,”唐景崧似乎明白了刘永福的策略,这时候他来出面说这些承诺的话,绝对是比刘永福要管用,他肃穆朝着杨著恩等人拱手心里,“唐某在此立誓,绝不会辜负黑旗军上下之重托。”
话说到这份上,再交代什么妻子儿女的套话也是多余,杨著恩等人一起抱拳回礼离开,刘永福的眼角似乎有水光掠过,只是片刻之间就不见了,他转过身,对着陈文定沉声说道,“总督大人,如今可瞧清楚了?”
陈文定羞愧难当,朝着刘永福作揖谢罪,“我实在是不知提督大人忠义,请大人原谅。”
“我刘永福若是想要打仗,绝不会是演戏一般应付,”刘永福转过身子,继续做到了大石上,看着棋盘上的残局若有所思,他下了一手旗,“升龙府失陷后,其余的动作只是为了让法国人上钩而已,到现在,南坡那里,还是为了吸引法国人,这次,”他看着已经失陷在兵马车之中的红帅眯着眼睛,“一定要和法国人一决雌雄!”
唐景崧扶起了陈文定,“总督大人,黑旗军兵力有限,不宜正面在平原上作战,提督大人已经有所安排,总督大人你虽然不用参加战事,但是别的事情,你还是可以帮忙的,请准备好民夫、粮草等,准备大军所用,这番鏖战必然十分惨烈,若是有大夫医生等,也一概请来,不管如何,”唐景崧骄傲的说道,“我天之朝人为越南征战,这些东西无论如何也要准备妥当。”
陈文定已经知道了唐景崧的身份,也知道如今中国人终于把这官面上的人物派到黑旗军之中来的意义是什么,于是也不说二话,径直出了关帝庙,到北边去筹集粮草和民夫了。
“唐大人,”刘永福面对着关帝爷,又下了一个棋子,“来来来,我们继续把这盘棋下完。”
唐景崧一瞧棋案,不由得苦笑,“这盘棋大人已经是胜券在握,在下如何还能有手段逆转乾坤吗?”
“在战争刚开始的时候,没有什么胜券在握的,”唐景崧说的是棋,而刘永福却说起了战事,“今天的局面十分危险,只能是走一步算一步,接下去就看看,法国人是不是希望全歼我们了!”
。。。
勤政殿内,慈禧太后听到了这四个字,复述了一边,“欲取姑予?嘿嘿,到底是黑旗军,到底是刘永福啊,虽然人手不多,居然也敢用这样的胆子去给法国人下套。”
“奴才听说黑旗军有两千多人,算人数可比法国人多了,何须用什么计谋,直接了当正面决一死战就好了。”
慈禧太后慢慢摇头,“法国人虽然在欧洲看上去极为不中用,可在亚洲,对付黑旗军,还是简单的,若是能用人数碾压的去作战,那么几个人换一个法国人的性命,刘永福想必不会吝啬,你是没瞧过以前英法联军一起进攻的场面,无过是三四千人就把京畿一带所有的骑兵步兵一概打的落花流水,可见这兵力如何,实在是算不上最紧要的因素。”
“黑旗军虽然有了我们的支援,到底不是正规训练的军队,自然我也没有歧视的意思,但是对着法国人,若是不耍点计谋,只怕难以取胜,不是意味着喊打喊杀,拼死就完,这倒是让我对他高看一眼了。”慈禧太后摸了摸下巴笑道。(。)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四十、一点天星(二)()
听到慈禧太后如此说,显然是对于刘永福十分满意了,李莲英微微低头,“请西圣爷的旨意,要不要再派人过去帮忙?”
“别的人不好帮,毕竟军机处说了禁擅开边衅,我想要让曾国荃出马,也不好意思,那么就让宣礼处帮一帮吧,到底都是中国人,总不能让洋鬼子的人得了便宜去。”
“宣礼处在海防港有人手,如果突袭法国人的兵船大约是不行的,但是组织港口的越南人闹事,想必是可以的。”
“这样很好,叫人去弄就好了。”慈禧太后眼中尽是雀跃之色,“我真是迫不及待想要知道这次战争的结果了。”
哗啦啦
暴风雨夹杂着雷声闪电倾盆而下,白色的雨线连绵不断挂在半空之中,法国人的队伍在冒着大雨继续前进,虽然法国人崇尚的是浪漫,为人也有些懒散,但是军事素质在这个时候还是能够体察的到的,虽然不少人嘴里大声喊着诅咒天气的话,行军的路线却是丝毫没有偏移。
李威利裹着油布,雨水沿着帽檐不断的滴下,他骑在马上,冷漠的眼光警惕的看着四周,副司令卫维斯对着李威利喊道,因为雨声雷声实在是太大了,所以卫维斯不得用喊得,“将军!我的上帝啊,这样大的雨,让士兵们找个地方都休息一下吧!”
李威利摇摇头,“不可以停下来休息,我们还没有到达指定的地点,如果我们在中途休息,却不能在规定的时间到达目的地,那么士兵们就无法得到充足的休息时间,那么对黑旗军的作战效果就要打折扣,”他对着泥泞之中行军的士兵们大声的喊道,“我们无敌的法兰西士兵们,穿越过非洲的沙漠,红海的波涛,印度的雨林,会不会畏惧这一点点小风雨!”
“不会!”士兵们轰然喝道,“绝不会!”
李威利的激励有了作用,不过是半天的时间就到了南坡三十里之外的一处小村庄,法国人把越南的村民一概赶在几个房子里面,叫人看管起来,终于有了热水和干净的住所,大家都长长吐了一口气,李威利安排好了守卫,和卫维斯商量了一番,决定就在此地驻扎等候中国人的消息。
到了后半夜,一个黑旗军的士兵到达了这里,李威利认为,他们也是刚刚才找到自己的,那个传令兵不卑不吭,拱手,“好叫贵国将军得知,明日午时三刻,我们两方在南坡进行决战。”说完也不等李威利发话,转过头径直走了。
“很好,”李威利转身躺下,对着卫维斯说道,“亲爱的卫维斯,睡吧,明天就是把我们的大名传回到巴黎最好的时候了!”
第二日生火做饭一概无话,今日的天气显然也十分给面子,天高云淡,虽然有些热,但是总比昨日的狂风暴雨来的好,法国方面远征军派出的斥候回来禀告,“南坡那里十分平静,中国人已经朝着那里出发了,没有任何设伏的迹象。”
“这些人是自找死路,”李威利哈哈一笑,“要知道黑旗军他们如果想要偷袭,我们还怕他们一一些,现在想要光明正大的和我们在平原上正面决战,那么他们就别想指望发挥他们的特长,这些人,就是乡下出来的农夫,根本没有什么眼界,他们就靠着这些从未接受过正规军事训练的农民,再加上那么一点老掉牙落后的武器,根本不用想和我们正面决战。按照之前既定的计划行军,我需要这一次给这些自以为是的中国人一个狠狠的终生难忘的教训!”
法国人整齐的摆成了一个半月形的阵势,他们把火炮迅速的拿了出来,黑黢黢的炮口对准了黑旗军的营地,现在双方还都在各自射程的安全距离之外,杨著恩放下了手里的望远镜,一挥手,黑旗军的阵营也慢慢朝着前方小心的靠近。
南坡之上,旗帜烈烈起舞,两方警惕做好添弹药的准备,子弹上膛,把兵器都抽了出来,李威利放下了望眼镜,冷静的开口发号施令,“看来黑旗军的主力都在这里了,他们没有别的战胜我们的办法,只能是企图用决战来赌博,事实会教训他们,这是一场白日梦,火炮兵,开炮!”
炮兵听命,拿着一小束火把点燃了一小蹲火炮上的火信,火信丝丝作响,轰的一声,朝着黑旗军的阵地怒射而去,却没有射中,只是落在了黑旗军先锋队二十米的位置。
黑旗军一声发喊,杀!
杨著恩挥手,“开炮!火枪队往前冲!今日就要给鬼子一个好看!”
“报!军主,杨将军已经在南坡和法国人交战了!”
“好,”刘永福刷的站了起来,“接下去就看咱们黑旗军能不能顶住法国人了!”
“提督大人为何要让杨将军他们顶住一个时辰?”唐景崧疑惑的问道,“若是不能战胜只怕是打上半个时辰也就知道结果了。”
刘永福也不继续下棋了,一推棋盘,“如果刚一交战,我方就溃散,那么法国人一定知道我们是在耍诈,那么他们对我们接下去的行为就会提高警惕,但是我们坚持一个时辰再退却,那他们对于我们实行的战略就不能够有清晰的认识了。”
“但为何将黑旗军绝大多数的人马都派给了杨将军呢?”唐景崧继续问道,“如是佯攻,只需要一偏师即可。”
“人少了法国人是不会上钩的,”刘永福说道,“我只有把绝大多数的弟兄们都派上去,法国人才会以为我们没有留后手,而且我把唐大人你带过来所有的火枪炮都放在了那里,就是希望能把法国人咬一大块肉下来,这样他们心疼了,才会恼羞成怒,才会想要全歼黑旗军!”
“我明白了,大人实在是高啊,”唐景崧听到这里,心里的疑问都已经解答,顿时松快了不少,“这棋还未结束,提督大人再下呀。”
“唐兄,我这时候方寸已经乱了,”刘永福苦笑,“心里担忧着南坡的事儿,实在是不能再下了。”
“之前未曾出兵,倒也罢了,可以假装镇定,如今这么多兄弟在南坡那里和法国人决一死战,我又岂能在这里假装从容呢?说实话,我心里是急的什么一样了,只是不能当着底下的兄弟们露出来,这关帝庙之中就你我二人,我也不瞒你,我实在是担心的紧啊。”
刘永福长长的吐了一口气,“担心弟兄们伤亡过大,担心法国人不上钩,也担心若还是打不赢法国人,日后我如何自处?”(。)手机用户请浏览阅读,更优质的阅读体验。
四十、一点天星(三)()
“担着这样的心思,我自然是坐立不安了。”
“无需担心,提督大人,”唐景崧倒是不太能够直接了解到战场上的残酷,出言安慰道,“打仗的事儿,我不懂,但是我知道这朝中有了支援,您这黑旗军也绝不是说就这两千多人在战斗,背后有靠着这两广云贵呢,有心算无心,他们占不到便宜。”
“你这样一说我的心就定了,”刘永福笑道,“且看看老杨他们怎么施为吧。”
一个士兵进来禀告,“大帅,从村子里拿了一头猪,已经绑在外头了。”
“很好,等时候到了,就把猪杀了,”刘永福笑道,“让厨子给咱们把这头猪烧好咯,猪血留下!”
“大帅这是要先准备好犒赏将士们吗?”唐景崧奇道。
“不不不,”刘永福笑道,“我今个要请唐大人看一出戏法!”
。。
“轰轰轰!”火炮怒射出收割人命的红光,冷酷无情的朝着对方的阵地打去,炮兵们正在紧张的用把炮弹装进炮膛,李威利大声的咒骂了一句,“该死的中国人!为什么他们会有这么强大的火力!”险些要压制住了自己这边法国的火炮攻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