懿贵妃进了长春仙馆的正门,看到几个嫔妃正在院子候着,看到懿贵妃进了长春仙馆,众女纷纷行礼,齐声娇唤:“懿贵妃娘娘万安。”
“起来吧,妹妹们好。”杏贞笑眯眯地看着眼前的环肥燕瘦,“本宫来得晚了。”
贞嫔笑着说道:“不晚,太后娘娘还在用早膳呢。”说完还上来扶住了懿贵妃,“臣妾们也来的早了。”
懿贵妃拍了拍贞嫔的手,看到边上的丽嫔没带了大格格来,问道:“丽嫔,你怎么不把大公主带来给皇太后请安?”
丽嫔行了一礼,方开口说道:“昨夜里大格格受了凉,今个早上有些发烧,臣妾怕把大格格带来,让太后娘娘染了病气就不好了。”
“宣了太医没?”
“多劳娘娘挂心,宣过太医了,太医说也不用吃药,饿上一顿就好了。”
“那就罢了,丽嫔你叫太医院多提点神。”
“是。”
众女正在谈笑间,康慈皇太后的贴身嬷嬷出了正殿,向着六宫嫔妃们行了个礼,因是皇太后身边伺候的,懿贵妃等人不敢失礼,颔首回了嬷嬷的礼,嬷嬷笑眯眯地说道:“太后用好了早膳,让娘娘们进去呢。”
众女按着自己的位份排好,杏贞因是**中第一尊贵位份,又协理着六宫,实际上的六宫之主,所以杏贞一人站在前头,身后丽嫔、贞嫔分别领了两班嫔妃候着,两个太监把正殿的门打开,众女排班妥当,默然进了内殿。
内殿的宝座上坐着原来的康慈皇太贵妃,现在的康慈皇太后,皇太后精神甚佳,少了些以前病怏怏的样子,多了一份说不清道不明的尊贵范儿。
杏贞来不及多想,领着六宫嫔妃们跪下行了大礼,口里尊道:“臣妾给太后娘娘请安,太后娘娘福寿康安。”
“起来吧,赐坐。”皇太后单手虚扶了一下,安茜连忙扶起了大着肚子的懿贵妃,皇太后看着懿贵妃笑着说道:“懿贵妃你有着身子,以后不许你行如此大礼了。”
杏贞笑着说道:“这是肚子里的皇孙给皇太后请安呢,臣妾是拦不住的。”皇太后笑地越发开心了,连连点头,说道:“好,你有这个孝心就好,哀家心领了。”杏贞听懂了康慈皇太后话中话,笑着微微欠了欠身。
康慈皇太后收敛了笑容,朝着众位嫔妃正色开了口:“哀家今天看到你们来拜见,很是欣慰,不过有些话哀家不得不说,”众女坐直了身子,屏气凝神听皇太后说话,“如今皇帝还没有阿哥,这是你们的失职!**嫔妃以延绵皇家子嗣最为紧要,如今就丽嫔一个大格格,太少了!别说康熙爷、乾隆爷,就是先帝爷,也是有十多个子女!眼下最紧要的就是赶紧为皇上诞下皇子!哀家放话在这里,凭是谁,只要是诞下龙子,一个妃位跑不了,皇上若是不肯,哀家亲自去和皇上求一个来!”
众女起身,“敬遵皇太后教诲。”
“你们知道就好,散了吧。”皇太后挥了挥手,“懿贵妃留下。”
“是,臣妾告退。”众女鱼贯而出,留下杏贞和安茜主仆两人,并皇太后,和身边默不作声存在感极为薄弱的德龄公公。
康慈皇太后挥了挥手,德龄退下,不多会就捧上一个盘子上来,太后笑着说道:“如今你有了身子,瓜果是不宜用了,用些阿胶核桃糕吧。”
杏贞看到德龄上前,捧了一盘子的阿胶核桃糕上来,那核桃糕香味扑鼻,引得人垂涎欲滴,杏贞倒是没注意到该注意的糕点,而是注意到了那个盛着阿胶核桃糕的盘子,不是以前的太妃用的乾隆斗彩蝶纹盘。
而是换上了皇太后和皇后能用的斗彩凤纹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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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惊鸿一瞥(三)()
杏贞看着那灵动地正欲飞舞而出的凤凰花纹,无声的笑了起来,抬头望着意味深长地瞧着自己的康慈皇太后,开口说道:“这核桃糕当真是味道极好,臣妾极为喜欢,不过臣妾也看上了太后娘娘的这个盛核桃糕的盘子,不知道太后娘娘什么时候疼疼臣妾,把它赐给臣妾?”
康慈皇太后点了点头,“这是自然,得空了哀家就送给你,看在你平时的孝心上,哀家也得给。”
杏贞起来行了礼,“那臣妾就等着东风到,春信发了,臣妾告退。”
“你去吧。”
杏贞出了长春仙馆,心中雀跃不止,知道是皇太后看在自己进言皇帝的功劳上,让自己成为皇后一事中会帮着自己了,和聪明人说话就是好,表面上似乎云山雾罩不露半分,却已经尘埃落定,大局已定了!
皇太后笑眯眯地看着懿贵妃已然离去的位置,那个斗彩凤纹盘里的核桃糕一块也没动过。
德龄站在皇太后的边上不发一声,皇太后突然对着德龄说起了话:“德龄,你说这懿贵妃心思大不大,眼下还是贵妃的位份,却已经想着中宫的位置了。”
德龄依然是面无表情地回着道:“那要看太后娘娘成不成全她了。”
康慈皇太后摇了摇头,“若是她肚子里有幸怀的是个阿哥,或许不需要哀家成全,皇上就巴巴地要成全她了,她是个有气性的,看在她说话让老六办差事,哀家也该帮忙。”
“太后仁厚,懿贵妃有福了。”
“听说今个儿老六进园子了?”
“是,恭亲王现下在勤政殿和军机们议事呢。”
“给老六备下了他喜欢吃的杏仁酥吗?”
“备好了。”
“哎,老六可别太得意了,德龄,咸丰元年的时候,哀家本来想让你出宫去给老六当着大总管,你不愿意,这个由头也是,你和皇帝说不当养心殿的总管,自然也就不能去老六的王府里当总管,如今,”康慈太后正视这陪了自己大半辈子的忠仆,“哀家想着自己百年之后,让你跟着懿贵妃,你觉得怎么样?”
德龄连忙跪下:“皇太后福泽深厚,必定长命百岁。”
“哎,”皇太后示意德龄起来,“什么长命百岁,哀家的身子哀家自己知道,这是一日不如一日了,若是哀家去了之后,别人我尚可不管,你,德龄我是一定要安排好的,哀家且再观察些日子,若是这懿贵妃果然是体恤下人,宅心仁厚的,哀家才会让你跟着她,若是她不好,那你还是早些出宫养老算了。虽然你也还不甚老,四十出头而已。”
“奴才听皇太后的安排。”
靠着西边的这几个地方杏贞都没来过,趁着今日拜见皇太后,杏贞就吩咐抬轿辇的小太监顺道来这边看看风景,横竖天色尚早,回宫也没什么事儿。
在“茹古涵今”的稍微北边,杏贞拍了拍轿辇的扶手,示意要下来自己走会,安茜和帆儿扶着杏贞看着后湖里头的晨夏风光,一路闲聊,逗逗水里的五色鸳鸯,帆儿又调皮得摘下一朵栀子花,别在杏贞的鬓发上,杏贞哈哈地笑,也不以为忤,三个人说说笑笑地到了“坦坦荡荡”。
“坦坦荡荡”是圆明园内最大的观鱼池。观鱼池平面呈正方形,中间建有一敞榭,外檐悬挂有乾隆御笔“光风霁月”匾。光风霁月殿南北有三组鱼池,南面的要大一些,北面两个池子略小一些。西北方的水池中建有一座四方亭,清朝皇帝很喜欢在此亭内观赏金鱼。坦坦荡荡整体布局与杭州“玉泉鱼跃”颇为相似。整个鱼池中养有各种小大金鱼数千尾,乾隆皇帝非常喜欢此景,每次来圆明园都必到此地,并在此咏诗数首。
转过一堆假山,杏贞挽起了几根柳树,往前望去,只见是一个穿着四团正龙补服的年轻皇族男子,背着手,默不作声也看着鱼池里的红鲤鱼,手里拈了把鱼食,却没丢给池里的鲤鱼,平白惹得肥美的鲤鱼们在水上跳跃不止。
这莫非不是?
那皇族男子边上的亲随看到杏贞一行,犹豫了一下,不知道如何请安,虽然杏贞服饰简朴,却不经意间流露出一股上位者的气势来,那亲随灵机一动,低低得叫了声“王爷”,那皇族男子“恩”了一声,转了过来,看向杏贞几人。
杏贞看清楚了那个被叫做王爷的人样子,眼睛极大,奕奕有神,容长脸蛋,方口挺鼻梁,二十来岁的年纪。站在那里的那种矫然不群,昂首天外的姿态,首先给了自己一个极深的印象,因为这是从皇帝身上都从没见到过的神情。
安茜赶紧给那皇族男子福了一福,“拜见恭亲王爷。”(杏贞心里想“果然是他!”)知道两人从未见过,向着恭亲王介绍杏贞说道:“这位是储秀宫懿贵妃。”
恭亲王看了一眼站在自己面前,衣着朴素,却爽朗大方宛如兰花挺立的懿贵妃,不敢多看,垂下眼,双手一鞠,“小王见过懿贵妃娘娘。”
杏贞福了一福还礼,“六爷多礼了,都是自家人无需闹这些虚文了。”
“是是。”恭亲王唯唯应下。
杏贞饶有兴趣地问道:“六爷是要去长春仙馆拜见皇太后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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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六、惊鸿一瞥(四)()
“正是,额娘尊奉为皇太后,今天小王进了园子商议政事,特意求了皇上,让小王恭贺额娘一番,以全自己的心意。”恭亲王言语间露出了一股志得意满的味道来。
他当然有资格得意,进了军机,手握大权,自己的亲身母亲又被奉养为皇太后,如何不能得意,估计这些日子恭亲王府的门槛都要被踏破了。
恭亲王又想起了什么,“小王要先谢过懿贵妃娘娘,在宫里帮衬着照顾太后娘娘。”
杏贞笑了一笑,把头上的栀子花摘下道:“本宫倒是不需要六爷谢,太后娘娘看到六爷,相比更能心情舒畅了,太后身子康健,我这协理六宫的人也能松快些,不过本宫倒是有句话要多嘴提醒六爷,皇上煞费苦心给六爷定地这个亲王封号,六爷可千万别辜负了才是,好了,六爷请自便,本宫少陪了。”杏贞丢下了那朵栀子花,潇洒地福了一福,转身就离开了“坦坦荡荡”。
等走的远了,杏贞冷然对着帆儿和安茜说道:“刚才遇见六爷的事儿,给我烂在肚子里,谁都不许提起。”
“是。”
难怪恭亲王一直被咸丰皇帝和日后的两宫太后不断的猜忌,这样的风流人物,这样的卓然不群,谁见了就会自叹不如,并全力打压了,本来这晚清皇族第一果敢任事之人,最后也只是战战兢兢、奉行那中庸之道随着大清朝无声无息地消亡了。
“恭亲王,恭?”恭亲王英武的脸上透着一股玩味的笑容,细细的咀嚼起自己被咸丰皇帝,也就是自己的四哥亲自拟定的封号,“恭”,恭默端敬,懿贵妃说的无非是这些意思吧,不过自己恪守着臣子的本分,哪里谈得上不恭了?这懿贵妃未免也太大惊小怪,小题大做了,恭亲王摇了摇头,把手里的鱼食一把全部撒入鱼池,鱼池上欢腾一片,水花四溅,恭亲王不再理会懿贵妃的话,吩咐亲随,“今天本王在园子里除了皇太后,谁都没见,听到没?”
“喳!”
“快走吧,估摸着额娘等的有些急了,等下还要赶回京里头办差,耽误不得。”
两人也随即离去,只留下那朵洁白无瑕,香气袭人的栀子花姿态婉约地躺在地上,全然不知道自己已然从枝头被摘下,失去了根茎的养料供给,再过一两个时辰,就要提早枯萎了。
杏贞回到曲院风荷,还没来得急喝上一口热水,看到小安子就凑了上来,打了个千,开口禀告道:“贵妃主子,刚才僧格林沁郡王在勤政殿递牌子求见,准备着今日誓师出德胜门,往着南边剿匪去了。”
“好!”杏贞放下了盖碗,笑了起来,“且看僧王的骑兵能不能给皇上一个惊喜,给天下一个交代!你多去勤政殿溜溜,南边的事情要第一时间和我说!”
“是,”小安子应了一声,又涎着脸笑道:“哪里还需要我去打探消息,皇上得了南方的消息,哪里能不赶紧来问咱们的女中诸葛娘娘呢。”
“哈哈,你这小子,油嘴滑舌!”
僧格林沁甩着马蹄袖子,给皇帝请了个“双安”,这才跪下磕头,山呼万岁:“微臣给皇上请安,皇上万福金安!”
“起来吧,僧王。”咸丰皇帝坐在雕龙刻画的书案后头,和煦的抬手道,“朕与你是亲眷,本是一家人,无需多礼,日常请安就好,如意,赐坐。”如意搬过来了一个圆凳子,僧格林沁连道不敢,方才稍微沾了凳子,端然就坐了,竖着耳朵细细地听着皇帝说话。
“眼下蒙古各旗和各京营准备妥当了?”
“回皇上,已然收拾妥当,领了皇上的谕旨,即刻可以开拔。”
“甚好,朕委了恭亲王负责转运钱粮等事宜,地方也按着他的意思去联系好了,朕和恭王已然说过,不计钱粮多少,只要是你要,立刻要转运到你的营里,朕再给你一个承诺,”僧格林沁连忙站了起来,束手听皇上的承诺。“不许放逆贼过黄河,此外,也无需计较城池得失,务必以歼灭敌人为首要,另外满洲八旗的那些人,你可劲地拿上去用,”咸丰皇帝脸上透出一股不耐烦的神色,“懿贵妃说的对,享多大的福,就应该承担多大的责任!这些八旗的大爷们,平日里太平时节,大吃大喝的,如今国难当头,也该出把子力了,僧王你是钦差大臣,许你都统以下,先斩后奏,都统以上,若是不服调遣,即刻拿下,押送进京,朕亲自处置!这战务必要奏捷!朕不吝亲王之赏!”咸丰皇帝难得地说了几句狠话,声音中隐隐有金石之声!
僧格林沁连忙跪下,大声说道:“皇上厚爱,微臣无以回报,只有以大胜来报皇上的大恩大德!”
咸丰皇帝对着僧格林沁的表态很是满意,连连点头,“好,若是八旗绿营那些兵将都有你的精气神,朕何须江南发逆不破,山东捻贼不灭!朕就在京城,等你僧王的好消息!”
“喳!”
僧格林沁退下了,如意进来禀报,“皇上,内阁学士肃顺递牌子求见。”
“恩,宣吧。”
“奴才肃顺叩见皇上,皇上万福金安!”一个穿着锦鸡补服,宝石顶戴的三十来岁男子进了殿内,大礼参拜之后跪在金砖之上一动也不动了。
“朕很好,你快起来吧,今个找你来是想着怎么样去哪里凑些银饷出来,以给南边平乱,如今你在户部当差,内里如何,你也知晓,起来说话吧,赐坐。”咸丰皇帝对着肃顺倒是亲热,叫了如意给看位置。
“谢皇上。”肃顺不卑不亢地坐了下去,抬起头,目光炯炯有神,一个鹰钩鼻子,修剪的整整齐齐的八字胡,正是肃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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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满蒙八旗(一)()
太平天国派天官副丞相林凤祥、地官正丞相李开芳率军自扬州西进,会合自天京出发的春官副丞相吉文元,全军2万余人,遵天王洪秀全“师行间道,疾趋燕都,无贪攻城夺地糜时日”之命,于咸丰三年五月二十四日由浦口北上,迅速入皖,连克滁州、临淮关、凤阳、怀远、蒙城、亳州等地,六月十三日进入河南境内,此时,陕北骑兵已然在河南境内集结完毕,秣马厉兵,以逸待劳,就等着会同僧格林沁的骑兵,给太平军来下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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