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英语,但也就是记得26个字母的程度。
因此现在她拿起英语课本,对里面的内容记忆,不说干净得像初次阅读,也至少有一半以上看不懂。
她隐约记得自己小升初的英语成绩是30多分,离及格线还有一大截。
如果她初中还是上涂县中学当然没问题,不过她的目标还是考进谯城市内的中学。这样上中学后她就可以选择住校,等母亲生了弟弟她至少有点借口不回去带孩子。
但市内的学校都要看英语成绩的,虽然不算在总分里,但也是有各自的参考标准的。
本来那天说笑完,王桂香和孙志强还怀疑女儿是不是一时脑子热,但过年期间就开始用功,还没开学就读了大半书,也让他们不由产生了一点期望。om
尤其是开学头一天晚上,孙莲让夫妻俩给她抽查语文课本里的一些背诵和数学题。发现女儿基本上都能背出答对,这一点期望便真的像一株小树扎根在他们心里了。
不过孙莲似乎也就是在家里努力刻苦一点,在学校依旧是原来的样子。
上学期期末考试她成绩一般,60人的班级里在24名,不前不后不引人注意,新学期的班干部自然也没有她的份。
班长和学习委员这种肯定还是从班级前十名中诞生,生活委员和体育委员则是班主任比较喜欢的外向性格的学生,或者说是在老师眼里在班级比较吃得开的同学。
“才怪!”孙莲同桌的毛茜茜跟她咬耳朵,“上学期也是苗鹏当生活委员,结果我们班连小红旗都拿不到。”
毛茜茜和班主任住在一条街上,说起八卦来特别有可信度。
“我过年时看见苗鹏跟他爸妈来我们院那边,肯定是寒假给康。师傅送礼去了。”
康。师傅是班里学生给班主任取的绰号。因为班主任姓康,头发又是一团乱糟糟的自然卷。也不知道是谁最先说班主任头发卷得跟方便面一样,私下传来传去,不知什么时候班主任的代号就变成康。师傅了。
“也许就是路过走亲戚呢。”孙莲对康。师傅的八卦没兴趣,对小学生之间的勾心斗角也没兴趣。况且班干部还要干杂活,她现在可没有那种闲工夫。
毛茜茜却不这么觉得。她这次考了第十名,成绩比苗鹏要高出五六名,却没有入班主任的法眼。只勉强得了个收作业的小组长的芝麻官,自然很不服气。
“平常也没见国他家来走亲戚啊。我们街上谁家有什么事不知道?他要是有亲戚在那,门口人肯定知道的。”
她说得好有道理,孙莲也一点不想反驳。何况也没时间反驳,她还要忙着背英语呢。
“你最近都不跟我们一块玩了。”毛茜茜见她不答话,又拿起了英语书,觉得有点不开心。“上次她们喊你跳皮筋你也没去。”
“有吗?”孙莲明知故问。
“当然有。”毛茜茜嘟嘴。“你这样,康。师傅要给你评语写‘内向,不团结同学’了。”
她说的是每学期成绩单后的本主任写给学生的评语,一般是两种套路。平常课间喜欢在外面跑来跑去的就是:“活泼开朗,希望学习时能更加专注。”;总是窝在教室里或者他很少在外面看见的就是:“内向安静,希望能更加积极参与活动”。
毛茜茜上学期没当上班干部回家哭诉,她爸爸就带着女儿上学校找老师。据说当时班主任给的理由就是成绩单后的评语:“性格内向,不够团结同学,希望能够积极主动融入集体。”说是光成绩好是不行的云云。
结果就是上学期一学期毛茜茜非常积极主动地参加各种活动,值日扫除运动会,结果到了期末还是得了个“内向”的评语,把她委屈得不清。这学期又没当上班干部,搞得她对“内向”一词都有了阴影。
孙莲小时候心思单纯没想过毛茜茜的抱怨,现在一想,八成也就是康。师傅平常走校园里扫一眼得的印象。满校园追逐喊叫的自然大多是男生,于是男生大多给个活泼;女生就是出去玩也就是占据一角跳皮筋之类,平常上课再乖一点,女生大多给个内向就不会出大错。
至于毛茜茜当不上班干部,想想也知道。班级第十名在县城小学也就是上个普通中学的成绩,不算拔尖也够不着前五名的班长学习委员等高职位。听毛茜茜的八卦,估计她家也没给康。师傅送礼,不上不下够不着第一批次照顾对象也就不难理解了。
“康。师傅就是写我活泼开朗也没用啊。”孙莲笑笑,“我成绩那么差,写什么都没用。”
“是哦”听孙莲这么说,毛茜茜也觉得是这样,“你连前20都没进,苗鹏还考了十五名呢。”
“所以我得看书啊。”孙莲认真地说。“成绩不好,说什么都没用。”
“哎”毛茜茜故作老成地叹了口气,“等你能跟我一样考到前十名,就能知道康。师傅有多偏心了。”
孙莲听懂毛茜茜在炫耀成绩,也不戳破。
孙莲没有官瘾,对康。师傅的班干部选拔标准没那么多不满,也不在乎成绩单上数字以外的内容。就像她对毛茜茜说的一样,没有成绩其余都面谈,因此不但没有被毛茜茜的危言耸听吓到,反而真的开始“内向”起来。
她之前在班里不算出众,但也还算有人缘。平常和女孩子一起跳皮筋踢毽子,或者和男孩子一起拍卡片掼泥炮。因此在班里也时不时有人来喊她出去游戏。
但没俩天大家就发现,新学期的孙莲面对这些邀请,无一例外地全部选择了拒绝。下课时她很少出去活动,不是在班里看书,就是在做题。要不是同路回家时还能说说话,大家都要觉得孙莲变成木头人了,甚至有人私下说孙莲上学期没考好,被她爸打呆了。
直到第一周的星期五的数学课。
新学期刚开始时,孙莲上课还会听讲。不过她自己看书回忆学习得更快,很快老师上课说的内容就都是她学完的部分了,孙莲便开始在课前划出自己不懂的部分,如果老师讲到这里就听听,不讲的话她就埋头写习题。
一开始老师们还以为她在专心做笔记,但很快就发现并非如此。数学老师在讲台上讲一个水管放水一个水管出水的应用题,就见孙莲在下面奋笔疾书,本子上的数学算式变换来变换去,怎么看也跟水管子无关。
数学老师是一个酒糟鼻的老头,脾气古板。孙莲这样在他看来就是蔑视课堂,目无尊长。数学老师很生气,后果很严重。
他先是下去抄了孙莲的笔记本,发现她在写课本最后四分之一部分的题目,更是恼火。
“有些同学,不懂得什么叫循序渐进。上课不好好听,自己做后面的习题,觉得自己很厉害。但是,就是做出来一两题也不是什么值得自满的事情,学习是要一步一个脚印的!”数学老师抖着练习册,把纸页甩得哗哗作响,“不能自以为有点小聪明,还没学会走就想着跑,还没跑起来就想着飞。”
“飞也飞不起来,最后就啪叽一下掉地上摔死了!”他把练习册往孙莲课桌上一拍,严厉地说。
整个班安静了几秒,然后集体哄笑起来。
23。实习老师()
乔安与何文杰今年都是22岁,是谯城职业技术学院三年级的学生。om
谯城职业技术学院是当地唯一一所大专院校。在大学生还属于稀缺资源的90年代,考不上本科的高考生,像两人这样选择就读大专院校的,也算是高考后一条不错的出路。
大专一般三年,最后一学期基本都是根据学校安排出去实习。两人读的都是师范专业,实习单位便被分配到了涂县中心小学。
两人都是班里比较普通的学生,没门路基本进不去好一点的学校。市里的中学基本上还是要求本科生,有限的小学也不能完全消化他们这些实习生,大多数人就和两人一样被安排进了下面乡镇的小学。
不过毕竟是国企都在裁员下岗,铁饭碗都保不住的年代。相比之下,教室就像公务员一样,吃得是国家的皇粮,端得算是金饭碗。因此哪怕是下面乡镇的小学,如果实习能拿个好成绩,等毕业了不管是考其他学校还是留在这里,两人都不会觉得委屈。
涂县中心小学生源就是县城和周边农村,因此学生并不如城里那么多。除了一二年级,其他年级都是两个班。年龄太小的低年级和升学第一的毕业班,学校不放心安排实习生。于是乔安这一批六名实习生,便被化作三组分配到了三四五三个年级。
乔安与何文杰被分在了同一个组,这意味着他们接下来两三个月里就是彼此的搭档。
今天是报到日,其他四人都和带他们的老师好好交流过,安排好工作了,因此早一步回宿舍整理东西。om剩下乔安与何文杰,非常不巧的是四年级下午两堂课都是主课,一班的班主任是教语文的康老师,二班的班主任是教数学的黄老师,两人在两个班轮换着上课,一直没抽出空管他们。
两人便在办公室里整出了自己的座位,在那里受其他老师的盘根究底,终于等到下课,康老师和顾老师才一前一后走进办公室。
一进办公室,顾老师就跟康老师抱怨上了。
“你们班的学生脾气渐长啊,说不得讲不得。”
“怎么说?”康老师随口问,但却不惊讶。县城里的孩子,调皮捣蛋的多了去。大多数就是来混个学上,家长也不管,他自己也自然只做有选择的管。
黄老师便把刚刚上课的事情说了,讲到孙莲被骂后低着头一声不吭,不认错也不反驳的样子,黄老师不住摇头。
“还想心里觉得自己没错,看那个样子还觉得我委屈她了呢!”
康老师这才有点惊讶了,还以为惹黄老师生气的是班里的调皮鬼。结果竟然是孙莲。
“那小丫头一直挺乖的啊?”
乔安好奇,就忍不住插嘴问了句:“能提前做出后面题的学生不好吗?”
“你这是想当然了。”黄老师自然有自己一套经验,“学生要真是学得好当然行,但问题是,这学生一直以来都不是那种尖子生。在班里也就混个中等,放城里好一点的学校都是倒数的成绩。”
“那这进步挺大的啊。”何文杰也来了兴趣,“寒假用功了吧。”
“是家长寒假用功了才对。”黄老师见多识广,“有的家长觉得小学简单,就在假期提前教小孩。让小孩学了一知半解能做点后面的题,就觉得是提前教育家里出天才了。小孩什么都不懂,也跟着以为自己很厉害,上课不听课自己在那里瞎忙活”
黄老师说着就不住摇头:“基础没打好,遇到考试就不懂变通了。就像盖大楼,地基都没打好,就想先盖它十八层。这叫拔苗助长。”
黄老师说的严重,另两个实习生面面相觑。两人都是学生,自然没有黄老师这种学校里带了几十年的老教师见得多。再看康老师,也是点头赞同,直说着回头需要注意。
不过也就到此为止,康老师叫了两名实习生过来,与黄老师一起安排两人接下来的任务。
乔安主要跟着康老师,何文杰则是跟着黄老师。两人下周先会在班上旁听课程,然后尝试代课和做代理班主任。知晓自己要做代理班主任的一班正是黄老师抱怨的班级,乔安不禁有点紧张,对那名叫做“孙莲”的学生也不由留了一份心。
他暗自打算,等下周一开始听课,首先就要先观察好班里那些调皮捣蛋的孩子们。
孙莲完全不知道自己这就在实习老师心目中挂上名号了。数学老师对她的当堂嘲讽固然尴尬,但还不至于打倒她。若她只是单纯的九岁,大概会在班级的哄笑中羞愤地哭出来。好在她的内核毕竟是个成年人,调整好心态后,便把那点尴尬忘在了脑后,认为自己该怎么做还是应该继续怎么做。
不过她还是留了个心眼,周末找机会把上课时的事情和父母说了。不管怎么说,她还是会担心老师祭出叫家长大法。哪怕是狡诈也好,欺骗也好,以她目前的立场,失去父母的支持会让她前路难行。她必须想方设法,让自己能早点一点脱离目前的困境。
好在她在父母眼里的信用度不错,之前让他们帮自己抽查学习也有了一定效果。孙家夫妇听了女儿的话,多少都觉得老师有点“狗眼看人低”。
“黄老师的意思我也知道,也知道他是为我好。但我就是觉得他不了解情况就那么说,挺过分的”孙莲委屈地说,“他就是以为我是那种不想听课,又自作聪明的学生。不过前几天我爸帮我测验也看到了,我觉得自己提前学还是挺快的”
这就算提前上了眼药。
谁不希望自家的孩子是块旷世美玉?即便孙莲是个女孩,在目前还只有她一个人的情况下,孙家夫妇也不觉得自家孩子有什么不好
不过孙志强还是要做出家长的姿态来。
“我们虽然没有做错,但在学校也要给老师面子。”他对女儿说,“下次老师再这么说,你就道个歉。回头等考试成绩出来,老师也就没话说了。”
“嗯,爸你说的对。”孙莲乖顺地点头。
她心里也这么认为,只等考试,只等一场考试,她就能更自由一点了。
24。收买()
周一早自习的时候,学生们都很兴奋。om原本这是让大家摇头晃脑读书的时间,今天却拿来介绍新来的实习老师。先不说能无所事事半小时,单是实习老师就不是每年都能遇上的新鲜事,望着讲台上略带紧张站立的两位年轻老师,大家都止不住内心澎湃的好奇。
孙莲对这两个实习老师几乎没有印象,大抵是因为她上一世就不属于会被老师特别关照的学生,不管是实习的还是正式的,只要是老师都交集很少。
不过就像之前已经发现的情况一样,当有相关记忆的人或事物出现时,她的记忆深潭便会被胶东,自己以为忘记的很多事情都会浮上水面。
可惜即便如此,她也只是想起了年轻老师的样貌和一些鸡毛蒜皮的片段。
事不关己,她便没有放在心上。任由班主任在讲台上介绍新来的实习老师,她抬头撇了眼,继续做自己的数学习题。
她做得很快。上周被数学老师点名批评时就写完了四分之三的内容,加上周末,她已经写完了课本上的内容,就剩下习题册最后一点点了。她想抓紧时间写完,就像完成一项任务一样。
哪怕才被点名批评过也无所谓,反正最坏的状况也就是叫家长。她总觉得自己没时间继续做一个乖宝宝。虽然她仔细思考过各种拖延弟弟出生的办法,但她毕竟无法扭转父母根深蒂固的思想。
就算她做到了,父母没有在四月份怀上弟弟,但五月呢?六月呢?七月呢?也许这一世她改变了历史,孙晓君没有出生,但总还有其他人会代替那个位置。
不管那个位置上是谁,何时会到来,孙莲都深刻地感受到本能的恐惧。她所能做的就是抓住每一根可能拯救自己的稻草。
毛茜茜在书桌下小心翼翼地捣了捣孙莲:“别写啦老师都在看你呢”
孙莲这才停笔抬头,发现其实不止老师,不如说教室里所有人都在注视着她。安静的教室里,只有一个人书写的刷刷声着实清晰。见她终于抬头,班主任才似笑非笑地走下讲台,在她的座位前停下。
“上周要不是黄老师跟我说了,我还没注意到,我们班有同学能超前学习了。”
班主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