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铃儿抿嘴一笑,无辜道:“公子,是您多想了。我可什么都没说。”
厉天途摇头笑道:“你这丫头,年纪不大,性格却生的让人无可挑剔,了不得,不愧是出生在书香门第之家。”
苏玲儿神情忽然有些黯淡,不过仅是一闪而逝,坐在她面前的厉天途自然察觉不到,小丫头只是柔声道:“玲儿只要跟着伺候公子就行,一生别无他求。”
厉天途闻言哈哈一笑,道:“你这丫头,要我怎么说你?竟然把伺候我说成了你一生的最高追求一般。”
苏铃儿放慢了舞动的手指,目色坚定,轻声道:“本来就是,这天地之大,这人之渺小,一个人这辈子只要能一心一意去干一件自己喜欢的事情就足够了。有道是人心难测,欲壑难填,为何要活的那么累。”
厉天途听完深以为然,赞赏道:“今日玲儿倒是为我上了一课,不错不错。”
苏玲儿倒是不依了,嘟着小嘴道:“公子,你敢取笑我。”
她那原本放缓的十指毫无征兆之下稍加用力。
略微有了痛麻感的厉天途忍不住龇牙咧嘴叫了一声,心中却倍感轻松自在,有这么一个可爱的小丫头陪在身边,最起码少了很多孤独,不是吗?
一个陌生的黑衣人神出鬼没般出现在厉天途身前,苏铃儿目露警惕下意识挡在了厉天途身前。
被一个女人挡在身后,厉天途挠了挠头,一时还真有些不适应,轻声道:“丫头,是自己人。”
苏铃儿闻言放下心来,退到了厉天途身后。
统领府新建,府内缺乏高手,只有几个下人,防守松散之下她不得不提高警惕。
令狐无辜只是看了苏铃儿一眼,平静道:“楼主,在我的努力下,楼内四阁分为两派,目前势均力敌,剩下的怕是要楼主您去亲自处理了。”
厉天途坐直了身子,他明白考验自己的时候终于来了。也许丁一方和令狐无辜早就预料到此等情形了,他们是想借机看看自己的能力。
处理好了,顺利接掌细雨楼;处理不好,也许他们放弃自己任由细雨楼四分五裂也说不定。
只是,他还没考虑好要不要接下细雨楼这个烫手山芋。
厉天途深深吸了一口气,淡淡道:“令狐大哥,难不成你们真以为我非接掌这细雨楼不可吗?我厉天途权利欲望不强,如果不是当前天朝内忧外患,又蒙当今圣上恩宠,厉天途绝不愿再次踏入京师这是非之地。”
听完对面这个当今圣上面前的第一红人所言,令狐无辜忽然感觉自己有些一厢情愿了。江湖四大门派之一的细雨楼掌门权利在普通江湖人眼中诱惑甚大,但面前的厉天途偏偏属于极少数的异类。
厉天途轻瞄了令狐无辜一眼,沉声道:“我可以给你三天时间,如果三天之内你处理不了细雨楼的内部矛盾,我怕是要有负丁将军嘱托了。”
令狐无辜心中苦涩,这本是大将军对厉天途的考验,却被厉天途巧妙地推给了自己,他偏偏还无法拒绝。也罢,面前的年轻楼主胸襟魄力都属上乘,自己就尽全力辅助又如何,看他究竟有没有希望超越丁大将军。
“看来不流血不行了,既然楼主不愿露面,只有让令狐去做这个恶人了。”令狐无辜无奈道。
厉天途对令狐无辜的反应还算满意,轻笑了下,一针见血道:“丁大将军已经成为过去,你总不能向着前任楼主让我这新楼主为难吧。”
看着温文尔雅的厉天途,令狐无辜算是领教了其厉害之处。也许厉天途说的不错,如今的细雨楼正需要在当今圣上面前当红的厉天途坐镇,而不是厉天途需要细雨楼去为他锦上添花。
明白了个中关键的令狐无辜朝厉天途施了一礼,此刻他终于在心中承认了厉天途的楼主地位,正声道:“属下三天之内定会掐灭细雨楼中的异声。只请楼主善待数千细雨楼兄弟。”
厉天途点头承诺道:“会的,厉天途自然不会让自家兄弟受苦。”
最后,他还是接下了细雨楼楼主之位,而且厉天途心中明白,一旦接下细雨楼就多了份责任,但他又实在想不出推辞的理由。
目前京师三方势力基本持平,一旦细雨楼分裂,怕是要平添几多未知变数。
而在北方高丽战事未明之前,京师局势最需要的就是平衡。
第151章 最后的昆仑奴()
令狐无辜头疼着离开后花园。
石亭内,苏玲儿停下为厉天途按揉双肩的柔荑,疑惑道:“公子,大将军为何要把细雨楼交给你,他之前灭了天丞教,跟我们应该是敌非友才对。”
厉天途的目光穿过湖面,看向了远处的翠竹林,沉默不语,良久才道:“关系万民的国之大事面前,家恨似乎已经微不足道了。更何况,云天丞虽强,但你真以为他能在丁一方手中安然脱身吗?天丞教前身是玄机门的地字组,徒众数万,盘踞鱼米之乡江南,又手掌昔日随太祖皇帝南征北战的玄机门玄铁黑骑,这其中只怕还有朝堂授意。至于丁大将军要把细雨楼交到我手上,也许他不忍心经营数十年的江湖势力四分五裂,跟随他的弟兄流离失所,也许整个京师的江湖势力平衡需要完整的细雨楼,又或者是因为他不愿欠别人的,还我的相救之情。”
苏铃儿蹙眉,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厉天途笑道:“怎么?我的玲儿难道还心怀天下不成?”
被自家公子一阵调侃,苏铃儿也不羞不恼,目露缅怀之色道:“小时候常听爷爷讲起西域边疆之事,那等兵锋之地深藏的血泪常人根本难以想象。爷爷仅在西域呆了半年,自身经历的辛酸苦辣他从未对我们言及,说的最多的还是边关百姓之苦。他曾亲眼目睹一群流离失所的边民被一队吐蕃百人骑兵如赶畜牲一般嘻戏追杀,那帮流民边跑边哭着喊着救命,却求天无应,入地无门,在吐蕃骑兵的笑骂声中血溅三尺之地,死前的那种绝望之色让人望之心酸。爷爷每当提起此事,年近古稀的老人总是老泪纵横,途呼奈何。当时年幼的我曾幻想化身武功高强的女侠,手执三尺青锋,从天而降立于绝望无助的百姓之前,斩尽异族恶徒,再不济也要护得百姓安然离开。”
厉天途心生感触,拍手赞道:“原来不止我辈男儿从小有个惩恶扬善的侠客之梦,你们女儿也是巾帼不让须眉的。”
苏铃儿不知不觉间说出了心底之事,顿觉浑身轻松不少,又被厉天途如此赞叹,有些赧然道:“公子,您就别取笑我了。越长大才越知道,心中有想法是一回事,但现实却是另一回事。”
厉天途似笑非笑盯着苏铃儿,直把面前的美丫头看的极不自然方才作罢,淡淡道:“会有机会的。公子答应你一定帮你完成小时候的侠女梦。”
厉天途曾仔细分析过如今的天下局势,他觉得高丽之战结局就在今冬,无论战果如何,吐蕃国师阿伽利明王复出之后天朝和吐蕃必有一战。
吐蕃虽有四十万铁骑,但面对结束高丽之战腾出手脚,拥兵数十万的中原霸主,鹿死谁手尚未可知。
让厉天途意外的是,苏铃儿却微微摇头,固执道:“自从跟了公子之后,玲儿的使命就成了保护公子安全,再无其他了。”
厉天途心中感动,苏铃儿的脾性他也渐渐摸得,不再坚持己见,只是轻轻道:“这只是我对你的一个小小承诺,与你所说并不冲突的。”
身在华府,又有美婢相伴,也无俗事惊扰,厉天途难得过了几日舒心悠闲的日子,直到昆仑奴阿贵来京。
厉天途在书房见到阿贵之时,明显感觉到了异样,这个千年老怪自跟自己踏入江湖之后,一直气机充盈,不见一丝衰老之相。但今日一见,却给了厉天途一种随时可能行将就木之感。
“贵叔,究竟发生了什么?”厉天途强压下心中的不安,沉声道。
阿贵的修为厉天途自然极为清楚,应该不在任何一位宗师级高手之下,能把阿贵伤成如此,放眼整个武林江湖厉天途实在想不出还有什么人有如此逆天修为。
阿贵猛然咳嗽了一阵,苦笑道:“殿主,老奴确实小瞧了如今的天下之人,现在确实今非昔比了。我送回麒麟车正要赶来之际,接到扬州城夏晓天的飞鸽传书,得知天魔祭坛重现江南,我去江南走了一趟,在位于秀水山庄的天魔祭坛旁与看守祭坛被唤作大祭司的黑衣鬼面老者对了一掌,一掌而败,当时附近还有天魔教的诸葛明和其他两大魔尊,如果不是天魔祭坛正在紧要时刻,老奴怕是极难突破重围而逃。”
厉天途猛然起身,心中一阵自责,竟差点把水云山庄内的天魔祭坛忘掉了。当时心系云梦萝之事,他没有细心查探,从阿贵所说天魔教守坛阵容来看,这其中一定暗藏惊天秘密。但如今他却有心无力,此等阵容此等实力如果丁一方和雪千寻同去或许还有挽回之机,除此之外别无他法。
“贵叔,我先给你疗伤,其他暂且不谈。”厉天途的表情凝重了很多。
阿贵摇头,神色黯然道:“殿主,老奴原本寿限也就在近期,没什么好惋惜的,只是怕不能再陪你见证昆仑神殿重现往日辉煌了。”
厉天途没有想到阿贵的身体状况会到了如此境地,难道这个上古昆仑神殿仅存的千年老人也要湮灭在岁月长河中吗?
他半晌没有吭声,只是沉默不语,此时的厉天途无言以对,悲凉充斥心底深处,含而不露,两人之间的空气也似凝滞。
阿贵洒脱一笑,平淡道:“殿主,你也莫要为老奴可惜。老奴当年原本就已大限将至,却因心系神殿传承强行依靠昆仑神玉戒在玄冰洞活了悠悠千余载,现世这半年多来早已觉得岁月无趣。如今神殿传承有望,老奴也无遗憾了。而且,天魔教的大祭祀在老奴手下也未讨好,即便不死也要功力大减,短时间内天魔教不会有任何异动。但老奴观那天魔祭坛,似乎传自远古,必有逆天之能,怕是为那神秘的天魔教主而建,殿主的天道真气不达七重巅峰以上万不可轻易与天魔和那大祭司交手。”
第152章 战争中的变数()
听了阿贵所言,厉天途的心中却顿生困惑。
千年岁月,却也当得短暂永生,强如阿贵者活了千年气机凝而不散,不输血气方刚者,又能如何?历经沧海桑田,看尽悲欢离合,心终有厌了倦了之时,总归要重归于这方天地,难道这就是武道之人追求的不死不灭,然而又有何意义。
情之所至,厉天途无限低落,茫然道:“贵叔,这人生的意义何在?”
阿贵的眼神越发黯淡,低声道:“老奴一生孤独,未经历人世情爱。但殿主与夫人的深厚感情老奴却看在眼中,老奴的一生不算完整,没资格评判什么,只想送殿主四个字,活好当下。”
“活好当下,活好当下。。。”,厉天途轻喃低语,接连重复了三遍。
“殿主,老奴还有数日时间,要即刻赶往昆仑。临行前只求殿主一事。”阿贵的声音沙哑无力,再也不复往日的声如洪钟。
“贵叔,我答应。”厉天途不问何事,不假思索应了下来。
阿贵欣慰道:“老奴斗胆,请殿主以后废了神殿昆仑奴之位,莫再让后来者继续老奴所受之苦。”
厉天途一怔,却没想到阿贵临死之前还在为他人着想,随即重重点头,朝阿贵深深鞠了一躬,沉声道:“贵叔,谢谢你为昆仑神殿的所作的牺牲。”
阿贵没有出手阻拦厉天途,他却也当的此举。
生生受了厉天途一礼之后,阿贵飘然而去,厉天途追至大门之外。
“贵叔,你去往昆仑何处?”厉天途心中不舍,高声道。
“茫茫昆仑,自有老奴埋身之处。请殿主带老奴转告玲儿,让她努力练功,来日好好掌控人合堂。”
阿贵早已消失在街头巷尾,见声不见人,余音久久不散。
厉天途眼望空旷的街头巷尾,低喝道:“自此以后,昆仑神殿再无昆仑奴。”
他似要把心中苦涩之意随着话语全部释放。
天朝二十万征东军深陷战争泥潭,高丽全民皆兵,以都城星罗为中心,辐射周围五大城邦,把二十万天朝军陷入攻城战之中。如无意外,坚守一年半载应无问题。
随着高廉回归,带来了吐蕃二十万铁骑即将出击天朝西域的消息,高丽守城残军更是军心坚定,士气大涨,大有要与天朝军打一场持久战之势。一旦天朝西域失利,被二十万吐蕃铁骑直插后方,高丽这边再趁势反攻,不但解了亡国灭族之威,更有开疆扩土之机。
高丽王高辉心情大定,当下在都城皇宫大宴群臣,并大力褒奖了刚刚自吐蕃归来的王弟高廉。
自浮屠舍利进献吐蕃王廷之后,高廉手中握有与吐蕃王室协商的一月之内出兵天朝的约战书,此事该是十拿九稳才是。
但不知为何,载誉而归的高廉却心绪不宁,要说吐蕃王廷可能背信弃义,他认为不太可能,不说其他,单只吐蕃国师阿伽利明王不可能不爱惜名声,此等绝世高手对名声的钟爱远胜于国家,所以高廉丝毫不担心吐蕃反悔。
到底问题在哪,高廉绞尽脑汁也想不出,也许事关国体,自己想多了吧。坐在宫廷之内的高廉摸着想多了心事胀的有些发疼的脑袋,沉默不语。与周围热闹的情景形成了鲜明对比。
此时的比罗宫大殿内,群臣集聚,一扫连日来的愁容满面。
大殿正中,更有打扮光鲜靓丽的歌舞姬助兴,高辉红光满面,正在向坐下群臣频频举酒庆贺。
冷眼旁观的高廉皱眉看着高丽王和群臣乐观的有些过头的举动,有个问题却一直在他脑中反复思量。
即使吐蕃出兵西域,但因吐蕃终是有所保留,仅派出了二十万铁骑,明显骚扰居多,至于真打之心有几分天才知道。如果天朝真有灭了高丽之心,以天朝京师附近八万羽林军再加上与西域相连的几万都府兵,是完全有可能挡住吐蕃二十万铁骑的。如此形势之下,天朝不但不会撤掉高丽远征军,如果再加派北庭都护府六万,不,只要有三万以上北庭骑兵由北冥老都护带领进击高丽,到那时高丽必将危矣。
高廉强压下翻滚如浪的不利情绪,努力不让其浮之于表。
周围丝竹乐器绕梁而行,欢声笑语不断,他不忍打破众人心中最后那丝希望,毕竟这是高丽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了。而目前只能寄希望于吐蕃兵锋强盛,天朝平东决心不大了。
安安稳稳过了半月有余,与吐蕃约定的出兵之日也已将近,但战场形势千变万化,实际发生的情况比高廉之前的意想还要糟糕。
这半月一直坐卧不安的高廉在第一时间收到了被他安插在吐蕃和天朝的眼线传递而来的消息。
就在他离开吐蕃返回高丽途中,羽林大将军丁一方独身前往吐蕃,击败并重伤主导此次出击天朝声援高丽的吐蕃国师阿伽利明王,迫的吐蕃王廷暂熄了出兵计划。而后又与天魔教三大魔尊交手,生死不知。
仅仅只是隔了数日,天朝皇帝天玄都便当机立断宣下诏书,急令北庭都护府抽掉北庭骑兵三万,由北冥老爷子亲自挂帅,直接从幽州出发直插高丽而来。现在应该已经与西面离天朝边境最近的汉王城交上了手。
北庭兵和安西兵是天朝最强大的边防军。
前者数十年来打的天朝北方回讫一直俯首称臣,龟缩不出,尽剩老弱病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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