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侠厉天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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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侠厉天途- 第64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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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厉天途不是不识抬举之人,也知道天玄都有意给自己台阶下,何况伊人已不在,更无隐瞒必要,简要说出了自己与云梦萝之事。

    天玄都听得动容,那个娇俏多姿的江南第一美女他在洛阳城也见过,没想到却红颜薄命,不过这厉天途如此多情,倒是与自己有些相似。

    知情后的天玄都爽朗一笑,算是不再计较厉天途先前抗旨不遵之事,直言道:“月前听得密探回报,说你置朕旨意于不顾,接连数日陪着云梦萝在益州都督府临湖而渔,登高望远,当时朕真的想立马下旨治你之罪。但念及你是严无悔之徒,又救过朕的性命,也就慢慢熄了怒火。”

    天玄都此话半真半假,却让厉天途愣了一下,心中苦笑,原来在不知不觉间自己已经在鬼门关转了一圈,果真是伴君如伴虎,君心难测啊。不过自己当时身在江湖,益州大都督华沧海暗中又是自己的人,即使你是皇帝权势滔天怕也是力有未逮,极难如愿吧。不过,他算是听明白了,天玄都这话是有威吓警告自己的意思了。

    厉天途所思所想与事实相差无几,但他唯一没有想到的是面前的九五之尊却视自己的生身母亲为今生至爱,对他是爱屋及乌了。

    厉天途不为所动,神色不变道:“微臣才智平庸,怕难当大任,只怕辜负了圣上的信任。”

    天玄都深深看了厉天途一眼,久居上位的天子之威隐而不发,轻叹道:“你哪是才智平庸,怕是心不在焉吧。”

    同时又漫不经心道:“丁一方江湖第一人的位置二十年来从未被人撼动过,怕也没那么容易死掉。”

    厉天途微一沉吟,坦然道:“丁将军临行前在京师南山附近与天魔教主交过手,虽然占了上风,却没留下重伤的天魔,自己也因此受了不轻的内伤,接着又与吐蕃阿伽利明王约战巴颜山,重创阿伽利明王之后,中途被天魔教两大魔尊龟虽寿和鬼无神率领四大鬼面魔王堵截,一身玄功将散,生死未知。即便还在,也只是一普通寻常之人罢了。”

    天玄都神色一暗,叹息道:“朕经常因丁一方的放肆大胆目空一切而嫉恨于他,但心中一直明白在家国大事之前他从来都是当仁不让的。历史会给他一个公正的评判的。”

    天玄都突然目露杀机,惊诧道:“没想到将军府的大总管居然是天魔教的毒尊,竟神不知鬼不觉隐藏将军府十多年,可是杀害无悔的罪魁祸首?”

    厉天途点头,愤然道:“不错,当初正是他毒害了严统领。而且他暗中隐藏京师这么多年,怕是别有所图。”

    天玄都从中嗅出了阴谋的味道,这个天魔教的志向怕是非一统江湖那么简单,真正目标还可能有这万里江山。

    “天魔教怕是已经渗透朝堂了。”天玄都不无担忧道,“我天朝立朝时间短暂,底蕴薄弱,现在北拒回讫高丽,西抗吐蕃,外忧不少,若再加上这內患,局势堪忧。”

    皇上的眉头紧皱,起身踱步到半开的窗前,望向远处天空,思绪烦乱无序。

    家,国,天下。

    伊人不在,家已不再。

    厉天途突然觉得自己义不容辞,同时想起了大将军那句“以武治天”,他一直参不透这“以武治天”何解?现在有些明白了,以国之万民为径,以侠心武道治天才有意义。

    丁一方做到了,所以他虽失了修为,但他自己也说过,这未尝不是一种新的开始。

    心已定,厉天途铿锵有力道:“厉天途愿为马前卒,辅佐陛下保这一方万民。”

    天玄都豁然回身,称赞道:“心大,才能容下万民,九五之尊也罢,平民百姓也好,总要各尽其力为这方天地留下点什么,才会不留遗憾。”

    一丝愧色浮现在了皇帝的脸庞之上,天玄都长长吁了口气,又道:“朕天资有限,不比先皇的文韬武略,而天朝根基又浅,数十年来又天灾人祸不断,周边更有强敌环泗,朕自继位以来一直如履薄冰,秉承中庸之道,未有激进之举,虽无明显过错,但却算不得一代明君,只是小有成效罢了,只寄望于后世不落骂名即可。”

    厉天途淡然道:“千古明君非天时地利人和,三才合一不可得。陛下做的已经足够多了。”

    得到厉天途的鼓励,天玄都心情不错,语气一转霸气道:“好在丁大将军为我天朝争取了数月时间,兵破高丽指日可待。”

第146章 家国天下(二)() 
家国天下(二)

    厉天途不确定道:“可是北庭兵动了?”

    天玄都颌首,轻声道:“北庭兵动了三万骑兵,由北冥老爷子亲自挂帅。可惜回讫虽被我天朝数十年来压的懦弱不堪,但尚有六万铁骑,不得不留下三万北庭兵在幽州西北以防万一。已经十月了,希望北冥老爷子和薛元帅以及二十多万将士能在年前平安回家团聚。”

    厉天途不语,二十三万东征的披甲士兵,如果战事顺利能回来十五万已算不错。一将功成万骨枯,明年又不知道有哪家少了儿子、丈夫和家里的顶梁柱。

    厉天途突然想对天玄都直言善待百姓,但终究是没能说出口。

    月上中天,天玄都吩咐魏公公交代御膳房备下晚宴,欲与厉天途在南书房一起进餐。

    厉天途推辞不过,只得应了。

    他自然看得到魏公公退出南书房之时那满脸的羡慕之色,他也知道,自天玄都登基至今将近二十年,还未有后宫佳丽,王公大臣得过在南书房和皇帝共同进餐的殊荣,连皇上最宠爱的皇后美人奴也不曾有过。

    两具浮刻精美花纹的三层红木食盒,内置渤辽海参,红焖羊尾,翠珠碧玉,水晶龙凤糕,外加两小碗乌米饭。

    晚宴算不得简单,却也当不得奢华。

    看之食指大动的厉天途却不得不矜持而坐,吃的算不得尽兴。

    天玄都见状呵呵一笑道:“朕晚餐食的不多,一碗乌米饭足矣,这些菜都是特意为你做的,不需如此拘束。离此不远的点晴阁还为你留着,那地方虽然不大,但胜在方便。听说你此来不是一人,明日我着内务府在皇宫东边给你寻间宅子,也该有个像样的统领府了。”

    与厉天途议完国事,天玄都轻松了不少,随之胃口也开,一碗乌米饭转眼将尽。

    放下碗筷,天玄都又道:“自从你离京之后,颜梦雨一直对京师其他青年俊杰不假辞色。我看她是在等你。正好云家那姑娘不在了,你们正好再续旧情。”

    厉天途颇感无奈,没想到天玄都居然关心起他的个人之事来,只得含糊道:“陛下,我当时已写过休书,更何况颜梦雨心不在我这。那段情已成往事,覆水难收。”

    天玄都看清了厉天途态度,也不刻意勉强,点头道:“好吧,你与颜梦雨之事罢了也就罢了,我不再管。但玄机门的雪仙子你决不能娶。”

    皇帝的神色突然由阴转晴,最后的语气不容置疑。

    厉天途突然感觉自己掉坑里了,一个天玄都专门为他而挖的大坑。

    当年鹰嘴崖之事已经遍传京师,天玄都乃当今皇帝,不可能不知道自己跳崖之前写过一封休书,休掉颜梦雨。这些年颜梦雨已经是自由之身,南宫怀剑晨飞之流更是趋之若鹜。

    已知悉厉天途与玄机门多有纠葛的皇帝这招分明是以退为进,迫自己放弃雪仙子。云梦萝的死对厉天途的伤害很大,虽然他对雪仙子依然有情,但不得不把这份情深埋心中,让其慢慢消散。皇帝分明多虑了,但他这种方式却极让厉天途厌恶。

    既然如此,厉天途索性决定以皇家和玄机门曾经的恩怨为借口,让自己彻底绝了再见雪仙子的念头,也随了天玄都的心愿。

    厉天途苦笑道:“陛下,厉天途的心就那么大,已被香消玉殒的云梦萝占满了。今生只怕不会再涉足情场了。更何况,厉天途此次既然回京,已经决定不再跟玄机门有任何瓜葛。所以,请陛下放心好了。”

    只是说到最后,厉天途暗暗摸了摸缠于腰间的“天山雪”,这把陪着自己在吐蕃出生入死已有感情的名器,却极难舍弃了。

    被厉天途看穿了心事,天玄都面不改色,满意道:“先帝虽然惊才艳艳,辅助太祖皇帝打下这江山,但对玄机门的态度上却极为不妥,不妥啊。否则我天朝也不会处在如今的尴尬之境了。”

    皇帝这句话却引得对面的厉天途佩服之至,身为后辈的天玄都居然能直言先帝之错,非大胸怀大魄力而不能。

    夜已深,厉天途告退。

    但他并未依皇帝之言夜宿点晴阁,而是用一方白巾蒙了脸颊,生平第一次翻了宫墙。

    白巾之上余香依然,乃是苏玲儿贴身之物,却在皇宫门口下车之时被厉天途随手牵羊顺了过来。看来皇帝的秉烛夜谈和留宿之举早在厉天途意料之中,是而有所准备。

    戒备森严比吐蕃王廷犹有过之的天朝皇宫大内,厉天途飞檐走壁,翻墙入地,走的极为轻松。

    一时三刻之后,自白虎门北侧翻墙而出的厉天途并不认为皇宫的守卫已经形同虚设,毕竟他是禁军统领,皇宫防守也在他的职责范围之内,他当然不会自己打脸。而是把轻松而出的原因归结于他熟悉整个皇宫地形、巡逻间隙以及暗哨分布。

    如果皇宫防卫真的松懈到可以任江湖地榜十大高手以上之人横行的话,相信天玄都怕是已经被行刺无数次了,虽不见的要命,但也足以让一国之君头疼不已。

    厉天途拉下面部白巾收于怀中,过街穿巷,拐入了即使夜间依然热闹非凡的王府大街。

    老王头的烧卤店招牌在京师的夜色中极为醒目,此时过了高峰期,但依然食客过半。

    一个让厉天途倍感熟悉的灰衣中年人坐于角落一处,一口酒一口肉,吃的异常专注。

    厉天途在灰衣人面前坐下,笑眯眯道:“谁能想到,身手不弱于江湖地榜十大高手的将军府首领人物“天狐”令狐无辜会像一平常豪迈江湖客一般在此大碗喝酒,大口吃肉,倒也自在。”

    令狐无辜细嚼慢咽完口中食物,才慢吞吞地不以为然道:“世事本无常,岂能轻易下定论。老王头的店铺虽小,但来此光顾的大人物可不少,我又算得了什么?”

    厉天途又仔细打量了下低宅粗糙的小店铺,诧异道:“连十大高手都算不了什么,莫非是哪个天榜圣人来过?但江湖却未见传闻啊。”

第147章 小店夜谈() 
令狐无辜不屑一笑,满目回忆道:“神秘的天榜高手来没来过我不知道,但大将军和雪千寻是确实来过的。”

    厉天途彻底震惊了,忍不住猛然起身反问道:“令狐大哥既然喜欢这里,常来我倒是不觉意外,或也能偶尔带着丁大将军光顾一番,这也在情理之中,但是玄机门雪千寻三十年未现江湖,怎么可能来这里?即便来了你又怎么能正好遇到或者认识。如果我所猜不错,令狐大哥应该年不过四十把。”

    令狐无辜看着碗中在大红灯笼下呈暗黄琥珀之光的浊酒,不经意道:“如果我说小时候在这家小店当伙计,你信吗?”

    厉天途突然之间变得平静不少,他已经习惯令狐无辜的语出惊人,重重点头道:“我信。”

    令狐无辜呵呵一笑,云淡风轻道:“既然你信我,我也信你,从此以后你就是细雨楼楼主。”

    厉天途面色不变,也不置可否,只是又缓缓坐了下来,英雄不问出身,他也不想去问令狐无辜为何会在这小小的烧卤店当上伙计,以及如何又从一个小人物转身成了将军府的核心人物。毕竟,每个人都有自己不为人知的秘密。至于细雨楼楼主之位,坐得坐不得以后还要细细思量,厉天途现在想的最多的还是丁大将军的吐蕃之行,从令狐无辜的话中他获悉了很多信息。

    厉天途最后为自己默默倒上一碗酒,一饮而尽。

    当瓷碗重重落在桌面上时,厉天途理清了思绪,轻叹道:“我一直以为将军府失了先机,一直被天魔教牵着鼻子走,却没想到丁大将军也有后手,吐蕃之行你也去了。”

    令狐无辜惊诧于对面年轻人的反应之快,无奈之下不得不承认了,低声道:“我是去了不假,可是自始至终都在吐蕃王廷附近徘徊,楼主自始至终都未曾让我出手,包括最后天魔教两大魔尊出手之时。”

    厉天途忍不住苦笑道:“他不让你出手,你便不出手。如果当时不是我及时出现,你真的能眼睁睁看着丁大将军被天魔教灭杀?”

    未等令狐无辜开口,厉天途又追问道:“丁大将军既然决定不让你出手,将你带入吐蕃又是何用意?难道他算准了我会出现?而打石谷也算是对我的考验?而有你在场的话,为的就是让我能名正言顺毫无阻碍接掌细雨楼?”

    厉天途接连五问,目露骇然之色,他不确定,但又有一些确定。

    令狐无辜却一语道出了其中玄机:“丁大将军出行吐蕃之前见了国师天罡道人。”

    江湖险恶,厉天途此刻算是深有体会了,丁一方最后虽然黯然退出江湖,但这所有的一切只怕还是在他的计算之中,应该也包括自己吧,他灰心丧气了,盯着对面的令狐无辜道:“这细雨楼主我还是不坐也罢。”

    令狐无辜先是面色平静不置可否,之后又沉默了很久才艰难开口道:“其实,我与严统领并无交集。当初金陵山,是楼主他授意我这么做的。”

    对于令狐无辜的语出惊人,厉天途脸上并无惊容,只是一双剑眉却紧紧锁在了一起,他想不透。

    令狐无辜又趁热打铁道:“你在京师根基不稳,必须依靠细雨楼的支持,此其一。其二,难道你忘了将军临走的话,你必须以禁军统领和细雨楼主的双重身份稳住这京师,形势使然,非你莫属。”

    刚刚,厉天途也不过是嘴中发发牢骚罢了,除开没落的玄机门不谈,细雨楼绝对当仁不让已成天下第一帮派,楼主的位置多少江湖人眼红,自己为何不坐?

    他沉默了半晌终于轻声嘀咕道:“这细雨楼主位高权重,怕是很难有人能拒绝得了。厉某刚刚只是觉得被你和丁大将军利用了,心里不爽而已。”

    感受到厉天途的坦诚,但令狐无辜仍忍不住胸口一阵气结,丢给厉天途一个造型奇特的绿指环,拎碗灌酒接连干了三大碗,之后长出了一口气,强忍下想要跟厉天途打一架的冲动。毕竟,厉天途接了楼主指环,自己就是他的下属了。这种大逆不道之事还是少干为妙。

    “细雨楼总舵在洛阳城内,给我两天时间,我先把将军府善后之事处理下,然后带楼主去洛阳查阅典籍,了解一下细雨楼的现状。”令狐无辜沉声道。

    厉天途点头同意。对于令狐无辜,他也是心怀感激的,金陵山一战若不是他暗中放水,自己也不可能从容应对到最后待阿贵赶来。

    正事谈完,两人觥筹交错,可谓旗鼓相当。

    昆仑神殿惜别云梦萝之后,厉天途一直想借酒浇愁,今日终于难得买下一醉。

    未等令狐无辜的背影完全消散在漆黑夜色中,厉天途便摇摇晃晃站了起来,朝相反的方向而去。

    “万丈红尘三杯酒,千秋大业一壶茶。”厉天途含糊不清的低吟浅唱回荡在小巷的夜空之中,余声不绝。

    从这一晚,从此时此刻开始,身醉心未醉的厉天途暗暗下定了决心。以后只喝茶不饮酒,誓要远离这万丈红尘地,以如茶一般的千秋大业为径,劫炼天道之力。若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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