磨他?不让他苦不堪言,乖乖听自己的,不,乖乖地自我了断,怎么能叫手段?
至于那两个女孩子,到时不过就是多费两副嫁妆。等出了阁,陈家的事,还关她们屁事?
李氏得意洋洋,安北伯静心等待,事情却不像他们想象的那么好。还没过上几日,就有人上奏章弹劾安北伯,称他家事糊涂,不但恩将仇报,还任由他人败坏女眷声誉,家中小妾为证清白,当众自刎而亡。
安北伯听的有人弹劾,忙不迭上表自辩,话语之中,难免又把事情推到陈宁身上,称他不过是沽名钓誉之人,并非外面所想的那样。
这件事,虽在朝堂之中,孙家却很快知道了。孙婶子听孙大哥回来说起这事,眉不由紧皱:“这样做,难保不会被骂的难听。”
“婆婆您这么说,就不对了,难道就任由安北伯在那用势压人?任意诬陷好人不成?”孙大嫂听到孙婶子这话,放下手中针线开始反驳。
孙婶子的眉还是没松开:“说来,观保那孩子,和安北伯,毕竟是父子。”孙大哥叹气:“的确是父子,可是你瞧瞧安北伯是怎么对那孩子的?他若当真对那孩子有点父子亲情,就该好生说了,让观保回来,可是呢,他只想着以势压人,他这样做,未尝没有想让观保瞧瞧,到底哪边的势力大,让观保乖乖回来呢。”
孙大哥的话说的孙婶子一笑:“别一口一个观保,你是什么人,能叫主人的名字?就算这会子你出来了,见了哥儿,见了安北伯,要照了礼节,还要趴在地上磕头呢。”
“此一时彼一时,这会子都早出来了,要这样说,难道见了妹夫,我们还磕头不成?”孙大嫂笑着道,话音刚落,就听到陈宁的声音响起:“怎么要给我磕头了,大哥大嫂这样说,我还真不好意思。”
孙大嫂放下手中针线,起身去倒茶,陈宁已经笑眯眯地走进来,孙婶子瞧着女婿,满脸担心:“这被弹劾的人多了,可是被弹下来的少,况且这件事,他又占了名分,于你,他是长辈,于柳姨娘,他是夫主,一个女子无知,用自杀去威胁别人的事,怎么都跑不了了。”
孙婶子的话让陈宁点头:“别说是长辈,就算是君父,这样颠倒黑白,难道也只有咬牙受着?况且这件事,我是坦坦荡荡,若我咬牙受着,任由他们颠倒黑白,那就真成了沽名钓誉了。”
“再且不说,这件事,安北伯摆明是想让妹夫一家子家破人亡,这别说是对恩人,就算是对仇人,也不是小仇了。”孙大哥的话让孙婶子皱眉:“罢了,我不过白说两句,只是觉得当初大爷也不是这样的,怎么去了这么几年,就变了这样?”
安北伯的内心,陈宁自然也不晓得,不过笑一笑罢了:“这件事,怎么完,还要看天子呢,若天子觉得,不过是件小事,安北伯也就过了这关,若不是这样想,也就”接着陈宁摇头:“我不过是尽自己的力罢了。”
安北伯在驿馆里等的不耐烦,上表自辩之后,天子一直都没说话,这让安北伯心里更加害怕,可又不敢去擅自打听。这日听的天子传召,安北伯急忙换了衣衫,进宫而去。
天子并没在大殿召见安北伯,而是在御花园中,陪侍的还有几位大臣。安北伯到那之后,就晓得这几位大臣,就是力主弹劾自己的,安北伯偷眼瞄了几眼,就恭敬给天子行礼,起身后恭敬立于一边。
天子瞧一眼安北伯,笑着对安北伯道:“这两日,朕听了许多关于你家事的话。朕念着你的父亲为国尽忠,你又在守孝,本不愿理的。”
安北伯立即恭敬应道:“天子圣恩,臣肝脑涂地,都难报恩。”天子哈哈一笑:“这些套话不必说了,只是那日皇后偶尔听朕说起,她说了一句,一个女子,苦等夫主归来,眼见夫主归来,竟被如此诬陷,纵是侍妾,也心冷如灰。竟自杀明志,算不上是无知妇人,用死来威胁别人。朕听了听,觉得皇后此话,甚有道理,因此也细细地把两边的奏章都看了,今日,我们就说说这件家事。”
安北伯听到这话,忙道:“陛下,臣归来之初,甚是感激族侄对臣的祖母和家眷的照顾,此事发生之后,臣也十分伤心,仔细想来,若真是个好人,就该细细辩解,怎会唆使臣的小妾自杀?”
天子哦了一声,一个大臣已经上前道:“陛下,臣有一言,天子圣明,庶民在天子面前,必会为天子威严震慑,不敢说假话。陛下既觉得这是家事,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何不把安北伯的族侄传进宫来,到时是忠是奸,陛下一问,岂不就清楚了?”
天子听的大笑:“一个庶民,能入宫来,也就罢了。”
“此是陛下圣明之恩,陛下之恩,光耀天下,让一个庶民得以自辩,后世定会传颂陛下的恩德。”另一大臣也笑着奏道。
天子点一点头:“既如此,就把那人传进来吧。”随侍太监应是,自有人去传召。天子瞧着御花园的景色,和众人又说几句这景色的话。
安北伯此刻心中倒不焦急了,陈宁虽也是出身陈家,不过是旁支,哪进过宫?到时见了天子,定会双股战战,说不出话来。那时,自己想说什么就可以说,陈宁的面具也就会被撕下来。
安北伯在那盘算,等候在外的陈宁见竟有太监传召自己入宫,整理一下心绪,也就跟随太监进到宫中。
整座宫殿巍峨壮观,胜过陈宁所见过的所有殿阁加起来都要壮观。陈宁跟在太监身后,只打点着要见天子所说的话,并不去看那些宫殿。
这让太监十分惊讶,快到御花园时,太监停下脚步对陈宁道:“前面就到了,还有一句话要叮嘱,按说进宫之前,都要训练一番宫规,你这临时传召极少,这宫规啊,只怕你也学不会。”
陈宁已经恭敬一笑:“多谢公公提醒。”说话时候,陈宁已经把一个小荷包悄悄放进太监的袖口:“还望公公多加提点。”
这太监瞧一眼陈宁,能觉得袖子中的荷包不轻,笑着道:“小心应对就是,想来你也学过礼仪,这也不是什么大朝会,按所习的去就是。还有就是,不许抬头看圣颜。”
陈宁应是,太监又往前走,进到御花园中,陈宁看着坐在上面的天子,手悄悄在袖子中握下,低头上前给天子跪行大礼。
第92章 完结()
天子并没唤起陈宁,而是瞧着陈宁,陈宁规规矩矩跪在那里,能够感到数道目光在自己身上扫来扫去,陈宁感觉到自己的手心满是汗水,但还是镇定。眼前的这个人,一语能定人的生死,这,是陈宁唯一的机会也是最后的机会。
否则,心安的那条命,就真是白白扔掉了。
“安北伯,这就是你的族侄?”天子终于开口,问的却是安北伯,安北伯恭敬地道:“是,这就是臣的侄儿。他虽这样对不起臣,臣却觉得,不能不顾忌同族之情。臣思来想去,只怕还是臣的侄媳在旁挑唆,才让臣的侄儿这样做。”
安北伯的话让陈宁的手悄悄握成拳,但没有天子的问询,谁也不能说话,陈宁还是跪在那里,低着头。
天子哦了一声,瞧向那几个大臣:“还真是家务事,谁人都说的有理。”几个大臣应是,天子这才对陈宁道:“朕,许你辩白一次。”
陈宁抬头,接着又低头下去:“臣,多谢陛下。臣并非辩白,臣只是觉得,身上压了当日老太太的嘱咐,还有柳姨娘的一条命,甚至还要背上离间人父子别离的名声,臣,只觉肩头沉重。此事是非曲直,陛下定然已经明白,臣所不明白的,这一切因何而来。臣并非表白自己,当日宁远公府被夺爵,臣接走老太太等人进行奉养,并非想着回报,直至安北伯从边关归来,臣也没想过回报。只想着他们父子团圆,老太太也能入土为安。臣当日见到安北伯,也从没表功。臣只想问叔父一声,一切责难从何而来?”
陈宁说完这番话,就又跪在那,安北伯的眉已经皱紧,语气大为不满:“你倒十分有脸说这个?你既口口声声你是个好人,为何我回京还不到一个月,整个京城都晓得酒席上的事,还说我不知感恩,以至有恩之妾以死明志。若非你心怀不满,着意散布谣言,也不会”
“安北伯,当日酒席之上,人想来很不少。”有个大臣在一边开口。
安北伯用手捂下嘴,对天子拱手:“臣失仪!”天子哈哈大笑:“这有趣的紧,继续说罢。”安北伯应是后又道:“你观保兄弟为何不肯上京?不肯和我父子团聚,还不是你挑唆的,这条罪名你可认不可认?”
“婶婶临终前也罢,老太太去世前也好,都曾对观保和两位妹妹说过,柳姨娘和秦姨娘是观保兄弟和两位妹妹的慈母。慈母去世,按制该守孝三年,观保兄弟为给慈母守孝,甘愿庙居三年。这等事,是忠孝节义皆全的,臣读书虽少,也晓得这种事是不能阻拦的,因此臣也只能背了这个离间罪名。”
陈宁的心早定下来,语气不卑不亢。安北伯听的脱口就道:“胡说,老太太最重规矩了,怎会说这样的话?”
陈宁的眼眨了眨:“老太太自然是最重规矩的,还命拙荆把日常花费都记了一本帐,说以后若有能力就还。正因为老太太最重规矩,老太太才明白柳姨娘秦姨娘所为,是何等的值得旌表。正因为老太太最重规矩,老太太才命观保兄弟和两位妹妹,以慈母视之。不如此,不足以酬柳秦两位姨娘。当今天子,最重忠孝节义。秦柳两位姨娘,忠孝节义俱全,岂能以名分所限不得尊重?”
陈宁一口气说下来,几位大臣都在那彼此互视,点头。天子也点头:“两个侍妾,能在家倾之后继续服侍主母,主母去世后又抚养小主人,此等事迹,可敬可叹。”
“陛下圣明,此等女子,合该旌表!”有大臣已经道。安北伯觉得自己的脑子有些糊涂,但还是道:“陛下,臣家中侍妾如此对待,不过是臣的”
“安北伯,你想说你有教化之功吗?”有大臣笑着开口,安北伯被这句话堵住,急忙停口。
“臣斗胆一句,若论教化,自然是昔日老太太在日的教化。”陈宁也大胆插嘴。天子点头:“这话说的好,教化非一日之功,自然是要朝夕相处,耳濡目染才对。”
“那陛下认为,陈家这桩家事,到底孰是孰非?”有大臣问道。天子用手捻下胡子:“照朕瞧来,陈老夫人秉教养之功,能把身边侍妾孩子,都教的忠孝节义俱全,合该旌表。”
“陛下,前些日子,陛下已经准了陈老夫人的诰命,已经命礼部拟旨了。”随侍太监提醒天子。天子点头:“这还不够,再降旨,陈老夫人下葬那日,赐祭物一桌,再赐千两白银。”
“臣谢陛下恩德。”安北伯大喜,跪下给天子谢恩。
天子唔了一声:“安北伯离京久了,想来教化之力也少了,既如此,安北伯就闭门在府内读书,你府中的事务”天子想了想,问随侍太监:“安北伯的夫人,过世已经很久了?”
“是,安北伯的夫人,六年前过世。不过,”随侍太监望一眼安北伯,才又道:“安北伯前些日子上表,说续娶了一位李姓夫人,为这位李姓夫人请诰封呢。”
随侍太监的话让安北伯额头的汗珠冒出,几个大臣对看了一眼,眼神里都有讥讽。天子再次点头,瞧向安北伯:“那位李姓夫人,是什么时候娶的?”
“臣当日在流放之地,身边乏人侍奉,臣的父亲做主为臣纳的。”安北伯硬着头皮说了这么一句。
天子已经笑了:“纳?当日这位李氏夫人,就是侍妾?”当着众人,安北伯不敢撒谎,硬着头皮又道:“是,当日亡妻尚未去世。”
几位大臣笑容里带上几丝嘲讽,安北伯觉得额头上的汗开始往下滴落。天子已经道:“你没有夫人,想再娶一位,也是平常事,既如此,那位得教化之力的侍妾姓什么?”
这事,唯有陈宁晓得,陈宁忙道:“那位侍妾姓秦。”
“既有陈老夫人教化,又侍奉主母,鞠养小主人,可谓忠孝节义俱全,这样的人,该赏。”天子一语定音。陈宁心头一松,已有大臣道:“陛下圣明,这样忠孝节义的侍妾,得了表扬,也是全天下女子的榜样。”
天子微笑点头,安北伯的心却越来越沉重,天子已经瞧向陈宁:“你虽一介商家,却有这等忠义,又有这样胆色,御前对答都没出错,很好,很好!”
“陛下,陈家合家忠孝节义,是不是也?”有大臣小心地问,天子已经大笑:“合家忠孝节义吗?我瞧未必如此呢。方才已经说了,是非曲直,朕心已知,想来诸位大臣也心中有定论?”
群臣应是,安北伯这会儿还跪在地上没起来,瞧向天子想为自己辩白,天子已经又道:“安北伯,方才朕让你在府内读书,命你夫人秦氏主理府内事务,你可明白朕的用意?”
“臣明白,都是臣糊涂,不该乱诬赖好人,臣”安北伯觉得自己的话再说不下去。
“还不止呢!”天子淡淡地说了这么一句,安北伯额头上的汗滴下来:“臣,臣的确受了蛊惑,不过”
安北伯说不下去了,天子已经笑了:“能说出这话,足以见得你不那么糊涂。罢了,故念你父为国尽忠,你也为国有功份上,以后,好生在府内读书,旁的事,不用去管了。你那儿子,倒是个不错的孩子,等他孝期满了,让他入京让朕瞧瞧。”
陈宁此刻心中完全安定下来,天子已经道:“朕这段家事,处置的还对吧?”
“清官虽难断家务事,陛下是明君,这点家务事,臣等自然比不上陛下。”这话让天子又是一阵大笑,陈宁在天子的笑声中,也终于被唤起身,挥退出宫。
陈宁跟了太监,低头出了宫,在宫门处又谢了太监银子,站在宫门外,陈宁看向这座宫殿,才觉得双腿开始打颤。
等在宫门处的小厮瞧见陈宁,急忙上前把陈宁扶上马车,陈宁上了车,这才长出一口气,这件事后,天子有了定论,安北伯就不会再来找麻烦了。
马车径自进了孙家,孙婶子瞧见陈宁进来,急忙迎上前,瞧着陈宁满面关切:“你今儿出去了一日,到底去做什么去了?”
“岳母,小婿有些口渴。”陈宁只说了这么一句身子就摇了摇差点摔下去,小厮已经道:“太太,大爷先去了王大人的府邸,后来王大人进宫,大爷先在宫外等待,接着又被传进宫去。”
孙婶子吓的连声念佛:“进宫去,怎么会这样?你没触怒宫中的贵人吧?”
孙大嫂已经倒好茶过来,陈宁接过,一连喝了两杯,这才对孙婶子道:“岳母,小婿没事,并没失仪,不然小婿这时候就不能站在这了。”
孙大嫂瞧着陈宁,一时不晓得说什么好,竟然问出一句:“那贵人赏你了没?”
孙婶子差点笑出来:“不被罚就不错了,还赏呢?”陈宁也笑了:“贵人虽没赏我,却罚了安北伯,安北伯被罚在府内读书,不许入朝,至于李氏,她也再得不到诰命了,只是”
陈宁的话没说完,就听到大门响,接着一个管家就走进来,径自走到陈宁跟前,对陈宁道:“府里那位,已经下了狱了,再过几日就判了,只怕是斩立决的事。”
陈宁点头,那管家迟疑一下对陈宁拱手:“还有一件事,我们大人说,要恭喜陈大爷呢,不过总要事到眼前才好摆酒席。”
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