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屋子里全部铺上地毯,也实在太奢费了些,尤其是这种一看就极厚的长毛地毯,可不是大兼能有的,多半是从异国来的。值多少银子,暖儿想也不敢想。还有元烈瑛送过来的几件狐狸毛孔雀毛的大氅,还有那些上等燕窝什么的,说是要根据太医的要求,进行食补。自己的身子明明就很健康,连病也很少生,哪里需要什么食补啊。可是,看元烈瑛的这架势,只怕自己就是拒绝,只怕她也听不进去的。
暖儿现在觉得自己怀哪里是孩子,分明就是那吃银子的金蛋啊。
她不由地在心里暗暗叹息,宝宝啊,你可千万不要生成一个败家子啊?如此用这些好东西娇养着,暖儿真怕生出来一个非银耳燕窝不吃的败家子来了。虽然恐怕就是真生出这么一个怪胎来,也不愁养不起,元烈瑛也不会在意,可暖儿可不想考验自己的心脏的承受力。只能在心里暗暗地祈祷就是了。
“对了,徐嬷嬷,雀嬷嬷,你们两个也是,该对田娣人提点的就要提点,我将你们放在这里可不是为了吃素的,若是田娣人有个什么闪失,可别怪我不念多年来的主仆之情了。凡事都要小心再小心,还有你们几个丫头也是。”
元烈瑛又对着两个嬷嬷和无病几个丫头吩咐道。
几人赶紧纷纷点头。
原本依她的意思,这几个丫头都是没有服侍过孕妇的丫头,应该换上几个有经验的倒更妥当一些,可是,看她们倒是忠心,一心为主,服侍得也挺小心的,便改了主意。这有经验的好找,对主子忠心的却是难得。再说才两个嬷嬷看着,自己也得空就来转转,应该出不了什么事,元烈瑛也就没提这事了。
“娘娘,都布置好了。”
一个管事模样的太监前来禀告道。
“嗯。”
元烈瑛点了点头,缓缓地站了起来,自有丫头赶紧过来扶着。
她到处走动仔细地瞧了又瞧,见的确都妥当了,这才又嘱咐暖儿,她已经吩咐了王太医每日前来为她请脉。
这王太医是多年来专为她诊脉的,绝对可以信赖,若是有什么不妥之处,也叫人直接去唤就是了。别乱找些不熟的太医,除了这王太医开的药,别人的开的药一律不要吃。要知道庸医误事,害起人来,比什么都厉害。
这太医院里的一众太医,若是听到这话,只怕想集体切脖子了。
虽说他们的确及不上这有太医院第一人之称的王太医,可是,再怎么也比外面的半调子大夫强吧!他们可都是这大兼大夫中精英中的精英,竟然被称为庸医?
元烈瑛嘱咐完毕,这才跟暖儿告辞了。
吩咐她不用出来相送,就带着一众人等浩浩荡荡地离去了。
人终于走了,暖儿和无病她们总算松了口气。
这么多人在屋子里,倒弄得她们有些不自在了,好像都不是自己的地头了似的。
“皇贵妃娘娘真不傀是皇贵妃娘娘啊!”
无忧一脸崇拜地道,真有气势,什么时候,她能有这个气派就好了。还有那容貌,明明都快要有孙子的人了,若是换在别的地方,这时候早就该有皱纹了,可是,皇贵妃娘娘的脸嫩得跟个鸡蛋似的,连丁点儿皱纹也看不见。
“真不知是什么保养的?”
说完这话,无忧一脸期望地看着暖儿,感情重点在这里啊。就连无病、无灾两人也颇有些意动。若是能到那岁数,还能有那个客貌,该多好啊!
果然,这女人啊,再怎么样,也过不了这么一关啊。
青春长驻,只怕没有一个女人能抵抗得住这个诱感。
被几个丫头热切的眼神盯着,暖儿的眼晴里闪过了一道诡异的光芒。不过,正被青春永驻迷晕了头的几个丫头却是一时没有留意到。
“你们真想知道怎么才能永保青春吗?”
暖儿的语气此时像个诱哄小孩子的恶婆婆,不过,连一向机灵的无灾此时也连连点头。
“我告诉你们啊。据说,每天一杯处女之血,和着蜂蜜喝下去,就可以永保青春容颜。如果能用来沫浴的话,更是会肌肤焕发出青春的活力。唉,听说宫里许多宫女就这样不明不白地失踪了,到处飘荡着冤魂,她们在叫,还我血来,还我血来……”
诡异的音调,阴森的表情,无忧“啊”地一声叫了出来,冲了出去,随即传来了干呕声。
暖儿却笑了起来,其实,这也不是她胡编乱造的,一本描写异国的书里面就写了这么一段故事,据说,是那个国家里皇宫里面发生的事,不过,是真是假就不得而知了。只是几个丫头刚才说起,她就忍不住联想了起来。
暖儿的笑容带着顽皮,无病、无灾看着暖儿捉弄的笑容,只能摇头叹气。刚才,连她们两个都给姑娘唬住了呢。
“无病姐姐,今天儿我们两个一起睡吧。”
再冲进来无忧无比坚决地说道,姑娘,真是害死人了,大白天,都突然感觉到阴森森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暗中窥视似的。
瞧见她那胆小的样子,暖儿几个忍不住都笑了起来,这个丫头,别的什么都胆子奇大无比,唯独一听到这些啊,胆子立马就小了起来,也怪了。
又过了许多天,终于一切都上了轨道,允琏这才又来到了暖儿的屋子。
打量着暖儿的新屋子,允琏极为满意。
看来那布置屋子的人的确是费了心,尤其是这地上铺的地毯,桌子角都用厚厚的套子套住了,看着就叫人放心,得好好奖赏一番才是。
这一点,却是自己都没有想到的,难为那人想得周到。
待从暖儿口中得知是元烈瑛吩咐人弄的,允琏心里也有些触动,一时若有所思。
暖儿见状便笑道。
“收了娘娘这么大的好处,偏娘娘和太子妃都说让我好好在这里养身子,不要随意跑,以免累着了身子。我倒是不好亲自去道谢了。不如爷改天帮我去谢谢娘娘。我这里还准备了一点谢礼,虽然是小东西,不过是以前从扬州带过来的,是个新鲜玩意儿,也算是表表我的心意吧。”
其实,这不过是暖儿临时想出来的借口罢了。
爷和贵妃娘娘的关系似乎不大好,可是,却似乎也不是那种对对方毫不关心的那种,瞧元烈瑛对自己的关心,就可以看出来其实心里是很疼爱爷的。
只是不知有什么原因,两个人似乎总是在闹别扭。
见允琏似乎有所松动,暖儿便顺势提了一提,不过,东西倒也是有的,以前从扬州带过来的,倒还有一些东西,虽然上不了什么台面,不过,想必元烈瑛也不会在乎东西的好坏。
允琏听了之后,过了好一会儿才点了点头。
第二日,允琏下朝之后,去王紫琼那里请了安,接着便去了元烈瑛的锦宁宫那里。
虽然允琏的态度仍有些别扭,面色也是冷冰冰地,送了东西就告辞走人了。
不过,元烈瑛待允琏走了之后,却抱着允琏送来的东西,笑得合不拢嘴。
看着袖儿好笑不已,真是的,又不是什么贵重东西,这宫里随便拿一样都比都不能比,偏偏娘娘看得跟宝贝似的,抱住就不肯松手了。
元烈瑛正笑得开心,突然听见禀报,皇后娘娘来了。她不觉眉头一皱,那个女人来她这里做什么?
前些日子是怎么对琏儿的以为她忘记了吗?
元烈瑛将手里的东西交给了袖儿,切切叮嘱她放在床边的柜子里好好地收着,这才站了起来,准备迎接王紫琼的大驾光临。
不管心里面怎么想,到底她是皇后,这点面子还是要给的。
平福此时却正和她娘官芸娘在夫子庙里上香。官芸娘每月若是没有别的事,初六、二十六都会来庙里,平福有的时候也会陪同她前来,也可以顺便散散心。
上完了香,官芸娘还会在庙里念念经,要一两个时辰才结束。平福却有些心不在焉了起来,她拉了拉官芸娘的袖子。
“娘,我有些闷,出去外头走走,过一会儿再回来。”
官芸娘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随后就又专心念起经来了。
平福朝梅香使了个眼色,双双走了出去。
“姑娘,这边来。
梅香笑得颇有深意,她带着平福拐了几拐,出了寺院,来到了有些偏僻的后山。
一个男子正有些焦急地朝这边张望着,看到了平福,脸上就露出了笑容,快步迎了上来。
“玉琳。”
原来这个男子却是陈梦。
他从梅香嘴里得知官芸娘每月会来庙里,就上了心,于是来这边探了探地形,选了个颇为隐蔽的地方,就等着梅香带平福过来了。
虽然知道她很好,可是,见不到她的人,总是让他有些不安心,尤其是明知彼此就在这么近的地方。想到这里,对自己那个老丈人就有些微辞,以前作弄自己也罢了,好歹现在也算订了亲了,还这么在中间当绊脚石,真是个老贼。不过,他也就只敢在心里这么想想罢了,面上可是恭敬又恭敬的,不过,心里却是打定了主意。等中了进士,非得找个离京城远的差事,到时候带了平福去上任,看那老贼还怎么从中做梗。
他有些贪婪地看着平福,都一年多没有见面了,平福好像又长高了些,更漂亮了些,不过,看自己的眼神却是和从前一模一样,还多了些久别重逢的喜悦。
陈梦忍不住就伸出手来握住了平福的手。
“这些日子你可好?”
平福看着眼前的男子,与以前相比,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只是略微瘦了些,这一路风尘,也吃了不少苦吧。
看着两个人这般含情脉脉的样子,梅香和弄萧早就识相地退远了些,进行把风大业。这虽说订了亲,到底还没有成亲的男女,给人家看到在外头单独幽会传了出去,却是不好。
听了陈梦的问话,平福却是想起一事来。
她脸一板,横了陈梦一眼。
“听说某人在状元楼论诗,大出风头。现在,不知道是京城多少姑娘心中的风流才子,想必,春风得意的紧吧!”
参加京城闰秀们的聚会时,这段日子,时不时就听人提起他的名字。
想到那些女子含羞带怯的样子,有些胆大些的女子,还专门跑去状元楼去看他。
想到这里,平福就一肚子的酸水。
这会子,总算找到对象来发泄了。
看着平福少见地拈酸吃醋的样子,陈梦却只觉开心得紧,笑得分外舒畅。
“别人怎么看不要紧,我只想做你心目中的好相公。”
“滑头。”平福嗔了一句,却是忍不住笑了。
她倒也不是怀疑栋梦,两情相悦,他们都是那种一旦认定了对方,就不会胡思乱想的性子。只不过,晓得别人也觊觎着他,还是心里会有些不舒服罢了。
陈梦见平福笑了,便拉了她在草地上坐了。两人叙着些别情,不时传出他们开心的笑声。
对他们来说,最艰难最不好过的时机已经过了,等待他们的必将是一片坦途。
只是,两人却没有注意到,离他们不远的树林里,有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这里,那眼神,充满着嫉妒和疯在。
第三百三十三章 元正纯的懊恼
那双眸子的主人戴着面纱,看不清容貌。
不过,她的身材婀娜多姿,一看便是一位姿容极为不俗的佳人。
“姑娘,我们走吧!帮主还等着呢!1”
在她的背后,还站着一位十分俏丽的婢子。
她轻声地提醒道。只是,神特有些不安起来,赫然却是紫衣。
真是没有想到,随便来庙里走走,也会遇到故人,偏偏还是这两位。紫衣的心里暗暗叹气。
恐怕,平静的日子又要到头了。
而那婢子的主人,自然便是那醉情楼的名妓,陈梦曾为之赎身的朝云了。
当年她突然自扬州城消失,不曾想,却是来到了京城。
如今因缘际会,终究故人又相逢,却不知又会迎来怎么样的纠葛?
而这一切,正沉浸在相逢的喜悦中的平福和陈梦却是什么也不知道的。
朝云点了点头,又深深地看了陈梦两人一眼,这才和紫衣缓缓离去。
从不曾淡去的往事,一幕幕在眼前闪过,付出了全部身心,倾心多年的男子,就这样将自己抛弃。也许,比起诸多薄增幸男手,他做得已经够多,可是,如果不曾动心,为什么偏又曾经对自己如此温柔?待自己付出了全部之后,才知道不过是错爱一场。
这样的痛彻心扉。
如果无法让你如同喜欢那个女子般的倾心于我,那么,就让你恨我恨到骨子里吧!起码,这一辈子你都会记住我,而不是被如同抹布一般弃于脑后。
在庙前,一个与佛门一点也不匹配的男子,正有些焦躁地不断走动着。
男子高大粗壮,满脸胡子,看着就一副凶神恶煞的样手。他往这庙门前一站,许多人走也不敢往他跟前走,宁可拐了一大圈,从另外一个门进去了。
男子满脸不耐。
他奶奶的,他这一辈子,最不喜欢和尚和尼姑了,偏偏那女人每个月都要来几遭,真是,就是没有进去,都可闻到那臭得要死的味道。还有多久啊?照以往这个时候应该已经出来了。
“帮主,要不要小的进去催催夫人?”
一个面容请秀,看起来十分机灵,只是,却浑身带着几分油滑劲的小子问道。
“催什么催?夫人爱呆多久就呆多久,你这小子,活得不耐烦了还敢催夫人?”
男子抬起脚来狠狠地踢了说话的小子一脚,正中他的屁股。
骨碌骨碌滚了老远,又腼着笑脸跑了回来,自个儿轻轻地给自个儿掌了个嘴。
“是,是,是小的这张嘴贱,不该多嘴。不过,夫人这般容貌,小的不是担心夫人在里面出了什么事吗?”
那小子心里真觉得有些冤枉,他这还不是看帮主着急吗?唉,自从帮主娶了夫人,这整个人简直就是大变样啊。以前的虎虎雄风,全化作绕指柔了。他们堂堂京城三大帮派之一的霸虎帮的帮主,活生生地成了个妻管严,害他们被其余两个帮派的人笑话不已。他们可是地痞流氓,喝酒吃肉赌钱嫖妓再加收保护费当打手看场子,这才是他们的人生嘛。这兄弟如手足,女人如衣裳,什么时候竟然被女人爬到头底上了?偏帮主还一副乐呵呵的样子。如果不是拳头够硬手段够狠,估计这帮主就得换人坐坐了。
“就你这猴样,什么出息!这和尚庙里,还能出什么事?”
看那小子自个儿掌嘴,那男子忍不住笑了,这小子!
不过,话是这么说,心底到底有些担心起来,正打算是不是还是让人进去瞧瞧,却见朝云带着紫衣,正缓缓向自己走来。
立时大喜,明明是凶恶至极的脸,一下子竟硬生生地笑出了一朵花来,只是,叫人看着别扭得很。他自个儿却不觉得,乐呵呵地迎了上去。
却见朝云的眼睛里泪光盈盈。
当下怒发冲冠。
“怎么回事?谁欺侮了你?看老子带人砍死他。”
他的女人,也有人敢惹?真是不长眼晴。
看着吴大虎凶相毕露的样子,紫衣心里发寒,腿都忍不住抖了起来。真不知姑娘在想什么,那么多公子哥儿追着捧着,怎么就看上这么一个粗人了呢?虽然对姑娘确实还不错就是了,可是,看着就叫人害怕。姑娘难道不怕吗?
朝云轻轻地看了吴大虎一眼,吴大虎立马就熄了火,声音也柔了下来。
“朝云,你说,什么事,有老子在,断不让你受了委屈。”
“可是,那个人,位高权重,只怕,你不敢惹人家就是。”朝云故作怀疑之态。
“什么位高权重,在老子眼里屁都不是。除了当今的皇帝老子,谁都不在老子话下。”吴大虎哪能在朝云面前漏气?当下胸脯拍得叮当响。
“当真?”朝云面露喜色,期盼得看着吴大虎。
“当然,你说是谁?老子保证给你出气。”吴大虎的英雄之气高涨,话说得满得很。
“大虎,你真好!”朝云妩媚地一笑,牵住了吴大虎的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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