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好,快下去休息一下吧!这一路劳顿也累坏了。”
第一百七十三章 翁婿过招
陈梦觉得,自己跟这岳丈一定是前世的仇人,今生的怨宿。他自认为自个儿已经是尽了最大的耐心与诚意去讨好这个准岳丈大人,无奈苗光祖就是采取了不合作的策略,任你再如何讨好,我就是讨厌你,讨厌你,讨厌你,我就是不要把女儿交给你。
下面截取几个苗光祖与陈梦的相处片断以作说明之。
这第一次,陈梦费尽了心思,破了不少财,才从苗光祖跟来的贴身下人口中打听到了苗光祖喜欢下棋。这下棋好,很好,陈梦自认为自己的棋艺也算是难逢敌手,绝对可以见人了,于是兴致勃勃地把家中上好的黑白双玉做成的棋子以及那配套的黑玉棋盘拿了过来,这棋盘可是冬暖夏凉,触感极好,绝对是爱好下棋的人梦想中的完美装备。他信心满满地准备好好与准岳丈大人酣战一番,以获得岳丈大人的欢心,甚至做好了将这副自己最为心爱的围棋贡献出来的心理准备。
结果呢?万万没有想到,苗光祖竟然好好地教导了他一番什么‘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的大道理。这堂思想道德课从早上一直上到了下午。那你说这到了中午吃饭也该停了,总要吃个中午饭啥的吧!可这停是停了,但却让陈梦吃过饭了继续来报道,并且,事后更是要求详细地写一篇文章来报告一下心得体会,字数不得少于一千字。
这心得体会也不是随便写写就算了事的,这写得华丽了,那叫不真心反省,只在那里高调地做文章,这写得朴实了,那叫还是个堂堂举人,写个文章,连个修饰都没有,又不是乡村野夫。
这翻来覆去,陈梦足足写了十遍啊十遍,这才算是勉强通过。而苗光祖的面色还极为勉强,嘴里还教训道:“这看你是第一次初犯,就这样放过你,若是再有下一次,就绝对不是这点程度的事了。”
什么叫这点程度?陈梦简直都快要崩溃了。并且对自己的才能产生了严重的怀疑,想当初自己好歹也是乡试第一名的举人,这程度怎么都不算差吧!难道这些年没有做文章,就已经退步到这种地步呢?
好吧,这贵重的东西不行,这咱走点平民路线吧!
第二回,陈梦是相当相当的慎重,费了一天工夫,画了一副精品梅花图奉了上去,这应该没有什么可说了吧?自己画的,绝对不贵;而且,对自己的画,陈梦可比对做文章更有信心,特别是画梅,若是他陈梦认了第二,恐怕这扬州城里,不,就是整个江南,甚至整个天下,想必也没有人敢认第一。
苗光祖收到画,这确实是没话说了,这画的确是画得好,也不贵,而且,他也是爱画之人,要把这画还回去他也是有些舍不得的。
但不还回去,他还不能多要几幅画吗?
于是白梅、黄梅、蜡梅;一枝梅、一片梅……
苗光祖的要求是一个接一个的来,直到他把所能想到的梅花的清单列了出来送给陈梦时,陈梦欲哭无泪的发现,这就是画上一个月,他也画不完啊?而据他听到的消息,这再过几天,到了初十的时候,这位岳丈大人就要回京了。
而且,苗光祖明确地跟他说了,要带着平福一起回去。
陈梦肯定是反对的,说平福已是他的妻子,如何有抛下丈夫跟着父亲回去的道理。苗光祖则老奸巨滑地道,这婚事他们这做父母的都不晓得,如何能成真?陈梦这时可不敢把平福是他们家买的人的话说出来,说出来了也没有用,这岳丈大人已经寻机找父亲将平福的卖身契讨了回来了,也就是说,平福现在是自由身了。
陈梦郁闷得要死,怎么这所有的人都要跟自己做对?
老祖宗还有娘也是劝他算啦,说这大丈夫何患无妻,由她去吧!也算是成全他们父女的一段情谊。而且,人家是当朝尚书,他们也得罪不起啊。
陈梦求了老祖宗半天,要是往常,这老祖宗早就松口了,谁知这回,连老祖宗也不站在他这边,甚至把去世的爷爷搬出来了也没有用,这回老祖宗的反应真有些奇怪,虽说这当朝尚书权势是大,可好歹老祖宗可是文忠侯爷的亲妹妹,难道还怕他一个尚书不成?
而且,娘的口吻也变得太快了些,先还要他想办法留下平福,没过几天就换了一个说法,说让平福跟尚书大人回去好了。
这种种迹象都有些叫人想不通。
但心急火燎之下,他也考虑不到这些平日里极为明显的奇怪之事了,再这样下去,平福就真的走了,这已经是初十了,苗宅里的众人已经开始收拾行李了。而且,这些日子,他完全见不到平福,让他的心里简直是煎油锅似的。
这一天,苗光祖竟然主动叫人来叫陈梦,这叫陈梦有些喜出望外,这些天,苗光祖对他是能避则避,难不成事情有转机呢?
他赶紧快步跑到了正厅,谁晓得一进来,苗光祖的脸色是怒气冲冲的,他大声怒道。
“好你个陈梦,我这些天差点儿给你骗了,看你这些天殷勤,原以为你是个好的,还动了念头要把琳儿交给你,谁晓得,你竟然在外面纳了个妓女做外室,你这是把我的女儿置于何地?你这样的伪君子,风流阔少,我苗光祖的女儿可嫁不起,今天我已经去跟你爹说清楚了,琳儿随我回京,你们的事就当从来没有过。乔大,送客。”
而一旁的平福也一副伤心欲绝的表情看着陈梦:“文桥,你怎么能这么对我?”说完,就转身跑进了内室。
“不是这样的,琳儿,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解释。”陈梦焦急地呼唤着,这事儿早跟琳儿说就好了,这老奸巨滑的家伙,竟然拿这件事来挑拨离间。但平福显然没有听他的话,早就没有影子了。
陈梦拔腿就欲追上去,一个铁塔似的大汉却像抓小鸡一样牢牢地抓住了他,使他不能动弹分毫。
“乔大,将陈公子请出去,从此以后,我们苗宅不欢迎他。”
苗光祖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岳丈大人,听我解释。”陈梦连声呼唤,但乔大却把他朝门外拖去。
陈梦拼命挣扎,但一点儿作用也没有,就这么被扔到了苗宅门外。
陈梦不甘心,但也毫无办法,自己又没有武功,还能怎么样?他失魂落魄的离去,现在该怎么办才好?很明显的,这位岳丈一点也不待见自己,甚至连一个解释的机会都不给,他是故意要拆散自己和平福的,可自己权势权势没有办法,武功武功没有办法,陈梦第一次深深地痛恨起自己当初不肯做官了,要不然,也不会像现在这样束手无策,家里不支持自己,自己就这样无力,连心爱的女人都保不住。原来,只有自己拥有的东西才是自己的。
他就这样一路晃着回到了陈宅,又晃回了琴院,连去乔夫人那里请安都没有去。就这样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他以前所未有的高速转动着脑筋,但想来想去,却一点办法都没有。就这样哪儿也不去,连送进来的饭也没有吃几口,急得弄箫也在他屋子外面转来转去,不得安生。他去乔夫人那里也禀告过爷的情形了,奇怪的是,这回乔夫人却也不闻不问,只说要厨房里准备点好吃的东西,给爷补补身子。弄箫快疯了,现在这是补身子的时候吗?
乔夫人听到弄箫的话,哪有不心疼的,可这件事儿到了现在,一切都要看梦儿自己的了,他们这些大人是没有办法的了,该做的前些天他们也做了。梦儿啊,你可一定要抓住机会,给娘争口气,若是能够将平福娶为正妻,那二房可再不能在咱们面前耀武扬威了。
陈梦在屋子里关了好几天也无计可施,转眼之间就到了初十了,陈梦一早起来将自己梳洗打扮好,天还没有亮就出了门,他原本一个人悄悄地出去了,没有打算带弄箫。弄箫却警醒,起来跟了过去,这今儿个他可不敢放爷一个人,若是出了啥事,他八个脑袋也赔不起。
到了苗宅,还没有动静,陈梦便在外面守着。
待院子里有了动静之后,陈梦便敲门,守门的下人瞧见是他,也有些为难,前些天他是怎么出来的,他们可是看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这会儿放他进去,不是找死吗?
陈梦却眼明手快地塞了一锭银子进去,那守门的便不吱声了,由着他闯了进去,这到底是人家的家事,他们这些下人也不好插手,对吧!手里却赶快把这银子藏到了衣服里,这一锭可赶得到一年的工钱了,可不能弄丢,娶媳妇就靠他了。难怪他敢搏一把,原来是个老光棍啊。
“岳丈大人。”陈梦一直闯到了苗光祖的屋子前,在外唤到,前些天他住在这里可不是吃素的,这宅子的环境他可是一清二楚,别想避开他。前些天他还顾着些礼,不想硬来,今天儿,他可是什么也顾不得了,陈梦的眼里有些疯狂。
苗光祖果然出来了,脸上有些不耐:“陈公子,你还来这儿干什么?我早说过,你跟我们琳儿没有什么关系了,别一口一个岳丈大人的。”
迎视着苗光祖的目光,陈梦“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岳丈大人,请问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肯把琳儿嫁给我?”
第一百七十四章 还是走了
冬日,清晨,有风无日,天气阴沉沉的。
城外的官道驿站边,行人不多,只有那么小猫三两只稀稀落落地经过。
几辆马车不疾不徐地伴着冷风远去了,只有叶子在天上打着飘儿。
陈梦就立在路旁,看着马车渐渐地远去,嘴边一丝苦笑,这老狐狸,到底是被他算计进去了,不过,他的眼里也闪过一抹狡黠之色。好吧,考进士就考进士,做官就做官,不过,老狐狸,你可不要以为一切就会如你所愿,到时候就看咱们谁更棋高一着了。
“姑娘,看来爷真的很喜欢姑娘呢!为了姑娘,竟然都答应老爷要做官了。”梅香几个俱是一脸喜气,前些日子看着姑娘和爷连面都见不着,她们可都急死了,偏姑娘却一副老神在在,胸有成竹的样子,真是皇帝不急急死太监了,还好现在一切都好了,只要爷考上进士,封了官,便可以正式迎娶姑娘了。
“那也得他先考上进士才行。”平福仍是一副四平八稳的语气,但哪瞒得过服待了她这么多年的梅香。那眉眼中的喜意,不经意轻轻微翘的嘴角,无不表示了她的好心情。
“姑娘,爷刚才和姑娘单独说了什么?”看平福心情好,梅白不由问起刚才就好奇许久的问题。
刚才啊?平福陷入了甜蜜的回忆之中。
那个呆子,还真以为她那天是真的伤心了,一个劲儿地在那儿解释呢!真是,如果是刚进府的时候,这种话她还可能当真,可现在好歹也相处了这么久,他是什么样的人自己还不是清楚吗?若他真是对那姑娘喜欢到了那种程度,他一定会堂堂正正地把她带了回来,断然不会委屈她的。
既然没有带进府来,那么,他肯定就不打算纳那个朝云姑娘的。当日那样,不过是配合父亲演戏罢了,父亲坚持非要考验考验他,说如果不通过他的考验,他是断不会把自己的女儿随便交给一个不能相信的人的,尤其,他就只有她这么一个女儿,一定要让她幸福才是。
虽然平福并不太赞成父亲的做法,不过,她也看得出来父亲是为了她好,再说娘也说想亲眼看她披着嫁衣风风光光地嫁出去,平福自己也不是没有遗憾的。这么考虑下来,平福便答应了陪父亲演这一场戏了。
只是那叫朝云的女子,还是有些叫人心里添堵,竟然还真的找到自家门上来了。故作可怜兮兮地说了一番以退为进的话,但这个时候,这个状况下跳出来,怀的是什么心思可想而知了。而且,显然是陈府中有人在与她通声气,见不得她和陈文桥好。
而即使明知道是有人的奸计,明知道文桥对那朝云姑娘并没有什么别的意思,也解释得十分明白了,但平福仍然是有些不舒服,有一种明明是自己的东西却被别人不怀好意地瞧着的不悦感。
这种大家族真是事事不简单,原来自己只是一个妾室,没有触犯到别人的利益,还好说;现在一下情势转变,就有人蠢蠢不安了起来。
然而,又如何呢?她平福可不会怕这些,就让她见识见识这些人有何手段吧!
梅香几个瞧着梅白一句就将姑娘引入到了沉思之中,一个喜一会儿怒地,她们几个互视一眼,这爷的魅力可真大啊,只一句话,就让姑娘这么入神。几人默契地一笑,便将针线盒子拿了出来,打些络子什么的打发时间,这一路回京也很要些时间,少说也要半个月的,时间还长着呢!总要自个儿找些乐子。
苗光祖与官芸娘此时也在马车里说着话儿,这两老虽说娃也生了,可这么多年没见还是有那点生疏的,这位置坐得也不是那么近,一个左,一个右,隔着一段距离,你一句,我一句的,还好这马车不算太大,要不岂不得用喊的呢?
苗光祖也暗恨自己没用,也都一大把年纪,三四十来岁的人了,又不是那年青毛头小子,为什么一看见芸娘这就心儿也直颤悠,仿佛又回到了那青春年少,那还十分生涩的少年,而对方也还是那虽然美丽却有几分傲气的姑娘。
“祖哥,我看琳儿对那陈梦似乎情意已深,你非要他去考那进士,这万一他这一次不中,难道还要琳儿再等几年不成?”官芸娘有些不赞同地看着苗光祖,这个女儿因为自己的原因吃了不少苦,这陈梦她也见过了,除了曾经娶过妻之外,没有什么别的毛病,是个不错的对象。而且,琳儿到底已经给这人纳为妾了,虽说把卖身契拿了回来,可知道此事的不在少数,难道还真的隐瞒过往让她嫁给别人才好?既然反正要成全他们,这时候整这些事干什么?平白无故给别人心里添堵。
“芸娘,这事儿你别管,我自有道理,我苗某人的女儿,哪是那么好娶的。连个进士都考不中,哪里配娶我的女儿?”苗光祖的心里却是另一番打算,这好不容易认回来的女儿,若不设这么个槛,岂不马上又要给别人?这进士开科还有一年,就算那小子考中了,这行六礼也还要一段时间,起码还能把女儿留个两年,要不然,就这么把女儿嫁过去了,再想见可就难了。
而且,只要那小子中了进士,就可以想办法让他在京城谋个差事,如此一来,女儿就在自己眼皮子底下,受了委屈的话,自己也可以替她出头,如此岂不美哉?苗光祖越想越觉得自己的这个主意不错,在那里抚着胡子,一个人乐呵得意着。
官芸娘看着这样的苗光祖,眼里盛满着情意,这个人,原以为这辈子再也没有缘份了,曾经还把他恨到了骨子里,为了他说也不说地另娶他人。
可是这世上哪有没有爱的恨?这爱有多深,恨就有多深。而直到这回见面,她才晓得当初这人也是被强迫的。他娘把他绑了起来,说是生病了,让他的弟弟替他拜了堂,造成了既成事实。而等他被放了出来,到处寻找她的时候,她却已经消失得不成影子了。
得知真相后,官芸娘深深地后悔起来,只是因为自身的骄傲,就让他们错失了这许多年,父女失散,这未免也太不值得了些。而且,还连累到了另外一个人,为自己误了这一生,想到此,官芸娘便有些心里不安,充满愧疚,说到底,虽然是石头自个儿愿意的,可如果不是自己给了他这个被利用的机会,说不定他早就与别的姑娘成前、儿女满堂了。
苗光祖一瞧见官芸娘的这个神情,就晓得她又想起了那官石头了。想到这里,他就心里堵得慌,自己的妻子、女儿反而被另一个男人照顾了这么多年,尤其这男人还对自己的妻子心存爱慕,自己的女儿也因为他到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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