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人如玉剑如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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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如玉剑如虹- 第7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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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方既不肯说出要杀何人,沈宗仪便又换个方式,含笑说道:“好,在下绝不强人所难,但不知萧大侠,一向宛若神龙,啸傲四海,却怎会受人深恩,对方又是那位奇特武林人物?”

这是询问萧扬奉何人之命,前来杀人,但却略为转弯,表现了问话的技巧。

萧扬面含苦笑地,向沈宗仪抱拳一揖说道:“萧扬已然说道,只有两件事儿,曾立血誓不可告人,但仁兄所问,偏偏就是我两桩必须保密之事。”

沈宗仪双眉一轩,突然声若龙吟地,狂笑说道:“好好,小弟不再探人隐私,但却有桩请求!”

萧扬道:“甚么请求?……”

沈宗仪笑道:小弟对‘无情剑客’的盖代绝艺,和侠骨高怀钦迟已久,今日既然有幸识荆,更有幸并非萧大侠要杀之人,不禁心存妄念,想与萧大侠作进一步的结交……”

萧扬听至此处,狂笑道:“仁兄不要这样谦虚,我们一见如故,惺惺相惜,萧扬风尘碌碌虚度三十六春,倘若彼此进一步的结交,我多半要占便宜,叫你—声兄弟!”

沈宗仪慌忙一抱双拳,恭身肃立,神情敬谨说道:“大哥怎么这样说法?得兄如此,光采万分,小弟姓沈……”

“沈”字方出,遥空之中,突然传来一声厉啸!

萧扬一听啸声,双眉立蹙地,向沈宗仪面含苦笑说道:“沈兄弟,我们风萍投契,已结金兰,但我有事必须立即应人之召,只好等前途重聚之际,再叙兄弟情了!”

语音顿处,把手—举,玄衣飘飞,闪出谷口。

沈宗仪目送萧扬身影,心中不禁略兴感慨……

他适才提出要与萧扬作进一步结交之举,是有双重作用。

第一种作用,纯出真诚,他对这位“无情剑客”的武学,风采,暨光明磊落气度,着实一见投缘,颇为心折;第二种作用,则略含权衡,蕴有某种机锋在内……因他根据萧扬神情,以及前途经历,业已判断这位“无情剑客”由于身受人恩,无可奈何地受命充当“杀手”的行为对象,多半就是自己的新交好友吴天才。

萧扬身怀绝学,吴天才亦非俗士,这两人若一见面,谁也不甘低头,不肯倔服,极可能弄成两败俱伤局面,把两位不世出的武林奇客,一齐生生断送!

自己与吴天才结交在前,倘若再和萧扬套上交情,或许能为他们双方,挽回一场劫数那样一来自己真成了吴天才的“福星”,也是极为惬意趣事!

伺况心中隐谜,委实太多,要杀自己的是准?要杀吴天才的是谁?湖畔钓鱼,蓦地飞来半面破镜,要自己前往“白水镇”去杀的血海深仇,又是谁?……

这些谜底,几乎每一个都非仅凭智慧可事猜测,故使沈宗仪在孤寂惺惑之下,也着实需要交些知心友好!

如今吴天才早去,萧扬也杳,前途是否可以重逢?何时……何地?……两个一齐遇上?……一个一个的来?

倘若一个一个相会,无疑是满怀快慰,杯酒言欢……

倘若两个同时出现,则必然先有火爆热烈场面,能否化戾气为祥和,转干戈为玉帛,就要看自己的周旋运用,临场表现?……

动念至此,脑海中的吴天才,和萧扬的影子,渐渐淡去,换了另外两个人影……

那是白发飘萧,精神矍烁的白嬷嬷,和具有天人颜色,倾城倾国的岳倩倩。

岳倩倩与白嬷嬷乘坐蓬车,并驾的是双套骏马,看来也是作长途西行。

在两匹骏马,双双被凶人击毙后,她们怎样上路?

漫漫长途,是否等禁劳顿?……

山野之间,是否会遇凶险?……

想至此处,沈宗仪顿欲赶回酒店,充任护花使者。

但出得谷口,行未几步,及复废然而止,摇头自语叹道:“春蚕到死丝方尽,蜡炬成灰泪始乾。沈宗仪,你几乎已经是半个死人,何苦还要去作茧自缚?岳倩倩与白嬷嬷分明极为富有,杀了马儿可以再买,毁了车儿,可以再造,她们一身武学,亦非等闲,差一点的邪恶之徒,若动妄念,无非找死……”

沈宗仪想明白岳倩倩与白嬷嬷,似乎并没有太大危机,遂决心不再转回“满庭芳’酒店了,单独青衫飘举,继往西行。

就在沈宗仪决心不陷情网,独自西行之际,岳倩倩却在为情伤神!

沈宗仪一走,她们发现“满庭芳”的店夥,暨厨下师傅等,均被绑在厨房一角,知道他们实属无辜,遂加释放,仍回前店饮酒。

白嬷嬷看出岳倩倩神情抑郁,遂加以宽慰笑道:“倩倩,依我看来,沈相公并非故意规避,他可能是到了后院,有所发现,去追那杀马恶贼?”

岳倩倩凄然笑了一笑,抬手微掠云鬓,点头说道:“白嬷嬷,你猜得对,他必是去迫杀马之贼但也藉此脱身,换句话说,无论追得上或追不上,均不会再回此处的了。”

白嬷嬷听出了岳倩倩的语意,看看她一跟,含笑问道:“这样说来,你是不打算在此等待他的了?……”

岳倩倩秀眉一挑,极为果断地“哼”了一声,接口答道:“等他也是白等,我们何必如此笨法呢?前途若再相逢,我对于这位太以冷傲的沈相公,要施展另外一种手段!”

白嬷嬷诧道:“你另外有什么手段?难……难道竟要来个霸王……”

岳倩倩玉颊一红,赫然娇笑地,向白嬷嬷佯嗔道:“白嬷嬷你不要胡乱嚼舌,‘霸王硬上弓’是最庸俗,最无效,最令对方看不起的拙劣办法,我所打算施展的,则是女人对付男人,最有效的办法……”

她见白嬷嬷听得又欲张口动问,遂摇手娇笑道:“常言道:‘天机不可泄漏’,你在事前不许问我,我们在此小歇一宵,明晨上路。”

白嬷嬷苦笑道:“马儿死了,车已无法再行……”

岳倩倩失笑说道:“白嬷嬷,你是否让那些莫明其妙的人,和莫明其妙的事,给气胡涂了?西北道上,惯产良驹,我们囊中又有得是金银珠宝,不会再买上两匹么?”

这时,恰好店夥过来道谢谢,岳倩倩遂叫他准备干净上房,并含笑问道:“店家,这镇上有没有牲口出售?”

店夥知道岳倩倩是要买马驾车,连连点头,应声答道:“有有,这小镇东街,便有家骡马行,姑娘若要亲自挑选,小的为您引路。”

岳倩倩点了点头,由店夥带路,去到骡马行中,买了两匹健马,套上车辕,小息一宿,次晨继续西行。

按下吴天才方面,按下岳倩倩,也按下萧扬方面,故事仍从沈宗仪身上,直接发展。

沈宗仪青衫落莫,独自西行,神态虽似十分暇逸,但却暗以内家功力,把耳目之聪提到极致!

他这等用耳细听,用目细看之意,是想找到一个杀手。

不论是杀自己的也好,杀吴天才的也好,甚至于企图对岳倩倩有不轨企图的也好,他只要能掌握住任何一个活口,总可追究出许多有价值的蛛丝马迹……

有意栽花,花偏不发,有心找鬼,鬼偏不来!

沈宗仪自以为必有无限风波的一路之中,偏偏风平浪静,不曾出过丝毫差错。

“驻马集”到了……

吴天才说得不错,这“驻马集”市面不错,虽然只是一个镇集,却比差一点的县份,还要来得繁盛!

沈宗仪进了集口,目光便宛如闪电,四处打量?

他不是找人,是找店。

找的是“五福”客栈。

吴天才曾与他订约,彼此谁先到,谁先等,务必在这“驻马集”的“五福客栈”见面。

走到正街,一块巨大招牌,矗立当前,上面写得是:“五福客栈,仕官行台”。

古代的客栈,多半营酒食,“五福客栈”是“驻马集”上,最漂亮最宽敞的旅店,在临街一面遂也开了家六间门面的豪华酒馆。

沈宗仪才一走进店门,店小二便上前招呼,哈着腰儿,陪笑问道:“请问相公,您是要点酒饭呢?还是要住店休息?”

沈宗仪道:“先给我来上一壹好酒,四色酒菜,我要等位朋友,倘若这朋友在黄昏时分仍未到来,我便住店等他一宿。”

店小二看出沈宗仪神采*人知非俗客,一迭声的答应下,把他让到东窗下的一个洁净座位上去。

然后,陪笑脸道:“相公,本店‘槽溜鱼片’,‘红烧蹄筋’、‘五福临门’、‘三阳开泰’全是招牌菜,作得不错,要不要每样弄一点来,给您下酒?”

沈宗仪笑道:“我只有一个人,无需过度浪费,随便配点菜便可,等到我那朋友来时,再复大吃大喝!”

店小二“念念”连声,退出准备一切。

少顷,洒菜送上,果然肴精酒美,使沈宗仪大快朵颐之下,把胸间郁闷,和赶路疲劳,都略为消减!

独酌片刻,天光已近黄昏。

沈宗仪知道吴天才可能不及于今日赶到,遂叫过店小二,含笑道:“店家,看来我那位朋友,无法及时赶来,只好请你准备间洁净上房,给我住一宿了……”

话方至此,一阵辘辘车声,在“五福客栈’之前,倏然停止。

跟着,酒馆中原本高淡阔论的喧杂人声,突地一齐静寂。

沈宗仪是感觉灵敏之人,俊目一翻,向店门看去。

不看还好,这一看,把他看得双目紧蹙,暗暗叫苦。

原来,那使满堂酒店,一齐倏然静默之事,是店门外莲步姗姗地,走进了客光绝代倾国倾城的岳倩倩。

上次,好容易借着追赶杀马之人,不辞而别,想不到岳倩倩重行买马驾车,彼此竟这快便又重逢?

双方既已通过姓氏,岳倩倩并曾识破毒面,解救了自己一次危难;则在此相会之下,怎能再故作高傲地,不予理会?

故而,岳倩倩一进店门,沈宗仪便座位上站起身形,抱拳相迎。

他以为岳倩倩必来与他同座,甚至会浅怒佯嗔地,质问他为何不告而别?

谁知他居然把事料错?

岳倩倩入店之后,本是面带嫣然微笑地,向东西窗下缓步走去。

但在发现沈宗仪,并与他目光相触,便立即把脸色一沉,凛若冰霜地,一拉着白嬷嬷掉头转向,走往西面窗下落座。

这一手,着实出于意外,把沈宗仪弄得几乎无法下台。(活该!)

他俊脸之上,烘的一热,连耳根步位,都自觉得有些发烫!

赶紧放开那抱拳迎人的一双手儿,讪讪坐了回去。

人虽坐下,但头儿也随着低垂,不赶遽然抬起。

沈宗仪怕什么?

他怕两样东西,一样是怕岳倩倩的冷漠脸色,另一样是四座酒客发现他似乎自作多情,受了岳倩倩的冷落,纷纷集中投射的嘲笑目光。

白嬷嬷是老江湖,于进店后,对酒店中的一切人事,全都留上了神。

她才一落座,便向岳倩倩低压语音,含笑说道:“倩倩,你这一招果然厉害,沈相公已然在脸红脖子粗了,不知道他会不会恼羞成怒?……”

岳倩倩低低“哼”了一声,秀眉双轩,冷笑说道:“让他气去,他已把我气得半死,我已打定主意,从今天开始,要好好给他点气受受……”

白嬷嬷笑道:“你的主意虽妙,但到头来,总得有人转圜……”

岳倩倩摇头道:“不必设法转圜……”

这时,店家过来招呼,岳倩倩要了酒菜,继续对自嬷嬷说道:“白嬷嬷,你不要去看他也不要理他,让他去独生闷气最好,倘若被他看出我们是故意如此,更会自以为了不起地,把架子端起来了。”

白嬷嬷笑道:“好,我就照你话儿,作个台下看戏之人到看你们台上人的这出戏儿,怎样唱法,是喜剧,还是悲剧?”

她们互相低语之际,沈宗仪已把桌上的一大壶酒儿,喝了个干干净净!

举杯消愁愁更愁,则举杯解闷,自然也难免会更闷了!

沈宗仪心中既闷,又觉得有点冤枉……

因为,上次他确实以为“无情剑客”萧扬是杀马之人,想为岳倩倩查究,才匆匆追去,并非不告面别。

此刻岳倩倩冷漠神情,显然是为此生气了,要不要主动过去,解释一下,还是对此女不再理睬?……

沈宗仪翻来覆去,不断寻思,不断考虑……

终于在独自把一壶闷酒,喝完之际,下了决心!

他再度起身来,准备向岳倩倩说明一切……

谁知他刚刚站起身形,店门外又有一人,匆匆走入。

沈宗仪一见来人,便双眉微展,又复坐了下去。

因为来人正是那新近与自己结交,一身酒渍一口蒜味,根本不修边幅,但却文武双绝,彷佛在当世武林中,极具声威地位的吴天才!

吴天才别料曾对沈宗仪说准于午前到此处相会,因生平决对不轻然诺,倘若来到,便是失却“福星”佑护,身遭不测,甚至于业已进了替死城,请他不必久等。

沈宗仪等到黄昏,仍未见吴天才到来,心中不禁为他暗暗担心,决定在这“驻马集”的“五福客栈”之中,多等一日。

如今,突见吴天才安然无恙赶到,心中大喜之下,遂暂时把受了岳倩倩白眼—事撇开。

吴天才进店后,一眼瞥见沈宗仪,不禁喜出望外地,边自抢步走过,边自含笑说道:

‘沈兄,想不到你竟还在此等我?吴天才曾云今日午前不到,定是身遭大厄,你怎么不以为我没有你这位“福星”佑护,业已去往枉死城中走一回呢?”

沈宗仪请吴天才坐下,命店家添菜酒后,扬眉笑道:“那些魑魅魍魉的鬼域伎俩,最多只能略为阻挠吴兄,那里会对你构成严重威协,小弟知晓吴兄必来……”

吴天才微微一笑,摇手截断了沈宗仪的话头说道:“沈兄你猜错了,我之迟来的原故,并非遇上甚么魑魅魍魉以鬼域伎俩阻挠,而是追人追得太远,我们别后迄今,吴天才最少奔驰了八百里路呢!”

沈宗仪“哦”了一声,目注吴天才扬眉问道:“吴兄这趟路儿,着实跑得不近,但不知为了何事,追的何人?”

吴天才笑而不答,伸手入怀,取出了两件东西,放在桌上。

沈宗仪注目看去,只见一件是只带盖小小玉瓶,另一件则是上次见过,其上书有不少人名,长约八寸的白色令箭。

吴天才首先启开玉瓶,瓶中盛的,是一种红色液体。

然后,取根牙签,蘸了液体,把令箭上所书“要命渔翁鲍子铭鬼斧裂脑”等十一个双钩白色字体,慢慢涂成红色!

沈宗仪一惊之下,恍然有悟地,向吴天才注目问道:“这玉瓶之中所盛的,莫非就是鲍子铭的脑血?”

吴天才点头笑道:“这老儿在见了我‘九天神弓’,和‘九幽鬼斧’之后,仍向沈兄暗下辣手那里还能容留……”

沈宗仪叹道:“原来吴兄中途转向,欲往南行之故,竟是为了追杀鲍子铭……”

吴天才不等他往下再说,便自含笑接口说道:“我知道‘要命渔翁’鲍子铭在南面二百里外,有处巢穴,以为只需赶去,必可手到命除,故觉今日午前之约,时光足有余裕,谁知这老儿恐惧我立即行诛,仓皇飞逸,竟被他多跑出二百里去?”

这时,所添酒菜业已送来,沈宗仪遂持壶替吴天才斟酒,并关照店家多准备一碟辣椒,一些蒜瓣。

吴天才笑道:“沈兄,你到还记得这两样我酷馋其味,非有不可的下酒之物!”

沈宗仪笑了笑,以极度关切目光,瞪在吴天才脸上,缓缓问道:“吴兄江湖经验极丰,有没有听说过‘无情剑客’萧扬?”

吴天才应声道:“当然听说过,这‘无情剑客’萧扬,功力既高,人又正直,是条铁铮铮的好汉,小弟对他虽未识荆,却神交已久!”

沈宗仪诧道:“你们只是神交,彼此间竟未结过梁子……”

话方说至此处,吴天才已听出沈宗仪话中有话,“咦”了一声,双眉高挑地接口问道:

“结过梁子?沈兄何出此言,莫非你在这段旅途之内,结识了‘无情剑客’萧扬,他并对我吴天才有甚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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