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虹影碧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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虹影碧落- 第19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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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顺琴声,来到一座小楼脚下,住步细听。
  那琴声弹到低处,如怨如诉,使人悲从中来,不能自禁,弹到高处,使入热情飞扬,拔剑起舞,豪气干云。
  凌蔚听得如醉如痴,如进入—个诗的梦境。
  过了—全儿,琴声住了,又由楼上传来一阵温柔婉转的美妙歌声,那歌声这样唱着:“音音旨,尔负心,真负心,辜负我到如今!记得当年低低唱,浅浅斟,西风芳草白云深,断桥流水无故人,凄凄切切,冷冷清清,凄凄切叨,冷冷清清!”
  声住以后,琴声又起,这次琴声响了不久,突然铮地一声,琴声猝然断止。
  接着凌蔚听到范芸的声音说道:“小红,你看楼下来了什么人,如果是大相公的话,夜露衣单,请他上楼来听罢!”
  凌蔚—听范芸已经发现有人,正待转身离去,忽见楼门打开,一个待女走到楼门招呼道:“是大相公么?姑娘还未休息,请上楼来吧。”
  凌蔚知道已来不及走了,当即朗声道:“小红姐,是我凌蔚贪恋月色,信步到此,请禀明你们小姐,说我来日再打扰她吧。”
  说罢,转身要走,忽听声后传来范芸的声音道:“蔚哥请留步!”
  凌蔚听了只好停下,转身向范芸道:“恕小兄鲁莽,深夜冒犯香闺,有扰贤妹雅兴,当面谢过。”
  范芸并不还礼,睁大一双明媚的眼睛,向凌蔚望了又望,噗嗤—声笑道:“蔚哥哥酒还没有醒吧,怎么把我们白天约法三章的事忘了,又这么酸溜溜的。”
  凌蔚忙陪笑道:“实因夜色太深。不敢再扰贤妹清梦,且今夜所得已奢,美酒、良友、还有你这位不栉进士的清雅琴韵,实为凌蔚平生难忘之缘。”
  范芸微笑说道:“月色醉人,小妹尚无睡意,不知蔚哥可有兴陪我作竟夕之谈否?”
  凌蔚踌躇道:“这个……”
  范芸面色—整道:“蔚哥不必为难,芸儿自信我等与世俗男女不可同日而论,似不应为俗礼所困,蔚哥若无兴赏光,小妹自然不敢相强。”
  凌蔚一见范芸着恼,忙急急分辩道:“小兄决无此意,只恐长夜清凉,有伤贤妹玉体,使我不安,若能为贤妹上宾,固所愿也,求犹不得,岂敢却哉!岂敢却哉!”
  “有伤玉体,使我不安。”说得范芸心里甜迷迷的,好不令人舒服,但又为后面几句哉呀哉的,逗得范芸笑了起来,忙道:“好啦!不要诌了,请吧!”
  说罢,把手一挥,凌蔚只好硬着头皮走上楼去。
  凌蔚上楼入室一看,只见满屋清香,缥缃满架,俨然是个翰林学士的书房,凌蔚当即打趣说道:“大哥常言吾家有个不栉进士,今进得贤妹香闺,始知大哥之言不虚。”
  范芸道:“得啦!得啦!看来你的酒还没有醒,小红给凌相公一杯梅霜露醒醒酒。”
  不多一会,小红果然端上一只小玉杯,凌蔚接过一饮而尽,说来真是怪事,凌蔚余酒未消,心里本烧得难受,谁知一杯下肚,不但立止而且满嘴清凉,心肺舒畅。
  凌蔚抬头一看,只见范芸掩着小嘴望着自己笑,略一思索,顿时明白了怎么回事,当即自己解嘲道:“小兄江湖野人,只配牛饮,不能品茗,不过这杯佳茗,生平还是第一次尝到,还请贤妹皆我如何烹制。”
  范芸被凌蔚说破心意,顿时也感到不好意思,一时竟答不上话来。
  小红在旁边忙代答道:“凌相公,这杯梅霜露,是我们小姐每年冬天,以银匙在梅花蕊上取下积雪,装在玉瓶内深藏的净水,用来烹最好的龙井茶,别看小小一杯,三伏天饮这么一小杯,可以整日不渴,连我们大相公,一年也难得向我们小姐讨到一杯,凌相公可要晓得这么一小杯的茶难得呵!”
  范芸闻言,忙红着脸喝叱小红道:“鬼丫头讲话怎么如此无礼,岂不叫凌相公说我们没有家规了。”
  凌蔚忙道:“贤妹不必在意,常言道,强将手下无弱兵,何况讲的都是实话。”
  凌蔚这么一说,主仆二人不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经此一笑,宾主之间的拘束都打开了,二人开始纵情的畅谈起来。
  他们由读书、写字、作画,谈到各种诗文的欣赏。
  凌蔚发现范芸对任何作品,都有独到的欣赏,而且她对故事中的人有一种特别的情愫。
  后来范芸问凌蔚他自己的身世,在她那双天真无邪的大眼睛的瞪视下,凌蔚终于不能隐瞒的说出了自己的一切。
  范芸是一个天性纯美的女孩子,因为她自幼就和哥哥一起读书,所以养成她一种婉娴潇洒的人生观。
  当范俊把凌蔚带来范家家,她把凌蔚完全看成和范俊一样,当然这个美少年曾在她纯洁的心湖上激起一点涟漪,立刻沉迷在那无邪的热情里。
  听完凌蔚自己的故事后,范芸天真的仰起头问凌蔚道:“蔚哥哥,九宫岛很好玩吧?”
  凌蔚道:“九宫岛的景色虽然不差,但怎能比得上西湖的风光。”
  范芸道:“不管你怎么说,我还是喜欢它,因为你是在那个岛上长大的,而且你那个师父一定很慈祥,你的灵猿神鹰仙鹤一定都很可爱,有一天如果没有事,不要忘了带找到九宫岛玩玩。”
  凌蔚点点头道:“但愿有一天能陪贤妹赴九宫岛一游。”
  范芸不解的说道:“蔚哥,你不能回九宫岛吗?是不是师父交给你的事,你办不完就不能去?”
  凌蔚摇摇头道:“我受师父大恩,名虽师徒,实情同父子,勿事未办妥,怎有脸去见他老人家呢?”
  范芸又道:“会武功的人,是不是一定要杀人呢?”
  凌蔚停了一会,答道:“那倒不一定,如果碰到人要杀他,或者碰到他一定要杀的人,像害杰弟这样的人,他只好杀人了。”
  范芸摇摇头道:“我总觉得杀人不是一件好事,我不想会武功,因为我一辈子也不敢杀人。”
  凌蔚半晌答不上话来。
  但他心里暗暗地说:芸儿呀,任何人和你在一起,都不会想到杀人的,但是他随即又对自己道:凌蔚呀,你真要为儿女私情,忘了自己的重任吗?
  范芸见凌蔚不说话,忽然想起一件事问道:“蔚哥哥,杰弟的哑病会好吗?他用笔告诉我说,你一定会替他治好的,这是真的吗?”
  凌蔚正色答道:“不瞒贤妹说,我对此事实无把握,不过我愿遍历天下名山大川,为杰弟觅那治天哑草之药,望贤妹暂时勿将实情告诉伯母杰弟,以免他们伤心失望。”
  范芸点点头说道:“是的,我明白你的意思,蔚哥哥,我们永远感激你,就是杰弟披着兽皮回来,我们也很感谢了。”
  凌蔚沉默了。他再一次为她一家人的挚爱迷惘了!
  这时窗外次进了一阵寒风,引起范芸一阵急促的娇咳。
  凌蔚关切的注视着,待范芸止咳时向她问道:“贤妹这样咳已经多久了?”
  范芸不经意的答道:“差不多三四年了。”
  凌蔚脸色微变,随即又恢复常态道:“贤妹以后要多多保重,这种彻夜不眠,最是伤神,辽须戒忌才是。”
  范芸笑道:“不知怎么的,—到深秋,我常常整夜睡不着,起来看看画,调调琴就天亮了,到觉得挺有意思的。”
  凌蔚闻言,心中暗暗吃惊,心想造化总是这样弄人,一个完美的女孩,偏染上这种难治的病。
  又过了一会儿,凌蔚起身笑道:“时光确实不早了,贤妹休息吧,今夕之淡,小兄得益良多,异日有幸,还望能再叨赏一杯梅霜露。”
  范芸亦起身笑道:“我才是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呢。”
  停了一下,范芸忽然语声激动的问道:“蔚哥哥,听大哥说你明天就要走了!”
  凌蔚点点头,道:“小兄因与人有约,须上莫干山一行,然后往南昌,故不能久留。”
  范芸闻言,满面怅惘地道:“你以后肯再来看我们吗?”
  凌蔚忙蔼声道:“只要得便,小兄定会来拜候伯母和贤妹。”
  范芸又半哀求道:“你不能为我们多待一天再去吗?”
  凌蔚望望她楚楚可怜的神态,终于不敢过份的违意,点头道:“小兄为贤妹再留一天就是。”
  说罢,转身下楼回房。
  一路上凌蔚在盘算自己如何赶往莫干山,及时取得仙果和灵泉。
  想到仙果和灵泉,他的心中忽然起了一个微妙的念头,他知道仙果灵泉对自己的重要,关系自己是否能一举由七绝魔君手中,夺回真武玉龙剑。
  但仙果和灵泉却可使范芸姐弟一个根绝痨病,一个恢复人言,浊世神龙韦天民的叮咛虽言犹在耳,范氏姐弟的病痛又涌上心头,他不知道自己究竟怎么办好。
  终于他一跺脚,叫着自己的名字道:“凌蔚呀凌蔚!你难道不能拼一身所学,斗斗七绝魔君吗?仙果灵泉应该给芸儿她们的呵。
  他这样决定后,举步轻松的回到卧房,只见范俊仍在那儿甜睡。
  第二天,范家—家人都围绕着凌蔚,范母、范芸不时询问凌蔚儿时趣事,凌蔚也压住心里的怅惘,和他们畅谈欢笑,因为只有他知道在他送灵泉仙果来以后,不知什么时候他能重见到这家人。
  这天夜晚,人声完全静寂后,一条快捷无比的人影由范家墙内跃出,风掣电闪般向莫干山奔去。
  凌蔚来到莫干山,翻过几座高峰,到七灵岩下,坐地运功略事调息,复动身直奔七灵岩顶而来。
  浊世神龙韦天民曾向凌蔚说明取得灵泉和仙果的路径和时刻。
  因为这种朱实仙果,是四十年一花,百年一果,果子熟后,一个时辰如不撷取则自行坏去,灵泉则是莫干山渚泉龙脉所蕴蓄的一点灵液,也须由百十年的时光,才蕴酿出一滴。
  这两种仙物,练武者服下以后,能增加二十年功力,凡人服下亦能百病根除,延年益寿。
  凌蔚翻到七灵岩半腰时,发现上行已无道路,只有一斜削的绝壁。
  凌蔚当即一提真气,施展壁虎游墙的身法向岩顶飞去。
  凌蔚才一上岩顶,突然发现一个意想不到的景象,不禁诧然止步。
  原来在岩顶上石面上赫然躺着一具死尸,这死尸被人用五根枯枝钉成大字形,在那人身旁插了一面赤红的小旗.旗上绣了一个恨字。
  凌蔚一看,知道一定来了武林高手,普天之下能用枯枝钉入岩石的人实在不多,但这个红旗却一时认不出是什么路数,当即飞起一脚红旗踢倒,仰天一阵长啸,仍向仙果出处扑去。
  凌蔚才—起身,—股极强的暗劲忽然迎面逼来,接着一阵枭啼似的干笑,一条人影挡住去路。
  凌蔚一面用惊鸿照影的身法把那暗劲卸脱,一面定睛向前一看,只见来人是一个身着黑衣,瘦长干枯,面目冷酷的白发老妪,手中提了一根兽头拐杖。
  那老太婆用拐杖一指凌蔚,怒声喝道:“那里来的野孩子,难道连恨情宫的旗号都不认识,硬要往鬼门关上闯吗?”
  凌蔚一听来人是恨情宫来的,顿时明白了眼前这个老太婆,心中暗暗叫苦,因为凌蔚自逢韦天民后,知道师父和赤霞公主那一段情天恩怨,私下已决心在任何情况下,对恨情宫都退让三分,照这个情形就该掉头而去。
  但一想现在来莫干山不是为自己,范芸的倩影重现眼前,当时眉头一皱,已有了对付之策。
  他当即朗声答道:“凌蔚奉庐山雨屋深灯主人之命,来此取天泉灵液与金叶朱果,你是何人,阻我去路?”
  老太婆一阵干笑大声骂道:“我把你这不知死活的小狗,老身念你年幼无知,虽然误毁我们公主的恨情令,还想留你一命,不料你竟自己找死,抬出韦天民那狗头来吓人,我鬼姥朱大娘就留下你一点东西,看韦天民这狗头能怎么样。”
  凌蔚因听韦天民说过,晓得这鬼姥姥是赤霞公主的奶娘,对自己也有过恩,但经鬼姥姥这一骂,不禁傲劲又发。
  他当即狂笑一声,道:“我念你年纪太大,不肯出口相伤,若再出口不逊,休怪我要对你不客气了。”
  言罢,不再理会鬼姥姥,一提气飞身向前闯去。
  鬼姥姥一见凌蔚硬闯,顿时怒叱一声:“小狗找死。”
  一拐“横断三山”向凌蔚拦腰扫来。
  凌蔚猛一提气,凌空拔起闪过一拐,左掌一抬“推波助澜”向鬼姥姥肩头拍去。
  鬼姥姥一招落空,被凌蔚一掌逼得向后一侧身,凌蔚却趁势闯进了鬼姥姥挡住的孔道。
  凌蔚一闯过鬼姥姥,不再停留,立刻向前飞纵,一心只想早将东西抢到手上再说。
  鬼姥姥朱大娘被凌蔚一掌逼退,更形暴怒,怪叫一声,凌空拔起,一片拐影向凌蔚当头罩下。
  同时又听一声苍老的怒喝:“娃儿,这里有便宜给你找吗?”
  一股劲绝无伦的掌风向凌蔚兜胸袭来。
  凌蔚忙用惊鸿照影中的百步迷踪身法,将两面袭来的掌风尽力让过。
  凌蔚身形站定后,原来除鬼姥姥朱大娘外,面前又多了个蓬头虬髯的黑面老人。
  那老人忽然向鬼姥姥一挥手道:“姥姥且慢,我看这娃儿有点来历。”
  鬼姥姥冷笑一声,道:“谷老儿不必大惊小怪,这小子的确有玉孩儿的鬼把戏,不过今天就是玉孩儿那小子来,老婆子也要教训教训他。”
  说罢,转头对凌蔚厉声喝道:“玉孩儿那无义的匹夫是你的什么人?”
  凌蔚生平最敬爱的就是他师父,一听鬼姥姥竟骂自己的师父是无义匹夫,顿时怒火千丈,大喝一声:“住口!”
  接着手指鬼姥姥朗声喝道:“你这无知老妪,若敢再出言不逊伤我师父,我今天就要教训教训你。”
  鬼姥姥一听凌蔚就是玉孩儿的徒弟,当即举日向凌蔚仔细打量了—下,回头对那黑面老者道:“谷老鬼,我们先动手将这小子拿回恨情宫再说,看玉孩儿这小子敢不敢出头。”
  说罢,一摆拐杖,抢步上前,雷厉风行的急攻了三招。
  这三招乃鬼姥姥苦心孤指六七十年的绝掐,果然不同凡响,逼得凌蔚连连闪身才算避过。
  凌蔚一面闪躲,一面由背上撤下那柄贯日袭月神君钺,大喝一声:“无知老妪,你当小爷真怕你吗?”
  一片寒光向鬼姥姥卷来。
  鬼姥姥挥拐相迎,片刻之后,二人已对拆三十余招。
  凌蔚一看午时已到,若不将鬼姥姥战退,灵泉仙果势必不能到手,则自己的心愿如何交代。
  当下他心头一横,竟将玄阳真气运足,长啸一声,飞身跃起数丈,神君钺一摆,宛如一道长虹将屠龙刀九式连环使出,向鬼姥姥袭去。
  鬼姥姥一看凌蔚竟能拿气飞空,身钺合一,心中顿时大骇,忙将拐杖运动如电,化成一片拐影迎向凌蔚,同时左掌将自己苦练近一甲子的大修罗全力劈出。
  眼见二人就要拼个血溅当场,忽听那老者大喝一声:“娃儿不可目无尊长。“
  双掌一并,向凌蔚隔空推出。
  凌蔚正欲以屠龙九式中“骊龙戏珠”的招式,一击中的,忽觉有一股寒冷澈骨的劲道袭来,忙一反手五指齐弹,弹出金刚指力,一面却挺钺急进。
  当下只听二人同时发出一声怒吼,狂飚大作,二人均身形不稳,各自晃了几步才站定身形。
  凌蔚虽然一击得手,但因功力分散,仅将鬼姥姥的黑衫搠了一个洞,自己却也被大修罗掌力震得血气翻涌。
  鬼姥姥和“黑龙”谷震一见凌蔚竟能硬接硬打,当即齐声怒吼,再度扑攻上来。
  这—次合手与前大不相同,鬼姥姥与谷震完全是合手攻守,二人一招一势均有默契,加之均有四五十年的内功造诣,凌蔚要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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