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后,就都不怎么乐意跟她来往了。过年的时候,府里请春酒,她终逮到一个以前要好的。追问之下才知道,一来是外面盛传她母亲唆使茜表姐,谋害沈阁老府中的子嗣。长辈们不想她们跟自己走得太近。二来许多人都到撷玉书院上学去了,没工夫来找她玩。
请春酒时,三婶娘家的娴姐儿,跟她悄悄咬耳朵:“你怎么不去啊?你大姐不是皇后娘娘吗?”
罗逸芷愕然,然后苦笑着老实承认:“我也想去啊,可母亲……我有许久都没见过大姐了。”
龚娴贞心下了然,想起之前的传闻,安慰她道:“不过。不用担心。你未来嫂嫂,是撷玉书院的司画博士。院长还是她伯母呢!以后,让她想办法帮你弄进去呗!”
罗逸芷猛然抬头,吃惊地问道:“是兰蕙郡主吗?”
“嗯哪!她不是和你四哥订亲了吗?不过,她现在的课都少了许多,十天才来上一次。”龚娴贞的语气颇为遗憾。
之前听父母提过这位嫂嫂,罗逸芷忍不住又问道:“你也见过她吗?她教过你?”
龚娴贞摇了摇头:“我去迟了。见是见过,只是没机会在她底下学画。”
“这又是为何?”罗逸芷一脸狐惑。
“她的绘画课名额有限,我挤不进去。听说东宫的小郡主,还有宁王府的县主都跟着她在学。她如今十天才去一趟。更不可能收太多弟子了。”小姑娘叹了一声,“我要是前年入学就好了。”
罗逸芷眼中有些失落,喃喃道:“也不知她为人怎样,脾气好不好?!你也知道。四哥跟我母亲。几乎是水火不容。”
“没听传她脾气秉性不好啊!好多大户人家都请过她作画,老夫人们都挺喜欢她的。我祖母就有幅她画的像,就是表姐前几年。特意请她上门亲自作的。听说两人之间挺熟的。你可以去问问她。”龚娴贞随后建议道。
罗逸芷眼睛一亮:“你说的是三堂姐,萱姐姐吗?”
不知她何故如此兴奋,龚娴贞点了点头。
到傍晚家宴过后,罗逸芷特意拐到堂姐未出阁时住的院子里。
此时,罗逸萱正在跟她丫鬟蔓萝商量,要派人到前院去提醒相公。不可多饮酒。
突然,守在院子门口的小丫鬟禀报。说五小姐有事前来拜访。
罗逸萱倏地一惊,暗自猜测,这丫头找她来作什么?!
这堂妹跟在她母亲曹氏身边教养,一直跟舅家走得近。五年前自己出嫁时,她还是个垂髫小童,两人之间并没过多的交往。
二伯这位续娶的夫人,自打上次跟大伯母联手,算计过她们三房后,母亲跟她就不怎么对付了。四哥从边关回来后,曹氏就被剥夺了管家大权,由母亲开始主持中馈,替她打理家务。
两房女眷之间的关系,几乎是形如陌路。几年前,在半道上她被曹瑜茜截住叙话,触犯了她的逆鳞,当时还发作过一顿。
想起那时的年轻气盛,罗逸萱不禁摇了摇头,忙出声吩咐道,“快快有请!”
小姑娘被请到室内,进门看见一片繁忙景象,不由地问道:“三姐这是打算收拾东西回去?”
“是啊!”罗逸萱抬眸望向她,和颜悦色地问道,“五妹怎么有空到姐姐这儿来的?”
这两年来,在外面受到冷遇,让罗逸芷此刻,对堂姐给好脸色,尤有感触。
向对方行了一礼,然后她就被招呼,挨着堂姐坐了下来。
“先前遇到了姐姐外公家的龚表姐,跟妹妹提起,如今她到撷玉书院上学去了,当时忘了问,她是怎样进去的。”
罗逸萱心头一凛,不由地琢磨开来,她特意来此一问,究竟如何打算?!
不管如何,还是实话实说吧!
遂不动声音地答道:“是有这么一回事,好像是考进去的,听说是去年开学的时候,由素安居士出题,亲自考查,择优录取的。”
“姐姐能不能帮我问问,还有别的法子可以进吗?”罗逸芷语气里,有可怜巴巴的味道,“那些姐妹们,一个二个都进去了,现在都没人跟我玩了。”
罗逸萱眼神复杂,问道:“能不能进,这不好说。毕竟有一套严格的制度在。不过,这事得先过问你母亲。毕竟,她回来的时候不长,肯定希望多点时间,跟你呆在一起的。没得以为是我撺掇你要出去的。”
听了这话,罗逸芷颇为失落,又问起未来的嫂嫂来。
“她啊,像你这般大的时候,就听说她的画技开始成形了。”
“这么厉害,那她找谁学的?”
“听说在素安居士身边学过几年,应该是她伯母教导吧!”
五小姐脸露困惑之色。
罗逸萱心下狐疑,难道是曹氏派她女儿来打前哨,借这丫头的手。给郡主下马威不成。顿时,她心里有了几分警觉。打算来震她一震。
“你是不知道,她们钟氏家学渊源,不说钟探花二十出头中鼎甲。就她祖父生前也是三品大员,亲哥哥从小就是神童,还有堂兄,前两年中了二甲的第十名。”
罗逸芷连连咋舌,羡慕道:“这么厉害,曹表姐的夫婿,至今还都只是个秀才。都二十好几了。”
“人跟人岂能相比。还有五六十岁的秀才呢!”罗逸萱摇了摇头。
“姐姐,听说你跟她交好,手里有没有她画作?能不能给芷儿瞧瞧?”
看这小丫头,一副天真浪漫的样子。不像是在作伪。罗逸萱心中一动。决定替妙如争取争取。让她进门后,不至于孤立无援,遂说道:“当然有。是前几年画的,我回去后,让人带着来让你瞧瞧。”
罗逸芷喜不自禁,连连道谢。
堂姐后来果然派人把画作送来给她瞧了。
想到这里,罗逸芷对父亲镇国公说道:“以前交好的姐妹们,都到撷玉书院进学去了。问我去不去?”
“你为何要去,家里不是有闺学吗?”见她刚回来不久。女儿就想着离开,曹氏忙阻止道。
三夫人龚氏在旁边凉凉地说道:“府里闺学,哪有皇家开的撷玉书院好,那里不是郡主就是县主,以后还会有公主。全是勋贵家族出来的姐妹们,请的先生都是名师。听说,能进去就是身份和德才的象征。”
曹氏第一次听说此事,以前在山上,她以“养病”的名义拘禁半年,不知道撷玉书院,已成了京中贵族女子竞相争取去的地方。之前她侄女嫁人后,每次见面都是哭诉婆婆如何薄待她,家中妯娌如何瞧不上她。这半年来她又没回城,更是消息闭塞。
罗擎云心中窃喜,机疑来了。若是就这样爽快解决,难免会让曹氏起疑,还是让她自己入瓮好了。
如果妹妹成了撷玉书院的女弟子,那以后跟妙儿就有师徒名份了。必定不敢忤逆师长。曹氏若想起什么坏心,借女儿之手暗害嫂嫂。恐怕得先掂量掂量,受不受得了女儿闺誉的损失。
嗯,最好让妙儿出面,卖个人情给爹爹,到时也不至于太为难新媳妇了。
想到这里,他低吟半晌,突然灵光一闪,想到了个主意。
只见罗擎云眉峰微蹙,仿佛很厌烦似地,对镇国公道:“爹爹,儿子早听说过这女子书院,还是我师傅素安居士主持的。建院之初,就跟太后和陛下商议好了。前年只要公卿之家的女儿都可进,去年听说门槛抬高了。丁家大房的孙女想进,都是花了一番功夫考进去的。说是能不参加考试的,只有皇族和宗室家的女儿。”
本来曹氏不以为意,听说这么难进,让她顿时迟疑起来,该不该让女儿去呢?!
神色复杂地望了儿子一眼,罗燧心里大抵知道了对方的想法。不过,让她们姑嫂联系得更紧些,也是他乐见其成的。
那个书院他早有耳闻,只是之前妻子没回来,他不好直接决定。省得被误会故意要隔离她们母女。本来继妻所生这对子女的教育,就让罗燧颇为头疼。
此刻听到女儿主动提起,他只觉眼前一亮,惊讶地望着儿子。然后,低头沉思半晌,猛地抬头,若有所思地望了儿子一眼。
“芷儿是该接受正规的教育了,没得以后丢皇后娘娘的脸。三弟妹,此事就有劳烦你了,下回进宫时,问问茗儿,看有没有别的什么法子。”说完,他捋了捋胡子,一副泰然自若的神情。
第二百六十二章叮咛
本章节
三更:
谢阁老的五十寿辰的那日,南熏坊的大学士府宾客盈门。
本来他本不欲大肆庆祝的。只是在元日的大朝会上,从温泉行宫回京的玄德帝,亲自加封了他太傅的头衔,跟沈阁老同列三公之位。
程太傅告老还乡后,秉承岳父的教诲,谢安良做到了“君子卓尔不群,朋而不党”的境界,俨然有清流领袖的风范。
当钟谢氏带着妙如前往贺寿,马车到达甜水井胡同的谢府时,已是华灯初上,门前一片车水马龙。
前院冠盖满堂,男人们自是在一起高谈阔论,议论天下大事。后院则另一番欢声笑语的景象。
当妙如二人随着谢府的丫鬟,来到后堂时,屋里已坐满了二、三十位女眷。高堂一张雕螭的紫檀罗汉床上,坐着一仪态高贵、满头银发的老妇人,正是谢老夫人瘐氏。她的左首立着笑客满面的孙媳许氏,右手则搂着作少妇打扮的孙女谢玉琪。
屋里陪坐的,均是京中高门大户里,主持中馈的当家主妇和年轻媳妇们。一屋子人都陪着老封君说说笑笑。
突然,外头通报的人高声唱道:“兰蕙郡主和漪兰殿谢学士到!”
屋里就有人打趣道:“老夫人外孙媳妇来了。”话音刚落,大堂的门帘被掀开,众人只觉眼前一亮,有位中年妇人带着一位年轻女子走了进来。
旁边没见过她们二人小声问道:“她就是兰蕙郡主?果然气度不凡。”
“这不是什么,她旁边那位才叫厉害,大楚开国以来,第一位女学士。”
“我听说她退过亲,有才有貌。还有地位还有出身,哪个男子舍得放手啊!”
“这话你算是说对了。前头那位就是舍不得放手,没少闹出风波来。若不是一场落水的机缘巧合,怕是红颜要枯老了……”
“嘘……听说瘐老夫人,今日特意要看外孙媳妇的。”
进屋后,众人起身相迎,跟妙如又是互相见礼问安,程氏和许怡心忙过来招呼客人。
把宾客安置妥当后,许怡心挪到在妙如耳边,悄声念叨:“等会儿宴会过后。姐姐可要留下来,太婆婆有一番体已话要跟你说。”
妙如颔首微笑,应了下来。
过了不多一会儿,宾客差不多都到齐了。宴席随即开始。
妙如和钟谢氏。被安排在王公贵胄府中女眷那一桌,遇了姬思瑶的母亲宁王府世子夫人,还有承平侯夫人顾氏、韩国公夫人高氏和她的母亲勇毅公夫人唐氏。
席中。聂夫人起身过来,向钟谢氏和妙如举杯道谢:“去年年底时,小女失子之痛,得亏有两位耐心开导,带她走了出来……不知该怎么感谢才好。”
钟谢氏忙推辞道:“令嫒天姿聪颖,一点就通。还是她心底自己放下了,才会走出来。不关我们的事。聂夫人您太客气了。”
妙如则赞道:“到撷玉书院去交流,学生都挺喜欢她的。找到能发挥特长的事,自然心境就好了。她的画技,谢院长都赞赏有加呢!”
旁边的邱馨宁也附和道:“年轻一代的女画者中,也就兰蕙郡主和您小女儿值得称道了。可以并称画坛双姝了。”
对面一直沉默不语的高氏听了,好奇地悄声问旁边的母亲,勇毅公世子夫人唐氏:“祖父念叨的钟家丫头,是兰蕙郡主吧!”
高唐氏点了点头,答道:“公公本打算把你六妹送到她门下学画,谁知对方的好事将近,不另外收徒了。公公郁闷得整天在屋里,大骂镇国公得了便宜还卖乖……”
高氏听了,掩嘴偷笑,她母亲不解,忙向女儿问起原因。高氏笑道:“夫君也经常在府中,这样大骂镇国公的儿子罗世子。”
高唐氏有些诧异,忙追问是何缘故,高氏贴着耳朵告诉她:“罗世子那天能在掇芳园,是夫君无意中说了句,提配他小心郡主跟表哥重新遇上……”
“怎么?罗世子之前真的对她有……”高唐氏心中一惊,忙跟女儿求证道。
“听说是真的,把她从江南瘟疫中救出来的,就是凌霄公子,两人在船上相处了近两月……”高氏一脸的高深莫测。
“难怪,我说罗家那小子,年纪老大了,还不说门媳妇。”高唐氏恍然大悟,又问道,“这事镇国公可曾知晓?”
“不太清楚,应该知道吧!不然,最后还是松口……”高氏神色迟疑。
“能不松口吗?这姑娘如今的身份,比不得从前了。罗曹氏枉作小人这些年,计算来计算去,竹篮打水一场空。”高唐氏感叹了声,又道,“你别看这姑娘娇娇弱弱一小女子,能耐大着呢!当年杨景基权倾朝野,他女儿恁是没把这十来岁小丫头收拾了,反惹一身臊。”
她说者无意,听者有心,高氏一直觉得夫婿,对罗钟二人的事过于关注,早有存疑埋在心底。经母亲这样一说,心里不禁怀疑起来:这女子跟夫君、还有薛斌、太子殿下以前有怎样的纠葛呢!好似他们都挺关注他俩的事似的。
宾客散尽,妙如被许怡心引到了谢老夫人的内堂。
还没踏上堂屋的台阶,里面就传来瘐氏的声音:“妙丫头来了,快些让她进来!”
妙如进屋一看,只见屋正中的罗汉床上有两个靠背引枕,瘐氏正歪在床上
一入内屋,里面的仆妇丫鬟均站了起来。妙如忙上前施礼,老夫人忙叫孙媳妇把人扶起,让她坐到罗汉床的另一边。
老人家握住她的手,关切地问道:“好孩子,你来了便好,上面落水后身体可还好?女孩子不能凉着,身子虚了,以后想补都补不回来的。”
妙如感激道:“让老夫人惦记了!妙儿从小在云隐山攀爬,师叔曾教过不少养生的法子。”
谢老夫人脸上笑开了花,赞道:“早听说你从小就拜慧觉方丈为师,听安儿媳妇讲,当年云儿掉落山谷时,你就断言他会遇难成祥的,可不就应了你的吉言。看来你俩真是有缘!”
说完,她扭头对怡心说道:“把昨儿个送来的碧玉佛珠给妙儿吧!”
妙如连连道谢。
自镇国公夫人病逝后,女儿遗下的对儿女,就成了瘐氏一块心病。外孙女前些年诞下六皇子,老妇人佛堂里,足足吃了一个月的斋。后来听说外孙在战场上失踪了,又嚷着要到江南女儿墓前祭拜,让她保佑儿子平安归来。还是程氏代她南下,这才作了罢。
此时她眼见妙如跟外孙的亲事定了,对方又是外孙、儿子媳妇都中意的。老人家自然是乐得合不拢嘴。
屏退伺候的人,拉着妙如的手,谢老夫人开始话涝了:“孩子,你别怕,那女人虽然办事不靠谱,却不敢动云儿和你丝毫的。她不敢!等将来茗儿搬离凤仪宫,按照大楚朝的规矩,得再封罗家一个爵位,那女人肯定会搬出去的。”
妙如一愣,随即领悟过来,她指的是——皇上大行,皇后成为太后,娘家兄弟要再另赐个爵位。镇国公府世袭罔替的勋位之外,那曹氏就会跟着亲生儿子搬出去的。
她不禁想到,这女人真有那么可怕吗?看来都被去年的那个传言吓坏了。
她倒觉得不至于到此地,好歹自己身上还有御妹的郡主身份在,虽然没有姬氏皇室的血统,好歹是圣旨亲封的,谁敢公然打陛下的脸面?!
想到这里,妙如安慰老夫人道:“您尽管放心,没人敢怎么样的。妙儿前些年九死一生,现在不也活得好好的?您没听说吗?师傅替给我算过命,说我过了十五岁,将一生平顺!果然如此!”
听闻此言,老夫人喜上眉梢,连声道:“那就好,那就好!”
她闭了一会儿眼,重新张开时,眼里有几分湿意,说道:“云儿这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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