的?”
“翔儿当然要当勇敢的。”说着,他又扯了扯妙如的袖子,“钟姐姐,这里憋闷,咱们去御花园玩耍一会儿吧!”
妙如抬头望了一眼窗外。
远处御花园中甚为萧瑟,一阵风吹来,树上的枯叶摇摇欲坠的。
她忙柔声劝道:“现在可是严冬,外边很冷的,我可不敢带你出去,没得冻着你了!”
姬翔摇了摇她的胳膊,求道:“母后都说了,以后要‘夏练三什么,冬练三九’,这点冷都怕,还当什么大英雄,大将军?”
皇后派在儿子身边侍候的宫女,也在一旁证实道:“钟姑娘,没关系的!在凤仪宫皇后娘娘也经常安排奴婢们,大雪天把小殿下带出去玩耍。说是罗家世子爷,打小就是这样练出来的。”
见她们都不反对,妙如只好牵着小胖子的手,说道:“勇敢的小男子汉,咱们从后门出发吧!”
他们离开后,守在偏殿的宫人转到正殿,把这个情况转告了莫姑姑。后者随之走到太后耳边,小声嘀咕了两句。接着就被主子示意,带着殿中伺候的,都退了下去。
等殿中只剩三人时,太后终于开金口了:“要哀家怎么说?本来这门亲事,是你们强求来的。大长公主和她媳妇心中有疙瘩,是在所难免的。你们是不知道,那丫头着实可人疼。不说跟汪家有不浅的渊缘,就单凭她的品貌才情,足以跟京中任何贵女相媲美。”
她的面色肃然,眼中的神色,似在谴责对方,莫要人心不足,再来无事生非了。
听到这里,泠泉止住了哭泣,生怕对方撒手不管了。心中顿时紧张起来,脸上露出惴惴不安的表情。她母亲南安王太妃也是副焦急失望的神情,外加几分羞愧之色。
“早知你嫁过去,也那般痛苦。哀家何苦,好好拆散他们一对呢!”像是没见到她们的神态,太后一脸懊悔万分的样子,“真是冤孽!老了,老了,哀家还做下桩糟心事!”
泠泉郡主求母亲陪她进宫请安,本意是想借着太后的威势,给汪家那边施施压,或者让钟家那丫头,往掇芳园走一趟,亲口断了那边的念想。
第二百零五章 暗讽
泠泉郡主何尝不知,这是强人所难。
自从知道对方进京后,相公就开始夜夜笙歌。几次回来时,身上还有股酒气和脂粉味。问他身边的小厮,说是被文友们邀去,在画舫上跟人吟诗作对了,输了自然被人灌酒。
若不是太婆婆管得严,说不定都要开始夜不归宿了。等闹到长辈那里时,相公不仅不知收敛,还借酒装疯,道,他生活中就剩这点乐趣了。是否连这唯一的爱好,都要被夺走?!
任由此等状况发展下去,终究有一天,昔日风姿卓然,兰芝玉树般的嵘曦公子,会变成只知声色犬马的浪荡子。
不仅如此,婆婆、太婆婆望向她的眼神,更是让泠泉如坐针毡,没办法再自欺欺人下去。
她知道,她们神色中有谴责、失望、更有悔不当初的懊恼。还有公公汪二老爷,总在尽量避免跟她碰面。
想到这里,泠泉郡主深吸口气,下定了决心。
不能再等了,一定要来个置之死地而后生。
只见她上前一步,扑嗵地跪在前面。仰起头来直视前方,神情十分沮丧和绝望,对太后求道:“如今侄女算是想清楚了,此事怨不得别人。是和离,还是自请下堂。还请太后娘娘帮着拿个主意,总得让相公如愿才行。”
听女儿说出“下堂”二字,在旁边南宁王太妃,勃然大怒,起身责道:“你是皇室郡主,身上流淌着太祖爷相近的血液,怎么好说出此等话来?你还是不是姬家的女儿?”
又把太祖爷搬出来了,上回来这儿哭诉女儿闹着要出家时,好像也是这般说辞。
想起这个,太后不觉有些齿冷。
这是以退为进呢!知道皇家丢不起这个脸面。若真想和离、下堂。何需跑到宫里乔张做致一番?!直接找到宗正寺去了。
她思恃着,该用什么方法把母女俩打发走,突然殿外响起通报声。
“禀报娘娘,德妃娘娘有要事,请求觐见!”
太后心头一喜,喜欢搅浑水的来了!这位的娘家跟南安王府有疙瘩,有她在,殿中这两人,怕是讨不到半点便宜。让她来对付也好!省得以后这娘俩,一有不如意就来找自己。
“快快请她进来!”太后忙不迭地高声应道。
看到她迫不及待的样子。南安王太妃和女儿对视了一眼,心里大抵也有了些知觉。
德妃一进门,就看见母后脸上堆满了笑容,好似很期待有人到来似的。
这等状况,让一向醉心于太后跟前讨好的她,有些受宠若惊。待看清殿中另外两位后,她心里顿时明白过来。尤其是泠泉脸上,似有泪痕未干。
德妃又环视了殿内一周,平日在旁伺候的人都已不在了。她更加确信这对母女,定是为了婆家的事。又来为难母后了。掇芳园里出来的传言,她也略有耳闻。娘家女眷提起这对母女时,无不是一副幸灾乐祸的语气。
主意已定,德妃未露声色,见礼如仪。随即上前一步,凑到太后耳边,告诉了她一个喜讯。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庄家那丫头果然是个有福之人。”太后听了,乐得合不拢嘴。
“所以。儿臣想来求母后一件事。”德妃顿了顿,接着道,“想请求您把上回送去的嬷嬷,再派出宫,到翃儿媳妇身边伺候几个月,儿臣特意来长宁宫讨人的。”
“你这个装穷卖乖的。算计母后这里的老人,不是一回两回了!大婚时,不是给他们各人府上,都配了有经验的嬷嬷吗?”太后埋怨归埋怨,当即就招来身边的女官,把事情安排了下去。
南安王太妃母女这才知晓,庆王妃庄氏又有身孕了。她俩忙向太后德妃道贺。
太后从榻上站了起来,命身旁总管太监拟懿旨。赏了庆王府一补品布帛,又嘱咐传旨人,告诉对方好生稳胎,先别急着进宫谢恩。
德妃在一旁附和道:“有您宫里派出的嬷嬷,保管会万无一失。沾了您老佛爷的福气。这胎出来啊,没准又是个白白胖胖的小子。”
“瞧着你这千伶百俐的样子,妙丫头创出的称谓,就你叫得最顺溜。”太后回到榻上,拾起案上的佛珠,朝她打趣道。
“哎呀,不是挺贴切嘛!”说着,德妃拉起泠泉郡主的手,跟她叨念起来,“看到母后长着个寿星翁的福相,又有副菩萨心肠,钟家丫头就送了个称谓,叫她老人家‘老佛爷’。看看,母后心里明明乐坏了,嘴上还忙不迭地推辞!你说说,咱们大楚朝,还有谁,能比母后福气更大的?咱们儿孙晚辈,都跟着沾光了。”
嘴上虽虚应着,泠泉心里别提多别扭了。她何尝不知,对方在借题发挥,故意提那人,是来给她添堵的。
难怪此番进宫,太后的态度有些变化,既不热络也不随便应承什么。想到这里,她眼神不由地一黯。心里却是明白,恐怕此趟进宫,要无功而返了。
南安王太妃却不管这些,应和道:“可不是?!在京里这几年,就听过一种传闻,说太后娘娘是天上的月老转世,最急人所急了。尤其是未婚嫁的男女,找到太后您这里,定能求得个好姻缘。比庙里的菩萨还灵!想那钟家丫头也是个机灵的孩子,太后娘娘何不赐她一门好亲?”
见对方这般会来事,眼看着想打蛇随棍上了,德妃也不是个木讷的,接过她的话,就笑道:“可不是!太妃婶婶,您该不会是深有体会吧!那汪郡马可不就是佳婿?!当初在京城里,早有‘文有嵘曦翩若惊鸿’的说法。若不是差了辈份,宫里早就会有人动心思,求陛下配给皇家公主呢!”
德妃好似还不解恨,又补充道:“开始都只当他是‘小时了了,大未必佳’。谁知,前几年,汪郡马又在他钟姨父的帮助下,考得了顺天府的头名解元。对了,汪二老爷能醒来,也有妙丫头一份功劳。”
言毕,她叹了口气,用颇为惋惜的语气说道:“也怪钟家那丫头没福气,早不病晚不病,偏要在下聘迎娶时病了。不过这样也好,此等龙章凤姿的人物,到底还是娶了妹妹这样的宗室女儿。好歹留在了咱们皇族中了。”
她边说,还边拿着眼睛瞥向那对母女。
言外之意很明白:他们王府烧高香,才招了这样的郡马。从头到尾,没半句提她娘家侄儿被对方退亲的事。还影射了对方,用不光彩的手段,恃强凌弱占尽了便宜。若还不知足,得寸进尺,怕是要成京中的笑柄了。
钟氏父女对汪家父子都有恩,人家能给脸色对你才怪呢!跑来找太后也不过是自取其辱。
这番话听得泠泉耳里,心中拔凉拔凉的。她话虽说得云淡风清,可在自己听来,觉得‘字字诛心’。
看到对方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德妃顿感痛快之极,她话锋一转,又提起另外件事:“母后,上回给家母画像时,妙丫头被到访的几家女眷碰巧见到了,她们极欣赏那孩子。就连儿臣的妹妹,也是如此。而今显庆宫都接待了几拨前来试探的诰命夫人。她们都想知道,钟家姑娘的亲事,到底是她爹娘作主,还是太后娘娘出面牵线赐婚。”
一听此事,太后顿时来了精神,喜笑颜开地答道:“真的吗?这事还是得由她父亲作主。哀家再也不掺和保媒这档事了……”
说完,她朝对面的母女睃了一眼。
此时,她们聊到的对象,正在御花园,陪着六殿下玩耍。
“父皇,父皇!”隔老远姬翔就看见,玄德帝从车辇中下来,正朝着长宁宫方向走来。小家伙拉着妙如的手,朝前面奔去。
待皇帝领着一众随侍的宫女太监走近时,妙如忙拉了姬翔上前行礼。
“你们怎么不进殿里呆着,外面怪冷的。”脸上挂着慈爱的微笑,玄德帝问起眼前的小家伙。
“翔儿不喜欢听到哭声,就拉着钟姐姐出来闲逛了。”
“哦?!”听到他的话有些意外,玄德帝登时来了兴致,把眼睛挪向妙如,等她的答案。
后者屈膝一礼,回道:“南安王府太妃和郡主来访,似有私房话要跟娘娘说,我们就躲了出来。”
“哭声又是怎么回事?”他把目光转向姬翔。
“来的人向祖母哭了起来,搅得翔儿都没法听故事了。就拉了钟姐姐出来透气。”小家伙又想了想,歪着脑袋问道,“钟姐姐说,勇敢的人要自己争取,才不要哭泣,搏人同情求施舍。父皇,这话对不对?”
妙如冷汗直冒,立刻蹲下身来请罪:“微臣是胡言乱语的,六殿下当时刚听完英雄的故事,小的想,正好顺便可鼓励他两句,就随口说了出来。”
“哦?!”皇帝眼中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激赏神色,“这话说得不错!男孩子就要从小培养胆识。若整天只知哭泣撒娇,将来如何能成为辅佐社稷的栋梁之才?起身吧!”
闻言,妙如站直了身子,退到了一旁。
玄德帝见她没跟来,示意她上前:“陪朕和小六到御花园走走。”
妙如应喏,落后他们一步,随侍在身旁。
“刚才在前殿,朕接见了几位从淮安来述职的大臣。听说年初那场瘟疫,能得以迅速平息,有你一份功劳在里面?”玄德帝边走边问道。
第二百零六章 目标
妙如赶紧俯身行礼,恭声解释道:“禀陛下,微臣不敢冒领别人的功劳。此事想来是那几位大臣听到的误传。方子是裴太医写出来的,由罗世子不顾个人安危,冒险上山交给慧明大师的,中间绝没微臣的半点功劳。”
玄德帝眉目舒展,捋了捋颌下龙须,望着前方道,“不必自谦!他们都讲清了。说是你进献的防止疫情扩散的法子。后来那位医僧,把手中你的亲笔书信,让罗卿家下山送到府衙里。让他们解了燃眉之急。如今江淮一带,在百姓中都传遍了。”
“唉,这都是机缘巧合,定是陛下爱民如子的诚心,感动了上苍,才会让这一切发生。没有太子殿下派人到江南,接裴太医和微臣。说不定咱们困在山上,都不知后来会怎样……”想起当初那段煎熬的日子,妙如仍然心有余悸。
玄德帝回望了她一眼,眼里闪过复杂莫名的情绪。又沉默了半晌,他才出声说道:“你怎么不托为男儿身,可惜了……”
妙如随即接口道:“陛下忘了,微臣有个同时出生的哥哥,只是他耽搁了几年,还没机会为陛下效力而已……”
“哦?!看来忠肃公后继有人了。”他边向前踱步,边感叹,“元日那天,紫宸殿有个宫宴,介时朕会招待群臣。你也来参加,画幅君臣同乐图吧!记得戴上面罩,回头让如意馆,为你定制一套朝服官帽……若能把前头的大朝会也画下来,就更好了……”
妙如听了,当即跪在御花园的石板道上谢恩。
圣上布置的这项任务,比赏上万两黄金,还让她振奋。
就像前世的专业人士,接到中央级的项目一般。成名立万倒在其次。重要的是,得到官方的认可,这可是花钱都买不来的。
尤其是在男尊女卑的时代,得到这种方式的承认,如同额外为她开启了一扇门。让妙如看到,另外一种生存方式的可能。就像刚来这时空之初幻想的那样,做个能掌握自己命运,不要依附他人的女性。
这天晚上回到芷兰斋,妙如止不住内心的雀跃。来到这里后,这是她头一回感到扬眉吐气。初次被当作有价值的人才尊重。而不是需要人怜惜的弱女子。
过度兴奋的后果,就是睡不着。她后来又爬了起来,把芳汀和春渚也叫了进来,给她们安排后面的任务:收集材料,制作油画的颜料和画布。她打算作张巨幅的油画,能让人挂在厅堂上展示的那种,由此打响这种流派的头一炮。
说回南安王府的母女。她俩从宫中无功而返后,泠泉郡主先送母亲回王府。随后,乘着马车往掇芳园驶去。走在半道上,她突然想起了什么。吩咐前面驾车的护卫:“先拐到宁王府,拜访一下姑奶奶!”
再次见到嫂嫂时,面对脸色憔悴,神情恹恹的少妇,汪峦映不由地大惊失色,忙追问到底家中发生了什么。
可她还没问完,泠泉郡主的眼泪就落下来了。只见她紧紧抓着对方的手臂,厉声质问道:“为什么?为什么之前谁都没告诉我。钟家表妹跟相公、老爷有这么多的纠葛?”
她声音的发抖,让问话的语气听起来,愤怒多过埋怨。
“怎么了?”汪峦映神色大变,急急地问道,“是有人说了什么,或者哥哥指责你了?”
看到她一副关切的样子。泠泉收敛起怒气。脸上泪迹虽未干,神情却平缓了许多。她摇了摇头,强忍心中的恼意,答道:“相公是个谦谦君子,哪会当面指责你嫂子的?!”
然后,似是喃喃自语道:“原来她对你家有恩,这个死局……为何跳进来的是我,为何你们当时都不提醒我?”
原来是这事!汪峦映眸子里闪过一丝愧疚。
随即。她又想起母亲交待的话:映儿,你先不要跟她讲太多以前家中的事。等她碰壁后,自会收起郡主架子,乖乖当个听话的媳妇了。你也希望将来,有个愿意帮你撑腰的哥嫂吧?!她越依赖你帮着拉拢和旭儿的关系。汪家以后就越是你的后盾……后院女人间的事,男人们插不上嘴的。还是得让她心甘情愿地帮你……
于是,汪峦映收起脸上的沉思,悻悻道:“告诉你什么?你们都向太后那边哭求了,要让咱们家给个交待!从他十二岁起,想来结亲的人家多不胜数,不少闺中姐妹因此接近映儿。但这些人当中不包括她!”
泠泉自是不信,斜睨了一眼跟前的人,反驳的话脱口而出:“你说谎!若不是咽不下这口气,她为何还不订亲?特意回京来,整日太后皇上跟前献殷勤。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