处理完内院的日常事务,外院的一个管事又送来了一叠帖子和书信。
皎月翻看了一下,挑出几封信来。
一封是卫蓉写来的,说了京城里的一些近况,最后是问她什么时候回去,看得出来,小姑娘有些孤单无聊了。
皎月笑了笑,算算日子,如果此间无事,再有六七天她们就能返京了。
另封是皎澈寄来的,说他要跟狼师兄去灵级界历练去了。这信是从京城辗转过来的,皎月看了书信上的日期,只怕现在已经到了那边了。
还有一封是远黛寄来的,先说了些家常事,什么谁成亲了,谁生孩子了之类的,紧接着话头一转,听说京城怀远伯府有意向皎家族里提亲,已经预备冬至祭祖的时候来人到皎家村观礼了。
“怀远伯府?”皎月一下子就想起来了,这是没抢过卫家,又跑村里去打主意去了?难不成还非娶皎家姑娘不可了?!
皎月最近常跟老狐狸打交道,不免多想了一层,把信先放在一边,又去看帖子。
大都是些可有可无的,倒是一张素雅的梅花帖子被她拈了起来,问道:“这位清涧居士是哪个?”
管事堆着笑脸道:“这是咱们要塞的一个女冠。”
皎月眨了眨眼,有些古怪地看了管事一眼,道:“这女冠跟咱们府上有何来往?”
那管事干笑两声,解释道:“要说来往也有些勉强,要说没来往也不对。”
皎月眉头一挑,那管事连忙压低声音道:“说起来话长了。这位女冠是大将军早年打猎救下来的一个孤女,这女子无处可去又看破红尘,大将军就在南山划了几亩地给她,让人在山腰建了个小道观。
呵呵,这不,那清涧居士就成了女冠了么。这些年清涧居士不但自己清修,也收留了几个无家可归的女弟子。”
“我问的是跟咱们大将军府有什么往来。”皎月不喜欢这些人绕来绕去的说话,不耐烦地敲了敲桌子。
那管事连忙道:“清涧居士虽然做了女冠,可没有忘记大将军的救命之恩,每年都送些孝敬来,
春天的芽,夏天的花,秋天的果子,冬天的梅花酱啥的。”
他边说边看了少夫人一眼,又小心地道:“兵营里也会特地安排人往那边巡逻,估摸清涧居士是感激大将军府的庇佑吧。”
“仅此而已?”皎月敲着桌子,很是有些怀疑这个什么清涧居士的用意。
那管事谨慎地回道:“在下知道就这些。”
皎月挥手让他下去。自己则抖了抖那帖子,还有淡淡的梅花香气,她暗搓搓地想,也许人家说无家可归和看破红尘只是希望得到怜爱而已,而不是真的想出家。
她公公给这么做,真的不是故意坑人么?
想到这里,皎月有些不厚道地笑了,她公公还真是。。。。。。
***
上午忽而起了大风,呼啸的北风卷着积雪刮到人的脸上,仿佛刀割一般生疼,直到中午才渐渐停息了。
起风虽然很冷,不过堆积了一晚上的乌云也给吹散了,天空被风荡得干干净净,仿佛是头上镶嵌了一块巨大的碧蓝色的宝石一般。
好天气不等于就有好消息,这天上午还是传来了一个令人沮丧的消息:
秦家组织的打狼队昨天并没有搜到狼群,而秦家等七八户人家的牲畜,昨夜再次遭到狼群的袭击,而马场的人也在看护中伤了五六个人,好在没有出人命。
风刚停不久,卫封就带着人回了府里。
皎月见他的脸都给冻得又僵又红,连忙拿手给他撮,“怎么就赶上大风回来了?也没多远的路,等风停了再走不行?”
皎月忍不住埋怨了起来,又打发人去取了热乎的姜汤来。自打入了冬,厨房里的姜汤是不断的。
卫封顺势把手塞进皎月的衣襟里,抱着她的腰,把脸贴了上来,咬着皎月的耳朵道:“谁知道这风啥时候停,手上有事就赶回来了。”
皎月感受到他一身的寒气,只怕浑身抖凉透了,便让他去炕上暖着。卫封不想动,皎月费了半天事才把人弄到炕上。
卫封蹬了靴子,把一双冰冷的脚塞进皎月腋窝下,皎月“嘶”了一声,不由扬声道:“这才几里路,怎么就冷成这样?”
“别告诉我,你昨晚上就冻着了?”皎月带着威胁看着卫封。
卫封抽出脚,又伸进被子里。
“昨晚大家忙到差不多天亮。军营又不能烧太暖和了的,不然人都没精神。你封哥哥我在地上站了一晚上,寒气是重了些。”
皎月不好问他军营里的事,只看他拈了炕桌上的点心几口吞下去,竟是又冷又饿,饥寒交迫了。
皎月不免有些心疼道:“先忍忍,喝了姜汤把胃暖暖,不然寒气都压在胃里了。”说着夺下他手里的半块点心,又喊了人去催厨房早些开午饭,又让木蕊取了一小葫芦金谷酒给卫封驱寒。
第一百三十七章 酒宴(补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酒宴(替补新的了)
傍晚前,卫封让人捎了话了回来,晚饭在外头吃了。
送信儿回来的是秦涣,他在路上也见识了少夫人的本事,再见了面就越发恭敬了。他道:“有几个中层将领轮调回京城去,后天出发,今个儿在得胜楼请大伙儿吃酒。”
“中层将领轮调?”皎月不由想到国公府对于派遣监军的应对策略,今天调换的这拨人指不定就是开端,只怕接下来的还有后续动作。
不过她只是家眷,只要不至于因毫不知情而坏了事就够了,无需参与过多。
想到这里,皎月问道:“都谁跟在少爷身边?相熟的有哪些人?”
秦涣一五一十地回话:“护卫上头有吴隐和老曲跟着,小厮清明在一边伺候着。相熟的人在下知道的有陈校尉和樊将军,还有张参佐等几个。”
“嗯,得胜楼左邻右舍的找了哪个呀?”皎月眉毛都没抬一下就又问了一句。
秦涣缩着脖子咽了口唾沫,心里把清明和吴隐骂了一百遍。
难怪这俩货推说有事不肯来传话呢,原来在这等着呢。好小子,明知道前面有坑,自己不跳,推了小爷来跳是吧?回头仔细你们的皮!
骂归骂,上头少夫人还等着回话呢。秦涣偷眼瞧过去,见少夫人八风不动地慢慢喝着茶,面儿上神情淡淡,但他直觉有股子杀气。
他心头一凛立刻拿定了主意,宁死道友不死贫道,少爷就多担待些吧。他咬牙道:“在下出来的早,只听得一耳朵,好像做东的将领张罗着要从‘寻芳迹’里叫几个姑娘作陪。。。。。。”再多他也真的不知道了。
皎月能这么问是心里有些数的。
这些天她也了解到一些要塞里的事情,比如‘得胜楼’、‘凯旋楼’、‘飘香阁’等酒楼饭庄是要塞里为数不多的几个中高档酒楼,明里暗里都有国公府的本钱。
甚至皎月还知道,要塞里也有青楼楚馆,什么‘红袖招’、‘寻芳迹’、‘快活楼’、‘春风馆’之类的,竟然丝毫不比吃饭喝酒的地方少。
像‘红袖招’、‘寻芳迹’这样的,算是高档货,上门的大多是军营里的中高层将领和一些有钱的商人;而‘快活楼’这种就主要是面向兵营里的低级官兵,还有要塞里那些偷吃的男人们。
不过一般人想不到的是,不管高档的还是低级的,这些地方十有七八都有国公府的本钱在里面,有的甚至就是国公府暗地开的。
这个卫封跟皎月细细交待过,有些账目现在还放在皎月的床头上呢。
对于国公府的这种安排,皎月倒是没什么想法,不过是些手段问题而已,别人她也管不着,但卫封是她的,少不得要照看周全些。
尤其是听说张参佐也在,皎月心里很是有些不大爽气。
她招呼木蕊道:“我看这边塞的冬天除了冻梨也没什么好果子吃,你看看咱们那还有什么,随便捡一盘子给得胜楼那边送去,也算是咱们的心意。”
接着又从荷包里摸出一颗莲子大的淡金色药丸,语气凉凉地交待秦涣:“让少爷喝酒前先把这个解酒丸服了。
还有,你们这些身边的人也尽心些,别让什么人都往少爷跟前凑,要是给我知道了你们没尽心。。。。。。”
她含笑看着秦涣,漫声道:“以后就留在‘寻芳迹’里头当男鸨吧。”
秦涣背后升起一股寒气,他立马正色道:“少夫人请放心,属下绝对不让无关人等凑近少爷。谁敢靠近,属下削了她的胳膊腿儿!”
哎妈呀,这规矩立得真够狠呐。这哪是给少爷立的,分明是给少爷身边的人立的。亏得咱们是自由身,要是清明那样的,还不直接送去当小倌儿了。
秦涣赶紧揣了解酒丸,提着木蕊准备的果子,一路奔回得胜楼。他可不敢晚一步,万一哪个不开眼的挨上少爷边儿,少夫人可不一定听他们讲理。
木蕊瞧着笑道:“伴侣不可心换一个就是,到了灵级界甚至更上界好的男子有的是。”
皎月嗔了她一眼,道:“弱水三千瓢,我只管饮了眼前这一碗。至于别的与我却不相干了。”
木蕊撇嘴道:“先给个甜枣,再拿把刀站一边上唬着,主人也太小心了些。何不等犯到您手里在收拾?”
皎月鄙视她:“你那是马后炮,在兵法上只能算是最下等的策略,防患于未然才叫高,知道么!”
红药和红蕾都低着头装没听见,心里却掂量着,少夫人这么明目张胆地去看着少爷,万一少爷觉得没脸,回来指不定要吵嘴了。她们这些下人可得有些眼色,免得不慎跟着吃挂落。
打发了这桩事,离开晚饭还有些时候,皎月便想起床头上的那些帐本,前些日子卫封给她的时候,她扫了几眼就丢在那了。
皎月拿起来挨个看,酒楼茶馆有四家,青楼暗寮竟然有五家!皎月粗粗翻看了一下,除了几间有规模的利润尚可,其他几家尤其是暗寮都是长年亏本经营的。
皎月成亲到现在也算是经过了一点事,好歹也长了些心眼儿,此时不免觉得这买卖怕是卫封说的有‘或深或浅的安排’。
不过经营娼/妓暗寮能有什么用呢?
皎月不太明白,却也留心多看几眼,她随手翻到后面,一张‘日常流水’映入眼中:
正月初八日晚,某兵王三、李四结伙入寮,每人三百钱,共享春红、绿腰,天亮方休,言年赏每兵一吊钱,正好消遣。另王三与李四为同乡,与同营钱六有疙瘩。
正月初九下午,某兵秦五请伙长张大,张一人御娇杏、春桃两女,为提拔什长一事。
。。。。。。
皎月看完一页纸,不由心头大震,没想到这暗寮竟然还搜集情报!难怪亏本也要经营呢。
卫封拿来这些账本的时候说过,这些地方都卫家的本钱,却并未列入大将军府明面的帐里,一直都是由卫家人自己掌管着。这次盘点本来是卫封的活儿,因有了媳妇,便把这差事丢给她了。
皎月小心地合上账本,她知道,这跟她与妖兽斗法也差不多,手段没有好与不好的,只分管用不管用,只是竟然连这种地方都能利用上,实在有些出乎她的预料。
只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寻芳迹’就是少数不是卫家本钱的买卖之一,卫封好像说过这家是秦家的本钱。
本来有个张参佐就够讨厌的了,背后还有秦家,小心一些总是没错的。
几个丫头就见少夫人朝外头瞟了一眼,便让人准备开饭。
***
开饭前,小幻终于回了家,皎月让人给它洗了个澡,又兑现了小鱼干,打发了伺候的人也去吃
饭,主宠两个便边吃边聊起来。
当天边最后的一抹霞光也消失了,屋子里点了灯烛,屋檐下挑起了风灯,连院子观赏用的冰灯也早早亮了。
皎月卸了钗环,拿玉冠束了头发,又翻出一身玄色绣金银卷草纹的袍子换上,脚蹬踏云靴,腰间悬了块通透润白的玉佩,结了玄色配金银两色的丝绦,另一边更是挂了一只同款的绣囊,再寻出一袭貂皮斗篷披了。
好一个清俊非凡的翩翩少年郎!
木蕊瞧着主子这般打扮了,也不让自己插手,眼下又从储物袋里往绣囊里塞药丸药粉,如果她没看错,应该有‘响屁丸’、‘迎风臭’吧?
木蕊忍不住翻了个白眼,‘响屁丸’还算了,那什么‘迎风臭’是主人在灵级界的坊市里买的,那可是用最著名的沼泽臭虫的臭囊炼制的。
一旦沾上这个东西,就是修士用净水术洗三天都没用,没有十天,这恶心死人的臭味是不会消失的。
最关键是越热的地方越臭,在冰天雪地里还能稍微轻些,只是除非一直在外头冻着,否则一进到热乎地方照臭不误。
这是哪个没长眼的得罪了主人?木蕊不由替那人默哀三个呼吸。
皎月打扮停当,又揣了些金银和银票在袖袋里,她自己瞧了瞧,问木蕊:“看我这身打扮怎么样?”
木蕊眼巴巴地问:“主人不带人家一起么?”一定会很好玩儿的,只是不能跟着去的话,也太没劲儿了。
“咱们俩要是都不在,这屋子就没人看着了。除了你,我不放心别人啊。”皎月给她吃了个蜜糖,木蕊就是心里知道主人是哄她也不免高兴了几分。
她前后打量一圈,挑剔道:“大冬天的带玉冠不好,衣裳都是金银纹的,合该带金冠么。
还有,您不觉得上手空么?我看那些公子少爷的,不是佩刀佩剑就是拿把扇子,好歹做个样子呗。”
“难怪我觉得缺点什么。”
皎月才储物袋里翻找了一通,她在灵级界捣腾地摊的时候可没少进货,手里也留了不少东西,还真给她翻出了两样来。
一把玉骨黑金扇子,是一件攻防兼备的法器,另一样是根浑金索,拇指粗的一根乌黑的长索中闪烁着点点的光芒,好似夜幕中的寒星,这跟索却是法宝。
木蕊指着浑金索,道:“这个当腰带跟衣裳搭配。”
那就是还得空手了。
皎月无法,只得冰天雪里地的拿着把扇子出了门。
院子里看门的婆子掉地上了,这少爷不在家,怎么就从屋子里出来个男人?
好在她看到跟在后面的木蕊和绿萼,又揉了揉眼睛,仔细看了看,才恍然察觉了,乖乖闭了嘴吧。
皎月懒得理她,一路来到前院。前院地人到底不熟悉少夫人版的男子,一时间竟没人认得出来。
卫管家闻讯赶了过来,不知少夫人这是闹得那一出,也不敢拆穿,只得小心地问:“不知这位小爷想去哪里?可要安排了车马?”
皎月满意地拿扇子在手心里敲了敲,想这那‘得胜楼’离兵营更近些,从大将军府过去骑马也得一刻钟左右,便道:“牵匹好马来,再点个得力的小厮,小爷要出去逛逛。”
卫管家不敢拦着,只得目送着这位‘小爷’高坐在马背上,踢踢踏踏地走远了。
***
刚刚入夜的要塞并没人们想象中的那般黑寂,有条件的人家门前挑着风灯,也有用冰块做成的冰灯,映照在堆积了积雪的道路两边,也显得分外闪亮。
皎月的扇子别在腰间,一手扯着缰绳,一边跟小厮杜风说话,她问:“这要塞里哪个酒楼最红火?”
杜风揣着手跟着一路小跑着,道:“要说红火‘得胜楼’,‘凯旋楼’,‘明月饭庄’都算红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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