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呃,”绿萼呆了呆,才嗫嚅着道:“禀,禀少夫人,是,是蒋氏。”
皎月轻哼了一声,“我倒不知咱们府上竟有这样的规矩,一个没名没份的女人也能给少夫人问安了?”
绿萼垂下头,她暗中摸着袖子里的荷包,心里后悔一时贪小便宜,收了这点子东西,可眼瞧着少夫人也不是个好相与的,这事只怕是成不了了。
皎月再懒得看她一眼,挥挥手道:“告诉她,没事老实在后院呆着,要是呆不住,我给她寻个下家卖了就是。别人也一样!”
绿萼应声退了下来,她悄悄抹了一把冷汗,定了定神,快步走出来。
院子里,一个小丫头提着灯笼,正陪着一个女子等着。
她快步走过来,把一个荷包塞回到小丫头手里,扬声道:“都回去吧,以后没事不要乱走动。”
这是那女子扬眉往亮着灯光的屋子里娇声道:“怎么?少夫人不见?咱们好歹也是长辈院子里的。。。。。。”
绿萼皱了皱眉头,道:“快回去吧,大冷的天可别冻着了。”意思不想让对方在多说了。
那小丫头见状也小声道:“绿萼姐姐,我们姨娘可是很有诚意的。”
“姨娘?这府上什么时候有姨娘了?”绿萼少不得把少夫人的话搬了出来,不过想到屋子里的那个早晚得走,眼前的也不能得罪狠了,便瞟了蒋氏一眼,警告道:“再不走可没什么好果子吃
了。”
蒋氏眼珠转了转,“那我改日再来给少夫人问安!”说罢,一甩香帕带着小丫头悻悻地走了。
皎月在屋里听得明白,喊了另一个丫头红药来,道:“去问问,这会儿是哪个守二门的?后院的人是怎么进来了?再有,今晚当值的管事给我叫来。”
红药早听见这一茬了,哪里敢多言,应了一声,匆匆下去了。
且说蒋氏带着丫头刚跨进自己的小院,就见廊下的灯笼光晕下,几个穿红着绿的女人正磕着瓜子笑看着她。
其中一个轻启檀口,吐飞了两片瓜子壳,笑吟吟地道:“哟,这不是蒋姐姐么?这黑灯瞎火的去哪儿了?”
“啧啧,瞧瞧这一身寒气,可别冻坏了。快来咱们一起烤烤。”
烤个屁!你眼前有火盆么。
蒋氏见了这个几个人,心里恨得痒痒,懒得搭理她们,只哼了一声,一拧身撞开门口的一个径直进了自己的屋子。
“哟,这么,蒋姐姐这是没成事?脸色怎么这么难看啊。”
另一个嗤笑着:“奴家估计着,蒋姐姐这趟啊,茶没吃上,憋却吃上了。”说着撒出一串银铃般的笑声。
蒋氏砰地一声关上门,把几个呱噪的声音屏蔽在了门外。
即便如此,还是有个轻蔑的声音若有若无地传进了耳朵:哼,也不照照自己是谁。。。。。。
***
另一处小院子,一个小丫头息了灯笼悄悄回到屋子里,换了双鞋子,把外间的烛台拨亮端进了里屋。
暖炕上盘膝坐着一个年轻女子,炕桌上放着一个针线笸箩和一叠子干果,见小丫头进来,忙问:“可打听到了?”
小丫头搓了搓手,抿嘴笑道:“打听到了。姨娘猜得可真准,那姓蒋的贱人可不就让人给啐回来了。亏得咱们没去。”
那女子招呼小丫头坐在炕沿上,高兴地道:“快,细说说。”
小丫头如此这般绘声绘色地描述了一番,又道:“奴婢可是费了十个钱儿,才从那杨婆子嘴里套出来的。那院门看门的婆子还因放了那个女人进去,被少夫人身边的大丫头给训斥了一顿,明个
儿大管家来了,少不得还得挨罚。心里晦气得紧呢。”
坐在暖炕上的女子咯咯欢笑了几声,才哼着道:“活该!让她得瑟。平日里嘴上抹了一斤蜜,一肚子的坏水。活该被人啐回来!哎哟,可惜姑奶奶我没亲眼看着她挨啐。”
“对了,以后在外人面前可别‘姨娘、姨娘’地喊了,听着话音儿,少夫人怕不是个好相与的。真较起真来,咱们也跟着吃挂落。”
小丫头点头应了,待暖了手,又从笸箩里拿了个编了一半的络子随手编了起来,过了一时又疑惑地道:“那贱人怎么想到去出这个风头?”
“哼哼,你不知道,丑人多作怪。这贱人有一份不要脸的劲头,她这是以为少夫人抹不开面子,给自己长脸呢。却不知人家根本不吃她这套。”
“听说那女人还给绿萼塞了好处。就她那张黑面皮,大将军根本就不去她屋子里,也不知她哪来的钱。”
女子吐了片瓜子壳,眼珠转了转,道:“将军不去自然没什么赏钱的,月例钱不过两吊,能攒几个钱?指不定抵了什么家当呢。”
另一边,蒋氏挥手赶走了小丫头,独自坐在炕上手里抱着一只猫,在摇曳的烛光中阴沉着脸,不停地忽闪着眼睛,思索着什么。
***
接下来的几天,皎月喊上陈虎媳妇一起逛铺子,大将军府也每天都有铺子里的人来送货,下人们更是忙碌着更换新物件。
不过皎月也没闲上几天,很快大将军府上来了正经女眷的消息便传开了,紧接着上门的,下帖子的纷纷涌了过来。
皎月看着管事送过来的一叠贴子,疑惑地道:“这才五六张贴子,怎么有二十几家求见的?”
卫管家砸了砸嘴,解释道:“回少夫人,咱们这嘎不大讲究下帖子啥的,一般有事就上门说话。”
“这么着也不怕人家不在家,或者有别的客人?”
“要塞就这么大点地方,能说得上话的人家统共算起来也不过二三十家,谁家的出了门往哪家去了,瞒不住人的。”尤其是大将军府,在整个要塞那是最高府邸,谁家不盯着啊。
少夫人这几天逛街买东西,更是多少家看着嘞,眼瞧着今天没出门,这不,下帖子的,上门的都来了。
皎月深吸了一口气,挥手道:“今天不行,少爷今天可能回来。”她忙活着几天是为了封哥哥吃住舒服些的,别的人她可没那么多心思应付。
卫管家楞了一下,忙点了头,道:“哎呀,这可得错开。在下这就去打发了。”
皎月想了想,道:“你把这些人家都细细记下来拿给我,我先有个数。至于哪天能见,哪家能见,我得先瞧瞧再说。”
打发了卫管家,皎月揉了揉额角,这风俗差别大了,还真有些不大习惯。
****
第一百二十七章 往来()
***(上一章补了,接不上的亲后头去看看)
中午晌,卫翊召集了个小宴,除了自家人,还有裴浚、玉泽和木蕊等家将和主要随从也都列席,算起来也有十四人,皎月不得不吩咐厨房加菜加饭,木蕊更是亲自去下了厨房。
说起来这些人都是将军府的,行军打仗都在一个锅里吃饭,皎月和木蕊虽是女子,可打仗的时候也是出了大力气的,因此大家也不避讳什么,分了两桌围坐了。不过皎月主仆还是穿了男袍出席。
炖冰河鱼,酱闷鱼籽,油炸冻蛙,酸菜炖猪肉血肠,油爆冰河大虾,红闷鹿肉,板栗烧野鸡块,酥烂猪蹄,辣拌猪耳朵,大白菜五花炖肉,蟹粉豆腐、地三鲜,此外糖醋萝卜,肉丝细粉拌大白菜等外加一锅鲜美的飞龙汤。
厨房里倍的酒菜不少,卫翊还让人给属下的几个将领每家送了一份过去,东西不在多少,是个心意。
这顿饭热热闹闹吃了差不多一个半时辰才散了。
皎月也在饭桌上听说,卫封等前来护送大将军的人马修整二十天后返回京城,在此期间,卫封和另外几个军官轮换带队出操,倒不用住在营里了。
下午大家早歇息了。
卫封靠在外间的暖炕上跟皎月说话。皎月拿了卫管家送来的求见的名单给卫封,问他各家的情况。
卫封瞅了几眼,斟酌着道:“别的还罢了,秦家和何家要在意些。”
“怎么说?你说详细点儿。不然我拿捏不好分寸。”皎月挨过来看他指的那两家,卫管家还算细心,对求见的人家大体写了说明,不过就是些笼统的话,谁看了也说不出毛病的那种。
卫封四下扫了一眼,见伺候的人都在落地罩外头,便小声道:“秦家和何家都算是本地大户,两家世代经营马场和草料场,不但关外的生意大,关内也有不少生意。
别的都是些生意上的事,不说也罢,你记住就是,秦家是暗中投靠了上头的,何家估计也早投靠了某个皇子。”
皎月很是消化了一番,忍不住戳了卫封一下,悄声道:“按说不是应该投靠咱们大将军府么?”北边可是卫家经营了几代人的,怎么能被人撬了墙角呢?
卫封不屑地嗤了一声,道:“秦家和何家自打上一代家主先后没了,这一代家主眼皮子浅得很,有人拿关内兵马的订单一诱惑他们就动了心思。
不过这也难怪,关外的兵马连备用的加起来也不过内关总数的三成,再者,能往内府和御马监供马也实在诱人。
只不过他们也不想想,上头下单子容易,底下的那些吸血鬼是他们能打点得起的么?!”
皎月琢磨着问道:“那是不是他们这些人也打点咱们?”
卫封笑着瞥了她一眼,“小脑袋还算好使。”
“咱们家拼死拼活保下的是什么?除了这块地方,自然还有这里的人。他们能在这里安稳的过日子,做生意,没咱们护着早被狼啃得骨头都不剩了。他们不打点咱们打点谁去?”
“不过咱们只收他们利润的两成,早前还好,心思活泛了以后就开始嫌多,这不,后来干脆另投了主子。”
“那咱们这边他们就放弃了?”
卫封冷笑道:“不过是鸡零狗碎意思一下,去年秦家只交了半成,何家也一样。别看他们生意上是对手,做起事来却你看这我,我看着你的,哪个也不比对方多一样少一样。”
皎月蹙起眉头,道:“这半成有多少银子?”
“年景好的时候两家的利润加起来能有两三百万两,不好的时候一两百万,好与不好都是他们说。”
皎月粗算了算,“这么说来,原本一年两家给将军府五六十万两银子,如今只过不十几万两了?”
“今年的还没交,估摸着月底前后也差不多了。我估计监军的消息一出,今年只怕十几万也不肯出手了!”
皎月睫毛扇动了几下,没接话,倒问起别的来。
***
一夜无话。
隔天上午,皎月和卫封给卫翊问了安,两人便相携出府去逛街了。
不是皎月多爱逛,而是她要给卫封打点些衣物。从京城带来的明显不够暖和,前两日卫封不在,皎月就想等着人回来一起置办呢。
两人刚走到街面上,身后就传来热情的招呼声:“哟,这不是那谁,呃,是卫少爷吧?”
两人循声看去,几个二十上下的年轻人正有些忐忑地瞅着他们。
卫封打量了几眼,忽然挑眉道:“齐巧儿?二狗子?”
皎月赶紧扭过头去把笑憋了回去。
对面的人里立刻有两个炸了毛,“胡说啥捏,再说翻脸了啊!”
卫封翻了对方一眼,“难道我认错人了?”
“那啥,叫大名。我齐勋,二狗子大名叫张有才。”
“哥几个这是往哪儿去啊?”卫封也不在乎大名小名的,见几个人都笑嘻嘻的,便问道。
齐勋见对方好像也没嫌弃的模样,就放开胆子道:“今个天儿好,咱们不是出来遛达遛达吗。看着像你就招呼了。”
卫封点点头,拐了皎月一下,道:“月儿,这是我以前一起玩儿过的几个哥们,你认识一下。”
又跟对面的人道:“这是我媳妇,我们出来逛逛,以后有机会咱们再聚聚。”
对方也不敢多耽搁,客气了几句就散了。
皎月边走边问:“咱们没多聊几句?”
卫封淡淡道:“那里头有一个是秦家的,不知道怎么混在一起了,懒得搭理。”
想了想,又悄声补充道:“齐巧儿和边上那个栓柱儿家里都是本地人,两家都是是斥候营的,我刚来北边的时候倒是成天一起捣蛋来着。”
在军中,斥候营的人一般不对外公开身份,平日里也多是挂着前锋或者其他兵种的名儿,按照军纪,家人也不知道他们是斥候,免得出任务的时候被熟人给叫破了。
皎月点头记下。
“那个张二狗子心眼儿特多,不过人不坏,就是爱出馊主意。剩下那两个都是后搭识的,我也不太熟,点头之交而已。”
两人边走边说,此后又遇上两拨打招呼的,卫封便带着皎月进了一家绸缎铺子。
卫封在要塞呆了好几年,这里的人大多对他面熟。铺子里的掌柜一见大将军府的少爷来了,赶紧亲自迎了上来。
“卫少爷,您光临小店,小店真是蓬荜生辉了。”掌柜的满脸堆笑,又是张罗着让座儿,又是张罗上茶,可把伙计给忙坏了。
卫封摆手道:“郝掌柜的不必忙了,有什么好料子只管拿出来。”
“好嘞,都听您的。”郝掌柜赶紧让人往出搬藏货,还道:“小的这里还有收了些别的货,卫少爷要不要一起看看?”
卫封沉吟着道:“既如此,只管拿来便是。”
那掌柜的有些为难地道:“呃,这个,好像。。。。。。”
他的目光有意无意地往皎月身上飘了飘。
皎月看得明白,便道:“你只管去,我在这里先看看。”这家铺子她前两天逛过,也没啥打眼的东西,不过今天竟然一下子拿出了不少高档货,不但有各色彩缎,连织锦和绒都添了几样花色。
皎月也没问伙计是什么原因,只慢慢挑了一匹月白暗花、两匹素银白的绵绸,另外又选了银灰、群青、铜绿、大红和绯红等几样料子给卫封爷俩做衣裳。
挑了半天,卫封还没回来,皎月不由心思转了转,不免心里有了猜测。
她闲着也是闲着,便选了玄色织金等锦缎做鞋面,打算给卫封爷俩再做几双靴子。男人有其是在军中的男人,鞋子总是不够穿的。
见卫封还不回来,皎月无奈只得又给小幻选了几块衣料,等小幻的都选完了,卫封才从后面转了出来。
见到皎月跟前堆了一大堆的料子,不由笑道:“你这是把郝掌柜的铺子给包了?”
皎月白了他一眼,道:“你再不出来,我把铺子都给买下来了。”
卫封连忙道:“可别,我刚拿了他两只百年老参,没钱买铺子了。”
郝掌柜也笑着打哈哈。
皎月不理他们俩,只吩咐伙计道:“把东西送到大将军府上去就行。找个叫木蕊的结账。”
卫封连忙阻止道:“别价,哪能花媳妇的钱。”又交待郝掌柜:“往后少夫人买东西都直接去找卫管家结账就是。”
等两个人出了门,皎月见附近无人,便悄声问道:“真的是买人参?”
卫封瞥了她一眼,心话媳妇太聪明了压力大啊。不过还是嗯了一声,又嘱咐道:“不许给别人说啊。”
说着亮了亮手里的盒子,道:“这两颗参我早托人寻了,准备过年给二老送年礼儿用的。”
说道这个,皎月猛地想了起来,可不是么,她今年成亲,安园按说也要备年礼的,她连忙道:“我把这茬给忘了,回去再准备可是有些来不及了,要不,咱们在这边准备下?”
卫封摇头,瞅着皎月
小提示:按 回车 [Enter] 键 返回书目,按 ← 键 返回上一页, 按 → 键 进入下一页。
赞一下
添加书签加入书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