弓箭在楚国虽然不是管制的军械,可民间用的和军中的制式还是不一样,所以皎月把箭交给陈虎,如果能查出来路,也多一条寻找袭击者的方向。
陈虎正要答话,忽然间皎月猛地一扬手,刚才扔下的大刀片化成一片刀光朝着后面飞去。
陈虎惊愕地一回头,“我擦,他娘的,小心,有火箭!”他顾不得废话,一个箭步窜了出去,连声大喊着让人起盾墙防御。
这时已经有带着火苗的箭射到了辎重车上,原本就为防雨雪覆盖了一层油毡的辎重车很快就有几处被引燃,好在这东西烧起来也不快,士兵们纷纷扑上去开始拔箭和扑打火苗。
皎月看了都气笑了,这都是什么路数啊,这也叫袭击?简直太不要脸了吧?
打埋伏穿一身白衣也就算了,合着打不过就跑,跑完了还带返回来放火的?皎月觉得一定有个下三滥的军师在后面指挥着白衣人,这招不成,指不定还出什么名堂呢。
“陈虎。”皎月把忙碌中的陈虎喊了过来,如此这般交待一番,陈虎拧起眉头,很是怀疑,不过稍微一思索也同意了。
他点点头,跑去喊来几个平时嗓门大、废话又多的士兵,低声交待了几句。这几个人就领命举着盾牌跑到一边,朝树林里一通叫骂:
“孙子!你个臭不要脸的龟孙,缩头缩脑的算个甚?有本事给你爷爷冒个头出来!”
“混蛋,别让老子逮着,不然非扒了你的白皮,看看你是什么瓤的。”
“鳖孙,还他娘学人家穿白衣,你装什么风流大侠?”
“我呸!你娘个软蛋!偷偷摸摸算什么?有本事光明正大杀过来!”
“我擦,老张,你他娘的一开口就是孙子,老子都没发排辈分了。”
“排个屁辈分,骂人你还当真咋地?”
“儿子,你有啥本事尽管使出来,爷爷等着你!”
。。。。。。
擦,还能不能愉快地打伏击了!
这他娘的画风不对啊?被人袭击难道不应该是手忙脚乱地抵抗和防备么?什么时候变成可以轻松骂阵了?
密林里,一个面色极为苍白的白袍男子差点吐血三升,听者对方大呼小叫地骂阵声,气得鼻子快歪了,好在他一向自制力超强,很快就冷静了下来。
“头儿,只怕前期的信息有误。那边埋伏了好几个高手,咱们的兄弟在这几个人手下过不了一两招。您看下面咱们该如何?”
一个白衣人垂手侍立在白袍男子跟前,空旷的山野还回荡着对方的叫骂声,这么寂静的山林,真的想不听都难啊。
白袍男子无奈地挥挥手,道:“刺杀就不是这个路子,对方都叫破了,再进行下去已经没意义了。撤吧。后手做干净些。”
白袍人也有些不甘心地骂道:“这他娘的好歹也是正规军,刺杀就是刺杀,真刀真枪的对上,怎么像个娘们似的还带骂战的?”
关键是被对方叫破了行藏,这活儿就没法干下去了,想他干这行也有十几年了,还是第一次被人当场骂个三孙子样,还不敢还击,这口气难咽啊。
可眼下不咽也不行,很明显对方早有准备,而且还很充分,都能派人骂阵了,显然是等着他们来呢。此时不跑,更待何时?
他哪里知道这还真就是个娘们出的主意。
***
袭击来得快,退得也快,前后不到两刻钟。
对方一声唿哨,就消失了踪影,前锋营的人跟着追出好三五里也没追到人影,只得空手返回了队中。
不过大军没有就地休息,而是简单处置了伤亡情况,快速地整顿了队伍再次开拔了。通过山谷夹道又疾行了三十里,才在一处背风的山窝里扎营。
辎重车队这边因皎月出手比较及时,受伤情况较小,扎营后来了两个军医不紧不慢地重新给伤员包扎了伤口。
军医们的脸上一片轻松,听他们说,这次袭击在预料之中,因此只有二十几个伤员,还都伤得不重,算是历次袭击战中最轻的了。
皎月本想打听一下大将军那边的情况,不过前来替代玉泽的士兵小声提醒她,主帅的情况是不能随便打听的。
皎月又长知识了,军中到底和家里不同,将帅的情况跟战事有关,不能问就不问吧。
等到晚饭前,卫封匆匆赶了过来,匆匆看了她几眼,见人完好无事只说了句:“玉泽再借我用一天。”便又匆匆走了。
皎月本想喊住他,可如今一肚子的话又憋了回去。
这一晚,营地的戒备更加严格,红彤彤的篝火几乎照亮了半个山谷,负责巡逻的士兵三五十人一队,交替巡视营地外围和内围,整夜不停。
皎月在夜间也放出了神识,悄悄覆盖了方圆五十里的范围。她见卫封把玉泽留在了卫翊身边,而他自己则和裴浚分别担任营地内外的巡逻任务。
卫封依然是负责最外围的巡查,离营地十里就开始设哨放岗,他和另外两个军官各带一对人马,在这条线上交替轮换巡逻查岗;而裴浚则负责内围,整个大营四周,他和另外几个人也不停地巡查;
到了下半夜,卫封和裴浚的人马内外调换了位置不说,士兵也都换了一茬,只有这个几个头领依然不变。
他们除了偶尔在篝火旁休息一片,剩下的时间都在一声不响地巡查、巡查、巡查!
毕竟夜间袭营的可能性也是很大的。
皎月看着不忍,见轮到卫封在内圈巡逻,此时正在篝火前休息,便赶紧在储物里翻了翻,又去空间里找了一通,最后弄了一篮子核桃栗子提在手上去了篝火边。
卫封正盯着火出神,突然被人拐了一下,抬头就见皎月提着个篮子,在温暖的火光映照下,像下凡的仙子盈盈地朝他走来。
“月儿?”,卫封觉得一定是自己累出了幻觉了,不然怎么会在这个地方看见月儿了呢。
“累傻啦?”皎月把有些发呆的卫封挤到一边,自己坐在他的木墩子上,从篮子里拿了核桃栗子往火堆里扔几个。
“哎呀,这么可糟蹋了。”有几个年长的老兵脸皮厚,当即快速伸手抢了出来,嬉皮笑脸地道:“这个得埋起来烤,不然都烧糊了。”
火堆下面的冻土早都被烤化了,正好挖几个小坑把东西埋进去,再把柴禾扔上几大块,篝火烧得更旺起来,不用多久就能把土里的东西烤熟了。
皎月学着别的样子在火堆里挖坑,棍子刚拿上手,就别人抢了过去。卫封道:“晚上这么冷,你出来干嘛?”
嘴上数落着,手上却不停,坑挖好了,先丢了一把核桃埋了,再挖个坑埋一把栗子,还解释道:“核桃先熟,栗子肉厚,放一个坑里烤不均匀。”
皎月把篮子放倒远一些,大家也都不客气,纷纷取了些来烤。不多时就有栗子的香气飘了出来,原来第一坑的几个已经熟了。
大家就这样坐着说说话,吃着烤香的或者烤焦了的核桃栗子,等到裴浚回来换防的时候,篮子里还剩下一半了。
肚子里有了食儿,人自然就觉得暖和了,卫封把位置让给裴浚,两人交流了一下巡查情况,便带上自己的人接班去了。
皎月心疼他,悄悄给他塞了个白玉子,又丢给裴浚一颗,这东西她虽不多,可也没吝啬一颗果子的地步。
虽然只陪着卫封呆了不到半个时辰,可皎月再次回到车上的时候心里踏实极了,不同于两人在家时候的甜蜜情爱,这是一种前所未有的满足,好像只要彼此在身边,天地都会变淡的感觉。
***
不知道是不是袭击没有成功,后面的路倒是再没有发生类似的事情,不过队伍的戒备始终没有降低。
如此又行了七八天,队伍终于到达了老山关口。
“少夫人,您看,过了这个关口,就是咱们的地界了。大将军的牙帐和大将军府都在那边呢。等到了地方,小的给您捉几只雪兔,皮毛雪白雪白,做个脖领风帽都好看呢。”
陈虎自十几岁就开始从军,对军队的感情比对家还亲,眼瞧着回到自己熟悉地界,他的兴奋简直难以言表,想表达的**呼啸的北风都挡不住。
皎月也早就看到一座雄浑厚重的关隘,“老山关”几个古朴苍劲的大字凿刻在一面巨大的石墙上,带着几分苍凉和锐利,远远就冲击着人的视线。
皎月想到灵级界的城池和关口都有防护大阵,就是大一些的家族聚居地也有防护大阵,若不是遇上特别重大的攻击,一般不需要修士去守卫。可凡人却只能用血肉之躯来守护自己的家园,这是何等的无奈!
天生万物,却以万物为刍狗。人从生到死不过一个自然的循环,而人却拼命地试图挣脱这个循环,或者试图让这个循环变得精彩。凡人是这样,修士又何尝不是如此?只不过大家拼的略有不
同罢了。
过了老山关,皎月顿时感觉到一种无边的冷冽寒寂迎面而来!这是一种让人凝滞的冷,甚至冷极而干涩。
皎月只是呼吸了几下,长长的两排睫毛就给冰霜凝结在了一起。
皎月想起过关前听那些士兵说笑:“也就咱们那边才配说‘一口吐沫一个钉,’他娘的随你吐一口,还没落地就成冰钉了,别的那个都是瞎巴巴。”
还有人说,撒尿还没撒完就冻成冰溜子了。。。。。。
皎月当时听得翻白眼,但真到了这个极寒之地,也忍不住悄悄朝车窗外吐了一小口唾沫。
也不知是不是风冻住了空气,总之,她的那小口吐沫瞬间就冻成了一小颗冰,好巧不巧,正落在走在车厢稍后的一个士兵头上!
虽然那士兵根本没法察觉有这个变故,可皎月却被吓了一跳,这可怎么办?这该怎么办?已经很久没犯过这么愚蠢错误的皎月傻眼了!
皎月傻了几息,赶紧运气把人家头上的‘祸害’给消除了,这才悄悄地拍拍胸口,学着街边老太太的口吻轻呼道:“真是作孽啊!”
木蕊干脆扭头假装没看见,她实在目不忍睹了。
(作者有话说赠送壹千字)
第一百二十六章 寒夜(补了)()
第一百二十六章寒夜(补了)
想走就走,想停就停,对于有家有业的人来说,多少有些奢侈。别说卫封做不到,就是皎月自己也未必做得到。
所以,她原本也没打算提脚就去的,更何况卫封都答应有空带她去了,哪天去又有什么关系呢?实在不行她还可以自己偷偷溜去嘛。
抚远大将军府论起来并不算大,而且大半的地方都被前衙和演武场给占了,内宅的地界还没安园宽敞。
内宅也有三间正房,不过据说卫翊从不在此过夜,要么宿在外书房,要么去跨院某个小妾那里留宿。
而皎月和卫封暂时安顿在外院中的一个小跨院里。虽然皎月是女眷,可如今卫封已经成亲了,再出入父亲的后院多少有些不便,况且后院里还有他爹的小妾呢。
这跨院原本是给幕僚安家用的,小是小了些,不过院子里种了几株红梅,此时红艳艳的花苞已经缀满了枝头,倒也有些意趣。
卫管家是个年约五十上下的汉子,看起来很粗糙,不过皎月怀疑,能在她公公手底下干这个差事的,只怕没有表面看起来那么简单。
这不,皎月刚刚粗略安置下来,卫管家就喊来了府里的一干仆役,请卫封夫妻来训话。
卫封也不废话,冷冷扫了众人一眼,道:“我只说一遍,少夫人在这段日子,内院的事都听少夫人的。凡是不服从命令的,一概发到军中做苦力!”
皎月就听见所有男女老少奴仆用洪亮而整齐划一的嗓门喊了一声:“喏!”那中气十足的,可比京城的甲兵都不差了。
就这样,卫封还不是很满意,瞄了管家一眼,道:“看来将军不在这些日子,你们懈怠了。”
皎月自知在这里也呆不长,自然不会想着给谁立威摆规矩什么的,只说大家暂时还是照旧,有了改动随时通知。
威慑过下人,皎月急忙让木蕊搬了一坛子红烧肉去厨房给卫封做饭,这家伙送了她回来,呆会儿还得赶回兵营去呢。
卫封也不讲究了,把大半碗的红烧五花肉扣到饭碗上,就那么一边拌一边刨着翡翠米饭,吃得满嘴流油,半点京城豪门公子哥儿的形象也没有了,不过皎月觉得这样也没啥不好。
总之,喜欢上这个人,咋咋都好,就是这个意思了。
“我这一去怎么也得三天才能回来,路上遇到的事还没处置,又不是谁都能信得过的,你封哥哥少不得要辛苦些,你要是闷了自己在城里溜达溜达,喜欢啥就买啥。
这边的山货皮毛都不错,不过,有的铺子也不实诚,到时候喊上陈虎媳妇陪你去就好了。”皎月明白,在本地的话,地头蛇永远要比他们过江龙行事更方便。
卫封咽下一大口饭,想了又想,还是低声对皎月道:“后院那几个都是伺候爹的,都是没名没份的,有几只挺能作妖的,恐怕趁你刚来欺生,真有人敢作,你不要手软,只管处置。”
这信息可够多的。皎月消耗了好一会儿,她都不知道除了松风院里的那些个,塞外竟然还有!再想想内务府发下来的那两只,她可听说她公公没客气地笑纳了。啧啧,看来她公公也不是个会委屈自己的人呐。
***
送走了卫封,皎月趁着天色还早,叫了个老仆陪着逛了一遍大将军府,而木蕊还在指挥着下人细细收拾屋子,早前她们忙着安顿,现在不急了,就得收拾得好些,毕竟主人说不定要住一个来月呢,可不能马虎了。
等皎月逛了一圈,木蕊竟然还没回来。屋子里新调进来的使唤丫头绿萼道:“木蕊姐姐去库房挑家具摆设了,还说,如果夫人回来的早,也请去瞧瞧,她一个人拿不定主意。”
皎月闲着也是闲着,便去看了看。
大将军府的库房好东西也真不少,不过成套的少,这一样,那一样的很零散,想来大多数都是别人送的礼儿。
皎月看了一圈只挑了几件黑漆螺钿的家具,摆设选了明快的彩瓷和润泽的白玉器皿。至于别的,
皎月和木蕊对视一眼,各自摇头,还是算了吧,虽然每件都好,但混搭在一起实在不咋样。
从库房回来,皎月从空间里搬出一套被褥,又拿出小幻的兽屋,小幻低眉顺眼地别提多乖巧了。
木蕊嗤了它一声,活该,不是挺能作么?
竟然敢在主人的河里游泳不说,还敢擅自捕小银鱼?说什么不让主子费心费力,也不知道谁吃得肚子都撑圆了,来不及消耗正被主人逮个正着。现在怎么样?
小幻被鄙视了,竟然连眼皮都没抬一下,更别说犟嘴了,只蔫头耷脑、步亦步亦趋地跟在主人身后。
***
北边的冬天白日更短些,皎月主仆早早吃了晚饭,借着烛光在外间的暖间里说话。
门外突然传来一个娇滴滴的声音:“哎呦,这可太巧了,少夫人还没歇着吧?贱妾蒋氏,来给少夫人问安。”
不多时,帘子一掀,绿萼带着一阵香风从外头进来传话,道:“禀少夫人,后院的蒋姨娘求见。”
“蒋姨娘?”皎月眉头一皱,“这宅子里哪来的什么姨娘?我怎么不知道?”
“呃,”绿萼呆了呆,才嗫嚅着道:“禀,禀少夫人,是,是蒋氏。”
皎月轻哼了一声,“我倒不知咱们府上竟有这样的规矩,一个没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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