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自己有没有给自己准备些什么?”这才是她今个来添妆的第二个重点,她如今对备嫁半点儿没谱,也想从堂妹这里取取经呢。
皎玉翘着脚,扑了几下扇子,道:“自小攒的东西都带走,还有就是这些年酿的酒,埋地下的起出一半来,剩下的留给我爹。我自己还开了两铺子,一家卖酒的,一家卖茶的,都是我自己做的,也都带着。别的倒是没了。”
“怎么,你的事也定啦?”皎玉的大眼睛上下打量着堂姐,顿时有些明白了。
“这么说你还真的操点儿心,走,到我屋里去说。”皎玉拉着皎月去了屋子里说私房话去了。
***
随着正日子的临近,皎玉的闺房早就收拾起来了。如今整个屋子里除了些随手要用的物件,大多数都收进了箱笼里。
皎玉直接拉着皎月去了西边的次间。一进门,皎月就见到一排排的箱笼,各个都扎起了大红绸花,别提多喜庆了。
“这些只是细软,和新房、堂屋里的东西,别处的在库房里呢。”
皎玉摸出一串钥匙,把第一排的六只箱笼打开,皎月就看到满满都是流光溢彩的锦绣帐子、坠珠的纱幔、华丽的椅袱引枕、软靠、各种材质的帘栊,简直目不暇接了。
“这,你怎么带这么多帐幔?”皎月惊讶极了,她看过王氏的嫁妆,也见过县里不少亲友的新娘排场,可没这么奢华的。
皎玉白了她一眼,“切,这你就不知道了吧?八顶帐子不过是将将好,哪里就多了?”
皎月乡巴佬一样,轻轻拎起最上面的帐子一角,赞叹道:“这活计,可比我们太太那会儿的好太多了!”
皎玉也这么认为,不谦虚地道:“这在我们燕州算得上顶尖的,但拿到京城也只能是中上水平。
我嫁得近,婆家也不比我们家家底厚,用这样的就很够了。”
看到皎月刚才的表情,皎玉忍不住道:“倒是姐姐你就要多个心眼儿才是。”
“我跟你说啊,别看这些东西不值什么大价钱,这可事关体面!婆家也好,客人也好,还没见到你人,就先看到这些东西。这第一眼的印象可是最要紧的,你可不能不在意。
还有,可别让你们县的绣庄做这些物件。不是我瞧不起小地方的手艺,实在是那手艺拿到京里不知道要闹多少笑话来。
你最好跟叔父商量商量,到南边采买些好料子,南边绣娘的手艺也好,你选几家订做了,如今也还来得及。
还有衣裳什么的,咱们家又不是那过得紧巴的人家,咱们不求比人好,也不能叫人给比下去。”
皎月默默地点点头,此时她终于找到一丝待嫁的感觉来了。
展开一定绣帐,细细抚摸着上面精细的蝶花,皎月突然问道:“这些东西不用咱们自己绣吧?”
皎玉翻个白眼,道:“就那么一说罢了。谁家里又不缺请绣娘的钱,哪就让女儿受累了?
我娘说,那都是家里紧巴的人家自己找的借口,什么亲手绣的才好。你也不想想,一个姑娘要真自己把这些东西绣出来,没个三两年怎么行?真叫她绣个三两年,新的也搁旧了,还能用啊?”
皎月听了一乐,可不是么。真一个人绣这许多东西,指头还不磨出茧子来,可不白保养了?!
“对了,你出嫁妍姐姐不回来么?”
皎妍是皎玉的姐姐,前年也嫁出去了,皎月当时在山上,只让爹爹替她送了份添妆,倒没亲自送亲。
“我姐夫一家子去了南边,好几千里,哪就方便回来了。。。。。。”没有亲姐妹在身边,皎玉多少还是有些失落的。
“不是也嫁到附近的州府么?怎么就去了南边儿?”皎月有些不解。
“这就是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呗。我姐夫最开始在州府当小官,这不去年调职到南边去了么,有什么法子。”
皎月哑然。当初大伯父给女儿相亲事的时候可是特地挑的附近人家,就是想把女儿嫁得近一些,也好照应,可如今倒是白忙活了。
姐妹俩嘀嘀咕咕说了半天私房话,皎月倒揣了一肚子备嫁的经验回了院子。刚一进门,就有丫头回话:“老爷说,姑娘回来了去书房一趟!”
第九十一章()
第九十一章
皎月其实心里有数,她爹找她无外乎就是亲事的消息,不过亲耳听到还是有些心砰砰乱跳的。真的,明年这个时候,她差不多也要出嫁了呢!
出嫁什么的,她其实心里不是没有期待,毕竟封哥哥长得好,功夫也不差,关键是对她好,对别人不那么好。
但嫁人什么的,真的让人心惶惶啊。难怪堂妹总是缠着她去说话,实在是心里有些怪怪的没底。。。。。。
晕乎乎地回了屋子,把人都赶了出去,倒在床上消化了好一阵子,皎月才悄悄地从袖子里抽出一封信,掩起帐子看了起来。
信很厚,是卫封写的,托他大伯捎带过来了。
皎月美滋滋地看信,忽而一摔手,骂一声:“幼稚!笨蛋!”
原来卫封把打架的事连同战果都告诉她了,顺带还邀功请赏,说自己哪里哪里受了伤,把谁打成什么熊样儿等等。
皎月气呼呼地把信揉成一团丢了出去,骂道:“我又不是物件,你们想挣就挣,想抢就抢?一群混账!别让姑奶奶碰上,不然,见一个收拾一个!”
骂了一通,又把信捡回来继续看,刚才生气没看完,她还想知道后续如何。
皎月觉得人家幼稚,其实她也没好到哪儿去。
她看完信,狠狠地磨了一砚池的墨,然后给卫封回信,说这几个人指不定就是在驿站里偷窥她们的人,当时忙着赶路,捆了一宿就给放了,早知道就好好拷问拷问了。
还交代卫封,把几个人的画像给她弄来,等她嫁到京城,一起去套麻袋,敲闷棍什么的。
卫封收到回信简直嘴都乐歪了,果然是他的小月儿,瞧这气势、这手段,就不是那些庸脂俗粉能比的。
反正喜欢一个人就啥啥都好,完全没有理由和理性。
倒是吴隐听了他的显摆,悄悄抹了一把汗,心话,亏得这位大小姐没拷问,不然公主府和将军府的面子何在!到时候还不得将起来?
卫封忽而想到了什么,一拍自己脑门,心里骂自己,这么要紧的事竟给忘了,真是该打。又扭头问道:“咱们现在有多少能动的护卫?”
吴隐心里粗算了一下,道:“手上没正式差事的有十一个,功夫都在二流上下。”
卫封摸着光溜溜的下巴,点头道:“你亲自去挑六个精干的,让他们准备一下,后天启程去燕州,往后就跟在月儿身边保护她。”
又嘀咕道:“我岳丈的那几个人,三流儿都够不上,难怪还得月儿亲自出手了~”
原来是舍不得媳妇受累。吴隐赶紧领命去了,耽误了这位爷的娶妻大业,按照他们府上的处罚传统,那可是要发到庄子上挑粪的。
卫封又想到皎月信里提到的事,把信细心折好,揣到怀里去找他祖父。
***
“我爷爷呢?”卫封一脚踏进他祖父的院子,见只有近身伺候祖父的老家人常春儿在屋里,便出言询问。
“封少爷来啦?国公爷薪得了块石头,正在那边稀罕呢!”常春儿脸一扭,往里边示意道。
卫封挑了帘子自己走了进去,喊一声:“爷爷!”
颖国公撩起眼皮瞄了孙子一眼,又继续把玩自己手里的东西,鼻子里哼了一哼,道:“这回你顺心如意了?心里美了吧?”
卫封对颖国公的称呼一般看心情,心情好的时候或者有所求就亲热地喊“爷爷”,反之就冷冰冰地叫“祖父”或者“老爷子”。
颖国公为了这个没少骂他王八小羔子,可人家有爹,骂也是骂到他爹头上去,他才不在乎呢。
卫封一屁股坐在他祖父身边,毫不在乎地道:“瞧您说的,您孙子我顺心如意了,您不就也如意顺心了么?咱爷俩谁跟谁啊!”
颖国公抬手就把东西孙子朝丢过去,“没事就给老子滚蛋,少在你爷爷面前晃悠,看见你就头疼!”
卫封一招手接住来物,瞅了瞅,“哟,田黄的?您孙子我虽然不差这点东西,不过有总比没有强,谢谢您。”他把东西揣怀里去了。
“拿来,爷爷还有用!”颖国公后悔了自己气糊涂了,这小子不可不是什么好饼,给他拿去可不好弄回来。
别说是他丢过去的,就是明抢的时候也有。说起来别的孙子哪个见他不是小羊羔子似的,就这个放出去几年,学了个熊样回来。皮太厚,真是拿他半点法子没有。
果然卫封不肯掏出来,爷俩你瞪我,我瞪你的僵持着,还是服侍颖国公多年的常春儿转了个心眼,去里屋拿了个别的物件给换了下来。
“说吧,又有什么事?大园子不是给你了么?还要什么?”
“爷爷,孙儿可是一片孝心前来,您也太伤我的心了。”卫封捧了捧心,把他爷爷给麻够呛。
“快说吧。”再不说要吐了。
卫封也见好就收,他也确实为正事来的,便正色道:“您孙媳妇,月儿来信说,她爹准备给她重新打家具,她打算进云雾山去砍些云松来做木料。
您知道的,普通松木倒罢了,这云松可不一般。”
云松在上千里外的深山处,树长得高且粗大,苍翠挺拔,几百尺外就能闻到云松散发出来的清香,真是沁人心脾,让人灵台清明。
“听月儿说,那是仙灵之气。您喝的松针茶就是这云松的松针。
那地界虽然是归了皎家,但轻易不给人进去,以后还有没有机会都不好说了。月儿说着云松未必有金丝楠木好看,但好处要比金丝楠多,孙儿就想着,咱们要不要请月儿给带一两颗?”
颖国公疑惑道:“咱们要这个做什么?”这小子的家具可是早就打好了,难不成也想换新的?
卫封一幅‘爷爷您怎么变白痴了’的眼神看着祖父,嘀咕道:“给您攒棺材本啊!”
守在外间的常春儿就听见一声怒吼:“你个小混帐!你爷爷还没死呢!”然后一阵噼哩啪啦的声音。
常春儿摇摇头,待声音平息了,才慢慢挪进屋子里去。
就见封少爷黑亮的眼神儿正委屈地看着国公爷,而国公爷哆嗦着端着茶碗,抖发了好一会儿,才指着孙子身上的鞋印儿骂道:“你一天不气你爷爷,你就吃饭不香是不是?”
这孙子贴心的时候是真贴心,贴得你想先揍一顿再稀罕他。
人老了,准备寿材什么的很正常,跟皇帝早早就开始挖皇陵一样,他们年纪大的人并不怎么忌讳这个。
寿材么,当然越好心里越舒坦,谁想埋进土里没几天就烂掉肉啊!
可好的寿材可遇不可求,得耐心地搜罗。下手晚的话,有时候人都死了,好寿材也没着落,只能临时凑合或者借用什么的。只不过那时候人都闭眼了,也不用去想了。
京里这些达官显贵,哪家不预备上一两件?就这也每年都有人四处借寿材的。他们府上原本也有两件,可前些年老老太太去世用了一件,前年又被镇国将军府上借去了一件,眼下确实没有存的。
他已经花甲之年了,看着硬朗威武,夫人也差不多年岁了,人有旦夕祸福,谁知道哪天就要用呢?
所以,封儿所想确实是一片孝心,可就是让人想揍一顿!
唉,到底是自己不服老啊!
颖国公长长出了一口气,揉了揉额头,缓声道:“做寿材的树可得够粗,至少也得合抱。再有,你媳妇伐木是办喜事,咱们这个时候提什么寿材,不好!”
卫封扑了扑身上的印子,呲牙咧嘴地道:“那树我见过,两个男子合围都抱不拢,长得又高又直,下面还没树杈,一棵树能掏三四个呢。
忌讳的事我来跟月儿说,咱们只是砍了树材来,又不到处嚷嚷拿来做什么的。
常春儿一边收拾砸坏的东西,一边儿撩起眼皮看这爷俩,心里啧啧道:“人老了,哪个心里不怕死?最忌讳人家提这茬了。也就是封少爷,换一个人跟老主子说死啊活的话,指不定就去挑大粪去了!”
“你怎么想到这上头?”颖国公消了气,心平气和地跟孙子透话。
卫封也不隐瞒,“在军营里的时候,我爹也常带着我们往大山里转,除了打猎察看地形,还特别留心哪里有好木头。说,爷爷的棺材本没了,得找好了才放心。”
看到祖父眉头不展,好像不怎么踏实,卫封眨了眨眼,道:“您放心,月儿指不定自己也有这个打算,才跟孙儿有这么一提的。你知道么?她太爷爷和太奶奶都快九十了。。。。。。”
颖国公眼睛精光一闪:这倒是了!不然一个小姑娘家,再不会平白想到这个上头来。看来是他误会了!
***
卫封在祖父面前给月儿刷了一回孝心,揣着块从祖父那坑来的宝贝,洋洋得意地回自己书房去了。
吴隐一见主子回来,连忙回禀人都挑好了,请主子瞧瞧,没问题的话就安排出发事项了。
卫封打量着一字排开的六个挺拔汉子,倒都是好手,只是里面竟还有两个四十左右年纪的。卫封询问地看了吴隐一眼:这是怎么个挑法?
吴隐连忙解释:“这些兄弟各有所长,这两个年长的,不但江湖经验丰富,还对各府上的人也脸熟,见到他们,一般人也不会乱打主意。”
他没说的是,这些兄弟经常在外行走,多少都有些积年的老伤,跟在皎大小姐身边,表现得好,指不定有机会得到好药。这是他的一点小私心,就没必要给主子说了。
卫封点点头,算是通过了,又板着脸例行训了话,给了带头的邢坚凭信。又转头对吴隐道:“去外院管事那里支取三百两银子,让他们六人安顿家里,自己打点行李,免得去了还让月儿操心他们的衣食。”
二百两银子可是不少了。换成铜钱也得将近三百吊钱呢!他们这些护卫的家小都在府里做事,吃喝穿用都不愁的,看病吃药府里也有大夫,没钱还可以赊账,或者从月薪里面扣除,日常等闲也没什么大的花用。
安顿家里的话,也是让大家各自手里留一点急用钱。而他们这一去,最多一年半载就回来了,这二百两只多不少的。
打发了护卫,卫封又马不停蹄地去查看新园子翻建的情况去了,回来还得给媳妇写信,真是半点儿不得闲啊!
***
皎月这里也很忙。
忙着安抚皎玉出嫁前的紧张不安。
原本还大咧咧的皎玉随着出嫁日期的临近,开始夜不能寐,每天早起顶着两个黑眼圈不说,竟然还发了口疮!
九月初十是正日子,如今都九月初六了,哪里还能请大夫吃药啊!
杨氏愁的嘴上也起了个大水泡,连最喜爱的大孙子都不敢抱了。
皎月给母女俩用瑰玉汁涂了疮口,又兑了些水让她们含着漱口,可婚前紧张是心病,她的药再好也是治标不治本。无法,皎月只好陪着皎玉住到了一起。
女孩子估计都有婚前惶恐,皎月除了听她神叨叨地絮叨,也没法子安慰,毕竟她也是两眼一摸黑,想安慰也没经验呐。
皎月只得想了个法子,引堂妹说一些如何挑选嫁妆的话,比如什么样的首饰,什么样的穿戴,给各人什么见面礼之类的。
皎玉在州府长大的,比皎月见识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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