网王之墨色哀凉- 第49部分

　　　　以前的她无忧无虑，因为那时候的世界对她来说充满了新奇和未知。

　　　　现在的她还算有滋有味儿地活着，是因为那些曾想置她于死地的人还未受到应有的惩罚，她想用自己的方式一点一点地还给他们当时加诸她身上的屈辱。

　　　　可在这之后呢？她的路又在何方？

　　　　是继续留在冰帝，还是又回到青学上学？都不可能。

　　　　她不可能和与她年龄相仿的寻常中学生一样每天上学放学，因为她本就和他们不是一类人，早就已经与校园生活脱节。当然，她也不可能在和迹部摊牌之后继还续待在校园里。

　　　　那么，回到美国，像之前一样按部就班，每天处理jewel的公务，一年交出一份年度设计，让其风靡全球？

　　　　倒也不是不可以，只是这样的生活单调乏味，毫无乐趣可言。作为jewel的执掌人，她不但要时时提防后面的财团背地里搞小动作，也要隔三差五便和那些无耻的政客周旋、交易来保证jewel的绝对垄断地位。

　　　　在jewel达到世界第一的地位之前，她的目标是让它变成世界第一，成为绝对的王者。

　　　　而当其终于处于领先地位时，她坚持下去的理由，是让其发挥作用，用它证明她的能力，让它作为一个有用的工具，来帮助她实现她的夙愿。

　　　　但在那之后呢？她该拿jewel怎么办？作为一个工具，它是否在完成它的任务之后，就会失去它原本的活力，失去它的生命力，也失去对她的吸引力？

　　　　她都不敢想。

　　　　事实上，在美国的日子与轻松毫不沾边。虽然在外人看来，拥有像jewel一样的庞大商业帝国是几辈子都修不来的福气，可是个中滋味，只有她一人知晓罢了。

　　　　外表的光鲜终究只是暂时的。她或许能从她的成就中得到一丝满足感，可是在短暂的满足之后，剩下的是无尽的空虚。

　　　　这也是她迟迟没有对外界公开身份的原因之一。她从创业之初到jewel焕发光彩，一直没有向外界透露自己的身份，其中的一个原因，当然是不想在迹部他们面前暴露身份，但另一个原因，源自于她的不确信。

　　　　她不确信我还能坚持多久。她不确信，她还能充满干劲儿地带领着jewel走多远。

　　　　即使她对自己处理商业危机和把握商业机遇的能力仍然有绝对的自信，即使她对珠宝设计依然有着很大的热忱，但是，她不确定是不是有一天，她忽然就累了，什么都不想干了。

　　　　这是完全有可能的事。如果那一天真的来临，她不怕她无法面对自己，我怕的是我无法面对寞颜和花陌。

　　　　她们从一开始就跟随着她，无论是在苏家和她一起享福，还是在美国与她一起吃苦，始终都陪着她。锦上添花，雪中送炭，她们都做到了。

　　　　如果我她放弃了jewel，那就意味着她们的努力从此付诸东流。

　　　　她可以去找专业经理人打理公司，他或许会比她做得更好，也或许会比她做得更烂。但无论是哪一种，不在她手下的jewel也不会是原来的jewel了，它已经失却了灵魂，背离了它的初衷。

　　　　啊……初衷？有什么初衷呢？它一开始就不是一个纯粹的公司，它的诞生，只不过是为了复仇而已。

　　　　她从未设想过，完成复仇之后的她会是什么样子，会有什么感觉——是大仇终于得报的喜悦，还是卸下沉重负担的解脱？

　　　　她都不知道。

　　　　或许两者有其一，或者两者都有，又或者，什么都没有。

　　　　也许她拥有的，只是对未来的失望和无尽的迷惘。

　　　　那么她生活的意义，到底在哪儿呢？

　　　　“你现在，能领会我的意思了吗？”紫凝看着苏墨宸的眼神从震惊到疑惑再到一片迷茫，语气重新变得柔和起来。

　　　　“似乎懂了，但又觉得不太懂。”苏墨宸看向他，摇了摇头。

　　　　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原来他从一开始，就是想要她考虑她的未来吗？他是怕她一旦复仇成功，就会丧失继续前行的动力吗？

　　　　虽然惊诧于他的想法，但是苏墨宸不得不感激他的深谋远虑和善意提醒。

　　　　他早就看穿了她，明了她可能遭遇的困境，所以才在最坏的事情发生之前将她拉回到安全地带。

　　　　啊……原来她并没有她想象中的那么坚强，有时候一棵稻草也能压垮她。

　　　　沉静下来仔细思索，他说得一点都没错，她自以为她所做的所有事情都是为了自己，连帮助别人也是为了让自己心安，可是最终，她还是为了别人而活。

　　　　一旦失去了对别人的情感寄托——无论是感激还是恨意，她都会失去我赖以生存的灵魂。

　　　　而没有了灵魂，人就与行尸走肉无异了。

　　　　“你已经懂了。”他的眼不再眯成一条缝，像黑曜石一般的眼眸盛满了光芒，带着一丝欣慰和心疼。

　　　　伸出双手来，他将身体有些僵硬的苏墨宸按回秋千椅上，而后俯身下来，与她四目相接。

　　　　“我一直没有告诉你，其实从一开始，我就不赞成你用这样的方式去复仇。”

宸宸，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手臂上传来温热的触感，那是紫凝真真切切的温度。

　　　　不是没有想过他化成实在的人形是什么样子，只是当自己真实地接触到的时候，才发觉这种感觉很奇特。

　　　　但是现在的苏墨宸来不及想那么多，因为她的注意力全被他的话吸引走了。

　　　　“你不赞成？”听他这样说，她有些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怎么会呢？

　　　　苏家被伊藤财团他们算计破产之后，她虽然恨他们恨得深入骨髓，但是当时的她，在迹部的苦苦哀求之下还是答应了他，跟他一起去日本，试图找到解决的办法，还想着能重新开始。

　　　　是紫凝他一直坚持不懈地劝说她，不要忘记父母的仇恨，不要对仇人委曲求全，不要还对迹部残存幻想。

　　　　而当她接受了紫凝的意见，去了美国之后，也是他主动提出，只要她愿意就可以用他的力量帮助她东山再起。不需要她那么辛苦，也不需要她放下她的自尊心。

　　　　她虽然拒绝了他的提议，但是内心依旧对他充满了感激。

　　　　她筹谋了那么多年，最终决定以这样的方式回归日本，以一个新的身份出现在迹部景吾身边让他重新认识现在的她时，也是他，毫不犹豫地给予了我额外的能力，让她能在举手之间改变眼眸和头发的颜色。

　　　　可以说，在她前行的路上，在她复仇这件事上，他一直都是支持的。

　　　　无论是物质，还是精神。

　　　　她从来都看不出他有一丝不愿的情绪。

　　　　如今他却说，他从一开始就不赞成她用这样的方式去复仇，这让她有些难以置信。

　　　　苏墨宸望进他幽深的眼眸，觉得好像两汪深不见底的潭水。

　　　　“是，我不赞成。”轻启双唇，他给予了她确定的回答。

　　　　“你知道吗，我一直觉得你活得太累。”再没有那种强硬的语气，此刻的他又变成了苏墨宸熟悉的样子。

　　　　紫凝的气质是难以形容的，有时候高洁得像一朵莲花，有时候可以热烈如芍药。

　　　　偶尔严肃，偶尔放浪，但是大多数时候，非常温柔。

　　　　至少对于苏墨宸来说，是个很好的朋友。

　　　　“人生在世，谁活得不累呢？”她轻叹一声。

　　　　每个人都不是自愿来到这个世上的，但是又不得不面对这个世界，面对自己已经是这个社会一份子的现实。

　　　　这个世界并不太平，有战争，有矛盾，有无休止的冲突。

　　　　而每个人为了活下去，活得好，不得不使出浑身解数。

　　　　认真学习很累，努力工作很累，与讨厌自己的恶势力作斗争很累，寻寻觅觅整个世界找到自己的所爱，也很累。

　　　　即便是坏人，用尽心思去编织阴谋，也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紫凝放开了我的双臂，后退了一步，半身倚在了白色的栏杆上。

　　　　落日之下，绯红的晚霞在他的衣衫上晕染着好看的光彩。苏墨宸从未想过，绯色与青色也能调和出那么美的颜色。

　　　　紫凝就站在那里，用柔和的目光看着她，摇摇头。

　　　　“不，宸宸，你知道我说的不是这个。”

那正合我意（）　
°【今日第一更——三千字长更】

　　　　宸宸。

　　　　这是紫凝对她的专属称呼。

　　　　这世上，唯有他一人——不，是神，这么叫她。

　　　　寒烟叫她小宸，迹部幸村还有手冢他们叫她阿宸，而其余的人，叫她墨凉。

　　　　“是了，这世上所有人都活得不容易，但是你，明明可以更轻松的。”

　　　　说这话的时候，紫凝的眉间轻蹙。苏墨宸能看出来，他是真心实意地关心她。

　　　　“我起初坚持要你离开日本，是因为我知道，你和迹部注定不会有一个好结果。”

　　　　“你有着那么强烈的自尊，不会对伤害你的事视而不见，也不会对仇人笑脸相迎。即便是你暂时为了他妥协，这种妥协也脆弱得像一张白纸，风一吹就消失。”

　　　　“而迹部，他或许喜欢你，或许爱你，或许是真心实意地想要保护你。但是胳膊拧不过大腿，在他的家族面前，他并没有什么话语权。况且，他也在伊藤莫一次又一次的拙劣的局中，不辨是非，渐渐失去了对你的信任，辜负了你对他的真心，最终堕落成了你最讨厌的样子。”

　　　　“所以我要你离开，我要你去找寻一片新的天地。在那片天地里，你能放开手脚，不再被这些剪不断理还乱的事情所纠缠。”

　　　　紫凝的语速并不快，一字一句都十分清晰地传达着他的想法。

　　　　苏墨宸听在耳里，记在心里。

　　　　“你的重生是我造成的。如果我当时没有问你，或者是你没有选择重新再来一次，你都不会经历这样的痛楚。所以，我对你，是有一份愧疚在的。”

　　　　“所以在你创业的阶段，我主动提出帮你。这于我而言，不过是举手之劳，于你而言，则会有很大的助益。”

　　　　“可你拒绝了。”

　　　　紫凝扯了扯嘴角，但并不是苦笑，而是带着一丝难以察觉的得意。

　　　　“但是宸宸，你真的觉得，即便你天赋异禀，即使你苦心孤诣。凭你一个人，就能将jewel带上如今的高度吗？”

　　　　苏墨宸闻言一怔，愣愣地看着他，一时间有点儿反应不过来。

　　　　他这话的意思是……

　　　　“你暗中帮了我？”声音瞬间提高，不是疑问，而是相当程度上的确信。

　　　　紫凝只是看着她，不发一言。但这反应已经很能说明问题。

　　　　苏墨宸的脑子飞速运转，过去的几年开始倒带。

　　　　jewel在创业之初确实称不上是一帆风顺，但是自从一次运气爆棚，发现了巨大的宝矿之后，整体开始有了转机。

　　　　在那之后，又出现了数次于她十分有利的机遇，特别是三年前的一次股市战争，她看准时机买入卖出，赚得盆满钵满，让jewel的实力更上一层楼，最终让jewel在没有经过任何改组的情况下就到达了世界第一的位置。

　　　　如今想来，jewel的发展的确是顺风顺水，除了一开始遇见了些许阻碍，之后基本上就再没有人拦路。即便排在第二第三位的sesa和sita，其发展领域也和jewel没有重叠，所以jewel才能和它们交好。因为他们没有触碰到jewel的关键利益，也没有争抢jewel的客户。

　　　　苏墨宸一直无比自信地认为jewel的成功完全归因于她杰出的才能和寞颜花陌她们的得力协助，可经紫凝这么一说，她发觉事实并没有她想的那么简单。

　　　　如果她自己的能力真的有那么强，如果她真的是百年不世出的天才，那么在苏家还没有破败的时候，在她还是苏家一份子经常参与集团事务的时候，为什么苏家背后的毓瑚财团并没有像jewel一般达到别人难以企及的高度？何况那时的财团不仅仅只有她一人，还有寒烟和夜琛他们，他们同样具有很高的战略眼光。

　　　　可是他们没有达成这样的成就，毓瑚财团虽然市场价值很高，但也不过比当初的迹部家略高了一个档次而已，否则也不会那么容易就被他们瓜分。

　　　　唯一合理的解释就是，紫凝一直在帮她。

　　　　苏墨宸不明了他帮助她的确切方式是什么，也许是帮她创造一个又一个合适的市场机遇，也许是替她扫除在jewel身后追逐的财团，也许是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偷偷摆平了那些她看不到的障碍。

　　　　而她，时至今日，才知道这件事情。

　　　　“我当初以为，jewel就是让你振作的灵药，如果失败了，后果不堪设想。所以你必须成功。”

　　　　“但我没想到，你复仇的方式大大超出了我的想象。我原先认为，你不过是想用jewel直接压迫他们，迫使他们破产罢了。”

　　　　但是事实并不如他所想。

　　　　“他们当年精心策划，设下连环局，费尽心力摧毁苏家。我怎么可能那么让他们那么轻易地接受惩罚。法律可能会轻饶了他们，我可不会。”用手拨弄着秋千椅上挂着的吊饰，苏墨宸稍一用力，重新荡了起来。

　　　　她离开日本的这几年，并不只是将全部精力投入给jewel而已。她知道当年之事最正规的法子肯定是通过法律途径解决，但是他们既然敢做，就肯定销毁了不利于他们的所有证据。

　　　　如果她恪守所谓的正义，执意通过法律解决，恐怕会陷入持久战。

　　　　加之这是在日本，是在他们的地盘儿，可操作的手段也多，这样下去，拖得越久对她越不利。

　　　　何况，当年之事疑点重重，法院却轻而易举地将苏家的财产判归他们所有，这样的法律，她信不起。

　　　　既然法律达不到也促不成她想要的结果，那么，就由她亲自来解决。

　　　　正义，从不拘泥于实现的形式。

　　　　对于本身就心理阴暗，善于利用龌龊手段行腌臜之事的人，不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怎么能达到最佳效果呢？

　　　　他们不是最看重财富吗？她就偏偏要一点点地当着他们的面摧毁，让他们把吃下去的，完完全全，原原本本地都给她吐出来。

　　　　伊藤莫不是最喜欢她的景吾哥哥吗？她就以玖兰墨的身份，以苏墨宸的面容吸引迹部的注意，让他如当年一般“移情”，打碎她订婚的幻想。

　　　　迹部不是一再为了伊藤莫而责备我怪罪她吗？她就是要让他知道，她不是没了他就黯然神伤，不是没了他就活不下去。没有他，还有很多人在她周围。没有他，她依然可以光鲜亮丽。

　　　　何况，这“很多人”，还包括他的好朋友。

　　　　她必须承认这些手段在一定程度上都很恶劣，但是对她而言，没有更好的选择。

　　　　“再说了，你既然已经给予了我那特殊的能力，不就代表你还是同意我这样做的吗？”苏墨宸冲着紫凝歪了歪头，眼神里重新焕发出一丝狡黠。

　　　　那是她面对真正信任的人才会有的轻松姿态。

　　　　紫凝似乎对她的反应感到无奈，呼了一口气，露出了“我该拿你怎么办”的表情。

　　　　“不是这样的。”深吸一口气，他试图让语调保持平稳。

　　　　“简单地说吧，如果分abc三个等级，以a为顶，我以为你只会做到c，顶多到b，没想到你一跃就到了a。”

　　　　“我答应给予你特殊的能力，仅限于你伪装身份，并没有说让你利用这个身份去做进一步的事情——比如说，让迹部喜欢上你。”

　　　　说到“喜欢上你”这几个字时，紫凝明显地停顿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