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绪尖声叫道!
她的话音一落,窃窃私语的人群一下子安静下来,赌场门口原本负手而立的四名汉子,也将负在胸前的手放了下来,然后左右交互,捏得关节骨头一阵咯咯作响,警告威胁的意味十足。那个还在拖着自家妻子向赌场里走的禽兽也停了下来,茫然的望着小小。唯独那名女子,像是找到了救星,发疯般的挣脱了她那禽兽丈夫的控制,手脚并用的爬到小小面前:“夫人救我,求夫人救我……”
一旁的冯氏见小小的面色很不好看,心中不由微微有些担心,这家赌场她也听人说过,其幕后的大东主,便是杭州前任刺史欧阳自辉的表兄。今日若是刺史夫人硬要开罪了这家赌场,即便是刺史大人,恐怕也难以囫囵过去。因为杭州人都知道,前任刺史欧阳自辉,可是如今江南道都护府长史陈文远的妻舅。这样想着,冯氏便凑到小小耳边轻声说道:
“夫人,这家赌场来头很大,刺史大人才刚刚履新,根基未稳,此时恐怕……不宜竖此强敌……”
小小闻言,心中的狂怒一下子冷静了许多,诧异的回头看了冯氏一
眼,嘉许的点了点头。没想到这冯氏,方才在刺史府表现平平,此时却能如此冷静。看来事不关己,关心则乱的法则,还真是适用于每一个人。不错,若是由着小小自己的性子来,她今日便是一把火将这赌场化为灰烬,也不会有什么麻烦。可是她不能这么做,她必须要顾及夫君的政治前途。如今夫君刚刚履新杭州,根本没有丝毫根基可言,若是贸然一下撕破脸皮,今后夫君在杭州为官,恐怕会寸步难行……
想到这些,小小的脸色一下子平和了许多,回头将秦爽叫了过来,低声在他耳边说了几句。秦爽也甚是诧异的看了看小小,原本以为今日弟妹要大开杀戒呢,他甚至已经命人回去搬救兵了。没想到弟妹却冷静了下来,要息事宁人。不过能不打,当然还是不打的好,以和为贵嘛……
当下,秦爽上前几步,对那四名汉子说道:“劳驾叫你们管事的出来,我家夫人有事相商……”
那几名汉子原本还大咧咧的不想动,秦爽瞧在眼里,回身做了一个手势,他带出来的八名皇家侍卫便一起分开人群,挤到了最前面,齐齐抽出腰刀,杀气腾腾的瞪着四人。然后,秦爽才回过头来,轻声说道:“我家夫人讨厌见着血光刀兵,故而才好言相请,不要敬酒不吃吃罚酒,给脸不要脸!”
果然还是谁的拳头大,谁的话就好使。四名汉子互相对视了一
眼,其中一个朝秦爽拱了拱手:“请稍侯!”然后便飞快的跑进赌场去了。
场中,小小好整以暇的站立着一言不发,翠巧则已经取了千净的毛巾,一边为那名女子擦拭脸上的泪水和手上被打伤的地方,一边好言宽慰着她。那个赌鬼则进退两难,想走也不是,留也不是……
很快,一个穿着青丝马甲的中年男子,满面笑容的走了出来,扫视了一番门口围着的民众,团团拱手一揖:“鄙人马良,敢问是何人要见在下啊?”
秦爽冲他一招手,然后转身走到小小面前:“夫人,此人便是这家赌场的管事了……”
小小点点头,也不拐弯抹角,指了指那为命运悲惨的女子,直截了当的说道:
“马管事,这女子本夫人相中了,想要将其买回去做贴身丫鬟。
听说她夫君意欲将她卖给赌场抵债,敢问马管事,其夫欠了你这赌场多少钱财,本夫人替他还了……”
那姓马的管事见小小气度雍容华贵,带着的侍卫,也无一不是人中精英,个个神态彪悍。心中立马就判断,这女子定然是大有来头的。
当下连忙欠身笑道:
“夫人言重了,这女子如今还是自由身,鄙人哪里有权决定其去留。夫人若是看上了这女子,不妨问问她的夫君,还有她本人的意思……”这人不愧是个奸商,三言两语,就连消带打,将赌场的责任撇得干干净净。并且绝口不提赌场之事,而是把小小往强行买卖人口这个方向逼……
不过他奸猾,小小却也不是吃素的,闻言轻轻一笑:“马管事倒是生了一颗七窍玲珑心,若非其夫欠了贵场的债,何至于要将其妻卖至赌场青楼?本夫人别无他意,实是中意此女,马管事便请开价吧!”那姓马的一阵犹豫,最终还是没有开口,而是转头面向女子的禽兽丈夫:“王青云,你走好运遇贵人了,还不快告诉这位夫人,你欠缺多少银两?”他始终不愿意让赌场直接跟小小发生纠葛,因此才让那欠债的赌鬼自己说出来。因为他根本就不清楚,小小究竟是什么来头……
那名叫王青云的赌鬼,听了马管事的话,眼前一亮,然后伸出两个手指头,张开血盆大口叫道:“两……不,三百贯……”两字出口,他又赶紧伸出一个手指头,嘴里也改口说成三百,坐地起价的意图路人皆知!
小小见着此人,便如同是见到了前世那个杀千刀的范杰,他们的嘴脸是如此的相似。当下,心中的怒火全部转移到了这今名叫王青云的赌鬼身上。只见小小脸上挂着嘲讽和冷酷的笑意,转身对那马管事说道:
“马管事,是这么多么?”一边说,小小一边向身后的翠巧伸手示意。
翠巧会意,从随身的百宝囊中抽出三张飞票,递给那个马管事,小小这才继续说道:“两清了吧马管事?”
马管事心中快要笑开了花,实际上,这个赌鬼王青云,只欠了他的赌场一百二十贯。没想到这赌鬼贪得无厌,狮子大开口,张口就是三百贯。而眼前这贵妇竟然连查证都不用查证,如此千脆利落的就直接将钱给了他。当下连忙点头,笑呵呵的接过飞票:“两清了两清了,夫人……可要到里面品茗歇息一番?”
这种藏污纳垢之地,小小自然不会进去,当下摇了摇头:“多谢马管事的好意,本夫人心领了,不过本夫人还有事情需要料理,便不再叨扰了……”
那马管事要的就是她这句话,钱拿到手了,他还在这里掺和什么,当下便试探着说道:“既然如此,那鄙人……便先告辞了?”
小小点了点头,随后又冷笑着问了一句:“马管事,既然两清了,那这欠银的借据,是否可以一并交给本夫人?”
姓马的原本还打着再敲一笔的主意,听见小小如此一说,连忙笑呵呵的从怀中掏出一张字据:“是极是极,鄙人粗心了,还望夫人莫怪……”【小说下载网﹕。。】
小小笑笑:“如今,这女子和他的夫君,都和贵赌场没有任何瓜葛了,可对?”
那马掌柜不知小小为何会有此一问,于是便老老实实的摇头答道:“夫人英明,是没有任何瓜葛了……”
小小凌然一笑:“很好!”然后转头对秦爽说道:“秦侍卫,将此人抓起来,关进刺史府大牢,严禁任何人探望,每隔一日,予小半碗稀粥……”
小小的话音一落,人群当中便一片哗然:这位贵妇人,莫非就是新任的刺史夫人?
正急急忙忙往赌场里面走的马良,则是险些一个踉跄,顿时便觉得贴身放在胸口的那三张飞票,滚烫得如同烧红的烙铁……
第二二五章 罚恶扬善(中)
秦爽自然管不着这些民众和那马管事是什么反应,他此次身负皇命而来。而皇帝陛下的命令,就是要他全力配合小小,寻访苏杭民意,以决定最后对苏杭盐铁案的处置程度。而如今,小小还并不曾亮出钦差的身份,而是以刺史夫人的身份处置此事。所以秦爽等人,也不能暴露钦差的身份,于是不得不客串一把江家的私人侍卫。
那名叫王青云的赌鬼,原本还在窃喜,一下子不仅还清了赌场的所有赌债,还赚了一百多贯。他方才还在想,虽说这钱已经交到那马管事的手中,但是待这边事了,他再去赌场,要回个百十贯应该还是不成问题的。没想到异变陡生,这个原本让他感觉是个凯子的贵妇人,竟然要将他抓回刺史府大牢,那他不是白忙活一场了么?当下原地一跳脚,扯开喉咙叫道:
“你这妇人好没道理,光天化日之下,你有何资格、有何理由捉我?你可有刺史府或是钱塘县衙的揖捕文书?”看来还是个懂得律法的……
要理由要资格,小小可以拿出一千个一万个给他,但是对于这样一个赌鬼,根本就没有必要。没听见旁边围观的民众们,已经在那里议论纷纷么?
“这样的赌鬼,抓完最好!”
“就是,赌得倾家荡产,竟然连自家婆姨都不放过,拿来抵赌债,简直禽兽不如……”
听着这些议论,小小心中的怒火又渐渐越烧越旺了。她可以为了夫君的政治前途,暂时隐忍不发,不开罪那家赌场。可这样一个人神共愤的赌鬼,即便是抓了他,民众也只会拍手称快,而且不会开罪任何人。这样既得民心又能让自己解恨的事,何乐而不为?于是出声对秦爽等人说道:
“若是此人再多言一句,就给本夫人掌嘴……”
秦爽已经带着两三名侍卫围了上去,三两下就已经将王青云按倒在地,并且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段牛筋绳,开始捆绑起来。结果,小小话音刚落,这赌鬼竟然就偏偏不信邪的叫嚷起来:
“来人啊,快来看啊,光天化日之下,有人要当街绑人了,快去报官呐……”
这个时候,谁会去帮他报官?倒是秦爽得了小小的命令,对一名侍卫稍稍一点头,那名侍卫竟然便当街脱下一只靴子,照着王青云的脸上噼里啪啦的重重掌起嘴来,不消片刻功夫,便打得他嘴角口水和血水四溅,再也叫嚷不出来。双眼开始渐渐流露出恐惧和哀求的神色,却是望着那个先前被他一阵狂殴,还险些被他卖予赌场的妻子……
她的妻子,此时站在翠巧的身后,脸上的神色摇摆不定,显然正在做着甚是激烈的思想斗争。只见她时而面现不忍,时而又面露仇恨的神色。最终,小小见她咬紧银牙,慢慢走到自己身前跪了下去。当时便在心中叹息着:看来,此女终究还是不忍见自家夫君遭此大罪,要为他求情了……
没想到那女子在小小面前跪下之后,却狠声张口说道:“民妇万分感激夫人出手相助,民妇这便回家中收拾行囊,到夫人府上报到,至于这贼子……”说着回头充满恨意的看了看那边还在被掌嘴的王青云,然后接口说道:“便听凭夫人处置吧 …”
说完这些之后,便见她头也不回的转身离去,在她转身的那一刹那,小小分明在她眼中,看到了一种叫做“绝望”的东西。不由在心中竖起了个大拇指:不错,这女子,倒是比前世的自己果敢多了……
待那女子走远了,小小才招呼秦爽等人停下来,见这赌鬼王青云,已经被打得面目伞非,两边脸颊肿的老高。顿时觉得心头的恶气出了一大半,命秦爽将人带回刺史府,交由夫君处置。小小自己,则打算继续和冯氏等人,游一游这杭州城……
冯氏听了小小对这名赌鬼的惩罚,心中一阵寒气直冒。没想到这看似娇柔婉约的刺史夫人,竟然这么狠呐……两日才给半碗稀粥,这不是和自家那位堂叔子的待遇一样么?现学现卖,学得真快……
此间事了,看热闹的民众门便渐渐散去了。不过,自始自终,这些民众都不知道这位抱打不平的贵夫人是谁。因为小小一直不曾表露出自己的身份,所以,民众虽然在心中猜测,却也不敢肯定她就是杭州新任刺史大人的夫人。
这女人坊果然名不虚传,不愧是三朝佳丽地。整条女人坊大约六
里,一路行来,几乎全是女子家用的物件。头衩,花铀,耳坠,香粉,罗裙,抹胸,肚兜等等应有尽有,小小甚至还在一家店铺当中,发现了自己发明的那种卫生巾。只不过用料和做工,都和自己做的那种差远了,可是价格却昂贵得离谱,一包十片,竟然便要价一贯,而且分文不少。瞧冯氏母女的艳羡神色,似乎这种东西对她们来说,是非常奢侈之物。小小当即便了然一笑,心中有了定计……
再向前走,又在街边碰见一间专卖玉器首饰的百年老店。小小既然存了拉拢冯氏母女的心思,自然便要言出必行,当即便拉着冯彩衣进了玉器店:
“彩衣,来,自己随便挑,师娘答应送你一件见面礼的,可不能食言而肥……”
冯彩衣一双妙目充满惊喜,眼光在柜台上面陈列着的各种精美玉器首饰上面来回巡视,颇有些跃跃欲试的味道。而冯氏则是连连摆手,直说不可:“哪儿能让夫人破费,彩衣,可别当真了……”冯彩衣闻言一阵失落,却又听见小小在身边呵呵一笑:“彩衣既然叫我一声师娘,这师娘怎能白叫呢?何况我已经答应下来,断不能食言,彩衣,无需客气,自去挑选吧。冯家嫂子,来,我们也着看,若是有中意的,我一并买下来送与你,便当做咱们一见如故的见面礼……”她的热情让冯氏手脚都不知该往哪儿放了,至于冯彩衣,则真的欢天喜地的跑了过去,在一名女店员的陪同下挑选起来。
冯氏心中虽然有些警觉,觉得这刺史夫人对自己热情得有些过分,但是她也知道小小的用意,无非便是和自家夫君想的一样,走夫人路线。而和刺史大人交好,对冯家来说,却是只有好处没有坏处的。所以,她便也乐呵呵的陪着小小挑选起玉器来,不过对于小小要她自己为自己挑选一两件首饰的建议却敬谢不敏,人不能贪得无厌啊……
不一会儿,小小为自家儿女们都挑选好了首饰。虎头是一块巴掌大小的白玉玉佩,丫丫和蛋蛋,则为他们选了一对小小的玉兔做玩具。
她自己看中了一根镶了珠花的玉簪,已经让店员在打包了。趁着店员打包的功夫,小小回头询问冯彩衣:
“彩衣,师娘自个儿都挑好了,你还没看中什么么?”
冯彩衣背对着小小和她娘亲,在后面的柜台前一动不动,小小和冯氏走过去一看,只见这小丫头的眉头皱成了一个大大的‘川’字,眼光在一根玉簪和一对玉质耳坠之间游移不定。看样子,是对选择哪一件拿不定主意。
小小了然一笑,叫过店员指着那两件首饰问道:“这根玉簪和那对耳坠,作价几何?”
店员看了看,然后恭恭敬敬的笑着答道:“回夫人,玉簪五十贯,耳坠三十贯,共计作价八十贯,夫人您那边的首饰是二百二十五贯,若是加上这里的两件,全部加起来则是三百零五贯,掌柜的说了,若是您一起买下,便斩去那个零头,给三百贯便可,本店还附送夫人一只精美的百宝囊……”
小小嫣然一笑,心说这玉器店的掌柜倒是会做生意,牢牢抓住了女子好贪图一些便宜的心理。不过她也不计较这几贯银子,随手一指彩衣看中的那根玉簪和耳坠:“都要了,替我包起来吧……”
店员乐呵呵的咧嘴一笑:“好的,请夫人稍候……”
一边的冯彩衣脸上的开心和雀跃已经掩饰不住,转身拉着小小的手臂不停的摇晃:“师娘,你可真好……”。倒是一旁她的母亲冯氏连声说道:“这如何使得……这如何使得 ……”
小小轻轻拍了拍她的手臂:“冯家嫂子,无需想得太多了,彩衣这孩子我一见便非常喜欢,些许首饰也值不了几个钱,聊表心意罢了……”
冯氏面现惭愧之色,值不了几个钱?方才她们母女在刺史府送出去的那一袋银豆子,可是母女俩替别人浆洗了整整一个月的衣裳才挣回来的,加起来也不过五十贯。刺史夫人这一回赠便是八十贯,那不是还倒贴了……
小小见冯氏颜面上的尴尬,心知她在想什么,于是再度出言道:“冯家嫂子,你就别再算计了,我和夫君家中还算有些产业,区区几十贯,算不了什么的……”
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