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脸面朝外,循着明柱,慢慢溜到地上,蹲在柱子根下,向里一望。
见走廊下面,靠窗放着一只大的木箱子,大木箱和窗户之间,隔着一尺多长的空档,正可以藏得一个人。
咸鸭和麦继香比手划脚一阵之后,便像猫儿似的,窜进木箱空档之内。
他探头伏在窗上,朝窗内一看,只见这房子内,陈设十分堂皇富丽,所有桌椅几案,一色酸枝制造,光可鉴人。
靠东一具大柜,柜门上的黄铜什件,光澄澄的,像个明镜一般,每张几案上面,都有台三明镀金烛台,全屋一共点着六枝大红蜡烛,所以亮同白天。
后窗下还有一张紫檀木卧榻,看样子,仿佛一个女人闺房。可是房中空空寂寂,没有一个人影,咸鸭心中暗暗纳闷。
“哇操,难不成屋中的查某耐不住寂寞,找人爽去了?”
想罢,便向屋顶上的麦继香,用指甲弹了一弹,传递声息,麦继香立即会意,娇躯一幌,直掠下来。她凑向窗内一看,也是微微一愕!
“现在怎么办?”
咸鸭正要回答,忽然内房门帘掀起、走出一个英俊青年来。麦继香一看,正是当日把式场上,赏了卓珍姐弟五两银元宝的那个青年,也是三番两次和自己寻仇作对的吾尔开溜。
吾尔开溜这一出现,出乎咸鸭和麦继香二人意料之外!
他们这个时候,方才看清楚吾尔开溜的面貌!他细腰扎臂,中等身材,由背后望过去,身材窈窕婀娜,仿佛女子模样。
由正面来看他,竟然是赳赳男子,两道细长眉毛,如柳叶,一双水汪汪的大眼,口若含樱,一个典型美男子的体态。
哇操!一表人才,可惜做了采花淫贼!紧跟着吾尔开溜出来之后,接着门帘一掀,又走出来一个少年。
虎背熊腰,粗犷挺拔。麦继香一见,几乎惊叫出声,险些儿一颗心跳出喉咙来。原来这少年不是别人,正是逆伦犯母的包搅大!
麦继香一见了包搅大,便像狸猫看见老鼠一般,脸上泛起红云,两眼喷出怒火。她正要上前破窗入房,咸鸭立即死力抓住麦继香衣角,拼命一扯。
“哇操,不要乱来!”
麦继香只得勉强抑住心头怒火,低声想道:“我操他的蛋,我实在好恨……”
咸鸭安慰说:“哇操。我都知道,可是小不忍乱大谋,暂时等一等,看这杂碎和吾尔开溜混在一起,搞些什么名堂?”
麦继香咬紧银牙,点一点头。咸鸭见她沉住怒火,方才放心。两人一蹲一伏,爬在在窗外,注视着屋中人一切。包揽大春风满面的走了出来,向吾尔开溜笑道:“老大,我听毛三说你最拿手绝活,就是男扮女装,雌雄扑朔,比女人还要女性化,这话可是真的?”
吾尔开溜两唇一挑,含笑答说:“不错,你要是不相信,现在反正没事又睡不着,我就扮一个女人给你瞧瞧如何?”
包搅大不禁喜道:“求之不得!”
吾尔开溜走到大柜旁边,拉开柜门,由柜中取出一套少女衣服来。一件青色短衫,一条百褶字裙,一件葱绿袖裤,还有一堆头饰,一支假髻。他拿出镜子来,先在脸上淡淡抹些脂粉,然后把身上衣服除下,穿了少女衣裙,又把汗巾束住腰肢,再把假发戴上,头饰插好。
哇塞!这一打扮,果然刹时之间变成一个双十年华的美貌少女。包搅大不禁拍手大笑道:“操,真帅!可惜脚下少了三寸金莲!”
吾尔开溜笑着答说:“你要我装三寸金莲吗?这个太简单了,若是连这一点也做不到,还叫什么雌雄脂粉!”
他一边说着话,一边由大柜中取出一对木制的假脚来,另外还有一对紫缎绣花弓鞋。他坐在床边,把短靴脱下来,将假脚绑在自己的脚跟下面,再给假脚套上花鞋,扎好细绳索,再把裤脚向下一扯,掩住真脚!只露出下面假脚来。
哇操!果然天衣无缝,现出一对莲瓣。
吾尔开溜站起身来、学女人走路的姿态,扭扭捏捏,摇摆着屁股,来回走了十几步。
包搅大捧腹大笑道:“哈哈——你一装扮起来,比我干娘还要貌美俏丽,真个倾国倾城,赵飞燕、杨贵妃也不过如此而已!”
吾尔开溜笑说:“不要脸的小子,还提起你千娘,当天晚上,光裸着身子跌个吃狗屎的滋味如何?”
包搅大耸耸肩说:“操,虽然吃狗屎的滋味不好受,不过也能探着骊珠,作了问津渔父、不枉人生路上白走一趟……”
话未说完,突然一道银光,破窗直射过来。麦继香一听之下,气得几乎发昏,当即取出一支银镖,隔着窗子,照准包揽大胸膛打过来。
谁知,包揽大命不该绝,他正在看吾尔开溜笑得前俯后仰,银镖恰好刺中他的右肩上。
“哎——”
包搅大惨叫一声,仰翻在地!室内当堂一阵大乱!吾尔开溜机警狡猾异常,连忙举手一掌,先把室内六盏灯火打熄。
屋内顿时漆黑。
紧跟着,吾尔开溜往头上一抹。撕落假发,迅速般的窜入内室,取出兵器,再纵出外面。当麦继香打出银镖之时,咸鸭要制止已来不及,只得拔出长剑,恰巧跟吾尔开溜迎个正着。
吾尔开馏已看出来人正是咸鸭和麦继香,喝道:“死三八,臭小子,也不打听这是什么地方,竟敢上门找碴,活腻了是不是?”
说时,一对阴阳齿轮,舞得密不透风。阴阳齿轮是精钢打造的,上有二十四对利齿,内有把手,一阴一阳,非常利害。
咸鸭见他来得凶猛,不敢轻学妄动,长剑也咄咄逼进。
吾尔开溜不慌不忙,“火烧屁股”,奋起双轮,回剑锋上一挂。
“叮当!”
竟把咸鸭连人带剑,震出三四步外。“哇操!这么凶!”
咸鸭吃了一惊,便出浑身解数,两人就在院中大战起来。
麦继香趁着二人动手的时候,飞身入屋,要宰了包揽大。
中灯火已熄,漆黑如墨。
麦继香四下张望,虽在黑暗之中,仍然看得清楚,包揽大不知那里去了。
“奶奶个头!”
她咬牙切当,取出千里火一幌,只见包搅大刚才趴倒的地上,几点鲜血,却不见他半点鬼影。
“哼,一定是当了王八乌龟躲了起来。”
麦继香暗暗想着,一个箭步窜到内房的门口,一伸长剑,挑起门帘,正要闪身进去。
“嗤!”的一声。
怎料,迎面打来两点寒星,十分迅疾,刹那间时向麦继香的脸和胸口。
“混蛋!连你老娘也敢暗算。”
麦继香闪身避开,勃然大怒正要欺身上前。突然一条黑影由里面窜了出来,同时一挥大刀,向她头上砍下。
麦继香横剑一架,顿时火花四射,那人倏地退了开去:地见对方是个瘦长的身影,像个吊死鬼似的,喝道:“你不是那畜牲!”
那人冷笑说:“嘿嘿,那个畜牲呀?哦——称是指你的干儿子吗?”
“他人呢?”
“他人不舒服,正在调养,他说等调养好了,再陪你玩玩!”
“杂碎,畜牲!”
麦继香气得全身发抖,那人冷笑道:“小浪货,别生气,我陪你玩也是一样!”
于是两人就在室中,刀飞剑舞,展开恶战。
口 口 口带金和小平顶二人,由西面墙头翻入,直扑大宅堂屋正面,不一会儿,已经来到正堂廊下。小平顶见厅上灯光明亮,隐隐传出说话之声。他轻轻一飘,宛似四两棉花似的,直落下来,正要窥探,突然发觉背后有人偷袭,他猛的回头一看,吓了一大跳!
原来是一只狼犬,足有小驴般大,头如芭斗,尖唇掀鼻,张着满口獠牙,蹑手蹑脚,直向小平顶后腰扑咬过来。
“妈的,好佳在(幸好)我小道士躲得快,要不然被她咬上一口,那还得了。”
小平顶气得一个翻身,直迎上前。那恶犬见扑敌不着,凶性大发,把腰一弓,直扑了过来。
“妈的,好个畜牲!不给你厉害瞧瞧,当我小道士好欺负!”
小平顶早已想好杀犬方??,身子一侧,伸出左臂一来,竟把恶犬一颗头颅夹住。他用力一拗,活生生的把恶犬颈骨一下扭断。恶犬闷嗥半声,便自死在地上!
“狗越凶越补,把它拎回去,补一补也不赖。”
小平顶说话中,背后又有一只恶犬,由黑暗中直窜出来。
“妈的,又来一只,想叫我小道士发骚是不是?发骚会弄死人的!”
那只恶犬一扑出,两只前爪一搭,几乎搭着小平顶的衣服。原来这等狼种猛犬,黄大绅的家中,总共买了一对。
这两恶犬生性十分凶暴,除了本宅的人以外,见人就咬,不吠不叫,爪牙俱有奇毒,一被咬中,就要皮肉溃烂嗝屁!
小平顶眼看就要被抓着,好在带金见恶狗一耸身,立即掠了过来,双手一伸,竟把那恶狗的两只后脚抄住。
带金把它向上一带,一脚飞起,当下把它踢得内腑震裂。
恶狗连汪汪也没有半声,便嗝屁了!
带金双手合什念道:“阿弥陀佛,青菜萝萄,真是罪过罪过,菩萨看在小尼姑救人份上,不要计较才是!”
小平顶说:“算了算了,狗肉当前不必忏悔,到时分你一只补肾强身。”
“哎哟,真是罪过罪过呀!”
二狗嗝屁之后,带金和小于顶再一纵身,越过回廊,来到正厅前面。带金又把双臂一抖,身子拔起,窜到厅房上面,向瓦龙后一伏。小平顶也窜上屋瓦,把身子隐在短椽下。
二人不约而同,向里一看。
只见厅堂之中,银烛高烧,正中摆着一桌酒席,已经吃得八九分,杯盘狼藉。中间坐看一个脸红通通的中年男子,穿着长衫马褂,看年纪四十多岁左右,浓眉大鼻,十足威武的相貌。
可惜生坏了一双眼,双眼咄咄有如鼠眼,喝得红光满面,似乎有了酒意,同桌共有六个人,个个短衫窄袖,一眼看去,就知道是江湖源的人物。
小平顶心中暗想:“这个獐头鼠目的家伙,大概就是黄鼠狼了。”
果然不出所料、只听那中年男于说:“各位弟兄,自从吾尔开溜把这姓包的小子带来这里后,我看不久就要发生大事了。”
他顿了一下,拿起酒杯呷了一口,又叹道:“吾尔开溜男扮女装。假冒姓麦的婆娘,到高宅去倒采花,并且两次和衡山八条虫交手,他是在引鬼上门,我看长沙城会被搅得天翻地覆!”
身旁一个脸黄黄的大汉,接口答道:“黄大哥,不用担心,俗话说得好‘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我余海一生最瞧不起江湖上,那些自称什么侠什么义的狗屁人物。”
另一个满脸虬髯的汉子,也说:“对对对,就说衡山八条虫中,有个叫麦什么香鸡的,不是和她干儿子大被同床,天天晚上都在打拍子,搞得左邻右舍不得安宁!”
对面一个青衫男子,丢了一块肉人口,边嚼边道:“不错,我也听说了,真是不知廉耻,为了天天能销魂,那里管得贞节!”
“哈哈——”
众人一听,不禁都大笑了起来。小平顶听了,几乎气破肚皮,恨不得跳下去,给他们每个人喂一泡尿。
在座有位较老沉的老者,急道:“你们不要胡鸡巴乱说,我听到的消息不是这样子的,听说那姓麦的姑娘,长得水当当,不知颠倒多少男子,当时有几个人追她,最后却教姓包的追到手中的,才下嫁给他。”
余海说:“那又怎样,最后还不是成了寡妇,寡妇怎耐得住痒呢?哈哈!”
老者强力辩道:“不,听说吾尔开溜吃过女人的亏,所以发誓要做一个超群拔萃的采花客,淫辱天下女人。
所以才搞出勾通她的干儿子,诱他奸母的事情来,这是实情,你们不要乱说!“
各人正要说下去,忽然厅外起了一片哗叫。大家不由惊怔!
这时,又见两人气急败坏地跑下进来,向黄鼠狼报告说:“老爷,不好了……”
黄鼠狼不悦的道:“我好好坐在这里,为什么咒我不好了?”
“不是,不是!是大虎二虎在厅前走廊下,被人家杀死了!”
大虎二虎就是那两只狼种恶狗的名字。
“当真?”
黄鼠狼大吃一惊,刚才几分酒意,当堂消失得无影无踪。
六个食客也纷纷站起来,一窝蜂般抢出厅房门外,看热闹去。
只见两只恶狗,一东一西死在地上,张牙咧嘴,十分可怕,最奇怪的,就是两只狗身上,完全没有伤痕,一时之间,竟不知道它们死法!
余悔怪声大叫:“岂有此理、大虎二虎勇猛异常,居然离奇嗝屁,一定是被人家毒毙的,奇怪!谁有那么大的胆子?”
虬髯大汉附和道:“对对对,一定是衡山八条虫那几个狗奴才,暗中放的毒药……”
话犹未了,突然两道银光,不偏不歪,打中他的眼睛。
“哎——痛死我了,救命啊……”
虬髯大汉双眼当堂瞎掉,惨叫一声、掩面倒在地上,打滚哀号!“
众人一阵大乱!
黄鼠狼脱去长大衣服,一个箭步跑回客厅中,取出大头刀,再跑出外面。只见外面多了一个青年道士,余海等人正围着他叫骂。这道士并非别人,正是小平顶。
原来,小平顶见虬髯大汉口出不逊,破口大骂衡山八条龙卑鄙,用毒药来毒死恶狗。
小平顶一生最恨背后骂人,一时忍耐不住,才用镖针打瞎他的两眼。
黄鼠狼提刀出来,厉声大喝:“那里来的大胆杂毛小道,也不打听我黄某人是个什么身份地位,胆敢登门伤人,有名姓的,就把万儿留下!”
小平顶冷笑道:“妈的,你整天的骂衡山八条龙,衡山八条龙到了你的面前,还不认识,枉你生着鼠眼。”
黄鼠狼惊叫:“你是衡山八条虫之一……”
“不错!快把吾尔开溜那大色狼交出来,不然的话,管你妈的放的什么屁,休想活命了!”
“气死我了!”
黄鼠狼大怒,提刀上前,怎知身旁窜过一人。向小平顶背后便砍。
小平顶眼明手快,仅一侧身,左手袍袖一拂,那人竟像断线般风筝,飞出两丈余外。
“吧达!”
跌十四脚朝天,动也不动!原来,黄鼠狼自从杀了卓珍全家之后,带着同党,一口气跑到长沙城来,购屋买地,居然充起大富翁来。
可是,他担心卓珍姐弟来报复,于是加入黑蛇帮,替黑蛇帮立了不少功绩,居然升到长沙的总舵主。
他能够升为总舵主,全靠吾尔开溜的力量。
黄鼠狼做了总舵主后,表面上虽是个大绅商、暗中却是一个坐地分赃的大盗,既是大盗,手中自然缺不了一群爪牙党羽,这些人就是他的手下。
黄鼠狼见他出手就伤了自己两个得力手下,不禁勃然大怒,道:“杂毛小道,你欺人太甚,黄某要不把你剁为八大块,誓不为人。”
“妈的,不为人就去做鬼吧!”
“啊——气死老夫啦!”
黄鼠狼气得大头刀一幌,直窜过来,向小平顶脖子上便砍。
“哈哈,反正你要做鬼,气死了,省得我小道士出手。”
小平顶哈哈说着,身子一耸,飞出丈外,同时拔出一柄青光闪闪的宝剑来。黄鼠狼的大头刀快,他的剑更快,朝黄鼠狼腕肘猛刺过来。
“嗄!”
黄鼠狼一惊,急忙抽身向后一跳。
“黄丈哥,你下来,让兄弟们替你教训这杂毛小道。”
其余几个死党,一窝蜂各舞兵刀直杀上来。
“来呀,不想当人,想做鬼的尽管来!我小道士会把你们侍侯得服服贴贴的。”
小平顶昂然不惧,以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