否则便无法驾驭过多内力的加持，反倒会震伤自己经脉。
秦欢暗暗运转内劲，将絮乱的内息抚平。
胸膛中招的地方如针芒刺痛，好在练成了铁布衫，皮肉足够坚韧，对方的劲气已被身体承受下来。
先天之下，人体还没脱胎换骨，走外家路子的人，往往能凭借强横的体质，与内力高深者一斗。
这便是习练外家武学的独特之处。
“阁下居然将铁布衫领悟到此等境界，方某佩服，不知阁下是哪位武府高人弟子？”
方白鹤左手握紧又松开，目光变幻间，问道。
铁布衫和金刚掌，乃是武府弟子标配，虽然也有人习练剑术和刀法，但更多的人会专修铁布衫与金刚掌。
秦欢从林铮的手里得到了加强版的铁布衫，任谁也不会想到，他居然在一夜之间将其领悟，学会了铁布衫第一层。
铁布衫修炼过程极为痛苦，还需要大量的药浴来调理，寻常人是不会耗费时间和金钱来苦练的，毕竟其作用虽好，却有一个非常大的弊端。
外家武学，会加速经脉的成型，导致武学后期无法冲脉，内力止步不前。
这也是为何江湖上，会挑选年纪小的孩子教导武艺，便是为了避免其经脉成型，难以迈入先天之路。
先天境界能够洗筋伐髓，提升体质的功法和丹药数不胜数，那时即便和外家武学大成的人相比，也丝毫不会逊色。
此时，方白鹤试探出秦欢身怀铁布衫功法，还将铁布衫领悟到了皮肉如若铁布的境界，心中自然很是惊愕。
若是如此的话，仅凭方白鹤的真气修为，很难杀死秦欢，除非派出所有人围攻，等待其精疲力竭，再趁机动手，方能有一丝机会。
但此刻众手下还在与武府弟子周旋，方白鹤身边已没有拿得出的人手，这条路自然行不通。
外家武学，即便没有提纵的轻功身法，动作也十分敏捷，如此思量，刚才秦欢能轻易打死一众山贼，便不足为奇。
只是有一点方白鹤想不通，为何秦欢的力量如此恐怖，居然能震散他剑招附带的真气，难不成此人还是个天生神力？
他不禁如此忖度。
天生神力，外家横练，此等人才，也只有武府门人才培养得出来，方白鹤已认定了秦欢的身份是来自武府。
秦欢听得方白鹤所言，心知是铁布衫误导了此人，他蒙着面也不道破，反正今日这里谁也别想活。
一言不发的秦欢，迈步往前，引动体内的内劲再次冲向方白鹤。
方白鹤见状，冷冷一笑，心道不给你个教训，你这厮还真当我怕了不成。
两道身影瞬间冲向街道中间，挥掌而出，各自出手速度都快得令人眼花缭乱。
拳掌相接，秦欢操控内劲覆盖双臂，一套天山折梅手反复施展，同样的招式被他拆乱了来打，攻守之间，与方白鹤对招十数次。
显然方白鹤并非使剑的好手，拳脚招式反倒分外精通，各种擒拿手段层出不穷。
腾挪挥掌间，秦欢手臂一次次从对方的擒拿招式下逃脱，再反手震出一道道劲气。
方白鹤无法得手，实在没想到秦欢的掌法应变如此灵活，索性运足真气逼迫秦欢与其硬拼掌劲。
秦欢已使出全力，他的身体在江都石牢里，吸纳了无数的炙热内劲，以至于他本就力大无比，此番和擅长拳脚的方白鹤对拼起来，却反倒被对方的力量给压制。
还是修为太低，但凭肉身之力对抗真气加持，只怕无法击杀此人。
心思变动间，秦欢与方白鹤硬拼三掌，两人退步撤身，各自都戒备地望着对方。
“小子，你到底是什么人，为何招式如此诡异？”眼看形势过于焦灼，方白鹤也有些沉不住气了，怒声喝道。
招式滑不溜秋，感觉有点像化骨绵掌，这厮难不成还是魔道中人？
秦欢手臂被对拼的劲道震得发抖，一面暗暗用内劲治愈双臂，一面提防此人趁机动手，也不开口回答。
“你他吗是哑巴吗，为何不说话？”方白鹤厉声骂道。
秦欢调节好躁动的内息，懒得与之废话，心中不禁暗道侥幸，还好学会了一阳心法，这治愈效果着实惊人，否则此番怕是难以善了。
“杀人偿命，你走不了的！”
秦欢恢复如初，淡淡瞥了眼方白鹤，挥掌拍向方白鹤。
体力如此雄厚，连番厮杀居然一点影响没有！
方白鹤暗暗心惊，眼看秦欢挥掌杀来，不得不反击。抽空扫了眼长街上的战局，青龙寨的手下差不多都死光了。
他心中既惊又怒，似已想到了自己的结局，恐惧感悄然而生，再也顾不得其它，杀心顿起。
“你这是自寻死路！”
方白鹤掌法忽地一变，避开秦欢的掌势，浑身真气爆发而出。
一股恐怖的劲气从他身体扩散开来。
须臾间，秦欢只觉整个世界都变得缓慢起来，身体仿佛置身泥潭之中，竟然进退不得。
这是，真气修为才能施展出来的能力，爆发全身真气，拼着自损真气，强行影响对方的行动。
夜色下，方白鹤嘶吼一声，连连拍出三掌击中秦欢的胸膛，撤身一脚踹飞秦欢。
轰地一声巨响，脱离真气爆发范围，秦欢的身影炮弹般飞出，撞断街边两根碗口粗的木柱，又撞塌了好几张木桌，落在一片废墟之中。
“公子！”
不远处的段玉一直在留心秦欢，他挥动巨剑斩杀两人，见秦欢被踢飞，不禁吓得大吼一声。
废墟中，秦欢一蹦而起，劲气席卷荡开破碎的桌椅，半空中旋身踢飞周遭碎片射向前方。
方白鹤大惊失色，倒不是怕飞来的碎木，而是秦欢居然还没死。
真气爆发连中三掌都没被打死，这还是人吗，你只是个聚气都不到的炼体武者啊！
长街混战接近尾声，所有山贼都被武府弟子给杀光了，尸体躺满了一地。
众武府弟子都是罡气修为，自然不惧这些山匪，还能留有余力趁机观望秦欢和方白鹤的厮杀。
此刻众人见秦欢再次活了下来，各自都心惊不已。
“此人，好强的体魄！”
手持双刃的白衣男子，面露惊色，喃喃道。
担心秦欢安危的段玉，冲至半途停下。
木屑咻咻飞出，悬在半空的秦欢，一把逮住屋檐，纵身一跃弹飞出去。
方白鹤跨步站在街上，甩臂荡开无伤痛痒的碎木，咬牙间目露狞色。
“为何还不死，你为何还不死！”他面色疯狂挥动双臂，喃喃两声。
夜色长街上，飞来的无数碎片里，闪过几道寒芒。
……
第114章 灭门（）
“他竟然还敢上？”
众武府弟子纷纷踏前一步，眼看秦欢半空借力飞出，似要与方白鹤拼个你死我活，众人心底不禁为其感到担忧。
昏暗的长街，秦欢的身影划过长空，随同一团飞旋的碎木凌空俯冲而下。
方白鹤眼中泛出一抹杀意，屈膝后背一弓，双臂顺势往上推出，浑身真气灌注手臂，透明的气浪席卷开来，双掌瞬间撞在秦欢拍下的手掌。
两股劲气自二人掌间激荡而起，形成一片涟漪扩散，无数的木屑被劲气撕碎，几点寒星刺入方白鹤双肩。
双方劲气扩散的一瞬，秦欢被气浪掀飞。
方白鹤双肩传来一股剧痛，脸色大变，双腿一弹，身体借势而起，后发先至一头撞向秦欢腹部。
众人只见秦欢拖着双臂身子被撞得弓起，半空中呕出一大口血液，竟还有余力，双掌一把拍在方白鹤两侧脑门。
夜空里响起一声惨嚎，方白鹤在秦欢落掌的瞬间，双手护住两侧太阳穴。
长街上观战的众人也不知发生了什么，便听见方白鹤惨嚎一声，一只手掌忽地炸开，碎肉和鲜血从半空飞落。
一条手臂被废，吃痛的方白鹤顿时内息一乱，呈下坠之势。
仍在被劲气往上牵扯的秦欢，身体借上冲之力一旋，一拳挥下打在方白鹤头顶。
这一幕落在街上众人眼中，不由得全都拍手叫好。
下坠的方白鹤，被秦欢单臂拳抵头顶，狠狠撞在街道，一大片青砖碎裂，石屑翻飞。
方白鹤头发披散半跪在地，发出一声野兽般的怒吼，扬起一只完好的手一把拧住秦欢脖子，猛地忙下一扯。
秦欢眼神一惊，左手缩回，右手电闪般探出锁住方白鹤咽喉。
长街上二人顿时滚在一团，翻滚中，方白鹤一手掐住秦欢脖子，一只断掉手掌的断肢，血淋淋的骨刺不断往秦欢胸膛刺下。
此时的方白鹤与疯子无异，遭断手之痛，打法再无任何招式可言，竟是无论如何也要置秦欢于死地。
反观秦欢左手挡在脸上，右手死死掐住方白鹤的喉咙，胸膛被方白鹤连连用断臂刺中，嘴角一口口血丝喷洒而起。
这一切发生得极快，以至于观望着目不暇接。
“公子！”眼看着演变得如此惨烈，段玉反应过来时惊得大吼一声，提剑拔腿冲向二人。
“闪开！”
扭打翻滚中，秦欢闷哼一声，一脚踹飞方白鹤，脱离困境的一刹，秦欢一个鲤鱼打挺翻身而起，左手朝飞向半空的方白鹤挥打数下。
半空中方白鹤身体如遭雷击，几道寒星没入他的心脏部位，眼中生机迅速消弭，表情也僵住。
秦欢挥手一把逮住坠下来的方白鹤，狠狠往地面一砸，软绵绵的身体拍在街道，荡起一大片灰尘。
冲过来的段玉挡住了众武府弟子的视线，灰尘散开时，众人便看见秦欢一手掐住方白鹤咽喉，膝盖压在方白鹤腹部，方白鹤两条手臂不断地扭动挣扎。
秦欢左手接连拍在方白鹤双肩，手心几点寒芒随之刺入，瞬间将其两条手臂都废掉。
“你，你是，飞……”
张大嘴的方白鹤躺在地上，挣扎的幅度渐弱，血沫从他咽喉里涌出，细微的声音想要吐出来，却被秦欢掐死了咽喉。
冲来的段玉一步顿在秦欢旁边，只见秦欢瞪大了眼珠，耳边传来他牙齿咬得咯咯响的声音，掐住方白鹤咽喉的手，五指骨节都捏得发白。
“杀人，偿命！”
秦欢手臂用力往下一按，咔嚓一声，硬生生将其喉骨捏碎。
段玉扫了眼方白鹤双肩的伤口，一粒粒碎铁片掺杂在模糊的血肉里。
飞刀！
段玉眼神一惊，慌忙扶起秦欢，单手挥出数剑，只把方白鹤尸身拍成了肉泥。
绝不能留下任何把柄！
秦欢靠着段玉的手，脚步颤了颤，呼出一大口浊气。
“寨主，寨主！”
“爹！”
“叔父！”
“老爷！”
聚义厅响起撕心裂肺的哭喊，一大群妇孺冲了出来。
领头的几个山匪，双眼布满血丝，拦住了一众妇孺。
秦欢紧紧抿着嘴唇，鼻孔不断地呼吸着，浑身传来一阵阵撕裂般的痛苦。
他强忍着剧痛，慢慢地站稳，挺直了身躯，瞥了眼段玉，冷冷道：“杀了！”
段玉眼神忧虑地看了眼秦欢，此刻秦欢看起来虽无恙，他却很清楚，一个炼体武者拼死一个真气武者，要付出什么样的代价，他担心秦欢落下隐伤！
何况一旁还有一群实力不凡的武府弟子，拖下去，能不能活着离开此地，很难说。
“杀！”秦欢怒道。
段玉目光犹豫了一瞬，点点头，持剑一步一步走向前方的妇孺。
妇孺们吓得往后倒退，仅剩的几个山匪挡在妇孺前方，
一山匪颤声吼道：“朋友，凡事留一线，一定要赶尽杀绝么？”
赶尽杀绝？
秦欢眼中露出冰冷的笑意，嘿嘿地笑出声来。
你们不死，我的人哪儿来的活路！
“杀！”秦欢淡淡道。
话毕，段玉扬起了巨剑，剑刃上一串串内力浮动，下一瞬便会乱剑杀死这些弱小的人。
十来个山匪忽地跪成一排，都放下了武器。
刚刚开口的山匪，眼神狠绝地望着秦欢的身影，咬了咬牙，怒声吼道：“妇孺是无辜的，我们自裁，求你放他们一条生路！”
秦欢目光冰冷的望着这些山匪，他们此举，在别人眼中定会成为江湖好汉，但在秦欢看来，不过是祈求一条活路，待将来，再复仇。
因为秦欢给人下过跪，他很清楚下跪时，心底的杀意和怒意有多浓烈。
“一个不留！”秦欢沉声道。
说完后，秦欢转身朝囚车走去，后方传来一片惨叫。巨剑斩碎血肉骨头的声音，血液泼洒的声音，就像一面面重鼓，狠狠敲击着秦欢的内心。
孩子和女人的哭喊，听得令人撕心裂肺。
“呵呵！”面巾下，秦欢咧嘴微笑，眼中却泪水模糊。下辈子，求你们别做山匪了！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这人吃人的世界里，我若对他们心软，谁来对我心软？
苦海镇的平民百姓就不无辜么，他们被杀的时候，你们可曾有过半分留情。
即便不去看，秦欢也能想象到身后发生的一幕幕。
他的内心沉重极了，走路时，双手在不安地发抖，无论内心的飞刀图如何运转，都没用。
他的良知在疯狂地谴责他的决断。
秦欢微微低头，扫了眼沾满血色的双手。
令人厌恶的血液，再也回不去了。
…
第115章 离谷（）
昏暗的天空飘起了雨丝，呜呜的风声似天地在哭泣。
秦欢站在囚车前，挥掌拍断木桩，把一个个孩童放出来。
十几个孩童围在秦欢身边，个子较高的两人，搀扶着秦欢，用袖子轻轻给他擦拭手背上的血液。
数年之后，这些孩子，都会成为秦欢手中的一把利剑，一把绝不会背叛的利剑。
秦欢目光柔和地打量着他们，没有人开口说话。
他们失去了父母亲人，若是没有秦欢的到来，没人知道他们会走上一条什么样的道路。
这里，只不过是世界的一丁点缩影罢了。
“走吧，我带你们回家。”秦欢声音平静地说道。
孩童们点点头，拥簇着秦欢朝外面走去。
后方，段玉站在一大堆尸体中间，染血的巨剑负在了身后，他跨过尸体，一具一具地亲自检查，确认好没活口，又冲进了聚义厅里。
出来时，段玉双手拧着两大木桶火油，把所有尸体堆成一座小山，浇灌火油。
段玉板着脸，目光复杂地望着尸山，血水蔓延在街上。
但愿你能亲手开创一片没有仇恨和杀戮的净土！
段玉转身，取出一只火折子摇了摇，火焰浮现，扬手往后抛出。
浇灌了火油的尸山，火焰呼地一声燃烧而起。
踩着粘稠的血液，段玉加快脚步追上来。
路经武府弟子，段玉目不斜视，继续往前。
背负双剑的男子本想伸手打声招呼，他身旁三米高的男子背着双斧，连忙拦住他。
二人对视一眼，男子微微摇头，轻声道：“别管闲事！”
双剑男子露出一抹苦涩的笑意，淡声道：“此人煞气如此浓烈，却对那短发人俯首帖耳唯命是从，当真古怪。”
双斧男子待段玉走得远了，声音才大了几分，说道：“两个天生神力，一个外家武学天才，一个内家路子不知来历，此二人不好惹，收队回吧！”
“只能如此了。”双剑男子叹气一声，摆摆手，带领一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