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气哧地一声斩断了船老大的手臂,甲板上被划开一道十字裂缝。
女子持刀而立,船老大捂着断臂发出一声惨嚎,纵身飞向江面。
握剑的断手落在秦欢面前,秦欢睁开双目看了眼。
随着他不断运转驭刀经,周身寒气逐一消散,煞白的脸也恢复了几分血色。
“多谢。”秦欢对女子颔首示意道。
女子呼出一口气,闷哼一声,拄刀盘坐下来。
她刚刚也中毒了,此番强行运功出手救我,只怕是遭到了反噬。
“姑娘,你还好吧!”思虑间,秦欢语气略带关切地问。
此时寒毒已重新归于十二条经脉中,秦欢没了性命威胁,便起身走过来,弯腰蹲在了她面前。
女子瞥了眼秦欢,冷冷一哼,怒声道:“愣着作甚,还不快给老娘找解药?”
秦欢怔了怔,苦笑道:“我哪儿来的解药。”
“你没解药?”女子怒视着秦欢,伸手一把拧住秦欢的衣领,“怎地,见我中了毒,觊觎我美色,就想占便宜是么?”
秦欢瞥了眼她平平的上半身,嘴角歪了歪。
你当我瞎呀!
“姑娘说笑了,我这就去给你找解药!”秦欢伸手将她的手推开,起身摇摇头走向舱门。
正走到门口,便见段玉单手拧着不省人事的妇人走了出来,一把将其扔在甲板上。
好家伙,你也是个猛人。
秦欢靠着舱门,挥手道:“弄醒她问问解药。”
段玉放下巨剑哦了一声,上前踩着妇人,弯腰啪啪几耳光抽醒妇人,嗡声道:“解药呢?”
妇人嘴角被他抽出血丝,醒过来冷冷瞪着段玉,“我给你解药,你能放了我么?”
段玉挥手又是两耳光,凶狠地吼道:“我问什么你答什么,再废话剁了你喂鱼!”
这莽夫也没谁了。
妇人挥手丢出一只白瓷瓶落在甲板,眼中泛出祈求之色看向一旁的秦欢。
秦欢揉了揉鼻子,装作看不见。
段玉挥掌一掌拍晕妇人,拾起瓷瓶扔给秦欢,秦欢左手接住瓷瓶,眼神迷茫了一瞬。
自打左手获得印记之后,秦欢每当看见一些事物,脑子里就会莫名其妙地钻出一些信息来,他已经见怪不怪了。
就好像这些记忆原本就属于他,每当他受到了外界信息的刺激,它们就会苏醒过来。
秦欢扭开瓷瓶上的布塞,来到众人面前,一一给几人嗅了嗅瓷瓶里散发出来的香味儿。
片刻后,船上中毒昏迷的人全都苏醒过来。
秦欢把事情经过给众人说了一番,后事如何处理就交给江都来的女武卫了。
女武卫将妇人用铁链子锁住手脚绑在了船帆下,众人回到了船里面,那两个天风堡的男弟子主动请缨去驾船,以表谢意。
船舱里,秦欢坐在椅子上拿着葫芦饮酒,小丫头虫儿靠在他旁边,时不时地望一眼对面的两个大姐姐。
身形魁梧的段玉守在舱门口,瞪大虎目监视着船帆下的妇人,如是有人来援救,也好提醒大家一声。
老乞丐最自在,直接跑屏风后面的床榻,抱着一个布娃娃打瞌睡。
“秦大哥,她是谁呀?”虫儿扯了扯秦欢袖子,细声问道。
秦欢微笑着轻声道:“江都来的武卫,跟官衙里的捕快差不多,但不归六扇门管,武功也比寻常捕快高出许多。”
“哦!”虫儿似懂非懂地点点头。
女武卫瞧着秦欢与丫头有说有笑,很是不满地娇声斥道:“你两嘀嘀咕咕什么呢?”
“没什么。”秦欢捧着葫芦摇摇头。
女武卫撇嘴面露讥讽地说道:“讲话遮遮掩掩,生得獐头鼠目,一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你最好别犯事儿,落我手里,看我怎么收拾你!”
秦欢表情僵住,揉着葫芦口,干巴巴地张了张嘴。
“无话可说了吧!”女武卫靠着椅子,扬起下巴得意地冷笑道。
人总是有缺陷的,秦欢虽没仔细观察过自身长相,但獐头鼠目却还不至于。
只是帅得不明显而已,论丑,未免太过了。
秦欢心中有些不服气,随即懒懒地争辩一句,“你看我不顺眼,我就是长成一朵花,你也不会喜欢。”
女武卫见秦欢还敢顶嘴,顿时就要发作,这时那粉衣罗裙的少女,笑着阻拦道:“好了你们别吵了,都少说两句吧!”
秦欢抿嘴朝她一笑说道:“姑娘不仅人长得漂亮,还很明事理,在下秦欢,未请教姑娘尊姓大名,家住何方?”
少女正待回答,女武卫冷哼一声,“别理他,一双小眼睛色眯眯的,准没想好事。”
少女听罢不禁噗嗤一笑,拍了拍她手,“别这样,人家好歹救了你一命呢!”
看言谈举止,两人似乎是熟人。
“笑话,我用得着他救,就算没有他我也照样来去自如。”女武卫瞪了眼秦欢,心中还在气愤秦欢为何不提醒她船上有花毒,害得她丢了面子。
“是是是,我们林知恩林女侠最厉害了!”少女笑嘻嘻地顺着她的话帮衬一句。
江都武府,府主林善均,有一独女名唤做林知恩,府衙里配有二十个武卫,武学修为大都在罡气境界至真气境界之间。
秦欢半眯着眼睛,打量着对面交谈的两位女子,脑海中浮现出一幕幕几天前手下乞丐收集来的信息。
这时那少女对秦欢说道:“我叫金小蝶,爹爹是天风堡现任堡主,秦公子此行也是去江都吧,有空可以来我们天风堡做客。”
天风堡位于江都城外的枫叶岭,堡主金元年近五十,门内弟子众多,有一小女名小蝶。
“秦公子?”小蝶见秦欢眼神迷醉不搭话,便开口喊了一声。
丫头小虫柔声道:“秦大哥又喝醉了,姐姐不必理会他,让他睡会儿就好。”
坐在对面的林知恩呸了一声,“邋里邋遢的臭酒鬼。”
此时秦欢脸上的笑容已消失不见,眼神醉醺醺地盯着林知恩放在桌上的刀,脑子里划过甲板上的十字刀痕。
这把刀造型宽短,经由玄铁千锤百炼,刀身厚实,雪白的刃很是锋利。
……
江湖上已知的几种顶级刀法,逐一出现在秦欢脑海中,这些信息随着秦欢认真打量她的刀,很自然的钻了出来。
排第五的刀法,雄霸天下阿鼻三刀,传闻一少林武僧历经满门七十二口被灭,以无穷怨愤将其创出,此刀法杀气极浓,施展时如置身阿鼻地狱。
排第四的,也就是眼前这把刀,还有刚才甲板上的十字刀痕。
灭绝十字刀!
第三东海霸刀门,魔刀心法,相传其门主霸刀,曾持刀前往武当山,一人一刀,横扫紫霄宫无敌手。
第二圆月弯刀,小楼一夜听春雨,魔教顶级刀法,练至巅峰,可与夺命十三剑的终极形态对抗,也就是第十五剑,天地俱焚!
若论第一,割鹿刀法当之无愧,据说此刀法搭配割鹿刀,人刀合一时,能展现出一种天地间绝无仅有的奇迹。
其实还有一种消失了近三十年的刀法,比之这几种刀法仍要强上一分。
只不过因为它是飞刀,所以不在此例。
江湖很大,武林高手层出不穷,很多时候武学心法其实差距不大,只看使用它的人是谁而已。
这九州天下,女帝问鼎,群王割据,武朝天才辈出,许多绝世武功都在近十年里重出江湖。
谁才是天下第一,不到最后一刻还难以定论。
……
第67章 暗网()
“这船老大好生阴险,故意诈我们骗取银两,半路还想杀人劫财,真是该死。”
“此二人功力一般般,应是谋财害命的水匪,魔教弟子没这么差劲。”
船舱里面,二女你一言我一语的谈论着。
女武卫林知恩,说话时目光移向对面的秦欢,态度骄横地喊道:“酒鬼,我的推测对吗?”
秦欢回过神来揉了揉脸,没好气地还口道:“你那般嫌弃我,还问我做什么。”
同时心中啐道,对个屁,忘了怎么被人迷晕的,那可是万花坊的花毒,寻常水匪哪儿来的手段弄得此等毒药。
林知恩见秦欢对她一副毫不在意的样子,心中便很是不服。
心想你一个无名小卒,凭什么在本姑娘面前摆架子,我问什么你还敢顶嘴,怕是活得不耐烦了吧!
像她这种娇生惯养的大小姐,平日里习惯了被人百般讨好,自然受不得半点委屈,秦欢的漫不经心,显然已触犯了她的高傲。
邋里邋遢的臭酒鬼,你最好祈祷别落我手里,否则看我怎么收拾你。
林知恩咬牙切齿地哼哼轻笑,那笑声听得秦欢心里一阵发毛。
这时外面传来一阵人潮吆喝的声音,船只已来到了江都码头所在的区域。
秦欢招呼几人准备下船,率先走出了船舱。
站在船头,已能看见十多米外的码头江岸,朦胧的夜色里,岸上杨柳成片,一排排柱子上挂满了夜间照明的灯笼。
夜色已深,除了连夜运货的码头苦力,四周来往的人并不多。
片刻后,船只靠岸停泊,秦欢抱起小虫跳下船头落在岸边的木台上,后方几人相继跟来。
一行人穿过码头来到附近的一家驿站,商议后打算暂住一晚,等天亮再入都城。
众人站在驿站外面,秦欢吩咐段玉三人先进去看看。
林知恩押着被铁链捆绑的妇人,连推带揣地走进驿站。
金小蝶和她两个同门师兄在一旁轻声商议了两句,意思里大概是先让两位师兄连夜回去报个平安,她打算先在江都城玩两天。
这二人听罢虽有些不放心,却也没多言,而是走到秦欢面前,为船上的事道了一番感谢之情,便拱手告辞,同行而去消失在夜色里。
“秦公子,你在看什么?”小蝶凑近两步,微笑着问。
这姑娘言行举止刻意表露得豪爽大方,实则仍旧有着一种江南女子的知书达理、温婉羞涩。
秦欢望着远处昏暗的江面,淡笑道:“当不起什么公子,叫我秦欢就行,你这样我反而会不习惯。”
金小蝶望着眼前的短发男子,他看起来病恹恹的,容貌间还带着几分孩子气,嘴角时刻挂着闲散的笑容,就好像对什么都不在意一样。
这是一个看似普通,却又很不寻常的人,他神采奕奕的眼睛里充满了生机,他的眸子清澈明亮干净。
他的笑容有一种说不出的洒脱,可他眉宇间却又始终透出一分淡淡的愁绪。
很奇怪,金小蝶从未见过像秦欢这样自我冲突的人,她能感应到秦欢的身体很虚弱,但偏偏这位却表现得不是很上心。
秦欢不喜欢有人盯着他看,因为这样就表示他不能再隐藏自己了,他有些莫名的忧虑将自己过早的展露在世人眼里。
“你是在担心有人寻仇吗?”金小蝶柔声问道。
寻仇?
这个秦欢真没考虑过,此刻他心底还在犹豫,要不要去天风堡。
魔刀门是天风堡的死对头,但魔刀门究竟在什么地方,秦欢却一点头绪也没有,卷轴上也没给出明确的提示。
魔刀门的旧址在寒风堡,坊间传闻寒风堡多年前就被锦衣卫灭门了,现如今那地方已成了一片残垣断壁的废墟。
“秦公子,你怎么了?”金小蝶望着秦欢思虑的模样,忍不住再次问道。
秦欢回过神皱了皱眉头,“夜深了,姑娘早点进驿站歇息。”
金小蝶表情微微一愣,没想到秦欢突然就变得待人冷漠起来。
秦欢转身走进驿站,连一句礼貌的话也没与金小蝶说,只把她独自留在了外面。
“父亲常说行走江湖要多结交一些侠义之士,可他好像不是很喜欢交朋友!”金小蝶神色不解地喃喃一句,提着裙摆走向驿站。
一夜无话,第二日打早,驿站外面聚集了一群斜挎腰刀的武士,干净利落的劲装打扮,湛蓝色的衣袍,腰带上悬挂一块白玉令牌。
驿站二楼,秦欢站在窗口打量下方这群江都武卫,回头咳嗽了两声。
小丫头躺在床上睡得正舒服,老乞丐和段玉都盘坐在门口。
听见秦欢的咳嗽,三人都醒了过来。
一阵急促的敲门声传来,秦欢移步门口拉开房门。
“哟,起的挺早嘛!”林知恩盯着秦欢,怪声怪气地打了声招呼。
“有事吗?”秦欢表情温和地问道。
林知恩挥了挥手,“跟我来,我爹要见见你。”
说话间,她已转身朝楼下走去。
堂堂江都武府之主,居然要见我一个无名小卒?
秦欢心中有些纳闷,老乞丐起身走到客房中间的茶桌,拧起青花瓷壶,嘬了一口茶水。
喝完茶水,老乞丐缓声道:“不见不识,不做不会,瞧瞧也无妨。虽然老夫不知你为何要冒着病执意来此走一趟,但既然来了,就得和此地的主人打个照面,何况你还救了他女儿,若是惹上麻烦,人家自会给你一分薄面,还你人情。”
老乞丐名叫施恭,寻常熟悉的人都喊他老施,当然如果你愿意,喊一声老恭也行,反正怎么喊你都吃亏。
也只有段玉这莽夫才会称呼他老恭。
犹豫间,楼下传来林知恩不耐烦的声音,想必她心底压根儿就不愿将秦欢引荐给她父亲,否则也不会等也不等一下,就独自下去了。
秦欢笑了笑,背着手快步走过长廊沿着楼梯来到楼下。
行至客栈外面,便看见一位风度儒雅的中年人站在外间空地,林知恩侧靠在中年人身旁,仰头望着天空,时不时的踢一脚地上石子。
大路上停了一辆囚车,囚车里关押着昨晚被抓的妇人,囚车四周围了一群年轻男子,过往行人都在对着囚车指指点点。
中年人面含微笑,深邃的目光打量着放慢脚步走过来的秦欢。
秦欢嘴角挂着一丝浅笑,停在几尺外拱手行礼道:“在下秦欢,拜见府主。”
如是忽略掉中年人身上藏而不露的浑厚真力,单单看他外表,此人就像一位书生气息十足的教书先生。
青衫宽袍,神情潇洒,从容的气度给人一种正气凛然的感觉。
林善均纵声大笑道:“免礼免礼,习武之人无需计较这些俗礼。”
秦欢抬起头来,咳嗽了两声。
“小友昨夜仗义相助,林某在此谢过了。”林善均抬手抱拳道。
秦欢扫了眼他一双结实的大手,态度谦逊地应道:“府主客气,在下只是略尽绵力而已,大小姐武艺高超,就算没有在下,她也能化险为夷。”
一旁仰首望天的林知恩听闻此话,当即抿嘴一笑,又飞快地板起脸装作毫不在意的样子。
林善均哈哈一笑,转身摆手道:“昨夜小女派人捎来口信,今早我已吩咐厨子备下酒席,且随我回武府吃些酒菜,聊表谢意。”
秦欢愣了愣,暗自思量中,心想不至于吧,我又没帮什么大忙,用得着堂堂府主亲自酬谢?
事出反常即为妖,可此人看起来又不像坏人,也许是我想多了,也许这世上并非都是心怀鬼胎的狡诈之徒。
“你想什么呢,吃个饭而已,当自己是谁呀,还要我爹三请四请吗?”
林知恩见秦欢犹豫不定,上前来气冲冲地一推秦欢肩膀。
额,秦欢就没见过这么刁蛮的女人。
“那就叨扰了。”秦欢苦笑着点点头。
中年人见状,咧嘴一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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