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孬种，废物，我呸！”
女娃娃伸手在秦欢脸上乱挥，秦欢被她折腾得烦躁不已，愤怒之下，挥手就朝她臀部拍了两巴掌。
女娃娃表情一呆，手上动作也随之僵住。
……
第54章 心魔（）
昏暗的雨夜下，英雄山庄灯火通明，冲天的爆炸声从四方响起，火光乱石中，一群群祝寿的客人四处逃窜，不断有人惨死在爆炸中。
山庄后院伙房，秦欢扛着女娃娃冲了进来。
混乱发生后短短片刻的功夫，这伙房打杂的下人和请来的厨子全都跑光。
寂静里，厨子独自一人坐在厨房门前的几步台阶上，拧着一壶酒有一口没一口地喝着。
秦欢跑进来时，女娃娃仍偏头咬住他手掌外侧。
方才秦欢拍了她后面两下，这女娃娃就像个发疯的小老虎，对着秦欢又抓又挠，最后便一口咬在了秦欢的手上。
秦欢弯腰把女娃娃放下来，女娃娃还咬着秦欢的手不松口，抬眉时，一对水汪汪的大眼睛怒狠狠地瞪着秦欢。
被烟火熏得一脸黝黑的秦欢，一对粗眉毛皱起来，眼神微怒地说道：“再不松开，休怪我又打你。”
女娃娃吓得眼眸一颤，缓缓松开嘴巴，怒哼一声，走到屋檐台阶蹲下来，鼓着小嘴生闷气。
厨子放下酒壶，扫了眼狼狈不堪的秦欢，木然地问道：“咋弄的？”
秦欢扬手挠了挠还在冒烟的头发，闷声道：“有人玩爆竹。”
厨子望着秦欢的脸，嘴角歪了歪，语气毫无波动地说道：“是霹雳门的人来了吧！”
秦欢点点头。
厨子扭头看向女娃娃，努了努嘴，“她又咋了？”
“没啥。”秦欢放下手支吾道。
厨子眼中浮现出一丝古怪，“哦”了一声，好像得到了答案一样。
“割鹿刀呢？”厨子看向秦欢空空的双手。
他左手外侧有一排清晰的牙齿印子，血印里渗出些许血液来。
秦欢背起手低头沉默了片刻，厨子很有耐心，也不催促他。
“我带你们离开这儿，行不行？”秦欢抬头问道。
“没有割鹿刀，逃出去也活不了几天。”厨子说道。
秦欢双眼转动几次，返身朝外面走去。
女娃娃抬头看向离去的秦欢，猛地站起来吼道：“你去哪儿？”
“夺刀。”秦欢沉声道。
女娃娃提着裙摆冲过来拦在秦欢面前，仰头望着一脸乌黑的秦欢，怒视着他，冷冷问道：“你拿什么夺？”
“拿命。”秦欢咬了咬牙回答她，说罢厌恶地伸出手推开女娃娃，大步朝前院走去。
反正都是死，何不拼一把，与其担惊受怕地被人四处追杀，不如放手一搏。
“这家伙，越来越放肆了！”
女娃娃咬牙切齿地捏紧拳头，恨不得冲上去揣秦欢一脚才解恨。
冒着大雨，秦欢走过一条小径来到了前院，刚从阴暗里踏出来，便被一道身影拦住去路。
陈宇提着刀，脸色焦虑地望着秦欢，“你去哪儿了，我还以为你死了。”
秦欢笑着拍拍他肩膀，“抱歉，没能救下你的兄弟。”
陈宇怔了怔，叹息一声，回头看了眼烈火熊熊燃烧的四方厢房，火光间人影闪动，不时传来惨叫声。
“走吧，再待下去，我们也活不了的。”陈宇声音沙哑地说，脸上充满了落寞之色。
“你先走，去城外跟我的人汇合。”秦欢收回手，往前走了两步。
陈宇眉头一皱，纳闷地看着秦欢，“你还想做什么？”
不待秦欢回答，陈宇复又忧心不已地说道：“别争了，我们争不过他们的，这是霹雳门啊，人家先天高手，根本就不是一个层次的对手，命没了就什么都没了！”
很多事情一两句话解释不清楚，救陈宇不过是秦欢顺手为之，只是他没想到陈宇已经把他当成了自己人。
“我主意已定，别废话了，你去城外等我。”
秦欢说完，走向前方冲天的火光中。
陈宇站在阴暗的角落里，面色挣扎了一瞬，退入黑暗中。
沿路走来，一道道身穿黑袍的身影四处窜动，这些黑衣人手持狼牙棒见人就杀。
此时的英雄山庄尸横遍地，爆炸声已经停止，可四周屋舍也尽数被烈火吞噬。
眼前飘落的雨似乎变成了红色，入眼处，秦欢看见那些祝寿的客人，山庄的仆人丫鬟，在一群群黑衣人围攻之下，被狼牙棒砸得稀烂。
狰狞的大笑，惨叫求饶，咒骂痛哭……
整个世界充满了浓浓的压抑，残忍的画面一幕幕不断上演。
秦欢站在一堆尸体中间，低头盯着脑袋被人捶变形的上官龙，粗大的四肢扭曲成奇怪的弧度。
“你居然死了！”
秦欢呆愣住，不禁哧声一笑，伸手去抹脸上的雨水。
烈焰，鲜血，残肢断体，不断地刺激着秦欢的心神。
他脑袋渐渐陷入空白，耳朵也嗡嗡作响。
虽然还在思考，可思绪也变得死一般宁静起来。
仿佛又回到了倚红楼，又看见了沈玉楼挥刀屠杀的一幕，满地都是女子的尸体，整个世界都变成了血色。
秦欢突然感觉胃部一阵扭曲，他下一子跪在了血雨中，哇地一声干呕一口。
白天在外面酒席，秦欢本就没吃多少东西，这时便全都吐了出来。
连续吐了好几下，只吐得他肝肠寸断了一般，胃部的难受终于缓和了几分，但内心世界却越来越混乱。
“为什么要杀人，为什么，为什么……”
眼泪从他空洞的眸子里滑落，他喃喃地自语，他知道答案却又不愿面对答案。
可他还是要问。
不是问死人，或者持刀杀戮的人，而是问这个世界。
告诉我，告诉我啊！
什么是对，什么是错！
什么是侠，什么是魔！
告诉我呀，我到底该怎么选？
帮助他人却害死他人，自私要杀人，贪婪也要杀人，逃避就要被杀！
难道你们所谓的习武，就是不断的杀戮，不断的掠夺，不断的伤害别人吗？
所以我也要变得像你们一样，才能活下来，对吗？
秦欢仰头看向漫天大雨的夜空，痴痴地笑着，一双明亮的眼睛渐渐充满了恨意，泪水模糊。
……
“他怎么了？”女娃娃仰头不解地看向厨子。
厨子靠在墙角下，目光复杂地望着火光中的秦欢，轻声说道：“心魔。”
一念成魔，一念成佛。
魔主欲望，佛性慈悲，侠性仁义，道法自然，这些都是一种内心的境界，有人一辈子都看不穿，有人却一夜间恍然顿悟。
所谓朝闻道夕可死矣，便是如此。
若是悟了，踏足彼岸，若是不悟，永世沉沦。
“又是一张白纸的过往，会变成什么样子，全凭他怎么选。”厨子喃喃道。
女娃娃蹙眉呸了一声，狐疑地说道：“他才多大点修为，居然也会有心魔！”
厨子咧嘴一笑，他极少笑，因为那笑容实在不好看。
有的人一辈子坚守一个信念，并为之付出一切，当他的信念遭受严重的抨击时，就会心魔丛生。
……
秦欢站了起来，脑海里幻觉一般飞过一幕幕似曾熟悉的画面，但又隐隐有点陌生。
不断有人感恩戴德地跪在他面前，称赞他是个好人，他心底便会滑过一丝温暖和由衷的喜悦。
“我是个好人吗？”秦欢问自己。
他突然发现一个非常严重问题，他居然没有过往生活的记忆，可他又很在意自己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牢记的只有一个，与前女友所相关的点点滴滴。
坠机，恐怖的黑洞，武当山。
当秦欢尝试去回忆时，便感觉那张女子的脸蛋儿，也开始变得模糊陌生了。
灵魂似乎都在随着回忆，坠入漆黑的深渊里面。
劲风扑面而来，秦欢迷茫的眼睛恢复神智，反手一把接住砸来的狼牙棒。
手掌覆盖一层内力，棒子上锋利的铁钉不得寸进。
秦欢手臂一震，铁棒荡飞，他旋身一掌拍出，强大掌劲瞬间拍飞冲过来的黑衣人。
……
第55章 血雨（）
“我这是怎么了？”
秦欢怔怔地望着收回的手掌，那被他一掌拍飞出去的黑衣人，躺在淡红的积水里，嘴角一股小指粗的血液流淌出来，显然已被秦欢一掌给活生生震死。
这种时刻我居然还有心思走神，傻了吗？
秦欢咧嘴一笑，脑海中无数互相冲突的思绪，纷纷消失得无影无踪，就好像它们从未出现过一样，丝毫没影响到秦欢的心境。
至于那些遗忘的过去，秦欢归结于坠机落地时撞伤了脑袋，可能只是暂时性的失忆而已。
忘了也好，反正也没有值得留恋的东西。总是记着她，难受的反而是自己。
这理由让秦欢很满意，甚至内心都在刹那间变得通透了许多。
一个黑衣人瞧见站在火光间的秦欢，提着狼牙棒朝他冲了过来。
秦欢身子一扭避开他砸下的狼牙棒，双臂飞快地挥动，拳掌嘭嘭地拍击在黑衣人胸膛，只一眨眼秦欢就拍出了数下。
黑衣人浑身被秦欢的拳劲拍得震颤，最后一掌直接将其拍飞出去，半空中喷出一口血花，又撞倒几个飞窜而过的黑衣人，落在了一片废墟中。
面对这些杀人不眨眼的黑衣人，秦欢没有丝毫的留情，从天山折梅手里面领悟出来的掌法和擒拿，结合他自身对打斗的理解，以敏捷的身手施展出来，这两个同样身为聚气阶段的习武之人，完全不是秦欢的对手。
难不成这些黑衣人都是霹雳门的弟子么？他们大举围攻英雄山庄到底想做什么，他们就不怕官府么，不怕武林中的正义之士问罪吗？
秦欢望着周围一幕幕惨烈的画面，脑子里飞速地思考着，这场变故中的前因后果。
正在此时，不远处一座十数米高木楼轰隆一声倒塌，火焰冲天而起，烈焰如莲扩散开来的一瞬，木楼四方同时飞出十几道身影。
秦欢脑海中闪过英雄山庄的地图，其中一座木楼上，标注着几个墨色小字。
尚武楼！
秦欢后退两步，不禁倒吸一口气。
尚武楼里面有郭氏一族收藏的武学秘籍，这些人是为了抢夺尚武楼！
秦欢忖度间，便看见前方被火光映得绯红的天空中，一个蓝裙女子凌空飞来，落向庭院最中间的混战圈子。
“老贼，把降龙掌还我！”
这蓝裙女子落入人堆时，发出一声厉喝。
降龙掌？
秦欢脸色变换不定，正打算上前去看个究竟，身旁两方突地杀过来两个黑衣人。
秦欢脚步一顿，身子后仰足底蹬地，避开横扫而来的狼牙棒，双手往两边探出，一把扣住两人腰间肋下三寸，十指灌注力量一扭，扯断二人的肋骨。
这两人惨叫一声，秦欢双手逮住对方断裂的肋骨狠狠往下一拽。
只见这二人被秦欢扯得往中间歪倒，秦欢身体借力漂浮而起，松手出拳，手臂如若弹簧一般伸出去，双拳狠狠轰在两人的太阳穴。
两个黑衣人翻滚出去，倒在一片尸体中。
火光印着秦欢脏兮兮的脸，他收回手，低头扫了眼手上沾染的血浆。
浓眉猛地皱起，秦欢鼓嘴瞪大了眼睛，努力地克制着呕吐的冲动。
怎么回事，为什么会这样，之前也不是没见过这等场面，为何偏偏在此时无法适应了？
秦欢内心很是不安地自问道。
也不知怎地了，好像突然间就开始反感血液和尸体，甚至于对腥味儿都充满了厌恶。
那味道，让他恶心得想吐，让他浑身都不舒服，让他有一种源自于灵魂深处的厌恶和抵触。
甚至于，他都差点想要逃避了。
“没什么好怕的，不过是死人而已，没什么好怕的……”
秦欢抚了抚心口，嘴唇颤抖地喃喃几句，努力压制住身体的不适，控制自己的呼吸，尽量少去呼吸充满血腥味的空气。
……
屋檐下面，厨子蜷缩着免得被雨淋到，他捧着一壶酒，双手抖个不停，眼中水雾模糊地望着远处的短发男子。
“怎么了，寒毒又发作了吗？”女娃娃蹲在他身边，目光担忧的望着他。
厨子摇摇头，声音沙哑地说：“丫头，听说过道心种魔吗？”
女娃娃撇了撇嘴，露出一丝不屑的笑容来，“没有，有什么了不起的，等我长春功练到圆满，什么狗屁天魔策，姑奶奶都不放在眼里。”
厨子呵呵一笑，摇了摇头，灌下一大口冰冷刺喉的烈酒。
据武林百晓生记载，三十年前有天外陨石坠落在小昆仑山，天机楼的算师推算出，那陨石里藏有一卷至高无上的魔道心法。
此消息一夜之间传遍九州大地，无数隐世高手出现在小昆山，据武林普记载，隐居小昆仑的天一门，就是在那一年被灭门。
厨子大口大口地喝着烈酒，眼角一滴浑浊的泪水滑落。
……
火光中，秦欢又挥拳打死几个冲来的黑衣人，他的拳头已被鲜血染红，他脸上的污垢也被雨水淋落。
脸色苍白的秦欢，下意识地回头看向后方不远处，昏暗中的一面石墙。
厨子低下头缩成一团，秦欢皱着眉头收回了目光。
屋檐下，女娃娃咬了咬嘴唇，“你先忍一忍，等他抢来割鹿刀，我就有办法帮你压制寒毒。”
厨子浑身发抖，牙齿碰的咯咯响，嘴里哈出一股股霜白的气息，无力地说道：“你很相信他？”
女娃娃冷冷一笑，微低下头，湿哒哒的流海搭在她额头上，她抬眉看向不远处的身影，声音冷酷地说道：“我信命，杜云生不会算错，为了试探他的命运，霍青已经丢了一条命！”
厨子表情痛苦地笑了笑，“万事莫强求，不到最后，别急着下定论，当心成了别人的棋子。”
女娃娃瞥了眼厨子，暗暗道，这疯老头又开始胡言乱语了。
大概是十多年前吧，具体哪一天她已经记不清了，女娃娃在一个酒馆外遇见了厨子，那时的厨子就和现在一样，没什么变化，死气沉沉的，面无表情像个死人。
那天厨子给了一个要饭的少女一本武学秘籍，他带着很丑陋的笑容问了少女一个问题，“想不想当高手？”
少女兴奋地嗯了一声。
“好，我帮你，但你得管我酒喝。”厨子郑重其事地说。然后他们就去骗了一顿酒，接下来的半个月，被一群酒馆老板请来的打手四处追杀。
厨子整天带着她东躲西藏，实在躲不开了，就只能趴在地上被人拳打脚踢。
最后少女被卖到了青楼还债，在一个大风雪夜里，少女手持利刃杀出了青楼。
那时的少女模样很普通，一点也不漂亮，她也很自卑，她甚至无数次怀疑过自己真的能成为高手吗？
直到她踩着无数人的尸骨，坐上灵鹫宫掌门宝座的那一刻，少女终于相信了厨子的话。
于是，她有了更大的目标。
什么样的人生才算快活，称霸江湖，才是大快活！
……
第56章 降龙（）
“秦欢，接书！”
熊熊火焰中传出一声大吼，紧跟着一本淡金色的古书从火海里飞出来，落向秦欢所在的位置。
秦欢眼神一惊，暗红的雨夜里，还以为是有暗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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